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先是委屈地放声哭了一会儿,然后抽抽搭搭地问温灿,“爸爸呢?”
“爸爸在外面停车,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温灿擦擦他的鼻涕眼泪,正说着梁尽进来,坏坏又是一顿委屈的倾诉。
姜逢那颗疲惫的心才终于可以休息。
胡说还没有回来。
温灿纵使没有胃口也勉强吃了点东西,梁尽在与姜逢说那封信的事情,因为不放心,他不让温灿和坏坏离开他的视线。
姜逢当然调查过温灿的死因。
一个司机醉酒驾驶,在回家的路上因为车速太快撞上了温灿。他没有跑,是他报警叫救护车,并对当时的情况供认不讳。警察调查取证,最终认定是醉酒驾驶导致的意外身亡。
姜逢也仔细调查过,那个司机没有撒谎。并且因为撞死了人,胆小的他在入狱后夜夜做噩梦忏悔。
梁尽也不是没有再派人查过,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温灿问道:“可是我明明看见了一个女人,没有行车记录仪吗?她还下车在我旁边冲我笑。”
“有行车记录仪,完整记录了事发经过。可是并没有你说的那个女人。”
“她既然知道温灿没死,肯定不是普通人。你帮我查这封信是谁让人送过来的,再找些人去医院保护顾雯雯。我想,只有胡说知道该怎么找出那个女人。”
胡说追着那道黑影一路向山间跑去,她不仅没有丝毫紧张,还隐隐有些兴奋和得意。
这些日子,她可不是懈怠了在玩耍,她只是在等,等着这东西自己送上门来。果不其然,温灿回到纭市没多久,她就迫不及待现身了。
现在就只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一路向深山里跑去,那黑影的速度慢了下来,已然有些气竭。突然往下一窜,遁入泥土当中。
林间黑雾渐起,不多时已经将她包围。
黑雾中有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风衣,墨镜,红唇,红色的高跟鞋踩在枯叶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她浅浅笑着,魅惑荡漾:“小哥哥,追我那么紧做什么?”
胡说打眼一看,竟然看不出她的原形。
她呵斥道:“哪里来的孽障,竟然敢在人间害命。”
这女人不知是温灿上辈子哪里结的仇,都这么多年了,非要挑在这个时间出来捣乱。
“嘻嘻,我可不是孽障。小哥哥莫要胡说。”
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讨厌,胡说不打算跟她废话。突然一个纵身向她扑去,那女人也不躲,轻而易举便让她抓住了。
她突然伸手抱住了胡说,将身体缠上她伟岸的身躯。
“嘻嘻,小哥哥,你中计了。”
“糟了!”
胡说发出了一声吼叫。
忙乱了一天,温灿已经累了,梁尽带她和坏坏去休息。坏坏今天格外粘人,温灿要去洗澡他抓着不让。
还是梁尽硬是扒开了他的手,坏坏不服气,“坏坏,妈妈,一起洗。”
“你是男生,妈妈是女生,不能一起洗。”
“能!”坏坏大声反驳。
梁尽不用说话一记凌厉的眼神,坏坏就怂了,自己去旁边坐着,小声嘟囔:“能。”
虽然坏坏有点记恨梁尽刚才凶他,但要睡觉了,他还是缠着他不让他离开,“爸爸,一起睡。”
他之前也这么要求过,但梁尽每次都没有回应,他帮他盖好被子,“睡吧,我不走。”
往常这时都异常沉默的温灿说:“你别坐沙发了,床很大,上来睡吧。”
梁尽收回的手停顿了一下,“好。”
他掀开被子上床,坏坏开心得一会儿滚过来他这边,一会儿又滚过去温灿那边,闹了好一会儿才一手拉一个的睡着了。
温灿很累,坏坏睡着后没多久就跟着睡着了。
窗外月色清明,远处有虫鸣风声。一阵黑雾渐渐探进别墅的庭院,不多时已经将它全部包围。
“哒哒哒”一个女人踩着红色的高跟鞋从黑雾中走来,她摇曳的身姿在这黑沉沉的雾里鲜艳夺目。
她在门口停下,嘴角扯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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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夜已经深了, 姜逢还在玩手机。
正玩得兴起, 突然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不属于这座房子的人,他下床穿鞋, 看到地面不知何时铺满了一层黑雾。
黑雾袅袅,他的脚甫一落地便被紧紧缠上。一阵风就能吹散的雾气看似轻盈无害,此时却宛如巨蟒, 一旦缠上再难甩开。不到片刻功夫, 姜逢被一团黑雾裹紧动弹不得。他用尽全身气力挣扎,青筋暴起,两只黑雾化成的蝴蝶, 扑闪着翅膀朝他飞来。
他眼前一暗,瞬间失去了意识。
包围着房子的黑雾在月色下越来越浓。女人的步伐又悠闲了几分,像购物回家的女主人,洋溢着满载而归的愉悦。
在哪儿呢?哦, 在那儿呢。
她慢慢地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不着急,谁也跑不掉, 嘻嘻。
胡说双臂一振,那女人惨叫一声, 被她周身的光芒切成碎片,化作点点黑气融入了周围的黑雾中。
“惨了惨了, 被骗了!”
