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在死——陈未满
时间:2019-05-03 09:33:16

  温灿打量着房间的时候,姜逢在背后说:“这是为你准备的。梁尽有个优点,前任住过的房子他不会让下一任住,所以你放心,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来。几个月后你表现好点,这个房子也会归你。这个地段的房价你可以查查,绝对是赚到了。”
  这话格外刺耳,温灿有些生气,她收起笑脸,觉得姜逢在嘲笑她。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姜逢本来就是个说话刻薄的人,这番话他绝对没有嘲讽的意味。
  也不止姜逢,她把所有人善意的劝告都当做了嘲讽。
  可当时她不这么想。一个人这样说她听,两个人这样说她也听。可所有人都这么说,她就生了反骨。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在自寻死路,凭什么她不能对梁尽有想法,人就不会改变吗?凭什么所有人都不觉得能改变梁尽的那个人是她?
  她气呼呼地跟姜逢说:“遇到我他才是赚到了。”
  姜逢被她的话堵得愣在当场。
  姜逢临走的时候交待了一些事情让温灿注意。
  “这里有两间卧室,你睡一间,还有一间是梁尽的。你不要进去,打扫的事情不用你管,会有人专门打扫。虽然他可能过来的次数不多,但他最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你记住了。”
  “他如果有东西放在你房间了也不要随便动,放在那里就可以,他自己会处置。”
  “你平常带人过来,除了他的房间和书房都可以随意活动。”
  “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做饭。他的习惯你不用管,自己想吃什么跟人说一声就行了。”
  “也不用拘束。你只要记得他的房间不要进,他的事情不要管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温灿懵懂着点点头,姜逢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拍拍腿走人。
  房子很大,两个人住都绰绰有余,何况现在只有温灿。夜里,她睡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梁尽在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里回来,温灿好不容易才睡着。自从搬来这里后她就浅眠,以前一觉到天明打雷都叫不醒的人,现在一点点动静都会猛然惊醒。梁尽本来只想进来看看她,动作极轻,见她睁开眼睛倒有些抱歉,“吵到你了?”
  温灿一时分不清这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一直都是梦里的事情。然后她做了梦里做过的事,伸开双手抱住了他。
  坚实温暖的怀抱给了她慰藉,她满足的喟叹。
  这些日子的忐忑、内心的挣扎和所有人的反对,大概就是为了这一个简单的拥抱吧。
  她这个人一直都不太聪明,哪儿想过那么多。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温灿才渐渐清醒过来。比她更早一步清醒的是她的肚子,在寂静的夜里它发出了抗议。
  梁尽笑了一声,“我赚到的宝贝饿了?”
  姜逢除了小气刻薄,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大!嘴!巴!
 
 
第十二章 
  情况远没有姜逢说的那么糟,梁尽待她还是不错的。有次他的西装落在她的房间,她习惯性收起来,梁尽都没有责怪她。
  她小心翼翼遵守着他的禁忌,用心维护着他们的关系。刚刚开始的那段日子,是他们最甜蜜的时候。他工作很忙,但几乎每天都会来她这里,他经常带她去吃好吃的,偶尔也会带她出席好友的宴会。直到那次……
  “哎?”喧闹的候车大厅里人满为患,胡说疑惑地叫出声来,但很快又被周围的声音盖过去。她问温灿:“你是不是省略了什么?”
  温灿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回答:“没有呀。”
  “你前面啰啰嗦嗦一大堆,怎么到这儿就三两句话带过了?”她凑近温灿的身旁,压低音量道:“细节,听了细节我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呀。那啥,你们第一次什么感觉?”
  温灿也是个生过孩子的人了,被胡说这么一问还是控制不住脸红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想不到胡说壮汉躯萝莉心下还隐藏着这么羞耻无知的一面,“咱们又不熟,说这干嘛。”
  “说了不就熟了,说吧说吧。”胡说像个要玩具的小孩一样摇着她的胳膊。她又忽略了她的体型,过于硕大健壮的她险些没把温灿给摇散架。
  “别摇,别摇,我头晕。”她扶着额头装作呼吸不畅,摇摇欲坠的模样。
  “没事,大不了你死了我再把你救活,晕吧晕吧。”胡说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
  面对胡说炙热又坚定的眼神,温灿糊弄不过,只好让她凑近一些,小声道来。
  这种私密的事情从哪儿说起呢?
