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亲——果果猪
时间:2019-05-02 13:09:17

  旁边谁咳了声,她转头。
  是叶斐。
  他依旧穿那件短袖T恤,双手插在兜里,懒懒散散地斜靠在路灯杆上,嘴里叼着个香烟屁股,眼神涣散朝着前面,不知在看什么。
  江然假意咳了声,并抬手揉揉喉咙。
  叶斐把烟夹下来,暗红的舌尖在上唇滚一滚,把什么东西卷入了口中抿了抿,薄唇一翻又吐出去,接着把香烟屁股重新塞进唇里,没搭理她。江然面色一沉,转过头去也不理他了。
  “毕业了?”独特的慵懒男声带着烟味儿飘过来。
  江然怔了怔,又去看他。他叼着烟卷儿还是那副死样子,她左右看看没人,才确定是在跟她说话。
  “实习。”江然硬声回答。
  “哪家医院?”因为叼着烟他说话不算太清楚。
  “曙光医院。”
  “……”
  曙光医院是羊城最著名的男科医院。
  叶斐勾起一边嘴角:“地儿不错嘛。”
  江然盯着叶斐阴森森地回答:“特别不错。有需求找我,我开后门给你啊。”
  叶斐这才侧过脸,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瞄她。江然挑衅地瞪回去。一时间刀光剑影,忽地叶斐狎昵坏笑,说:“成啊。”
  那种被撕破衣服赤身裸体的感觉又来了。江然讪讪地转回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一辆红色本田停到叶斐脚边,叶湉坐在驾驶室里。叶斐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看陷入苦思的江然,忽然觉得好笑。
  他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
  把烟拿下来在路灯杆上蹭灭,左右看没有垃圾桶,便把烟屁股掖到裤子口袋里。叶斐拉开后车门,想叫江然上车。夜深雾重,一个衣着暴露的小丫头独自打车不大安全,他打算好心送她一程。转头却见一辆银灰色玛的莎拉蒂停到她的脚边,副驾驶的车门被从里面推开。江然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猫腰钻进车里。
  玛莎拉蒂流畅的车身从眼皮子底下滑过,叶斐自嘲地笑笑,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室那边,敲敲车窗,叶湉降下车窗。
  “哥,干嘛?”
  “你下来,我开。”
  江然在林尚俊车里,两条小腿并得很紧,坐姿十分端正。
  “去哪边?”林尚俊问。
  “去我爸那儿。”江然回答。
  “难得你愿意回家住。”林尚俊挂三挡,加了油门。
  “我爸说明天要宴请你,要我在场。”江然乖乖地说。
  林尚俊淡笑:“你知道了?”
  这一问没头没脑的,江然眼冒问号:“知道什么?”
  林尚俊看江然一眼,没说。
  江然的眼珠在眼眶子里面骨碌转,视线搜索车里,透过后视镜发现了放在后排车座的鲜花跟礼盒,顿时眼前一亮,贼兮兮地问:“你不会是明天要去我家求婚吧?”
  林尚俊目视前方,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反问:“你又知道了?”
  江然笑得像只小狐狸:“不否认就是承认喽?”
  林尚俊含笑点头。
  前方红灯,玛莎拉蒂停在白线前。江然叹了口气,嘟囔:“你求你的婚,也不知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林尚俊眸光渐深,说:“当然有。”
  江然抿起小嘴笑得很满足。
  她生下来就不讨人喜欢,亲生父母都不想要她,这世上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唯有林尚俊一个。
  江暖风是杜惜蕊带过来的女儿,跟她是异父异母的姐妹。她俩同林尚俊有点儿《一帘幽梦》的意思。她喜欢过林尚俊,江暖风说也喜欢,知道之后她便放弃了。那阵儿她整晚整晚地刷湾湾言情老片,人在泪水里泡着,苦得要命。可到如今再回头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爱慕退场,亲情犹在,她待他亦父亦兄。林尚俊能跟江暖风结婚她蛮开心的,这样一来他就真成为了她的亲人。
  一辆红色本田停到旁边,江然转头,发现开车的人竟是叶斐,她趴在车窗上看。有雾,光线暗,副驾驶上的女人实在看不清。
  转绿灯那一瞬叶斐踩了脚油门,本田车冲过人行道窜进十字路口,叶湉忙提醒:“哥,有雾你慢点儿开!”
  江然看着本田车的后尾灯淹没在大雾中,心里头空落落的。
  林尚俊把江然送到江宅后并没有下车,江然走到门口翻了半天没找到门卡,只好摁了呼叫门铃。因为她耽误的时间太久,林尚俊特意下车过来,到得跟前却听扬声器传来杜惜蕊惊喜的声音:“哎呀,是尚俊呀!”
  门口的摄像头正对着二人,林尚俊骑虎难下,只好说:“伯母好。”
  门锁“咔”一声开了,杜惜蕊笑意满满的声音传出来:“快进来吧。”
  林尚俊准备进去,江然拦住他,指着他空空的双手小声说:“你要不要把把车里的花带上啊?”
