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综](四)——林木儿
时间:2019-05-01 09:30:45

  林谅长的壮实,不管是长相还是力量,都应该是继承了他的父亲。不过这智力,应该是从她母亲那继承了。她的母亲一直管着长宁公主的一些外部事务。比如,整理各类的消息。
  “殿下有什么吩咐?”他被林雨桐打量的不自在,就低着头先问。
  “晚上进来歇着吧。你睡在帐篷口。另外,子时一过,就得起来,你陪我出去走走。”
  林谅诧异的看了林雨桐一眼,这子时可是正半夜的时候。这时候出去……“是!奴记下了。”
  半夜三更,跑出二三十里,又跑回来。天天如此。开始的时候,每天还得是他把主子往回背,后来慢慢的,赶在天亮之前,主子能自己走回来,再后来,能自己跑回来。到如今,能多跑十里路,还能坚持跑回来。
  他觉得,再有半个月,他都陪不住这位主子了。
  正怕主子要这么跑下去呢,结果这一天,公主殿下叫人送饺子来了,说是年三十了,过年了。该庆祝庆祝了。然后主子端着饺子久久没动,只说:“是吗?这都年三十了……”
  年三十了!石万斗也该到京城了。
  东宫太子府,正厅里灯火通明。
  太子妃指着下面放着的多出来的小几:“把那个撤了。”
  柔嘉从外面进来,就搭话说:“今儿团年,表姐也不能来吗?身子又不好了吗?”
  哪里是不好了?
  明明就是大好了。
  太子妃今儿心情好,就带了笑意:“毕竟有外男……”
  正说着呢,外面的响起请安声,是院子里的奴婢们:“恭请殿下大安,请侧妃娘娘安!请郡王安,请县主安……”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就微微收了收,柔嘉退后一步站在后面,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外面的人进来,说了声:“免礼吧。”这才起身。
  紧跟着是侧妃周氏带着他的一双儿女给太子妃请安,而后是柔嘉给太子行礼,给周氏行礼。周氏侧开,受了半礼。
  之后才是兄弟姐妹之间见礼,落座。
  太子妃笑着跟太子携手坐了上座,“李氏何氏带着杨哥儿、椿哥儿在偏厅,早到了。”说着,就叫人去请。
  太子点头,刚坐下,就看到柔嘉上首空着的位子,他微微皱眉:“撤了吧。”
  太子妃垂下眼睑:“太孙的位子,还是留着吧。如若连咱们都忘了,还有谁会记得呢?”
  太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记不记的,不是放在面上的。”然后就指着位子,对坐在周氏边上的少年道:“临安,你坐过去吧。”
  大厅里蓦地一下就静了起来。
  那个位子是太孙的,今年都已经是摆放第十三个年头了。可如今却要叫临安郡王坐!
  这是何意?
  临安郡王为周氏所出。周氏曾是皇后身边的婢女,早年就伺候太子。为太子生子长子林玉柳。直到两年后,周氏和太子妃才前后有孕。太子妃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就是太孙和永安郡主。之后,周氏才又给太子添了一个女儿。
  比起不在府里的太孙,和前几年总是病的出不了屋子的永安郡主。自然是常在膝下的一对儿女更得太子宠爱。还特地为这庶出的儿女请封。庶长子为临安郡王,庶女为永平县主。
  太子妃陈氏只觉得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好半天才艰难的道:“殿下是……”
  话没有说完,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半点不停顿的直接闯了进来。
  敢这么干的,也就是太子的大伴李长治了。
  他进来都没顾上去看太子妃,更别提见礼了。只附在太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就见太子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然后蹭一下就站起来了,抬脚要走的时候,甚至还踉跄了两步。
  吓的大厅里的人都站起来,李长治一把将人给扶住:“殿下!当心身体!”
  太子一把推开李长治脚下跟生了风似的刮了出去。
  林玉荷戳了戳林玉柳:“哥,会不会是宫里来人了?”
  刘玉柳摇头:“不会!宫里来人,李公公不会这么着行事。”
  柔嘉也在一边低声劝解太子妃:“母亲,稍安勿躁。要是宫里的来人,不会避开母亲……”
  太子妃闭上眼睛,转着手上的佛珠,不再说话。
  周氏看看空着的那个太孙的位子,又看看柔嘉,温和的笑了笑,也垂下眼睑。
  太子妃啊太子妃!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那可是太孙啊,太子岂能不惦记?
  真是关心则乱,皇上亲封的太孙,是太子现在一句话能废了的吗?
