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得知她对蒋妙双和蒋妙姗两个妹妹做的事,心下难过,倒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害羞,如今轮到蒋妙双了,孙氏连启齿都有困难,心里七上八下,就怕自己没把这事说明白,让蒋妙双吃了不必要的苦头。
为了蒋妙双和云琛,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继续道:“我听闻殿下身边没有晓人事的宫女,只怕他也比你熟练不了多少,头一回兴许会疼,这样的姿势却是能让你好受些。”
孙氏的脸红如煮熟的虾子,指了一个图给蒋妙双看,彷佛那图会灼伤人似的,轻点了一下就将手指伸回。
蒋妙双怕让孙氏更不好意思,专注在册子上画的图上,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她没想到原来这样的画尺度竟是这般大,连那啥都给详细画了出来,也难怪孙氏看了一眼就没好意思再看。
传宗接代,结婚后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看书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想到这对象是跟云琛,她的脸也不禁热了起来。
孙氏原还想着蒋妙双莫不是看不懂,怎么一声未吭,见她慢慢红了脸,孙氏才稍稍安心。
原来是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反应呢。
这头孙氏为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那头病体刚愈的父亲也把自己儿子叫到跟前。
“父皇,您身子如何了?”
云琛上前协助永嘉帝起身,这段日子他忙,幸得有云瑄和云瑚帮忙照看永嘉帝,相比他刚回宫那时,永嘉帝的气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不碍事,倒是你,忙了这么些时候,明日就要大婚,你可都准备妥当了?”
留在身边的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过得坎坷,长年不在他身边,一个医术有成,一个越发稳重,眼看大儿子即将娶妻,永嘉帝不由回想到他刚出生那会儿,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高兴,同皇后一起看云琛的睡脸能看一整宿。
想起已逝的皇后,永嘉帝眼神黯了黯,
“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他感叹。
云琛中毒后,性子变得越发阴沉,他还以为好不容易培养到现在的儿子就要毁了,底下几个儿子却没有再比云琛更为出色的,后继无人,再培养一个也不知需耗时多久,让他苦恼了大半日子。
幸好云琛不但康复,也变得开朗了许多,想必这是待在他身边那人的功劳。
“你的太子妃你自己选,父皇依你,然而后头的事,你可考虑过没有?”
那回在宫里见到蒋妙双发上那只金簪,永嘉帝便多留意了几分。
原就听闻英国公府蒋二姑娘同自己的庶长兄感情甚笃,当时永嘉帝还感到意外,中毒后性情阴晴不定的云琛,看似沉静,实则一点就炸,竟还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这一见蒋妙双,长相确实出色,但他的孩儿他明白,云琛非是那种光看外表评断一个人的孩子,蒋二姑娘举止大方有礼,更重要的,有一双干净的眼。
他们在这宫里浸淫多年,见过许许多多心机深沉的人,然而像蒋妙双那样纯粹的,倒是少见。
也难怪那孩子,能入得了云琛的眼。
可这样单纯的孩子,究竟适不适合这宫里,说实话,永嘉帝只能沉默以对。
身为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身边怎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
而云琛若不是碰上这个蒋二姑娘,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开窍,愿不愿意接纳其他的女子。
“关于此事,儿臣有一事需同父皇商量。”
他计划了许久,还不清楚能不能付诸实现,可永嘉帝这儿,他却得事先通了气儿的。
“你……真要?”
永嘉帝没料到云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可云琛很是坚定。
“这是儿臣唯一的心愿。”他这么说。
永嘉帝脸上表情复杂,他仍是不赞同,却叹了口气。
“横竖还有时间,你再仔细考虑。”
结束这个话题,永嘉帝不欲再谈,从被褥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这个,你好生参详,不懂的再问父皇。”
云琛:“……”
这两个话题落差太大,云琛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还是反射性地接过永嘉帝递来的册子。
一翻开,内容跟他猜想的大致相同,只是还是稍微愣了一下。
以往带兵时听到那些兵痞子说些荤段子,讨论着哪家新出的避火图精彩,实际上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实物。
眼角余光瞥见永嘉帝在关注自己的表情,云琛阖上书页,将册子交还给他。
“这样就懂了?”
