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乐意。”皇帝说着又低头吻了上去。
他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蓁蓁身子软软地由他搂着,心道:算了,就由他去吧。
皇帝表达了万分的醋意,蓁蓁又心里有些小心的虚想要补偿皇帝,于是南苑的夜晚就变得格外的迤逦了。结果就是,从南苑回宫的那一日,蓁蓁完全是起不了身,是躺在马车里回去的。
虽然说皇帝在南苑没少抱怨胤禛和胤祚是两个小祖宗,可回了宫还是照旧爱儿子爱得不行,孩子日日长大,皇帝总嚷嚷孩子们一天一个样子,少一天都觉得大有不同。
除夕守岁的时候,皇帝只带了顾问行敲了永和宫的门,蓁蓁又惊又喜,惊喜过后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除夕夜皇帝照例是要在中宫坤宁殿度过的,如今没有皇后,那皇帝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慈宁宫在祖母身边敬孝,要么就在乾清宫一个人过。这重要的日子里在哪个嫔妃宫里过都太扎眼了。虽说蓁蓁如今最为得宠,可是若真留皇帝除夕也守着她过那就是犯了大忌讳了。皇帝又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他怕她多话抢先一步就把话说在了前头:“守过岁朕就走,保证不到天明。”
蓁蓁心里暖暖的,由着皇帝拉着往里间去,她怕睡着正在抄关于除夕的诗词,胤祚早就歪在他的摇篮里睡得安稳。皇帝含笑看着他的睡颜,问:“胤禛呢?怎么不接他过来?”
蓁蓁扁扁嘴:“大阿哥新养了一只小狼狗,他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说什么都不回来。”
皇帝无奈笑了,胤禛从小喜欢小猫小狗,他心想等他再大些给他寻几条猎犬就好。他又捡了蓁蓁写了一半的诗词看,蓁蓁正抄着唐太宗“守岁”的前两句: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他感慨道:“年华绮丽啊,朕登基竟有二十年了。”
蓁蓁含笑点头,他把蓁蓁揽在怀里说:“一起抄。”
说罢他抬笔接着写道: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这夜的除夕,蓁蓁是在皇帝怀中睡着的,她只记得最后皇帝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睡吧,她便昏昏沉沉地真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身着寝衣躺在床上,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而皇帝不知何时离去。
······
一场大雪后银装素裹的紫禁城迎来了注定是多事之秋的康熙二十年。
这日蓁蓁正在东稍间用午膳,秋华拿出一件雪青色缎貂皮袍来给她瞧:“主子等下穿这个可好?惠主子这些日子就说是陪大阿哥看灯才着了风寒的,您可别一样了去。”
蓁蓁点了点头算是应允的意思。“惠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素来不爱张扬要真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别给耽误了。等下用过午膳咱们先去给贵妃请安,她昨天说给胤禛弄了新玩具要我过去看看,这孩子用过午膳没多久就要瞌睡,我让谢氏和朴氏在他睡觉前带他去给贵妃请安,请完就送他回去赶紧消停。”
秋华一听乐了:“怎么瞧着您像是敷衍四阿哥的样子。”
“禛儿自从开口说话顺溜了以后嘴碎得很,叽叽喳喳个没完,就元宵那天你瞧他在慈宁宫上蹿下跳的猴样,太子都没他会来事。”
“太皇太后不都夸咱们四阿哥机灵吗?主子亲生的阿哥怎么还嫌弃上了?”
“就给你们成日夸他聪明给惯的。”蓁蓁佯装生气却忍不住含着笑意,“他越大越会记事,也不知道这聪明劲以后上学会不会还在。”
蓁蓁虽说嘴上嫌弃着自家儿子,可一用完午膳就忍不住往承乾宫跑,还没绕过照壁,小小的人儿已经扑上她的衣摆一边软糯地叫着:“额娘今儿来得好早。”
蓁蓁一把抱起胤禛,揉了揉他的福寿红绸帽:“禛儿想我了?”
