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白那脾气恼起来六亲不认,他还真担心江然被欺负,有心想把她叫过来。可他还没开口,安和白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过来。叶斐的视线在江然和安和白之间游移,也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安和白红着眼圈儿瞥了他一眼挤开他就出去了。叶斐本能地追着安和白背影看过去,安和白有个用手背抹眼角的动作。
叶斐讶然,转回头看向江然,她嘟着小嘴坐那儿,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大张过来问:“斐哥今天就走啊?”
“他警号都交了还待着干嘛?”大队长瞥叶斐一眼,痛失爱将,也不大高兴。
其他几个听说今天叶斐就走了,都面露不舍。叶斐上去揽着大张肩膀拍了拍,笑着说:“要不这样,哥几个很久没聚了,中午我请客,地方你们定!大队长,给个面子呗?”
大队长环起了胳膊上下打量着叶斐,讥诮道:“行啊叶斐,以前让你请客你推三阻四的,今天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刚辞职就找着金主了?”
“哪儿啊。”叶斐皮笑,眼神朝江然那边撩了下,“那不是我媳妇在呢吗?我工资卡在她那儿。”
大队长转个身朝向江然:“叶斐媳妇,那我们可定了啊。”
江然一愣,忙点头。
“漏壶,上次你说想吃什么来着?”大队长一个眼色丢过去,漏壶领会意思高声说:“帝王蟹!”
叶斐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
“好!咱他娘的就吃帝王蟹!”大队长说。
屋里几个顿时来了精神,小李一蹦老高。
一行人簇拥着出了屋子,小李跟在叶斐后头亦步亦趋尤其高兴。大张漏壶落在最末,漏壶小声问:“不叫着白姐?”大张摇摇头。
六个人开了两辆车,到了羊城生意最火地一家海鲜酒楼。中午吃饭人不多,顺利找到座位坐下了,漏壶拖着小李跑去海鲜档口点菜,叶斐拿起菜单扫了眼,生猛海鲜全标着“市价”,就有不好的预感。江然见他脸上绷那么紧,在桌子底下拿脚踢他。叶斐翻了翻眼皮,把菜单撂下了。
服务生送了茶水进来,小李殷勤地给所有人倒上,大队长喝了口茶,问叶斐:“辞职后去哪儿?”
“到一个朋友的公司去。”叶斐说得含糊。
大队长听出来叶斐有不想多说的意思,也没往下问,只是感慨:“要说这些年,队里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人各有志嘛,警察这活儿压力大、待遇低,动不动就被误会,不想干了也正常。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走。以前你在的时候吧,老是被你气得牙根疼,如今突然走了,说实话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叶斐拿起茶杯递过去,笑着说:“我就出去兜一圈,赶明儿还回来在您手底下干。”
江然听在心里,不由地朝两人看过去。
大队长轻哂,跟叶斐碰了杯道,说:“希望吧。”并不是很信的样子。
叶斐只是笑,就着茶杯抿了口茶水,抬眼看漏壶领着小李神采飞扬地朝这边走。
一看就点了不少好东西。
叶斐嘴唇沾着茶水,眉头拧起个疙瘩。江然又在桌子底下踢他,叶斐用门牙在茶杯沿上磕两下,一仰脖干了这杯热茶。
半小时左右开始上菜,六斤的帝王蟹,一只波士顿龙虾,两只面包蟹。龙虾三吃,帝王蟹跟面包蟹清蒸后斩段,加上赠送的三文鱼烤生蚝什么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漏壶撸起袖子狂吃,话都没工夫说,螃蟹壳啃得咔嚓作响,耗子似的。小李也吃得满嘴流汁,被大张用胳膊肘撞了下后才说了声:“谢谢斐哥。”大张嘴里叼着一截龙虾钳子朝叶斐点头微笑致意。
叶斐哼了声,喝茶。
大队长瞧他那神色,调侃:“他们这是化悲愤为食量。”
叶斐眯眼瞅这三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两指捏着茶杯,不屑地说:“得了吧。”搁下茶杯伸筷子夹了一截龙虾钳子给放到江然面前的碟子里。
“真打算以后回来?”大队长问。
叶斐撂下筷子,说:“回!”虽只有一个字,声音十分坚定。
大队长转过脸端详叶斐片刻,这次真信了,说:“走了再回来,局里好说,不过你得重新参加招警考试。”
“知道。”叶斐说。
“报考警察年龄上限是30周岁。”说完大队长拿起茶杯送到嘴边。
叶斐“哦”了声,眉间微微蹙起。他倒是把这茬忘了。就是说得在两年内把事儿都解决,叶纪桓的案子不至于拖那么久,就是不知季博瞻到时候肯不肯放人。
吃完饭结账,五千多,叶斐低声咕哝了句什么,江然没听清,可看他脸色也知道不是好话。她想笑,咳了声掩饰过去,调出手机支付二维码让人家扫,旁边叶斐点了根烟,冷静冷静。
结完账出来,大队长四个人站在车前头等他们。江然笑着迎上去问:“大家吃得还好吗?”
