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倒是很拉风地乘着保时捷356A扬长离去,导致的那一系列后果,就没那么好承受下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灾难般的大火,烧掉了几乎可能留下的所有线索。再者,便是尚未从大楼里撤离的夏布利,再比如重新回去寻找平冢泉的工藤新一。
大火早已浇熄的事故现场十分危险,警方也已经用警戒线隔离了开。受到了影响的不仅仅是直接遭到爆破的七八两层,从五楼开始,便已被全部封锁。
工藤新一记忆断片前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了火焰涌动的现场,接着,他自己也被波及,炸飞了出去。倘若不是恰好撞入楼侧的逃生通道,顺着阶梯滚下,他恐怕也要给这起事故的伤亡名单上添上了自己的名额。
也好在没事,毕竟他的名字,绝不能暴露在公众之下。
应该是被炸裂的碎屑击中,再加上从楼梯滚落,工藤新一很快就因伤陷入了昏迷。警方的救援并没有在楼里找到他,因此他在一片黑暗中苏醒。意识回拢,身体的伤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觉得浑身都充斥着不适。
渐渐恢复正常的知觉令工藤新一很快便察觉到了身边有人,他警惕地从地面上猛地直起身体,行动间扯到了身上的伤使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是谁?”他的神经紧绷,警觉地朝着某个方向问道。
因为双眼还没有适应黑暗,工藤新一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他凭借着敏锐的直觉,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身边有那么一个人。
寂静漆黑的空间似乎将工藤新一的声音放大了数倍,语落后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应。而是那片漆黑之中,传来一声细弱的吐息。
工藤新一匆忙在自己身上寻找手机,动作过大而再次扯到了伤口:“嘶……”
好在手机完好地在口袋里,也没有因为自己从阶梯上滚落而摔坏。慌忙按开屏幕,一小方的荧光瞬间成为了黑暗里最亮的源头。
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工藤新一照向了刚才出声的方向。
煞白的光束下露出了纤瘦少女的身形,因为光线太过刺眼,女孩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而在手腕上那些因为曾经自我了断而留下的道道刀疤,被照得清晰。
“平冢?”
随着这声叫唤,那条细弱的手臂缓缓垂下。
平冢泉没能适应强光的双眼半眯着,她的脸上泥血混杂,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之于工藤新一的叫唤,她停顿了好几秒,才弱弱地给出了一个语气词:“嗯。”
“你……”明明心里的疑惑一大堆,而能验证自己对于这些疑惑推测的人就在眼前,工藤新一却在说出了第一个字后话语戛然而止。
光线下的平冢泉完完全全的受难者模样,她那头纯黑的长发略显凌乱,伤痕累累的身体和没了血色下的面孔看着委实令人心疼不已。
可是在这之前发生的种种,灰原哀收到的视频,小兔布偶里的窃听器,还有手臂上的针眼,无不让工藤新一笃定了眼前的少女和这一切脱不了干系。
工藤新一斟酌了一会,在下定决心直接开口对平冢泉施以质问之时,平冢泉却抢先他一步地开了口:“工藤君……”
细柔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样寻求依靠般的示弱像极了人在遭受恐惧时该有的反应。
工藤新一对此哑然,他惊怔了半秒很快又回了神,他无法继续对平冢泉持以信任,那些指向少女的事件全是少女无法继续相信下去的佐证。
平冢泉这样的表现,会不会又是温柔的圈套?
结果,工藤新一还是在对平冢泉的定义上打了问号。他无法对一个伤弱之人直接判上不容辩解的信任死刑,胸中的正义感让他更想查清平冢泉背后的真相。
想要起身朝平冢泉靠近,工藤新一却发现腿部传来的巨痛根本令他无法站起。
这时,平冢泉再度开口:“工藤君,你别动。”她的口吻里点点担忧,甚至还听出了因为工藤新一的伤痛而在心疼挂心的情绪。
可工藤新一坚持要站起,却又以失败告终。
“工藤君,请你别再动了。”平冢泉再度阻止道,这一次,是明显的哭腔。
手电筒的可见度不远,但也足以探清楚四周的情境。断裂的地面和烧焦的痕迹,这无疑就是米花大楼的事故现场。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们还能待在现场,此前就没有被警方找到再救出吗?
