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来了。
卡尔。
对面的Omega也站了起来,眼里带着揶揄的笑。
卡尔转过头来,冷冷地瞟向他……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像是被人掐着下巴硬吞了一枚生鸡蛋……
“教父?!”他失声道。
蒙天爱懵逼:“教父?”卡尔的?Omega伸出手,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教父。”
卡尔的。
第35章 Chapter.35
银和说, 距离产生美。
银和说, 你不在她身边, 她才会想起你的好。
银和说,你先回欧蓝。不出十天,她一定联系你。
回到欧蓝的第二十五天, 坐在王座里的卡尔,想起地球上银和说的那些话,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真是昏了头才会信你!
距离没有产生美, 只产生了冷冰冰的外交文件。蒙天爱派人过来递交了一系列双边协议, 内容从两国互派留学生到下半年双方的贸易往来……大大小小无所不包,唯独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只字未提。
唯一让他宽慰的是,驻爱彼星的大使发来密函,说爱彼星官方并没有发布蒙天爱与他的离婚声明。
或许这说明她也在犹豫。
来自爱彼星的文件上有她的亲笔签名,这是他手边唯一沾有她气息的东西。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 他下了决心。
卡尔:“安排一艘去欧蓝的星船,要小型飞船,速度要快。”
这句话一出口,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早该这么做。听银和废话。
让距离美见鬼去吧。他要去找她!
他兴冲冲地换了装束, 一脚跨出宫门, 却见着了海薇王后。
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致意:“母亲。”
海薇王后打量了他几眼, 含笑:“要出远门?”
“嗯,去爱彼星。”他坦然道。
她流露出不赞成的神情。他毫不回避望着她。
从回到欧蓝的第一天起, 他就对她表明了态度。他尊重她,敬爱她,愿意做任何事让她开心——除了放弃蒙天爱。
海薇王后那时沉默了许久,说:卡尔,没有哪个母亲会阻挠孩子的幸福。我是怕你将来后悔。
她说,她怕他只是一时受到蒙天爱信息素的蛊惑,他并不是真的爱她。她怕他现在追求的只是自己浅薄的欲望。她恐怕蒙天爱也和他一样。恐怕他们两人都只是信息素的傀儡。
他否定了她的担忧。他说,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能肯定,即使没有信息素,他也钟情于她。
此刻,他们站在宫门前,无需言语,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最终,海薇王后向旁边迈了一步,让开道路。
卡尔的表情柔和下来。
“谢谢,妈妈。”
他走上前,抱了她一下。
海薇王后望着他,轻声说:“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卡尔微怔:“……不能现在说吗?”
海薇王后目光复杂。
她说:“现在告诉你,我担心你会以为我在说谎,以为我为了阻止你追求她,不惜撒一个荒谬的谎。”
卡尔神情变得严肃。
“请告诉我。”他说,“我想知道真相。”
她沉默了半晌,说:“卡尔,你和她……不会有子嗣。”
他一怔。
她将他的反应当成了惊愕与质疑,疼惜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是希尔顿博士亲口说的……”
“我知道。”他轻声打断她,“我早就知道了。”海薇王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卡尔看着她的失态,原本苦涩的心情,竟然升起一丝愉快。
您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对她笑了笑。
“就是这样,您不必担心我。”
“再见,妈妈。”
他对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星船已经静候多时了。
从欧蓝星到爱彼星,要跨越两百万光年的距离。
星船行驶至爱彼星。刚下飞船,就听到航空站里正播着一首从未听过的交响曲。有人告诉他,那是最近爱彼星最受欢迎的曲乐,《光年序列》。
走出航空站,外面已经是霞光满天了,想到他现在和她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他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等到了爱彼星的皇都,他又愣了一下:这也太热闹了。
如果欧蓝的夜晚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这里就像是一处夏夜的池塘,虫蛙齐鸣,沸反盈天。
其实他惯来反感这种散漫无序的环境,但想到这是她的国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透着新奇。
通往子午宫的路上要穿过重重人潮,护卫们紧张地围过来,他挥挥手,让他们散开,展开精神力探查四周,慢慢地穿过人群。
突然,感知范围里掠过一个极为熟悉的轮廓!
他蓦地转身,朝东面望去——
那是一座露天广场,几十柄红白相间的遮阳伞下,散落着男男女女。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坐在角落里,看起来精神不错。她对面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侧对着他,半边身体被盆栽棕榈挡住,面孔瞧不分明,只能从体态判断是个男人。
她言笑晏晏。一副被眼前的人取悦了的样子。
这是……约会?
他定了定神,快步走过去。
一男一女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也未必是约会。他告诉自己,也可能他们只是凑巧拼个桌……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手,摸上了她的手背。
火腾地就烧起来了!
他大踏步地冲过去,杀到她面前!
“你!你居然真的!——”和别人约会!
怒火中烧,他转头想看看那个找死的男人是谁,结果却看到了自己的教父。
他呆住了。
教父笑吟吟的,给蒙天爱留下一句“那就拜托你了”,飘然离去。
蒙天爱转过头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回过神,心里还在纠结她和教父究竟什么关系,含糊地说:“有点事。你和教父怎么……碰上了?”
“他过来找我说话,我们就聊了一会儿。”她感慨,“怪不得……原来是神职人员,所以气质那么特别。”
“……”别被骗了!那个人成为神职人员之前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啊!
卡尔恨不得摇着她的脑袋,把她刚才和教父的对话都倒进水里。
“他和你说什么了?”当心他骗你!