几个人连连点头都说好,又说谢谢。江然摇摇头,说:“别客气。叶斐说了,这次太匆忙吃得不尽兴,下次要请大家吃更好点儿的。”
大队长朝叶斐说:“叶斐,看你家领导多会说话,以后你得学着点儿。”
叶斐翻了个白眼,叼着烟卷哼了声。
“八年就请这一顿饭,瞧把他给疼的。”大队长扭头跟大张说。
“斐哥是个过日子的人。”大张笑嘻嘻地帮着打圆场。
“行了,咱走吧,再不走他得把咱当龙虾吃了。”大队长说,朝两人挥挥手,上了车。大张却颠颠地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个盒子塞到叶斐手里。
“斐哥,你突然要走,我们没什么时间准备,派小李去买了这个。也大家伙儿的一点儿心意,你带着是个念想。不过以后还是得少抽烟。”说完就跑回去上了车。一车人就这么走了。
叶斐掂了掂盒子,挺轻。江然问:“什么呀?”
“反正不是金砖。”叶斐轻飘飘道。
江然瞪他一眼,不就是一顿饭?看把他计较的。没说他,吩咐:“打开看看。”
叶斐拆开袋子,zippo的包装盒露出来,他愣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打火机,zipoo85周年纪念款,跟刚遇到江然那晚他送她的那只一样。
江然见到后笑起来,抱着叶斐胳膊说:“不愧是多年的朋友,知道你喜欢什么。”
叶斐把打火机拿出来,拇指一拨翻开盖子,打着火试了试,又把盖子扣上,把打火机往裤兜里一揣,朝车子远去的方向看了眼,勾起嘴角。
“这顿饭值了吧?”江然调侃。
叶斐斜着眼睛看她,江然眨巴眨巴眼,眼神无辜。
“回家!”叶斐说,拉着她朝停车的地方走。
“不急着回去啦。”江然边走边说,“我也有礼物送你。”
“你?”叶斐头也不回地说,“你能给我什么?”
“你跟我一起去个地方。”江然说。
叶斐回头瞥她一眼:“哪儿?”
“商场。”江然说。
叶斐眼皮一翻:“想给我买东西?算了吧,你折现肉偿,回家咱床上收礼去。”
万子惠奉行穷养儿子的宗旨,他身上常年没几个钱,省俭惯了,一顿饭扔出去五千块真有点儿肉疼,再花钱他就得心肝疼了。
“不花你的钱。”江然白他一眼,几步跑到前头改由她拉着他走。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你的?”叶斐不满地嘟囔。江然走在前面忍不住笑了。
江然送叶斐的是一套西装。更衣室门推开那一刻,江然连同店姐一起看呆了。
他身材什么样子江然最清楚。个子高,肌肉线条好,肩宽腿长,腰臀的比例优秀,这种身材最适合穿西装。她没想到的是,西装革履的他会如此夺人眼球,英气逼人。
灰色系的西装竟然给他添了一丝禁欲感。
江然还发呆的功夫店姐已经凑上去了,带着几分羞涩问:“先生,请问衣服合适吗?”
“领子有点儿紧。”叶斐扯着衬衣领口说。
“我帮您弄一下。”店姐就要上手,叶斐抬起胳膊挡了,朝江然招呼:“嘿!”
江然抿着嘴唇过去,抬手帮他弄衬衣领子。
“非要穿这玩意儿?”叶斐问,不自在地蠕动肩膀。这种衣服他也就大张结婚当伴郎那天穿了一次。
“当然要!”江然说。
季博瞻直接空降他到总公司当副总,他衣柜里都是T恤牛仔裤,她才会想到给他买一身西装。
叶斐撇嘴,朝两边看,发现展台上有一副金丝眼镜,他朝店姐勾勾手指。店姐双颊带着艳色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那个卖吗?”叶斐指着眼镜。
“不好意思,那是非卖品。”店姐说。
“你要眼镜干嘛?”江然问。
“你不是想让我变得斯文点儿?我寻思着戴上看看。”叶斐说。
店姐殷勤建议:“先生喜欢的话可以试戴一下,看看效果。”
叶斐垂眼看着江然,笑问:“要不要试试?”
江然把扣子给他弄好,兴趣缺缺地说:“随便你。”
叶斐朝店姐点头,店姐把眼镜取来,叶斐戴上了,对着镜子照照,自我感觉良好。
“怎么样?”叶斐问江然。
江然只看一眼,耷拉下眼皮说:“不好看!”