和以前一样,平冢泉似乎能洞察人心一般,在工藤新一产生这个疑惑的下一刻,便主动如他心想着的,说道:“我从逃生梯上滚下来摔进了死角,因为腿被压住了无法脱身。”
仔细查看之下,的确如平冢泉说的那般,她的右腿被一块焦黑的石板压着。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死角,而且前面也被拦着,当时的大火之下,我也处于昏迷因此没能给出求救信号,才会被忽略吧?只是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工藤君也在这里。”
被救援忽略……这种情况,真的可能发生吗?工藤新一有些怀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和平冢泉处在这灾难般的现场,直至醒来也没能被安全带走。
现下平冢泉传达出的信息已然弱化了原先工藤新一的目的,他叹了口气,也不得不暂时放下那些对平冢泉的疑惑,而选择来处理眼前之急。
好在手机还能用,工藤新一报了警,准确来说,只是给目暮打去电话。他不希望自己的出现被太多人知道,只能选择拜托搜查一课的老熟人。
好不容易能够在凌晨得到休息的目暮警官被这通电话吵醒,可得知电话这头的工藤新一受了困,又被请求低调行事,他只好盯着已经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单独前来。
原本就因为楠木佐美的案子毫无进展而感到头疼的目暮,现在又留了个人情。在将工藤新一和平冢泉救出之后,他也不顾工藤新一身上的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这个人情可有的你还了!”
“目暮警官,真是太感谢了,楠木的事件有进展的话,我会告知你。”工藤新一当即抛出了自己愿意私底下协助调查楠木佐美的橄榄枝,才让休息被扰的目暮气消了一些。
两人被送去医院之后,目暮才离开。救援被忽视这一说,目暮也持以了怀疑。他更多地是认为工藤新一偷偷跑去现场勘查,可是见到一同遭难,浑身是伤的柔弱少女平冢泉,他却是又信了这两人是没被救出的倒霉蛋。
说起倒霉……那还真是倒霉透了。
被石板压着的平冢泉倒是轻伤,工藤新一除了因被爆|炸碎片溅射到皮肤的一些灼伤外,他的左脚脚踝骨裂。
伤口处理完毕之后,两人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在医院过道沿边的座椅上。工藤新一行动不便,要走,也得是平冢泉扶着他。
工藤新一还没有给阿笠博士和灰原哀报去安全的讯息,他想,至少在回去之前,他要在平冢泉的口中,得到他那些推测和怀疑的答案。
凌晨的医院过道死寂得阴森,就连护士站值夜班的护士也有些昏昏欲睡。
两人并肩而坐,就这么沉默着,良久都没有人打破无言。
工藤新一心事重重,这样的情绪难免爬上了他的眉间,无法掩饰。他眼角的余光有瞥见身边的平冢泉一直用关切又担忧的目光看着他,眼底无辜纯良的闪动几度令工藤新一心软。
因为藏在小兔布偶里的窃听器被发现,作为窃听方的平冢泉自然对此事一清二楚。工藤新一没有坦明问她,她便只字不提。
眼下工藤新一显然憋了一肚子话,平冢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她就是偏不开口,摆出一副小白兔的楚楚作态,盯着少年的脸。当少年快要和她目光相接的下一秒,她又会做出极其自然的反应,像在掩饰自己的担忧一般,赧然地收回视线。
工藤新一简直要崩溃,他真的是非常不擅长如何对待这样的女生。他所熟知的同龄女性只有她的青梅毛利兰,再者就是后来和自己有了一样遭遇的灰原哀。
至于平冢泉,虽然国中当了三年的同学……可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啊!退一步来说,就拿现在他缩认知到的平冢泉而言,那也是和毛利兰以及灰原哀完全不同类型的女生。
一个对人对事,会做出和多数人一样反应的普通女孩。撇去她自己坦露过的关于组织的那些事,她就是一个简单到仅仅需要一双手臂去保护的女孩罢了。
普通却又特殊。
工藤新一猛然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的脑中竟被这个名字堆满,他想要知道更多平冢泉的背后。除了这一连串和她有关的事件背后,一定还有这更深一层更加难以令人相信的真相。
或许知道了那些,就能明白现如今的一切了吧?