  担心那个位子被抢?未免太早了一些。
  石万斗站在书房里,低着头不敢乱看。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赶紧跪下。然后看到一双绣着四爪金龙的靴子停在面前,他赶紧磕头:“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子没动地上,只是示意李长治把人给扶起来。
  石万斗连称‘不敢’,更不敢耽搁,从怀里拿出油纸包,解开,露出小巧的荷包来,双手奉上:“这就是太孙殿下交给草民的。”
  李长治伸手要接,这是规矩,谨防有诈。
  但太子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将荷包接到手里。
  荷包拿到手里,迎着光线细细的看了看,他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时光一下子倒转,他想起两个孩子满月的那天早上。太子妃拿出一对荷包叫他看,一个上面绣着金龙,一个上面绣着鸾凤。
  两个孩子在大红色的襁褓里,睡的小脸通红。
  陈氏拿出小剪刀来,从头上剪了俩小撮头发,分别放在两只荷包里。说如此能替孩子消灾灭难。世上一切苦噩,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愿意替两个孩子承受。
  于是他也接过剪刀,从头上剪下头发,用金线缠了,塞了进去。
  父亲的心跟母亲的心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而如今,这只绣着鸾凤的荷包出现在了这里。他小心的攥着,背过身慢慢的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除了两撮头发,就只有一直小小的竹筒,信鸽腿上绑的那种竹筒。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张卷的特别瓷实的纸张。
  这种纸张……他都没怎么见过。是贫寒的读书人用的纸张。
  打开之后,工整到严谨的字就跃入眼帘,哪怕是微微有些晕墨,也不妨碍字的美感。
  他心里默默的点头,这超出他的预期太多了。
  原本以为会是一封祈怜的信,谁知道里面的内容却是这样的。
  他收了脸上的所有神色,扭脸问石万斗:“是谁授意太孙写这么一封信的?”
  石万斗扑通一下跪下:“草民不知,但就草民所见到的太孙……跟传言中的太孙极为不符……”
  太子皱眉:“你详细说说你北康之行的始末……”
  石万斗应了一声,“草民出身广陵,世代经商。宣平十年……江南大旱……”
  太子摆手,“这一段不用说了,孤知道。”
  那一年,天灾人祸,长宁和亲,太孙为质。那一年,江南民乱丛生,许多大户富户被洗劫一空。石家世代经商,想来豪富。被流民所袭,散尽家财,想来大致就是如此。
  石万斗欠身:“正如殿下所想。万贯家财,一朝散尽。那一年,草民一十二岁。带着老仆,从小生意做起,想的就是有朝一日,恢复家业。说起来,也是缘分。家里出事之后,草民被老仆带着进京投亲。在驿站外,老仆饿的晕倒,是长宁公主殿下,打发人施舍了一顿粥饭。那时候,公主殿下和亲……刚出京城,依仗在驿馆外歇息……不仅救了加中老仆的性命,更是赏赐了纹银百两,正是这百两的银子作本钱……草民才有如今的家业。去北康做生意,不过是想看看什么地方能帮上殿下她……”
  太子耐心听完了。此人是在剖白去北康做生意的缘由。想说他不是一般只见利却没有义的商人。
  石万斗见太子的脸色缓和下来,才说起这次跟太孙见面的始末,尤其是林雨桐对牧仁说过的话,“……殿下否认遇刺之事与上官大人有关。并且警告草民,管好自己的嘴巴。临行前拜别太孙殿下时,殿下就说,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还请草民代为传信给太子殿下,他主战!”
  这跟信上的内容是符合的。
  石万斗又补充了一句:“草民回来,是临时决定的事。本想拜别公主殿下的,却不想不凑巧,公主殿下在汗王牙帐中,不得见。而随身的公公被殿下打发去办事去了……”
  这是说,并不存在什么撺掇和授意。
  太子慢慢的闭上眼睛,对李长治摆手:“太不早了,先安排他住下。”
  李长治点头,招手叫在门口守着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石万斗跟着小太监退了出去,他知道,他这是暂时出不去了。
  李长治给太子换了茶,见太子还拿着那页纸来回的看,就低声道:“主子,小殿下真是出人意料啊。”
  太子将信收起来,然后将俩缕头发塞到小荷包里,都贴身的装了,这才起身:“大年下的,走吧!”