她心急如焚,被困在一团黑雾之中,左右乱撞。她强而有力的拳头打向黑雾, 卷起一阵金色的光圈,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打入深处便没了动静,像一块石头投入湖面,“扑通”一声便没了动静。
她双手结印,狂风自她周围卷起,风圈带着吞噬万物的力量冲向黑雾。经过之地卷起枯叶、砂石和扎根于土中的植物,“散!”胡说大喝一声,那黑雾终于不敌强风,被卷入风圈消失殆尽。
周围恢复了平静,远处传来阵阵虫鸣。胡说不敢多做一秒的停留,急急往别墅奔去。
千万要来得急啊!千万要来得急啊!
她的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是从所未有的慌乱。
温灿又梦见自己回到了那条偏僻的小道。她茫然无措的四处打量,周围一片黑压压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可她还是四处巡视,有什么东西一直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来将她撕碎。
又好像黑雾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下一秒就全部朝她扑过来。
她好害怕,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她。
“呵~”又是那个女人的笑声,她蹲下身子捂住了耳朵。她不要再听见那个声音了,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一声已经贴在了她的耳边。温灿陡然在暗夜里睁开了眼睛,心还剧烈跳着,“砰砰砰”像要跳出她的胸膛。
“温灿。”那声音像在梦里又很清晰地响在耳边。
她闭上了眼睛,手在被窝里不住地颤抖。一种被窥伺的恐惧渐渐侵蚀了全身的每个毛孔。任何细微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明晰无比,她动也不敢动,希望这还在梦里,噩梦等一会儿就能醒来。
“温灿。”
她又唤了一声,简单的两个字可以听出她无比愉悦的心情。
“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是很愉快的会面呢。你被车撞得好惨,我听见你骨头都碎了,那可是再好听不过的声音了。你流了好多血,我一闻见血的味道就很兴奋。你见到你朋友了吧?你闻到她的血开不开心?”
“我觉得她的血非常一般,你的血才能让我兴奋。”
“我没有杀她是因为她的血太臭了,所以我来找你了,嘻嘻。”
温灿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的手在被子下慢慢去摸躺在她身边的坏坏。直到手伸到了尽头,她也没有摸到坏坏。她毛骨悚然,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梁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温灿顺着高跟鞋往上看,那个女人手里抱着坏坏,她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坏坏沉睡的脸庞。
她朝温灿看了一眼,笑得温柔:“你的儿子身上也有你的血,他的血也一定很好闻吧。”
“不要!”温灿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她急急上前,从床上跌落,双腿无力,几乎是爬了过来。
那女人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靠近。
“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女人莞尔一笑,“他这么小,血肯定也没有多少。我可以等一会儿,把最痛苦的留到最后面好不好?”
她把坏坏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竟然还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轻声哄道:“宝宝乖,睡觉觉。”
温灿的恐惧随着她的动作愈来愈烈,她眼泪肆虐忍着巨大的悲痛颤声道:“你要我死可以,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个孩子。”
女人从坏坏身上抬起手,向前走了两步,“他的确是个孩子,那我们从大的开始好不好?”
她的手掌在夜色中化成了一把尖利的匕首,她蹲下身,将刀尖抵在梁尽的额头上,“他的血应该也不错。”
温灿离他不过一米的距离,那刀尖像抵在她的胸口,“不要!”
