神曲——乔家小桥
时间:2019-04-29 08:45:27

  叶承锡一口血梗在喉咙里,指着他:“拿出来!”
  九荒问:“你拿回去有什么用处,真准备当儿子埋葬了它?”
  叶家众人心头突突直跳,这邪修怕是要死了。
  曲悦赶紧封住他的气海,听见背后叶承锡怒极反笑:“阿倾,将他押去地牢……不,押去苦牢!”
  “是!”气海已封,叶蓝倾哪里还会怕他,走去他身边,“盖世兄,请吧。”
  ……
  曲悦不曾见过苦牢,想想也知道是处遭受酷刑的牢房。
  活该,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曲悦在房间里抄着手踱步,不断分析眼下该怎么办。
  她要不要去告诉叶承锡,九荒是他儿子?
  叶承锡虽为“亡子”种下一棵树,精心养护着,却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一个“长残”了的大儿子。
  何况膝下还有一个二儿子,他不缺儿子孝顺。
  假设叶承锡能够接受,那他肯定会询问她是怎样知道的。无法将支岐供出来,不然她还如何调查叶承淞?
  叶承淞便会清楚支岐已经叛变,毁掉他的本体。
  真愁人,曲悦倒了一杯茶,饮下润润喉咙。眼下即使她不去告诉叶承锡,估摸着也瞒不住了。
  叶承锡现如今正在气头上,一时没有在意九荒砍树之后说的那句话,待他冷静下来,必定是会起疑的……
  曲悦摩挲着茶杯,摩挲半响之后,自储物镯里摸出一张符箓。
  这是她在封九荒气海时,封入他耳识内的传音符。
  “韭黄,你听我说,倘若叶承锡稍后去牢房询问你,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实话实说。但他若问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只需使出你的杀手锏,不吭声……”
  ——“哦。”
  “还有,我封你气海时留了个窍门在你风池穴。你若发觉他有杀你的意图,你以残存的灵气集中冲击风池穴,便能恢复修为。”
  ——“我感受到了。”
  曲悦犹豫片刻:“苦牢里如何?”
  ——“比着天罗塔差远了。”
  曲悦松了口气。
  符箓燃烧完之后,她起身走到窗边,屋里闷热,她推开窗子透透气。
  她住的这处偏院里,也有一些树,不过年份尚浅且品种常见,得以从九荒手中幸免于难。
  因为阻隔屏障的缘故,树上莫说鸟了,连虫子也没有一只,感觉像是一堆假树。
  但院子上空,屏障之外,时常有许多小鸟飞来飞去,曲悦时常听到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
  若非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麻雀、斑鸠,每一只都毫无修为,未开灵府,只凭本能行动,曲悦几乎要怀疑它们是被谁派来监视她的。
  可这样的小鸟,即使鸟王也无法让它们明白“监视”是什么意思。
  ……
  过了一日,曲悦被请去了归海宗执法堂。
  与九荒无关,说的是上次客栈遇袭的事儿。
  曲悦步入殿中时,白羽王正在座上悠闲喝茶,今儿不是来打架的,他一身纯白衣袍十分飘逸,冠上缀着两条蓝绳,绳上缀着一片片白羽,一条覆在长发上,一条则垂在胸前。
  “哐当”,茶盖落在盅上,不等曲悦开口说话,白羽王先发制人,“曲姑娘,客栈那六人的确是我族人,但他们在我们白羽人族的地位,相当于你们的邪修、凡人王国里的山匪,姑娘可懂本王的意思?”