  大厅里,小点的杨哥儿和椿哥儿已经有点饿的撑不住了,瞄着桌上的点心咽口水。
  太子进来的时候就说:“端热的来吧。以后饿了就吃,不用这么讲究。”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太子妃就睁眼:“那就开席吧。”
  开席了,太子没提撤了给太孙的预留的位子,谁也不敢说。
  几个孩子念了喜庆的诗,两个姑娘拿了针线来孝敬长辈,就散了。
  今儿是团年,太子按成例是该歇在正院的。
  两口子携手回了,进了屋子,夫妻俩相对无言。
  太子妃记挂着太子叫撤座的事,“殿下!太孙不光是咱们的儿子,更是皇室的脸面,是朝廷的脸面,是咱大靖国的脸面……”
  太子扭脸看太子妃:“慧儿,咱们夫妻成亲多少年了?”
  太子妃垂下眼睑:“十五年了。”自己嫁进来的那一天,周氏生下了太子的长子。
  所以,临安郡王多大了,两人便是成亲多少年了。
  “是啊!十五年了。”太子从怀里掏出荷包,放在太子妃的面前:“当年……给孩子戴荷包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太子妃盯着荷包,一把抓过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一滴滴的滴在荷包上。荷包都已经陈旧了,花色也不醒目了,边角还有些磨损。可见,一定是被人经常抚摸所致,眼前是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小婴孩,“我的桐……梧儿……”
  “梧儿?”太子轻笑一声:“她是梧儿吗?”
  太子妃的手一下子把荷包攥紧了,“殿下这话是何意?”
  “何意?”太子慢慢的闭上眼睛:“你倒是能干啊!把孤瞒的死死的。先是用桐儿替代了梧儿,接着以受打击重病为由,去别院修养。紧跟着,回来的时候,就多带了一个孩子,说是你娘家的侄女。三年啊,孤打发去的人,想看桐儿一眼都不行。孤以为你是怨恨父皇,怨恨孤没有据理力争把梧儿留下。孤体谅你!你回来了,孤高兴。心想着,好歹不算是妻离子散了。可当你把‘桐儿’递到孤的手里的时候,孤就知道,这不是孤的郡主。在你心里,孤是得多没心没肺,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殿下!”太子妃缓缓的跪下,心揪的紧紧的,“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
  “你错的何止是这一桩!”太子睁开眼睛,手拍打着桌子,“梧儿五岁的那年,孤找你。问你说,你娘家的侄女既然体弱,就送去别院养着吧。那里的风水养人。孤等着你……等着你告诉孤真相。你却没有!只说要送‘她’走,就把你也一起送走。你威胁孤要留下‘侄女’……你却不知道,孤已经找好了替身。梧儿会被送往江南,交给大儒好好教导。你不答应,孤没挑破,就等着,等着你主动说。想着孩子还小,晚点开蒙也无碍。也体谅你舍不得离开孩子的心情。可是,孩子八岁了,怪病却来了……无缘无故的身上疼……你也不想想,凭借着你陈家,怎么能请动洛神医。就凭借你,怎么能叫他这么些年为你保守秘密……陈氏啊!梧儿是太孙,你将他圈养在小小院落中,读书识字都是你亲自教导……可你毕竟是一介女流。梧儿将来是站在人前,我就问一句,他行吗?能驾驭的了臣下吗?”
  太子妃梆梆的在地上磕头:“梧儿如今也才十三岁。臣妾急于叫太孙还朝,为的就是这个。十三岁……不算晚!”
  太子从怀里将那张信纸拿出来:“你看看这个,是放在荷包里一起送回来的……”
  太子妃几乎是抢过去打开看的,从头看到尾,然后皱眉:“主战!什么意思?这是长宁的立场!”她几乎是怒不可遏,“桐儿是她的亲侄女,她何至于如此……”
  “如此什么?”太子深吸一口气,“这根本不关长宁的事,是桐儿自己的意思……”
  “她懂什么?”太子妃急道:“她才多大……”
  “你又懂什么?”太子蹭一下站起来,“她不懂?”他冷笑一声,“她的身份,长宁知道。你觉得长宁会教导她些什么呢?又会不会将朝堂的政事一一的说给她听?她自己本身消息就滞后,她能教导桐儿什么?可你看那信上的两个字——主战!我告诉你,主战与主和,这也是半月前才有了明朗的说法。她远在南康,却能根据只言片语的信息,推测出朝中将要发生的事。你还敢说她不懂?”
  “怎么会?”太子妃跪坐在地上,“怎么会?”
  “荒地里长起来的杂草,确实是比温室里的花儿更茁壮。”太子站起来,起身将信重新装起来,“梧儿下一步怎么安排,你最好早做决断。不要总怪我偏疼临安,你就不想想,如果桐儿遭遇不测,梧儿没机会站在众人面前,这后继之人……孤不得不做好这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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