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齐胭过来了,对顾嘉使了个眼色,拉着顾嘉过去,那几个姑娘看顾嘉来了,都纷纷起身笑着招呼。
宁静柔也起来了,她含着淡淡的笑,望着顾嘉,却是道:“到底是国公府的少奶奶,这通体的气派就是不同。”
顾嘉连寒暄一下都懒得的了,只是敷衍了一句:“宁姑娘说笑了。”
齐胭从旁笑道:“若论气派,我嫂嫂哪里比得上宁姑娘,瞧宁姑娘这头上的发钗,样式新鲜,都不曾见过呢。”
齐胭这一夸,宁静柔摸了摸头上那钗,却是道:“齐姑娘好眼力,这个还是皇上赏给我姐姐的,我姐姐疼我,便把她给我了。”
众姑娘一听,心里顿时羡慕起来,都知道宁静柔的姐姐是宁贵妃,而宁贵妃是生下大皇子的,将来这前途……可大了。
宁静柔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身价倍增。
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宁静柔瞥了一眼顾嘉,却是道:“我这个人生来身子弱,命薄,也没有二少奶奶的好福气,齐大人年纪轻轻便入了政事堂,将来前途远大,二少奶奶那是躺着享福呢。”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怎么作声了,不明底细的觉得这话怪怪的,知道的则是暗暗偷笑,想着果然不假。
这是英雄救美,病弱美人儿惦记上英雄了。
只可惜人家齐大人已经娶了媳妇的,且看这桩孽缘怎么了结吧。
毕竟堂堂宁贵妃的亲妹子,也不可能给人当妾是吧?
顾嘉听这话,笑了,好气又好笑的。
一个姑娘家,真惦记起别人的男人了。
这手伸得真长。
当下干脆笑道:“瞧宁姑娘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姑娘已经嫁人了,都开始羡慕别人的夫婿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上那笑顿时维持不住了。
宁静柔的话是有些酸,怪怪的,但是大家还能忽略,只说没这回事。可这位孟国公府的二少奶奶,说话也忒直接了,可算是把宁静柔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大家都有些尴尬,不敢作声,看看顾嘉,看看宁静柔的。
毕竟这两位一位是皇上倚重的重臣之妻,是孟国公府的少奶奶,万万不能得罪的,而另一位则是皇长子的小姨,那以后若是运气好,再往上走走,可就不得了了。
如此一来,当下是大气不敢喘,唯恐表现得不得体,得罪了哪位,落个尴尬。
宁静柔则是直接脸上涨得通红。
顾嘉的名声她是听说过的,可是没太当回事,她自小病弱,身体也不好,长得美貌,人人夸,家里都小心宠着让着,是以说话有些没遮拦,又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记挂着齐二,就忍不住说几句酸话。
可是谁能想到,这位二少奶奶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果然是个泼辣的,不好惹。
委屈,委屈得想哭,眼里含着泪,险些掉下来,不过努力忍着了。
那齐大人怎么娶了这么凶的一位,他平时是怎么忍着的?也真真是可怜的,她又替齐大人不值当。
那么好的人呢,娶这么一位,日子可怎么过啊!
齐胭从旁看着她那委屈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大大方方地道:“嫂嫂,其实也不能怪别人羡慕你,你就是好命啊,昨日我遇到哥哥,看他忙着,问起来,他还说最近得了一块什么什么玉,说是要让人去打了来,给你做一根新玉钗,哎,你说这能不让人眼红吗,便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看着都酸呢!”
她这一说,其他人等总算觉得自己找到话了,纷纷表示,政事堂齐大人真是位宠妻的,夸齐大人和二少奶奶夫妻恩爱等等。
至于旁边的宁静柔……咳,先忽略吧,这时候人家姑娘脸上正臊着吧?
宁静柔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别人说齐大人如何如何出息,和二少奶奶如何如何恩爱,心里越想越难过。
最后突觉得气喘憋闷,一个捂嘴,眼前一白,脚底下一个踉跄,直接要摔倒了。
“呀,宁姑娘晕倒了!”
一声惊叫,大家纷纷围上来,苏伯侯夫人并几个儿媳妇也都匆忙赶来,请大夫的请大夫,扶起的扶起,好生忙乱。
那宁夫人哭着抱住了宁静柔,却是哭喊道:“我可怜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晕倒了?”