  “懂得。”曲悦在殿中站定,微微拱手,“晚辈不曾怀疑过您,见绑架晚辈之人也想嫁祸您,才将那几名贼匪交由您来处置。”
  白羽王冷冷一哼:“对方只出钱不露面,他们指认不出来,但本王一猜就知道,不是黑羽王干的,就是太阳堡里那只金雕。”
  “黑羽王应不敢在叶家的地盘上生事吧?”坐在主位的邱隽看向左下首的叶承锡。
  叶承锡面无表情。
  往常白羽王在的时候,他总是这幅面孔,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像在魂游太虚。
  器峰峰主耿恺使了个眼色,示意邱隽不要打扰他,密语道:“老叶流年不利,听说家里亲手种给长子的树,被荒山君给砍倒了。”
  “不会吧?”邱隽吃了一惊,“那棵树可是老叶的心尖宝哦。”
  恍惚想起来,传闻中的荒山君不仅是个捏颈骨狂魔,还是占地盘狂魔、砍树狂魔、种树狂魔。
  邱隽连忙收回看向叶承锡的视线,再道:“雕皇也不应该吧,它近些年鲜少露面,露面也只打你们羽人族,不常参合进其他是是非非里。”
  此事明显是抓曲悦为主,嫁祸白羽王为辅。
  白羽王“嘁”了一声:“必定是他两个其中之一,跑不了的。行了,本王今日只是过来支会你们一声罢了,我族人犯事儿,本王自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恰好本王闲着无聊,先去找黑羽老鬼聊聊天,再去太阳堡转一转。”
  说着话他站起身,慢悠悠将胸前的白羽绳拨去身后,大步往殿外走。
  经过曲悦身边时,白羽王停住步子:“曲姑娘,听闻荒山君已被移交给了叶峰主管理,你现在横竖与本王一样闲着无聊,可愿随本王一同前往调查,本王会负责你的安全,只需六七日即可。”
  曲悦明白他的意思,她一同前去,直接在黑羽王与雕皇面前现身,能从他们的反应中得知究竟是谁干的。
  白羽王既然承诺保护她,实在是个好机会。
  然而她不放心九荒,观叶承锡的神态,已经回过味儿来,心中起疑了吧?
  曲悦犹豫着询问白羽王:“前辈能否等待晚辈两日?”
  “可以。”白羽王今日心情好,笑着应下,继续往殿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转头看向叶承锡,眉梢一挑,“本王刚刚说错了,剑峰都塌了,哪儿来的叶峰主?哈哈哈……”
  抛下一连串笑声,他扬长而去。
  殿内几位峰主早就习以为常似的,并不在乎白羽王的讥讽。
  见大佬们还有旁的事儿聊,曲悦告退。
  殿内只剩下自家人以后,几位峰主的坐姿明显随意许多,器峰峰主耿恺直接翘起二郎腿:“老邱,机关蚂蚁的事儿查的怎么样?是御宝宗还是物生门干的?”
  邱隽无语:“才几天啊,当我是神仙?”
  一个个不干活,只知道用嘴说。
  “得赶紧查清楚啊,重建剑峰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耿恺换了个坐姿。
  “我已经递帖子过去质问了,只等着他们回信再看看情况。”邱隽喝口茶,瞥他们几眼,“物生门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若不是他们干的,这一质问,没准儿要来找咱们晦气了。”
  “怕他们……”耿恺不屑。
  叶承锡忽然道:“先别查了,方向或许出了错,对方不是冲着山来的。”
  邱隽好笑:“当然不是冲着山,是冲着给你找难堪。”
  叶承锡摇头:“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冲着山,是冲着……树?
  叶承锡原本以为九荒砍他的树,是在故意找茬,可九荒被关起来前还不忘将砍倒的树收起来,一副极开心的模样。
  还有,他当时说的话……
  叶承锡越想越觉得奇怪,九荒的语气像是调侃,类似白羽王那种调侃。
  但哪有调侃对方之时,认对方是爹,自己当儿子的?
  再加上九荒的年纪,九荒的眉眼……
  “老叶?”
  “恩?”
  “你今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我……”
  叶承锡答不上来,起身便往外走。
  ……
  叶承锡回到叶家,在屋里静坐半响,实在坐不住了,去往苦牢。
  苦牢里眼下仅有九荒一个囚犯,叶承锡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块儿凝香木雕花。
  叶承锡瞧见他手里的木头,心口再是一痛,又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平复心情之后,他喊道:“荒山君。”
  九荒专心致志雕木头。
  “盖世英雄?”
  九荒这才停手抬头,看向他。
  叶承锡凝视他的眉眼,心中疑惑更重:“你砍我树时,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树不是为我种的么,你为何关我?”九荒问,“莫非你想将我种在牢房里,没事儿过来睹一睹?”
  叶承锡听不太懂他说话,意味儿片刻,心跳猛地漏了几个节拍:“你、你是想说,我是你父亲???”
  九荒点头:“听说是这样的。”
  叶承锡迫不及待:“你听谁说的?”
