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直接了,不行。
“对不起,我错了,你快回来。”
——太无厘头了,不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万一还是话不投机咋整啊,不行。
敲敲删删,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夜幕低垂,外面路灯昏昏淡淡,错落一片。
还是没把小作文写出来,裴珊赌气般把手机甩进沙发里,手机恰好卡进了沙发缝,手指勾了勾没勾着,手机反而卡得更深了。
裴珊泄了气,索性不管了,呈个“大”字躺在沙发上,懒洋洋伸了个腰。
不是她不想道歉,是设备不给力,没办法哄。
裴珊正催眠着,大门传来轻微的异动,隐隐听见几声咒骂,还有踹门声。
有贼?
浑身细胞瞬间警觉起来,裴珊抄着锅铲蹑手蹑脚接近门,伺机而动——
“这破密码是什么啊!”
“他除了一到六还会设别的密码?”
“这破门到底怎么开啊!”
外面男人声音暴躁,还有点熟悉。
裴珊从男人咒骂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忙不迭开了门。
正好那人气上来了正想踹门,裴珊刚好在这个时候开了门,那人脚下一空,身体失重整个人往后面台阶倒去。
“小心!”
裴珊瞪大眼,三步作两步冲上去揪住——
——男人身侧正睡着的顾贺城的手。
顾贺城身体晃了晃,在裴珊的帮助下稳住了,免了摔倒,身上酒气沉浓。
又喝酒了?
裴珊眸底飞快掠过不满。
另外那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只见他踉踉跄跄退到阶梯上,还没来得及反应,继续往后摔,末了一屁股摔地上了。
“艹啊!”
“……”
确定顾贺城只是睡着而不是别的毛病,裴珊舒了口气,这会儿才来得及去看那跌在地上的男人,悻悻问,“你没事吧?”
“你说呢!”男人揉着腰吃力站起,定了定神看裴珊,停了几秒了然道,“是你啊。”
“你是谁?”裴珊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有些不爽面前男人的语气,“我不认识你。”
“几年不见而已,这就不记得了?”男人轻笑了声,扶着栏杆走到顾贺城面前,把人拖到了沙发上,抓了块毛毯把人盖好。
动作一气呵成。
“顾少的小女朋友,”待一切事项完成后,男人又笑了笑,看向裴珊,“我还记得你,你一点都没变。”
裴珊凝眸,记忆深处那个和顾贺城说要拖她三个月那厮的身影和面前男人的身影重合了,裴珊扯出一抹敷衍的笑,从善如流到,“你也没变。”
“我收回刚刚的话,”男人微眯眼,声音压低生了些暧昧,抬手似是想撩起裴珊的头发,“你变得更好看了,顾少小女朋友。”
沙发上那人忽然动了动,把枕头甩了下来。
正好落在那男人脚边。
裴珊几分惊吓侧眸看去,那男人却再没别的动作,安静如鸡躺着。
“那既然你来了,那我走了。”裴珊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定神,冷声开口,“这是顾贺城家的钥匙,你好好照顾他。”
“我才不照顾这个‘醉鬼’,夜生活还长着,我得去享受,”男人没有接过钥匙,反是极轻蔑吹了声口哨,“老顾就交给你了,好好待他吧,他挺不容易的。”
男人话语似有深意,裴珊懵了片刻,等再回神时,那男人已经走了。
客厅归于安静。
那好吧。
裴珊只得认命走到沙发边,蹲下来戳了戳顾贺城的脸:“喂,醒醒。”
男人闭着眼,睡相乖巧。
裴珊便继续戳,伴以一两声幽幽怨怨的顾贺城。
反复几次,沙发上那人不情不愿睁开眼,手掌攥住裴珊的手指,不耐嘀咕,“裴珊你叫魂啊,烦不烦啊。”
“不烦,醒醒。”裴珊面不改色,手指从他掌心抽出,继续戳。
“……”顾贺城皱着眉,把头埋在沙发里不吱声。
“不许装死,给我起来。”
“……”顾贺城眼皮子微掀,声音低哑低低说了几句,裴珊没听清凑过去正想问,未料男人扣住了她的腰身。
下一瞬,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被顾贺城拥着,男人下巴搁在她肩上,似是吐槽,“别吵,你太闹了。”
语气低低的,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闻言裴珊一怔,软下身任凭男人抱着,舌尖抵着上下牙间轻轻咬了下,“你好了喊我。”
“那就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 裴珊黑线,难得好性子的没挣开,抬手在男人眼睫上画着圆弧,嗓音愈发的轻,“醉了就赶紧去洗澡,没醉也赶紧去洗澡。”
“那还是醉了好。”顾贺城手臂微微收紧,语调近似呢喃,声音很轻,“醉了那女人才没有那么凶呢。”
裴珊脊背一僵,手指屈了屈。
“我怎么瞎了眼喜欢这么凶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啊,每一次生气都是讲道理讲道理,要不就是让我多做人。”
“……”
“那么喜欢讲道理怎么不去参加辩论赛啊,肯定能得第一名!”顾贺城似乎把怀里的裴珊当成了大型抱枕,呢喃着。
“……这么多抱怨别喜欢我啊,又没逼着你。”裴珊越听越无语,忍不住开怼。
惹。
等等,着男人刚刚说什么来着。
喜欢她?