“不会啊,先生戴眼镜很帅的。”店姐却说。
江然虎起脸瞪过去,店姐愣了愣,瞬间懂了,讪讪地往后退一步。
“你看人家都说我帅。”叶斐低头笑说。
江然抬手把他眼镜摘了,动作太快,眼镜腿在叶斐眼尾刮了下,他“嘶”了声。
“结账!”江然沉声说。
店姐应着,引着江然去收银台。叶斐摆弄着衬衣领子,有些莫名其妙。
买完衣服,两人坐上车回家。江然反倒是闷闷不乐起来。叶斐不时偷看她,闹不明白小丫头怎么突然这样。开着车,也不好细问,又觉得车里□□静,他开了电台。一首特别老的歌飘出来。
《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江然沉声说:“关掉!”
叶斐眉毛一挑,把电台关了。
又往前开了一段,红灯,车停下,叶斐忍不住了。
“我惹你了?”他问。
江然把脸扭过去朝着窗外,有些烦躁地说:“没有!”
叶斐拧眉。绿灯,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又停下来。江然听到解安全带的声音,看外头不过是个马路边,她转过头,叶斐刚好压过来。
他一只手摁则她脸侧的座椅,歪着脑袋眯眼瞧她。江然心里有点儿虚,缩起了脖子,小声嘀咕:“你干嘛……”
叶斐捏着她下巴亲下来。
起初江然身子发僵,后面渐渐松软下来,她抬手环着他的脖子回应他。良久,她靠在他肩头轻喘,他揽着她的腰抱紧了她。
“生什么气?嗯?”他问。
她扁嘴,低头把眼睛在他肩上蹭了蹭,委屈地说:“你长那么帅干嘛?”
“嗯?”叶斐有些莫名其妙。
“我怕你到了那边之后被别的女人惦记。”江然说了实话。
第四十三章
刚在店里,他穿西装打领带,戴上金丝眼镜那一刻江然只想到四个字“衣冠禽兽”,当然不是贬义的那种意思。
他这人一向不拘小节,穿着打扮都很随意。猛地拾掇起来,霎时帅得风云变色。身旁的店姐跟不远处几个女人都在看他,她听她们在讨论他是不是明星,互相怂恿来跟他要微信。
就好像身边一直有个物件,用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突然有人告诉你这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下子奇货可居了,很多人惦记着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以前他在公安局,身边一群大老爷们,女的就一个安和白,很明确他并不喜欢那种类型。如今他去的是精英云集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优秀女性。他一头扎进了美人堆,她危机顿时来了,心情特别不好。
叶斐却笑了,而且越笑声音越大,畅快极了,身子都跟着颤。江然被他笑得着恼,巴掌照着他肩膀猛拍,气得问:“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笑啊……”叶斐下巴挨着她头顶蹭了蹭,咧着嘴说,“老子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江然还不明白,问:“你什么意思?”
叶斐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低着头满脸笑意地瞧她,最后捏了捏她的脸,面带笑意地坐回去扯过安全带绑好,重新开车启程。江然打量他,他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偏不肯跟她说。江然觉得有些丧,手托着脸腮看车外。
大中午日头毒辣,树叶打了卷儿,没几个行人,路边商店也都关着门开空调。白晃晃的日光晒得路面直冒热气,氤氲的热气让景物的影像有些变形。江然叹了口气。
“我送你个东西吧。”叶斐突然说。
江然看着外头,兴趣缺缺地问:“什么呀?”
“你就说要不要。”叶斐说。
“你送我就要喽。”江然说。
“成!”
叶斐调转车头又开回了商场。江然跟着他下了车,叶斐牵着她的手走向一楼珠宝首饰区,到某品牌的戒指专柜前站下。叶斐指着售价两万出头的一对钻戒,问江然:“这对儿好看吗?”
江然扬眉,看他:“你想干嘛?”
叶斐手掌压着柜台的玻璃台面,歪着脑袋勾着嘴角对她说:“预支个老公给你。”
江然有些疑惑,抿着嘴唇看他。
柜姐给两人量过手指尺寸后把对戒拿出来,叶斐抓起江然的手把戒指给她套到无名指上,搁到眼前端详片刻,随即放开她的手,自己把男戒也给戴上了,手背朝着她晃了晃,说:“到季博瞻那儿以后我天天戴着,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江然皱眉,叶斐伸手在他眉心隆起的疙瘩上揉两下,咕哝:“还不行?那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季博瞻那里得了。我在办公室门口设个安检专区,你就坐那儿,看谁不顺眼你别放她进来。”
江然报以冷哼。
叶斐有些头大,挠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一拍脑门说:“要不这样,去了有我就跟他们说我喜欢男人……”
一直旁观的柜姐不小心笑出了声,两人同时看过去,柜姐轻咳,低着头整理桌上铺的的绒布。
叶斐转过头,凑江然近了些问,讨好地问:“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