  九荒想起曲悦的吩咐,不吭声。
  叶承锡迟疑着靠近牢笼,满目迷惘,意识海也有一些混乱:“可我那孩子被炸死了啊,叶家众多高手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作假,不可能……”
  “是我师父以傀儡掉包,将我救了下来。”九荒收起木雕,从地上站起身,慢慢走到牢笼边,平视叶承锡,“我早就知道了,可他们说你是正道魁首,不会认一个邪修做儿子,还会杀了我清理门户,保住你的声望。”
  不等叶承锡说话,九荒的神色异常严肃,压低声音与他商量:“倘若你有这种想法,我劝你尽早打消,因为你未必有本事可以杀死我。若杀不死我,反将我惹火,定会喊着师父和刚拜了把子的老哥一起杀你,霸占你的财产。你我好歹是父子,这样多不好。”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若真怕我败坏你名声,就暗中帮我出一大份聘礼钱,我可以假死,往后再不踏进十九洲一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韭黄:我就要攒够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第104章 亲儿子
  等九荒说完, 叶承锡的脑筋转了好半天,才意识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
  情绪从激动转为懵逼,跌宕起伏。
  九荒目光真挚:“考虑一下?”
  叶承锡瞧他认真的模样:“你若真是我儿子, 听你如此一说, 可能原本我不准备清理门户,也会生出一掌拍死你的心了。”
  九荒危险回视:“你未免自视甚高,凭你一巴掌是打不死我的, 起码需要打我五十巴掌,可我又不是傻子, 不会站着等你打。”又纳闷,“你是剑修, 应是拿剑砍死我才对, 为何要拍死我?”
  什么鬼?
  他是认真的吗?
  叶承锡稳住情绪:“现在谈论这些都是废话,来,你自丹田抽一缕真气出来, 先与我做个比对。”
  “好。”九荒知道这是认亲, 气沉丹田, 便有一缕丝线一般的黑绿灵气缠绕在食指上。
  隔着牢笼缝隙,他将手指伸向叶承锡。
  叶承锡也伸出手指,食指上同样缠绕着一丝灵气,却是灿烂的金色。
  指尖触碰在一起,缠绕在两人手指上的两丝真气似两条小蛇,彼此触碰、试探。
  九荒的真气淬着剧毒,杀气腾腾, 突然扑咬过去。
  叶承锡的真气向后一退,但他修为高出九荒太多,很快反扑。
  足足过去一刻钟,两丝真气你来我往的拉锯,难分高下,却没有半分相溶的迹象。
  叶承锡难掩心中失望,收回手指和丹田真气,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冷冷睇了九荒一眼,一言不发,背着手离开苦牢。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意一个脑子不正常的邪修随口说出的疯话。
  ……
  曲悦一直听着叶承锡的动静,分辨他的脚步声,追着他来到叶家的苦牢外。
  忧心忡忡的在外等候,等叶承锡出来时,窥他神色落寞,眉宇间透着显而易见浓浓的失望。
  是失望儿子竟被养成了邪修?
  仅是失望,没有愤怒?
  曲悦心中疑惑不定。
  “曲姑娘。”叶承锡刚走出苦牢石门,便捕捉到曲悦躲藏在一处的气息。
  曲悦从假山后面走出去;“叶前辈。”
  叶承锡问:“荒山君不过是贵界一名囚犯,姑娘是不是过于关注了?”
  曲悦面有愧色:“您有所不知,十年前荒山君之所以被抓,是因为晚辈在他身边做了两年细作……”
  叶承锡明白了。
  曲悦请求道:“晚辈能进去看看他么?”
  “可以。”叶承锡应允着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后抬步离开。心有所思,步伐极慢。
  曲悦望着他的背影皱起眉头,疑惑着转身进入苦牢。牢房内有罡风刮骨,不过比起来天罗塔的确是好太多了。
  九荒一见到曲悦,懵懵道:“六娘,他不是我爹。”
  “怎么?”
  “我与他的灵气无法相溶……”
  听九荒讲完之后,曲悦理不出头绪,两人既然不是父子,叶承淞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图什么呢?
  “那么,叶承锡的失望是因为你不是他儿子?”曲悦沉吟着,“而不是因为儿子是个邪修?”
  看来在他心目中,儿子是否还活着被摆在了第一位。
  “不知道。”九荒没空去看叶承锡失望不失望,到口的鸭子飞了,他很失望,“总之搞错了,我与他没有亲缘关系。”
  “未必。”
  “恩?”
  “你想认这个爹?”
  “很想。”
  曲悦丢下九荒离开苦牢,朝叶承锡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正站在那株被砍倒的凝香树前,默默凝视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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