正愣神,男人轻轻笑了下,沉声道,“但如果裴珊去参加辩论赛的话,我一定场场都倒,然后为她呐喊助威。”
“哪怕……她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男人沉默片刻,有点儿苦涩说着。
“那是气话,瞎说的。”裴珊垂眼,唇边却缓慢上扬,“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应该更加心平气和一点说……”
“说什么?”顾贺城兀然抬眼,黑眸清亮,气极般翻了个身,睨着身下的人,“想也别想,哪里都不准去。”
“可我妈回来了,被我妈发现我住这里,她会扒了我的皮。”裴珊长出了口气,指尖深深嵌入沙发里,指甲盖与皮革接触,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垂了垂眼,“没名没分的。”
“那就给个名分。”
“……”
“我也想当柠檬供应商。”顾贺城声线低沉沙哑,语调却格外柔和,“当我女朋友吧?”
“可我不喜欢吃柠檬,太酸了。”裴珊别过脸,面色微红。
顾贺城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指尖轻轻刮着她的鼻子,低低说,“小女生。”
……你才小女生。
忽然生了些燥热,开始挣扎,声线绷得很紧,“小你个大爷啊!”
顾贺城舔了下唇瓣,不动声色把人揽得更紧:“顾大爷可不小。”
“顾贺城,”裴珊挣脱不开,只得抬起手来捏住了男人的面颊,悠悠道,“你还真把二狗的漫画当宝典了啊,装醉都会了。”
连群众演员都找了。
她还天真地信了他的邪。
“……咳咳咳。”
再抬眼男人眼底清黑,没有一丝丝朦胧,甚至比平常更为清亮安静,他没有回答,反是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珊慢吞吞挪着身子,试图找个突破口,低低道,“你的小兄弟不肿了,我能感觉到。”
“……”
“还有点硌。”裴珊声音闷闷的,听着有点儿绕,“醉了的人,是不会XX(消音)的。”
“二狗的漫画,也是这么画的。”
“……你知道得太多了。”顾贺城人一动不动的,突然抬起手把裴珊脑袋按进枕头里,耍赖般,“乖一点配合我成不。”
“成吧。”裴珊肩膀微微塌下,喉间干涩。
随即唇被封住。
说不清是哪句话打开了开关,迷迷糊糊间听见男人笃定道,“你也喜欢我,珊珊。”
是吧。
不然为什么要配合这装醉的人演习。
裴珊迷迷糊糊的,脑海蹦出俩字。
喜欢。
被翻起红浪,夜深人未寐。
……
第二天。
顾贺城醒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愣了好一会儿睡断片儿的脑袋才慢慢把昨天的记忆接上。
只记得昨天和裴珊无缘无故又开吵了。
顿时心累,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正好好友约他出去喝酒,便去了,只是越喝越闷,没喝几杯酒回去了。
其实喝的不算醉,到门口时就醒了,可见裴珊面上的惊慌,那死了大半的心又开始跳动了。
或许。
或许她对他有感觉的,只是没机会说。
于是有了装醉的那幕,可再后面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预期。
“……”
这般想着,顾贺城放轻呼吸,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看向旁边那床——
空空的,有封信。
顾贺城愣了下,开始拆信,内容蜜汁熟悉——
一张支票静静飘了出来,,纸条上的字迹娟秀。
——“服务不错!”