在场的看向顾嘉和齐胭。
顾嘉一脸淡定,只当做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还很好心地说:“是了,怎么好好的晕倒了?可怜的姑娘。”
齐胭叹息:“本来说着话好好的,一眼没看到就倒了。”
其他知道内情的,纷纷低头不说话了。
没看到,她们什么都没看到。
那宁静柔本来已经闭着眼睛晕过去的,恍惚中听到这个,真是气得心肝儿都颤,想着这齐大人的妻子也忒不要脸了,把她气得好生难受,竟然还假惺惺装好心。
她待要说什么的,可到底气力不济,半哭半晕地倒在她娘怀里,口中却是哽咽着道:“娘,我,我——”
之后就没动静了。
——
大夫来了,还是宫里头的御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老毛病了,总是心悸心慌憋闷,要静养,不能惹气,也不能吹风着凉的,更不能着急上火。
苏伯侯府中的宴席,也就此散了,大家都怕惹祸,万一不小心走路急了惊到了宁姑娘,那岂不是闯下祸事?还是赶紧跑吧。
顾嘉也打算跟着容氏跑的,但是这事儿多少和顾嘉沾边,容氏跑不掉,少不得在那里硬着头皮安慰宁夫人,并问候这位宁姑娘,等着人家醒来。
苏伯侯的二少奶奶和顾嘉倒是谈得来,私底下冷笑连连,对着顾嘉咬耳朵:“我们这哪里是设宴,这是请来一位祖宗!若是真出个什么事,算是赖上我们家,没完没了了!”
苏伯侯家对这件事自然是不满的,人家设宴也是想摆摆皇后娘家的谱,顺便拉拢下朝中的权贵,谁曾想宴席到了一半被搅合了,许多人饭都没吃就跑了,这算什么事啊?
而更深一层的,却是另有原因的。
苏伯侯家出个皇后,生的皇嫡子,宁家出个贵妃,生的皇长子。
这皇后和宁贵妃看似融洽,但其实谁没存个心眼呢?
顾嘉只好安慰了二少奶奶一番,并表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惹了宁姑娘”的忧虑。
二少奶奶连忙安慰顾嘉:“您这是说哪里话,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若是这都能惹到,那以后谁还敢凑边儿,呼口气都能得罪人的!”
顾嘉深以为然,于是一脸释然,之后两位“二少奶奶”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各自明白各自的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容氏坐上马车,冷笑一声:“我呸,就这病秧子,还肖想着我儿子,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着,对阿嘉道:“不必理会就是,随便她怎么晕,反正和我们没干系!我且看看,谁还能赖上了不成。”
齐胭对着她娘竖大拇指头:“这事儿咱们还是得听娘的。”
顾嘉抿唇笑:“娘就是有主张。”
第163章 顾嘉训夫
容氏看齐胭那调皮的样子, 笑了, 一时又说起那宁静柔的事来,却是道:“这事儿也是怪了, 小二子好好的没事干嘛救她,这不是让人赖上了吗?回去后, 问问, 若是有个什么,娘先替你教训小二子。”
顾嘉心里也正有此意,不过当着容氏却是不好说的, 只道:“也是外面传的,到底如何, 谁知道呢,再说他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容氏笑叹道:“是, 小二子老实, 不是那种有非分之想的人, 况且你们如今刚成亲,正热乎着, 他哪能有外心。不过这种事情总是要防微杜渐, 防患于未然,既然外面有姑娘起了那贼心, 就得给她掐死了, 也算是提前给男人一个教训,免得以后惹下祸事来。”
容氏对顾嘉说了一番,又对齐胭道:“入了夏, 你的亲事也得做了,可不能再这么懒散,这些事你都得学着,没事多和你二嫂学点正经的,别整天不着调了。”
齐胭没想到竟然莫名叨叨到自己头上,自是无奈,顾嘉听着容氏这一番话,却是必有一番感慨。
容氏是当婆婆的,自己是当儿媳妇的,作为一个婆婆能对儿媳妇说出这话来,当儿媳妇得自然感动,那是真真地为儿媳妇着想的。
上辈子的顾嘉自然没混到这份上,也不值当容氏说这话。
这辈子顾嘉这个儿媳妇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在容氏心里已经不是寻常的儿媳妇,容氏才能和她掏这种心窝子。
回到家后,先过去了老太君那里拜了,和容氏齐胭说了会子话,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回院子了。
回来院子,却见齐二竟然已经在家了。
他坐在窗棂前,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看,紫袍墨发,一卷古书,案几上茶香袅袅。
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顾嘉心里有点小小的气,进屋后,也不声张,只如以往般更衣,准备过去沐浴,只是没和齐二说话而已。
齐二站在一旁,看着顾嘉,却见顾嘉竟然是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当下也是疑惑。
“嘉嘉?”他忍不住问:“今天过去苏伯侯府中,一切可好?”