  杜惜蕊是个爱计较的人,林尚俊空手拜访必然会落话柄。
  林尚俊眸光有些复杂,终是点头,回身去车上取花。
  江然守在门口等着林尚俊回来,看到花后啧啧称赞:“好漂亮的永生花啊!”
  “你喜欢?”林尚俊问。
  江然摇头:“别人的东西我才不喜欢。”
  “如果是给你的呢?”
  “那当然喜欢喽,这么漂亮的花谁不喜欢啊?”说着江然推开门,俯身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林尚俊被她逗笑,迈步进去,转过身说:“改天送你一束。”
  “好啊,可我想要铃兰。”
  “可以。”林尚俊愉快地说。
  “那就提前谢过喽。”江然笑嘻嘻的。
  她常跟林尚俊讨些小恩小惠,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二人穿过小花园进入华丽典雅的客厅,杜惜蕊优雅端坐在欧式沙发上,含笑的视线只落在林尚俊一人身上。
  “伯母晚上好。”林尚俊问候,把花送上,杜惜蕊笑得像朵花似的,拉林尚俊坐到身旁,亲热地拍着他的手问:“这么晚还过来怎么不说一声?是找暖风吗?”
  “路上遇到了然然,顺便送她回来。”林尚俊把话题引到江然身上,江然本打算自己上楼的,如今也不好装哑巴,只淡淡说:“妈,我回来了。”
  杜惜蕊的视线飘到江然身上,意料中地沉下脸,沉声训斥:“你穿的什么东西!?”
  江然还未回答,林尚俊倒是替她说:“她们学校搞晚会,这是演出服”
  她不介意杜惜蕊的看法,可谎是林尚俊撒的,她就不能拆穿。江然用手指绕着一缕长发,垂眸不语。
  杜惜蕊吸了口气,抿着嘴看看江然,沉声说:“你回房吧!”
  江然“哎”了声应着,转身哒哒哒地跑上楼梯,听后面杜惜蕊和风细雨地对林尚俊说:“你先喝点甜汤,暖风马上下来。”
  江然在楼梯尽头撞到了款款而来的江暖风,江暖风穿一袭嫩黄长裙,特意做了发型化了妆,十分娇媚可人。江暖风注重养生,往常这个点早上床睡了,因为林尚俊突然到访特意爬起来折腾一通,叫人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江然的一身打扮先把江暖风给吓着了,愣怔地问:“然然,你这穿得什么?”“猫娘。”江然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江暖风,在她耳边说:“等你好消息哦。”之后扔下江暖风跑了。
  进到自己房间,江然四下看看,陈设都没变,还是她十六岁离家前的样子。接着又觉得好笑,家里房间这么多,谁会用到她这个小房间?
  江家大宅装了新风系统,房里温暖干燥,江然脱了个干净后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掉一身湿冷后裹着浴巾出来,一屁股坐到床边的白色长毛地毯上,拿着那枚打火机在手里把玩。
  叶斐。
  这是个单单叫出名字就能让她浑身知觉流动起来的男人,十六岁那年她在他车上住了五天。
  人在年纪小的时候容易做傻事。十六岁那年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浪漫主义自我牺牲精神,想当然地认为只要自己从这世界上消失,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爸爸不需要为难,杜惜蕊没人可恨,江暖风可以独占林尚俊,她也不用继续被弟弟走失的愧疚折磨。
  杜惜蕊恨她,是因为她把杜惜蕊跟江城礼生的儿子给弄丢了。那年她八岁,一家人去游乐场玩,杜惜蕊带江暖风找厕所,江城礼去排队买票,两岁的弟弟交给江然照看,人贩子在江然眼皮子底下把弟弟抱走了。为这事,杜惜蕊差点把眼睛哭瞎了。
  十六岁的少女离家出走,最合理剧情是遇到坏人从此改变人生轨迹,可江然还没来得及学坏或者被坏人祸害就被叶斐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作者时不时脑抽一下的小剧场:
  某晚,剧烈运动后,江然累得只出气没进气地趴在床上哼哼,光溜溜的小屁股就那么圆润地翘着,叶斐掐上去狠捏一把,讥讽:“就你这体力,还想给我开后门?”
第三章
  事情的发生地点不是羊城,而是跟羊城隔壁的宛城。离家出走的江然刚从宛城火车站出来就被一伙人盯上,要硬拉她上面包车。叶斐的车刚好停在面包车前面,他几下把那伙人收拾了,领着江然去派出所。
  可是到了派出所,江然死赖在车上不肯下,别人问什么她也都不回答,大伙儿都以为她不是聋就是哑。叶斐到完成是有走访任务的,拿她没办法,只好开车带着她。白天还好,晚上江然也不肯下车,叶斐怕她出事就留在车里陪她。连续五天,除了上厕所两人吃睡都在车里,第六天的时候江然终于开口了,要叶斐把她送回羊城护校。
  江然把打火机摆在羊毛地毯上,下巴挨着膝盖,垂眼看着上面镌刻的数字85。
  她喜欢他什么呢?