蒙天爱把他的紧张全收在眼里,慢吞吞地说:“他请我帮忙。”
“什么?”
“请我和某个人约会。”
“?!”
“那个人是你。”
“!!”
静了好几秒,卡尔才纠结又忐忑地问:“那你答应他了?”
她不紧不慢:“我还没回答,你就冲出来了。”
“……”
她看着他仿佛噎住了的神情,忍不住笑出来。他瞧了她一眼,一脸郁闷。
她推了推他,笑着说:“走吧。带你看看爱彼星的夜景。”
爱彼星的夜景,让卡尔想起了小时候在童话书上看到的,藏在沙漠深处的奇异国都。
风特别大。星星特别亮。喷泉落在他脸上,蒙天爱对着他笑。
夜景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起看夜景的人。
她用三枚铜币,换了一束花送给他。
她说:“我这里没有芝士做的花,不过这个花瓣也可以吃的。你尝尝?”
他信以为真,撕下一片,送进嘴里。
……苦得像药。
她看着他笑。他就又撕下一片,含进嘴里,慢慢咀嚼。
“味道像糖渍的甘菊。”他说。
她怔了一下,将信将疑:“真的?”
他把花递给她,她揪了一片,看看他,然后放进嘴里。
“……”她抬起脸,看到他终于显露出来的笑意,又好气又好笑。
那束花最后被他们放在了酒店的浴室里。
没错,酒店,星空主题的酒店,全钢化玻璃结构,爱彼星国都的地标建筑。住进最高层的客人,能俯瞰半个首都。
站在全钢化玻璃结构的阳台上,明显能感到相较地面,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变得稀薄。
卡尔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到处都是Alpha的国都,对置身其中的Omega来说,就像羚羊行走在狮群之间,令他本能地神经紧绷。
在千千万万的Alpha信息素里,唯独一种,与其他不同,让他想一闻再闻。
那气息,现在也萦绕在他身旁。
他转过身,看到气味的主人正从浴室里出来。
她新沐的黑发上散发着甜橘的香气。相比她庞大的信息素,这一抹橘香,就像春日花园里某根枝头上的橘色小花。
她走向他,但在他的感官世界里,他感觉自己正迎面走向一座怒放的花园。
被捕获了……被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的信息素捕获了。
她将他推在床上,手沿着他的身体往下,湿润的唇,在他耳旁吐息:“我要惩罚你。”
他绷紧了身体,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为什么?”
她轻轻咬了他一口。“你现在才来。”
卡尔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心里只有一个轰隆隆的想法——
银和居然没骗他!
距离产生真的可以美!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小心地看着她:“要是我道歉,你会怎样?”
她抿着唇,像是忍着笑意,身体往后退了一点,说:“你都道歉了,我是个大度的人,当然会原谅你……”
“我不道歉。”他很硬气地看着她,“这件事,我不会道歉。”
你爱怎么罚怎么罚!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身上笑起来,肩膀耸个不停。
他感受着她的碰触,闻着她的气息,身体变得火热和湿润。
她止住笑意,撑起身体,望着他,手指抬起,来到他的脸边,慢慢地,磨蹭他的脸颊。
“我在想,”她说,“如果你是个普通的地球男人,我是个普通的地球女人,如果没有信息素这种东西,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已经变得很浓郁。她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但她的眼神很清明,甚至透着一丝伤感。
他心里轰地一声,突然之间,把什么都看清楚了。
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都介意信息素。他们都不敢肯定自己的真心。
他们的交集始于信息素。他们每次做|爱,都赖于信息素。但信息素证明不了人的感情。它不能让他们相知相爱地过一辈子。
她从来不相信,他真的爱她。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垂着眼,目光流淌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我不能标记你?”她像在自言自语。
她终于也在意起了标记。
他轻声说:“其他人也不能标记我。”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要。
她低声道:“你不明白……”
她顿住了,沉默着,轻轻抚弄他的发梢。她亲手将它剪到了脖子根,一个月过去,现在又长了。
“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但是,你说对了,我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孩子的。”
他想出声,却被她按住了嘴唇。她吻了吻他的眉骨,又吻了吻他的唇角,最后抬起脸,凝视他。
“卡尔,我真的喜欢你。所以,我们离婚吧……”她喃喃地说,“我会娶一个Bate,你娶一个Alpha,我们会有各自的孩子……偶尔,你可以到我这边来……”
她真的变了。过去的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时,她对婚姻忠诚得可怕。
她为了他,不惜打破她的原则。可他却笑不出来。
“‘到这边来’?”他握着拳,“以什么身份?前夫?情人?”
她抿了抿唇,说:“如果你不愿意……”
“我疯了吗!放着夫妻不做去做情人?!我——”
他哽住了,深深呼吸。
她神情落寞。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顿了顿,深吸口气,“我的腺体,它少了一半……因为少了这一半,所以我标记不了你这样的Omega。”
他怔住了。
她慢慢地抽回手,别开脸。
许久,她听到他问:“你的腺体怎么了?”
“病了,有一部分坏死。然后,做了手术……”
他默然许久,问:“其他Omega,你就能标记吗?”
她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吧。”
他又问:“真是因为少了一半腺体,才标记不了?”
“是啊。”
“如果我也只有一半腺体呢?”
她一愣,“……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桌上的裁纸刀。
转回身,他望着她,说:“等下,我们就一样了。你告诉我能不能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