乳母朴氏道:“贵妃要阿哥过来用午膳,阿哥用完就吵着要来院子里等您。”
胤禛笑嘻嘻地用小手端着蓁蓁的下颌:“额娘,玩积木积木!”
蓁蓁抱着胤禛快步往正殿里走先去与贵妃请安,贵妃已经在榻上摆着各色新玩具,见蓁蓁来朝她招了招手:“正盼着你来呢,你再不来禛儿可要闹死了。”
蓁蓁福了福,把禛儿放在暖炕上,只见孩子爬着就去开西洋积木的盒子,贵妃说道:“这西洋积木是南怀仁神父他们新送来的,那天我在皇上那儿一瞧见就为四阿哥讨来了,想着这小祖宗什么小老虎、拐子都玩腻了,这新鲜玩意儿才能入他法眼,果然呢他一见爱不释手,妹妹也来一起陪他玩一玩。”
只见胤禛一把把盒子内的木块都倒了出来,又拿着几块左摆一个右摆一个,不一会儿指着摆出的东西嘟囔道:“屋子!屋子!”
“呀!禛儿好聪明!”蓁蓁咧开嘴也拿了几块染了落叶黄的木块摆弄了起来,她摆了一会儿指着对胤禛说,“瞧,这是黄大仙。”
第79章 第 79 章
“瞧, 这是黄大仙。”黄大仙就是慈宁宫那只大黄猫, 胤禛平日里总爱把追着大黄猫给它戴自己的小帽子,果然他见蓁蓁指着积木叫黄大仙, 就把小帽子一抓扣在了“黄大仙”的脑袋上。
“噗”贵妃一下捂着嘴笑了出来, “这孩子, 黄大仙如今见他就跑,他连着木头的都不放过。”
“还是娘娘有心, 给他找了这新玩意儿,总算能安分些了。”
“我也是给自个儿偷个懒, 他能多玩会儿我也省事些。”贵妃摸着胤禛小辫子上的玉佩悠悠道,“我是没福气多少年了也没个一男半女, 本来皇上把禛儿托给我,我只当为圣上分忧, 可这两年下来, 我是把禛儿当成亲生孩子在疼的。”贵妃说着手掩了掩眼角,“妹妹别怪我心大,禛儿这孩子聪明伶俐, 没法不让人喜欢。”
蓁蓁温柔地笑着说:“能得贵妃娘娘如此疼爱是禛儿的福气, 我感激贵主子都来不及,哪有怪您的道理。”
贵妃纤长的手指捏着胤禛发辫上的玉佩, 食指抚在玉佩上的雕龙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着若有来日我真的无子, 禛儿就是我的亲子, 有我在亏待不了他。妹妹还有六阿哥, 我能多养养四阿哥, 也算两厢齐全。”
贵妃话说得不轻不重,蓁蓁却浑身一凛,幸好这时胤禛又新搭了一个四不像非说是马扯着蓁蓁瞧才糊弄了过去。正如蓁蓁所料,用过午膳才玩了一会儿胤禛就直打瞌睡,她赶紧嘱咐乳母带四阿哥回去午睡,再借口去看惠嫔从承乾宫脱身。
承乾门外的冷风阵阵也抵不过她心底的寒意,她死死地抓着秋华:“秋华,你刚才听见了没,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秋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架着蓁蓁往永和宫那儿走:“您藏心底就是了,贵妃只是这么一说,许不许不都是皇上的意思。”
“对,对,你说得对,还有皇上呢。”蓁蓁想起皇帝心中稍暖了一些,“咱们先去延禧宫瞧惠嫔,走,走。”她深吸一口气疾步往延禧宫走去,除了皇帝那儿她还得做些什么……
贵妃,你最好没有太多妄想,最好没有。
······
赫舍里赉山在索府朱红色的大门前不安地来回走动,不时地朝胡同口张望。索府的管家派人到他家里同他说索相有事找他,他饭都没吃一口急匆匆地就赶来了,偏到了索府门房又说索相还没回来,让他在这等着,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他又一次焦急地举目远望,这会儿胡同口终于是来一顶四人大轿,赉山端了笑脸急匆匆地走了过去,还不等轿子停下就扶着轿子对里头的人说:“相爷,不知招小的来是有何事?”