  不正经?痞气?粗枝大叶?
  还是正义感?责任心?偶尔流露的体贴?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单挑出来哪个都似是而非,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叶斐。
  因为他,她放弃了自暴自弃挥霍生命的生活方式,从老师的眼中钉变成一个踏踏实实的乖学生。
  其实今天他能认出她来,她还是挺开心的。
  手机铃声响了,还是林尚俊,说是要走了跟她道别。挂了电话后江然把浴巾一扯赤身滚到床上,亲了一下那打火机后塞到枕头下面,钻进被窝里美美地睡了。
  翌日清晨,林尚俊依约到访,江然以为这对她而言不过是无数个平常日子的一天,可在看到抱着铃兰向她走来的林尚俊之后,她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林尚俊把铃兰放到江然手中,温柔地唤她:“然然。”他把手插到西裤口袋里,似是要往外掏什么东西。江然伸手就压住他的腕子。两人对视,一个诧异,一个紧张。
  千钧一发之际,家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保姆阿姨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地唤:“江先生,出大事儿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转过去,林尚俊的手也停在裤兜里。阿姨把一封信塞到江城礼手里。江城礼看过后一屁股跌坐进沙发,脸色比阿姨还要白上几分。杜惜蕊把信拿过来看后直接跪到地上,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江暖风赶紧把信从捡起来看过,抬头告诉江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有江海的下落了!”
  江海,这位跟江然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消失了十一年,首次得到消息竟是一封勒索信。
  派出所民警很快来了,了解案情,整个江家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之中。没多久刑警队也派人过来,叶斐带着人进门的时候江然正要出去,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一下。叶斐拧着眉头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心说这两天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上这小丫头?
  江然看他这幅表情没由来地生气,冷冷说:“这是我家。”说完她侧身挤出去,叶斐回头,视线追随着江然的背影,后边跟着的小李提醒之下才进了屋。
  派出所民警把用证物袋盛着的信交给叶斐,叶斐只扫一眼便交给身后的小李。小李是初次出警,紧张得很,捧着信的手有点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看。叶斐不请自来地坐到单人沙发里,抬起头,能穿透人心的凛冽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缓缓开口:“说说,什么情况?”
  江然回屋的时候叶斐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明白了。信是被丢到院子里的,被买菜回来的阿姨捡到。信上详细描述了江海走失的经过,最末尾一句说:江海在我们手上,交出二百万!
  杜惜蕊靠在江暖风肩头啜泣,时不时用手帕揩一下鼻子。坐在沙发另一端的江城礼也是愁眉不展,林尚俊俯身低声安抚。叶斐朝小李下命令:“把在场人的指纹都取了,信拿回去送鉴定科。还有,叫他们把案发时周边的监控调出来。”
  小李赶紧在包里翻取指纹的胶带,江然远远站着默默地看叶斐。
  他还是穿昨晚那身,外头套了件旧皮衣。三年前在宛城的时候他就穿这件,晚上她睡在车后座,他脱下皮衣给她盖上。皮衣上有他的体温跟气味,直到现在,只要闭上眼,那股气味便会在她鼻间萦绕,浓烈而霸道,让她像是陷在他怀里……
  忽地叶斐的手朝她这边一指:“别忘了这儿还有个。”江然突然被从绮想拉回现实,她感到挺不爽的,噘了噘嘴巴,跑过去站到江暖风身边。
  站另一边的林尚俊低声唤她:“然然。”
  叶斐眼皮抬了抬。
  江然疑惑地“嗯?”了声,探身看向林尚俊。
  “到这边来。”林尚俊的口气温和却不容违逆。江然不明所以,从沙发后头绕过去站到林尚俊旁边,小声问:“干嘛呀?”林尚俊俯身靠近她,低声说:“别怕。”江然瞄了眼正在翻看案情记录的叶斐,低头咕哝:“没什么好怕的。”
  案子由刑警队接手后派出所的民警便撤了,取完了指纹,小李问叶斐:“斐哥,都弄完了,走吗?”
  叶斐深吸了口气,抬手在乱发里扒拉两下,起身说:“那行吧,咱们走。”
  “等等!”杜惜蕊猛然喝道。
  所有人都愣了下,杜惜蕊唰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问:“你们都走了绑匪找过来怎么办?!”
  小李看叶斐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解释说:“我们把电话留给你,绑匪再有消息你就联系我们。”
  “我联系你们,你们再过来,耽误了时间怎么办?我儿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杜惜蕊质问。
  小李面露无奈:“大姐,事情不该这么想。”
  “谁是你大姐!”杜惜蕊霍然嘶吼,头发散乱像一头失控的母狮。江暖风忙拽杜惜蕊的袖子,提醒她注意形象。
  小李被唬得一愣,苦恼地挠挠头。看她保养得好才管她叫大姐的,女人不都喜欢被往小了叫?这怎么还来了个不乐意的?又想了想,迟疑地改了口:“那……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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