他只能猜着,是不是苏伯侯府中那里有什么不顺心的,要不然为什么嘉嘉根本不理自己的。
顾嘉见齐二这么问,终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且问你个事,你可要老实说清楚。”
齐二看她满脸的不喜欢,嘴儿还轻轻嘟着,瞥过来的那一眼真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的样子。
他忙道:“嘉嘉,你问就是,怎么了?”
顾嘉看他倒是老实模样,心说你在外面惹出这种事来,竟还挺能装的?
当下问道:“我且问你,那宁静柔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
齐二听得,却实在是不懂的:“宁静柔姑娘?那是谁?”
顾嘉一听,顿时恼了:“齐逸腾,你竟然还给我装?你自己做下的事,难道不知道?”
齐二懵了:“嘉嘉,凡事你总得问清楚了,总不好冤枉我的。”
这事儿既然和姑娘沾边,齐二觉得这一定是误会。
顾嘉瞪大眼睛,望着齐二,她想,若不是今天那么多人睁眼看着那宁静柔用那种嫉妒得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看着她,她还真会相信了齐二觉得齐二是无辜的呢。
可大家都看到了的,也都听到了的,连容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竟然还好意思狡辩?
“你竟然还不承认?难道你没救了人家性命?你竟然不承认的……”顾嘉跺脚,想恼,可是想想又觉得委屈:“你若是无意中救了人家,人家就此赖上你,我也说不得你什么,总是要夫妻一起想办法,可是现在呢,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瞒着我?你以为能骗得过去吗?”
说到这里,眼里都要泛起潮来了,一半是委屈的,一半就是要做给他看。
齐二听这话,开始还是懵的,后来恍然,也是无奈了,围着顾嘉在那里打转,急得太阳穴那里都一跳一跳的:“嘉嘉,你别哭,你听我解释,这事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
顾嘉抹眼泪,委屈道:“这不是我想得那样,而是大家都想得那样,现在别人全都那么想了,而且那宁静柔还给我委屈受,大庭广众的,她就那么看我,别人怎么想,我怎么想?”
齐二叹:“那你好歹告诉我,外面怎么说的。”
顾嘉哼:“那你好歹告诉我,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人都要对方说,先让步的那个人自然是齐二,当下把这事儿原原本本说与顾嘉。
原来当时这位宁静柔姑娘并几个宫女太监的恰好赶上了乱军,被捉住,当时夜里天黑,那些乱军还以为宁静柔是宁贵妃,便威胁来。齐二当然不受这威胁,当即设下计谋,捉住了乱军,顺便也救出了一位姑娘。
“我当时只知道有个女子被捉住了,确认了那不是宁贵妃而已,只是我以为是个随便什么妃子,哪里想的,竟然是位姑娘。”
想来想去,必是这事儿了,除此之外,他可没救过其他人。
而那位宁静柔既然姓宁,想必就是宁贵妃的妹子了。
但是顾嘉却逮住理了:“你既然以为那是个妃子,怎么如今又张口说是个姑娘?又为什么我一说宁静柔,你就知道是谁了?你是不是暗地里打听过,刚才根本就是装的?”
齐二:“……”
顾嘉哼了一声:“我既然说起这个事儿来,你怎么早不想到,非等我提,你知道瞒不过,才恍然大悟。”
齐二:“嘉嘉……”
顾嘉却是不让他说话的:“就算你不知道好了,但你还是招惹了人家,人家张嘴就是齐大人如何如何好齐大人如何如何好,说我好福气,巴上你这个齐大人,你如今可好了,风光发达了,有小姑娘惦记着了!怕不是心里已经嫌弃我了,我看趁早,你还是赶紧给人家小姑娘让位置吧!”
齐二只听得顾嘉的小嘴儿叭叭叭地说,每一句好像都在理,每一句都把自己直接一棍子打死的那种,他竟落得个有理没处诉,有冤没处说。
默了半晌,他终于道:“我听说,那个宁贵妃的妹子年纪可不小,若说起来,她可能都比你大,她不算小姑娘吧。”
顾嘉听着又好笑又好气,想想又觉更恼:“怎么,你还盼着她是个小姑娘好让你逮住吃吗?”
齐二看她那泪盈盈的模样,娇媚又惹人怜,实在是心疼又无奈的,忙哄道:“嘉嘉,外面怎么传先不管,你得先信我的,我确实见都没见过这个姑娘,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只约莫知道那好像不是宫里的妃子,至于其他的,我哪有那功夫操心,当时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我那根弦一直绷着,我怎么可能还去想人家是不是小姑娘!”
这解释还可以,顾嘉觉得,这已经是秀才水平了。
可是她依然委屈啊,好好的,自家男人被这种事情沾染上了,万一那姑娘嫁不出去,岂不是赖上齐二了?
重活一辈子,她可不想憋屈,出门还得指指点点被人家说她家夫君招惹小姑娘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