“你知道吗?”那女人看向温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如果他死了,你两个月之后也会死。我现在把你们都杀了是不是太干脆了?我可以先杀了他,再让小不点去找他爸爸,然后让你余下的每一天都在痛苦里迎接死亡。”
“这好像有趣多了,是吧?”
她浅浅一笑,将刀尖从他额头上拿开,对准他的心脏,利落地就要刺下去。
温灿从小就胆小,针扎一下都害怕。
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知道从哪里萌生的勇气,突然朝那个女人扑过去。距离很近,那女人躲闪不及,被她扑倒在地,冰冷的刀尖瞬间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紧紧压着那个女人。
女人不过只是一时的惊慌,她很快冷静下来。她没有挣扎,手臂用力一捅,手掌就从温灿的背后伸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与她红色的指甲油融为了一体。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想先死呀,你别担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个一个,都不会少的。”
温灿口中喷出了鲜血,直直的喷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女人也不避让,脸上溅满了鲜血。她伸出舌头,将唇边的血液添尽,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我就说你的血最美味了。”
这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们,温灿猝不及防张嘴咬住了她的脖子,咸腥的血液瞬间盈满了她的口腔。她死死地咬住,女人凄厉地惨叫在她耳边回荡。
她的坏坏要健康的长大,还有那个她曾经全身心爱过的人,她怎么能眼睁睁地失去他们。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咬着她的脖子。
胡说破窗而入,一个不稳砸在了温灿的身上。被压在身下的女人,在重压下喷出一口鲜血。
她急忙翻身起来,温灿的最后一口气已经被胡说撞没了。
那女人试图推开温灿的身体,但没有推动。胡说情急之下,忙用自己的身体又压了上去。
她直视着这个一脸是血的女人,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乖乖,这是个啥哟!”
这次温灿很快又来到了木屋前。
这里一点也没有变,她又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木屋前。她的手轻轻搭上了门把,又有人在里面说话。
“你知道失去吗?我这次到人间还看到了很多失去。人间有太多可以失去的东西了。这个人失去了朋友,这个人失去了亲人,这个人失去了钱财,这个人失去了名望。太多太多失去了,我为他们感到悲伤。人间真是一个悲哀的地方。”
“我们这里的失去就少得可怜。”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我们没有失去,因为无须拥有,又哪里会有失去。”
“你忘记昨天的事了吗?我们失去了一个邻居。”
“他对我来说和外面的草木没有区别,生长凋落都有自己的命数,那对我来说是自然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失去呢?”
“我不知道。”
“如果我走了,你会觉得失去了什么吗?”
那个声音一直都没有回答。
温灿在一阵刺眼的光芒中醒来。
窗外阳光明媚,一看便是个好天气。梁尽抱着坏坏坐在床边,坏坏正跟梁尽说话,“妈妈,又睡了~”
没等梁尽回答,他转头就看到温灿睁开了眼睛,他惊喜地大叫一声“妈妈”就要扑上去。
梁尽从后面揪住了他,“轻点。”
坏坏不动了,让梁尽抱着他坐在温灿跟前,他无比依恋地伸手抱住了温灿的胳膊,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他小声说了一句,“懒妈妈~”
不用她说话,梁尽牵起她的手放在坏坏的背上,让她可以摸到坏坏。
温灿眼里噙着泪光,在这满室的阳光中轻轻笑了。
她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无能了,护住了她的宝贝。
她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几天,但有一件事,她是记得很清楚的。她虚弱地问梁尽:“胡说呢?”
虽然她咽气咽得快,但她记得很清楚,给她致命一击的那坨庞然大物就是胡说!
胡说正在跟姜逢显摆她葫芦里的宝贝。
“我还以为那是个什么厉害的妖怪呢?原来就是一只小兔子精,以后你们呢就不用害怕啦,她已经被我收了,再也不会出来作妖啦。”
姜逢配合着点点头。
直到梁尽来找胡说,说温灿醒了要见她。胡说有些好奇地问:“她找我干嘛啊?”
以前一醒,没说立马要找她啊。
她不会是记得什么吧?
想到这里,她莫名开始觉得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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