良久,工藤新一终于开口:“平冢,我送你回去吧。”那些事,过完今夜再说吧。
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怔然,她抿了抿显得干燥的唇瓣,像是在纠结什么似的。她表现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可是……已经没有回家的电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对泉妹的心路历程
怀疑-信任-怀疑-信任-怀疑-……无限循环中
我申榜了QWQ,如果下周能上榜的话,就会有持续更新。
对……拿榜单当压力QWQ
第16章 隐忍
工藤新一才是伤得重的那一个,在他说要送平冢泉回家之时,大概他自己也忘记了左脚骨裂的事实。
凌晨的电车自然是没有了,作为伤员去了平冢泉家,怕是不好再回来。况且在这深夜,去打扰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好的,此前求助于目暮,也实属无奈之举。
一时间语塞的工藤新一看了看才缠上了绷带的左脚,抓了抓脑后的头发,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忘了自己也是伤员。”
平冢泉轻叹了口气,对于身边这个胸中正义感重于一切的少年,任何一刻,她都对少年充满了憧憬和迷恋。
她探过手,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工藤新一搭在膝盖上的手掌掌背上。少年的手掌温热,温度在她的掌心化开。
工藤新一一愣,压在手上的重量带着少女掌心特有的冰凉刺激着他的感官。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触觉的灵敏度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对于这样的触碰,宛如一道电流,从手背的位置直击他的内心。
他微微惊怔地抬起眼皮去看少女的脸,后者一切如常的表现对比之下,仿佛他才是想多了的那个人。
“工藤君,你的责任心太重了。这种时候,换别人照顾你好不好?”平冢泉仰起脸回视着工藤新一的双眼,她的眼底亮晶晶的,像是有泪光,却又因为坚强而被锁在了眼眶里。
说完,平冢泉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让他放下心。接着,便很礼貌地将手收了回去。
面对平冢泉过于清澈的目光,工藤新一最终还是垂下了眼帘,不再敢对着那双仿佛装着清潭的眼瞳望去。那样的视线,仿佛能穿进他的内心,看透他的一切。
最终,两人是叫了计程车回去的。工藤新一行动不便,凌晨也不好去打扰阿笠博士,因此,目的地是工藤新一的实家。
太久没有人居住,里面的一切都满布尘埃。平冢泉搀扶着工藤新一,先清理了一部分能让少年坐下。
家里的一切设施正常,平冢泉伤的轻,她卷起袖口,开始寻找打扫的工具:“我来照顾工藤君吧,家里的东西可以随便用吗?”
“麻烦你了,平冢。”工藤新一倒是想自己清一个房间出来好歹度过这晚,可是伤的是脚,行动太不便了。
平冢泉笑了笑:“工藤君不要跟我客气,而且工藤君后来会晕倒在那种地方,是为了来救我吧?唔……虽然那时候我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言下之意,她感谢工藤新一记挂她。
工藤新一的表情就此僵住,少女的想法倒是非常乐观。可事实上,他会回去,完全就是因为出于怀疑,想要找到所有怀疑剪头指向的少女而已。
可面对温柔似水的平冢泉,是他怀疑错了吗?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根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辜的人。可是那些证据呢?又该如何解释?
既然此前已经做出了过后再问的选择,尽管追逐着真相的内心像被羽毛挠着一般,工藤新一还是坚持到了最后,没有问出任何一个问题。况且在平冢泉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他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些疑问更是不合时宜了。如果否定了平冢泉的说法,反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嘛……剩下的天亮之后再说吧。工藤新一这般想道。
平冢泉给工藤新一收拾出了他的卧室,关门离开之前,她声色柔柔地说着其他不要担心,她可以解决,请工藤新一早些休息。
直男哪里懂得怎么照顾人,再者平冢泉执意,工藤新一便没再坚持。当真顺着少女的话,在床上躺好,闭上了眼睛。
疲惫不堪的身体挡不住倦意,闭目后没过多久,工藤新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工藤新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平冢泉,梦到了国中他还和平冢泉是同学的那段时间。
事实上,工藤新一对那段过往并没有太多关于平冢泉的记忆。梦境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或许是把在脑海深处,自己都不再想得起来的一些片段重组,然后变成了梦里的那些影像。
梦里的平冢泉最初是短发,渐渐的她变成了现如今一头秀美长发的温婉模样。不知怎么的,工藤新一觉得那个身影在和毛利兰重叠。
后来,时间流到了高中的时候,在二年B班的教室里,工藤新一冲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呼喊,转回头面向他的,是平冢泉带着温柔浅笑的面庞。
“……新一?新一?”
一个清脆的女声穿透了他的梦境,熟悉的声线才让他恍然意识到,那个座位是毛利兰的座位。
下一瞬间,工藤新一从梦中惊醒,梦境的残片断裂在了平冢泉的模样上。
额上渗出一层虚汗,左脚上的负重让工藤新一才找回了些现实的质感。
原来是梦啊……
“新一?是你在家吧?新一?”
楼下传来毛利兰的声音,格外清晰。工藤新一从床上撑起身体,他偷偷朝窗外看去。站在楼下的,的的确确是自家青梅。
糟了啊……自己现在这副形象被看到的话……
在工藤新一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突然前来的毛利兰时,楼下已经有人替他率先打开了大门。他方才猛的记起,留宿在他家的,还有平冢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