“进去再说吧。”
索额图下了轿走进府邸,赉山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穿过索府才修好的池塘和假山石。索额图带赉山进了书房对侍从说:“去请大老爷来。”
他口中的大老爷是指索尼的长子一等公噶布喇,也就是仁孝皇后的生父。
赉山从下人手里端了茶来,陪着小心地亲手端给索额图。“相爷,您请用。”
索额图嗯了一声把青瓷杯接了过来,他头一歪看见赉山还站着指着一旁的椅子说:“站着干嘛,你坐啊。”
赉山连连道是,小心翼翼地坐下。他屁股刚沾了椅子外头就传来噶布喇夹杂着咳嗽的沙哑声音:“老三,你回来了?” 赉山直接从椅子上又弹了起来。
噶布喇推门而入。他是索尼的长子,年岁较弟弟们都长不少,头发已经花白,过年的时候又染上了风寒一直没怎么好,眼睛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人甚是憔悴。
“给国公爷请安。”
赉山起身打了个千。噶布喇见他也在心里有些奇怪。“你怎么过来了?”
“是,相爷派人去小的家叫小的来的。”
“都先坐吧。”
噶布喇咳嗽着坐到了索额图对面,赉山等他坐下了才敢坐回原处。
索额图把青瓷杯放下,轻轻一叹。“孝昭皇后三年丧期将满,皇上那还没什么动作但慈宁宫不会坐视不管,毕竟皇上如今只有二十八岁,这世上哪有二十八岁就做鳏夫的皇帝呢。”
噶布喇猛咳了一阵,喘了口气问:“那这会要立谁?佟国维家的?明珠家的?我们太子怎么办啊!”他咳得又急又凶,索额图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说:“你急什么?我不是说皇上那还没什么动作么。”
噶布喇瞪着浮肿的眼睛说:“我怎么能不急,这死去的继后虽说出身好,可到底遏必隆已死,钮祜禄氏那些人四分五裂她成不了大气候,这佟国维和明珠可不一样,各个在朝中是虎视眈眈。若给了他们机会,咱们太子哪里还有将来!”
索额图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正和你们商量着来了么。只要皇上没下旨之前,咱们就有机会谋划一二。”
他递了茶给噶布喇,噶布喇喝了一口缓了缓胸口的郁气,长叹一声。“中宫到底还是需要咱们赫舍里家的女儿坐上去啊,这样才能保太子地位无忧。”
两人刚说话的时候赉山是一句话都不敢插,听到噶布喇说这句话后他激动得浑身都打起了颤。
他的女儿僖嫔是如今唯一在宫里的赫舍里氏的女儿了,这……这大老爷话里的意思是要扶他女儿当皇后么!
赉山激动地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给两人跪下了。
“小……小的谢两位大老爷提携之恩,两位的大恩大德小的和僖嫔娘娘没齿难忘。”
噶布喇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索额图却是懂了,扶着椅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噶布喇看着自己弟弟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索额图指着还跪在地上的赉山说:“他……他是觉得咱们想扶他女儿当皇后。”
噶布喇怒瞪了赉山一眼骂道:“就凭你和你那不成器的闺女也敢做当皇后的梦?也不看看你闺女一年才见皇帝几次!别说明珠家的了,还不如那些个包衣出来的!拿什么去争坤宁宫的位子!”
赉山受了辱骂一句都不敢还嘴,畏畏缩缩地缩在地上连连说:“是……是小的愚钝,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小的痴心妄想。”
索额图嘿嘿冷笑了几声说:“算了,做人么总要有执念,要没有那点想法那活着也就是具行尸走肉了,行了,你起来吧。”
赉山燥红了一张老脸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这回也不敢坐了 ,负手站在两人跟前,像个等主子训斥的奴才。
索额图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我今儿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给咱们僖嫔娘娘递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