  她和梁尽在那方面发展的很快,但前面都很不和谐。除了她怕疼还因为梁尽在这事上极不耐心。他从不亲吻她,每次都只有抚摸。
  更让温灿难忘的是,他第一次拿出一条黑布想要蒙住她的眼睛。
  温灿那时真是吓坏了,以为梁尽有什么特殊癖好。她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想反抗又不敢。她想起曾经看过一部不可描述的电影,蒙住眼睛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绑住手,然后.......她不敢往下想,梁尽怎么会是变态呢?
  梁尽当然不是变态,他只是蒙住了她的眼睛。抚摸的动作都格外轻柔,只是温灿太害怕了,死死绷着身体全身僵硬。他又没有太多耐心,所以前面几次都没有成功。次数多了,连温灿都觉得泄气。
  这情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种事情上遇到困难。
  说到这里,胡说用手捂着嘴,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发出一句感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温灿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这事她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她上网提问搜索,结果不是他有问题,就是她有问题。如今说来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但那时她真的为此苦恼了很久,已经做好一直不会成功的打算。想着钱她已经给了姑姑一部分,看能不能和他商量用掉的钱缓缓再还给他。
  她这么想也鼓起勇气这么说了。
  梁尽第一次跟她发火。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然后扭头走了。
  她那时候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不知道自己的话好像在暗暗影设他不行。反正那次梁尽几个星期都没有理她。她委屈的不行,这样的结果又不是她愿意的。
  他一直不理她。温灿每晚面对空荡的大房子觉得清冷阴森,白天在公司也见不到他。她觉得他应该是默认了,在又打了一次电话他不接之后觉得自己应该识趣的主动离开。
  她边哭边收拾行李。把衣服一件一件从衣柜里拿出来叠好放进行李箱,几乎每一件衣服都沾染了她的泪水。
  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蛮不讲理的玩笑。就像一个勇敢立志攀登高峰的人不是被摔死的,而是掉进了臭水坑被淹死的。
  梁尽回来看到她抽抽搭搭地收拾行李又发了一顿火。
  他把衣服从行李箱拿出来扔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他压在床上。他的眼睛里盛着火焰,她怕得瑟缩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怪物逮到了不听话的小猎物。温灿怕极了,缩着脑袋也不敢哭了。梁尽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无奈地说了一句话,“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气人。”
  温灿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气人了。她凭着不想被臭水坑淹死的勇气,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已经无暇顾及梁尽的反应。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密不可分,他唇凉凉的,软软的,和她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时光久远,但她一直记得,两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声。
  它们从未如此接近过。
  他们在那次完成了生坏坏的第一步。
  梁尽后来说,他是怕她疼才一直不敢碰她,谁知道她如此胆大包天。她那次也确实被收拾得很惨,为自己的“强吻”付出了代价。
  胡说用手拖着腮,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温灿。她听得入迷,追问道:“他为什么要蒙你眼睛啊?”
  她见识少,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温灿也问过梁尽同样的问题,但他没有回答。不过后来他没有再蒙过她的眼睛。
  “那后来呢后来呢?”
  胡说兴致勃勃的问道。
  后来呀。
  如果是之前的温灿,大概会记得每一个细节。她有一个日记本,里面记录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是之后的温灿把日记本烧了,还刻意想要忘记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现在的温灿已经不太记得了那段可以算是甜蜜的时光了。之后的互相折磨已经将这段时光培养的感情消磨殆尽。不管如何,她都得承认,那时候梁尽待她真的很好。
  好到她觉得她的孤注一掷收获了希望,好到她觉得他们可以一直这么下去。这段时间不短,足足一年。
  一年,足以让她无法自拔。
  温灿总是说她有多恨梁尽,其实最恨的是自己。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还选择和他纠缠,最后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而她恨梁尽,不是因为他的无情,而是他让她感受过温情。