顾贺城看完信后立刻拨了裴珊电话,没人接。
再打去公司,却得了小女人休假的消息。
顾贺城::“……姓裴的!”
-
一晃三日过去。
程糯窝在一个国外小岛里,名曰散心,实际当咸鱼。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饿了就叫酒店服务,就这样过了三天,裴珊忽然觉得不能这样浪费假期,盛装打扮去了小岛里有名的酒吧。
灯光是略带暧昧的暖黄,音乐轻快,酒吧气氛旖旎。
裴珊富有东方气息的面孔吸引里酒吧里不少男人的目光,也有胆大的过来夸她长得好看。
她皆回以柔柔的笑,忽然手机震了震,她摆了摆手拒了一男人的跳舞请求,走出酒吧。
晚风微凉,思绪稍稍清晰了。
电话里男声温润:“珊珊怎么跑旅游去了?”
小岛空气清新,抬头即可看见漫天星辰,裴珊唇角勾着起明媚的笑,“想看看,那个人能不能找到我。”
林殊笑了声:“顾贺城吗?他来我这里问过。”
裴珊也笑:“看来没有告诉林殊哥我在哪里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人可不觉得,还以为我瞒着不肯说。”
“辛苦你了。”裴珊舔了下唇,娇俏道。
细枝末节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有些关键点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比如是她应了句可以,再比如被拆吃入腹前她还刺激了某人一波。
所以,是你情我愿的。
顾贺城还没醒,裴珊出了会儿神,再看时间接近上班时间了,下意识穿上衣服溜了。
走之前还鬼使神差留了张纸条。
一开始只是想上班冷静一下,刚蹦上公交车庞红来了电话,说是这几天她都不在公司,等她回来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裴珊加班,建议她现在休假。
好吧。
那就休假了。
“我不辛苦,只是顾贺城好像已经追过去了,据说是一副想打人的架势。”林殊声线温润,“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我有分寸。”裴珊弯眼,人字拖踩着柔软的沙子,慢慢踩出一个坑,“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惊喜,如果他找得到我。”
喜欢这事,可不能只有一个人说呀。
“如果他找不到呢?”
“那,就什么都没了呗,不过我相信他能找到的。”裴珊看向酒吧里柔和昏暗的灯光,“我先不和你说啦,我在酒吧玩呢。”
“好吧,玩得开心。”
林殊也不多话,叮咛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裴珊重回酒吧,恰好舞曲响起,一个外国男人捧着一束花走来递给裴珊,有点儿害羞地问请她跳支舞可以吗?
裴珊浅笑着点头说可以,收下了那束花,正要把手放在那人手上时,忽然腰被搂住了,十指相扣,划入舞池——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顾贺城面无表情看着她,头发有点儿乱,失了平时的体面,“花时能随便收的吗?”
第42章 四十二点喜欢
——“花是能随便收的吗?”
裴珊毫不犹豫点点头:“当然不是啊, 我可是正式双手接过来的。”
顾贺城牵着她的手滑入舞池,音乐轻快明晰, 他手劲微微收紧, 顺着音乐把人拉进怀里,声线冰冷,“你再收野男人的花, 就等着以后每天一束吧。”
裴珊:“……”
顾贺城:“一束太少了,还是一桌子吧。”
手掌被握得紧,一时半会儿裴珊挣脱不开,只觉他的掌心烫的她很不舒服,指尖动了动微表抗议,倒也没有挣开, 只是抬头看向顾贺城, 敛了笑, 慢悠悠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顾贺城似笑非笑, 没说话。
一曲毕,趁着周围人都在交换舞伴时, 裴珊挣开顾贺城, 抽出手后径直往外走。
眼角余光瞥见顾贺城正要追过来, 有一外国姑娘拦住了他, 面色赧然问能不能和她跳上一阵。
啧。
看来无论在哪儿都好, 这厮还是会很受欢迎啊。
不知不觉间, 裴珊已经走得老远了,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酒吧融成了个小小的黑点,连字牌都看不清了。
裴珊笑了下,自嘲还指着某人会追上来么,肩膀微微塌下,往酒店放下走去。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男声清淡,散在风里,有些飘渺显得很不真实。
裴珊脚步停住,没回头。
“诶,等等。”鞋底与沙子接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柔软却扎耳,男声亦然,低淡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虚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