  那一年的温情总是在提醒她,也许呢?也许他真的爱过她。
  在这样的猜测下她做出了一件一件的傻事,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把她从美梦叫醒推向现实的女人叫晚黎。那个在车上有过一面之缘,气质出众的女人。
  她再见她已经是差不多一年之后的事情了。某位商界人士的私人宴会上,两人狭路相逢,几乎是一眼,在视线碰撞的瞬间就认出了彼此。
  那时候她和梁尽感情稳定,他不仅没有像姜逢和陆锦年说的那样几个月就厌倦她,相反对她越来越上心,把她宠得忘乎所以,大小场合只要她愿意都带着她。
  姜逢都说,他小看她了。
  她自信心膨胀,并没有因为晚黎的出现产生任何危机感。不仅如此,晚黎的出现越发证明她在梁尽心中的独一无二,整场宴会梁尽都没有多看晚黎一眼,除开必要的应酬一直都陪在温灿身边。
  小巧的温灿依偎在梁尽的身边颇有些得意,有些挑衅地看了晚黎一眼。
  事实证明温灿的确是被宠坏了,平常的她哪里敢这么做。就算晚黎一直眼神莫测在背后盯着梁尽,如果不是仗着梁尽的势,她肯定缩在角落不敢吭声。
  可如今不一样,她觉得梁尽最在乎的就是她。
  梁尽看到她那气势满满的小眼神,不仅没有阻止,还偷亲了她一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骂了一句“小滑头。”
  她缠着他,在花园深处无人寂静的地方拥吻。
  月色朦胧,墙角的花苞含羞未放,两人都有些忘情了。
  还是姜逢打电话惊醒了他们,让现场不至于失控。梁尽轻啄她红润的唇,有些不舍眷恋,“乖乖等我,咱们一会儿就回家。”
  她喜欢梁尽说“回家”这两个字,甜甜地应了一声留在原地等待。
  城里并不能见到漫天的星辰,她仰望着漆黑的夜幕,想象它们全挂在天空,绚丽浪漫。
  晚黎在暗处笑了一下,从阴影处走出来,“我还记得你,那个在路边摔倒的女孩。”
  温灿一点儿也不害怕慌张,她平静地看着她,“我也记得你,那天你坐在车里。”
  仔细想来,晚黎从没有说过她喜欢梁尽和讨厌她之类的话,但两人好像从在车里遇到的那天起就变成了这样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
  “这么久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她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笑容温和有礼,在温灿眼里就是一朵盛开的白莲。
  温灿并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谁跟你有缘分。”
  晚黎没有生气,依旧笑着,“小姑娘还挺厉害的。你不用这么讨厌我,我可是完全威胁不到你,我跟梁尽之前不会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我是真的可怜你,才来找你说说话的。”
 
 
第十三章 
  “我是真的可怜你,才来找你说话的。”
  这句话对温灿来说无异于蔑视,她气鼓了脸,冷冷道:“谁可怜还不知道呢。乱发什么慈悲心肠,还真拿自己当菩萨。”
  晚黎依旧盈盈笑着,嘴角弯成完美的弧度,“最可怜的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可怜的人。我比你好一点,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像你......”她的脸向温灿靠近,细细打量着她,眼神莫测道:“不仅不知道,还沾沾自喜。你说你是不是比我可怜?”
  说完,她笑出声来,清清浅浅,悦耳动人。
  温灿看着她细腻莹白,光滑透亮的脸蛋,有一种想上去挠一挠的冲动。
  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个怂人,忍了忍没敢动手。她怒视了她一眼,决定离开。
  晚黎在她身后悠悠道:“站得高,才跌得惨。他越在乎你才越可怕。姐姐是看你小同情你,你不听也罢。回头难过了可以找我请你喝酒。”
  温灿生气,又回头瞪了她一眼。高跟鞋都要在地上踩出一个坑,气呼呼走了。
  走得远了,想起晚黎的话她还气恼不已。等梁尽找到温灿时,她还未恢复平静。他抬手顺了顺她翘起的乱发,温柔地问她:“怎么不开心了?”
  温灿摇摇头没有说话,伸手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梁尽爱怜地拥着她,任她在怀里撒娇。她一直不爱陪着他参加宴会,觉得拘束不自在。这次她也是临时起意闹着要来,梁尽想她肯定是等得烦了。
  “好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他牵着她的手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去向主人告别,宴会才刚刚过半他就带着她离开。离去的路上遇到独自一人的晚黎,梁尽向她客气地道别。温灿低着头玩着梁尽牵着她的大手,当他与一团空气在说话。
  等晚黎走远,温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禁不住问出了口:“刚刚那个女孩是谁呀?长得很漂亮。”
  这话不像个聪明女人会说的话,其中的意味太明显了。梁尽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淡淡解释道:“一个认识的人,有点交情。你不用知道,我们很少来往。”
  温灿知道他们现在肯定没有什么,她只是心里不痛快。她突然站住不动,从他手中抽回了手。
  “我累了,走不动了。”她突然这么说,还用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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