云琛方才只看了第一页,永嘉帝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见他这么快就将这玩意儿还他,不免讶异。
“嗯。”云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可微红的耳却出卖了他。
永嘉帝瞧见了,却不动声色,摆了摆手,“这东西你收着吧,不用还给父皇。”
实则却是在心里暗笑,为了他这个儿子的面子,永嘉帝装作不知情,让他自己摸索,反正蒋二姑娘那头,想必国公夫人也会悉心教导的才是。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天还未亮,蒋妙双觉得才刚睡没多久,就被人从被子里挖起。
今日,她即将成为云琛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写太长了,拉两章写成亲,
成亲后解决最后一个伏笔,虽然不知道这伏笔有谁还记得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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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忙一整天,佳佳小天使给的地雷没来得及放入昨日的感谢名单,今日补上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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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三声云琛
第三声云琛
蒋妙双起身后被从头到脚洗了个遍, 脸上的细毛也被绞了个干净, 在她还来不及喊疼时,脸上又被抹上了其他玩意儿, 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再深的睡意都被绞面时的疼痛感给唤醒, 等蒋妙双回过神来,孙氏拿着梳子站到她身后
“双儿,娘给你梳头。”
蒋妙双突然就有些紧张。
她穿来之后,不是悦书就是霓画帮她梳头,让孙氏来,这倒是头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孙氏边梳边道:“一梳梳到尾。”
其实她穿来的这段日子,孙氏作为一个母亲,确实是让自幼失了双亲的她感到自己是被疼宠着。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在英国公府住着的这段日子, 除了姊妹之间相处得不是那么融洽以外, 说真的, 蒋妙双也挑不出毛病来。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伴随着孙氏说出的一声声祝福语,蒋妙双回忆起这一年来的种种,那些点滴, 恍若昨日才刚发生过, 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个细节。
一年,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今天以后,她就得离开这个她好不容易住惯了的英国公府。
面上被涂上脂粉,以往她最是不耐烦涂抹这些, 然而今日是大喜之日,由不得她不乐意,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给她穿什么便穿,挽什么发式她也做不了主,她只消等着进行下个阶段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外头炮竹声与乐声齐响,云琛来了。
这是自从云琛恢复太子身分后,蒋世修与蒋世安两个堂兄弟与他打上照面。
前段日子都还是叫“大哥”的人,一转眼,竟然就成了“妹夫”。
蒋家两兄弟看着一身喜服,拿下面具露出真正面容的云琛,心情各种复杂。
虽要他们来堵门,蒋世修能文,蒋世安能武,但众所皆知,太子云琛那是允文允武的人物,就凭他们两兄弟想拦住他,呵呵,悬。
他们俩同他大眼瞪小眼,云琛见这两个曾经的弟弟瞅着他不发一语,不由失笑。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连题目都不打算出,就要这样互看到吉时是吗?”
“这是哪、哪儿的话。”蒋世安情急之下差点咬到舌头,他道:“要不二哥……啊不是,大哥你出道题吧?”
蒋世修愣了好半晌才意会过来蒋世安是在唤他,就连蒋世安自己方才也晕头转向了一会儿,实在是这英国公府的排行,多了云琛和少了云琛后,他们又得重新适应一回,这不还没习惯吗?
加上蒋世安经常犯错,见到云琛就发憷,后来得知人家还是太子以后,他更崩溃了。
新认识的朋友说是神医弟子,转瞬成了五皇子,到现在二人还是有在联系,只是对方一下子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子,蒋世安原本还乐着,想他也有跟皇子皇孙成为至交好友的一天。
结果他高兴得太早,后来才得知人家太子还给他当过哥哥,蒋世安险些就给跪了。
他觉得,要是哪天说蒋世修也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指不定他都能淡定接受。
这样的蒋世安将话题抛给蒋世修后,蒋世修对上云琛的笑脸,最后默默将门打开。
“殿下,请。”
蒋世安:“……”
“二弟可真是上道,哦,不能叫二弟了,得叫大舅子?”
这称呼乱得,又把蒋世修和蒋世安给绕晕了,等云琛走进去后,蒋世安率先回过神来。
“大哥,你怎么就让他这样进去了?题目呢?”
起码也该让他作首诗什么的吧?
“……我看到殿下,就什么也想不出来。”蒋世修一脸正经地说。
蒋世安:“……”
蒋世修向来最尊敬云琛,还得过云琛指点功课,实在不觉得就凭自己的才学能难得住云琛。
蒋世安沉默过后,附和道:“其实,我也是。”
他虽习武,可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跟真正上过战场的云琛相比,只怕云琛用一根小姆指就能胜过他。
兄弟俩在门外呆站了一会儿,皆露出无奈的笑。
妹夫太过能干,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
正堂。
云琛同盖着盖头的蒋妙双并肩站在英国公夫妇面前,看见意气风发的云琛,夫妻俩感受到了方才蒋氏兄弟内心的煎熬。
以前还不觉得,这一看再对比此前这二人相处的模式,觉得以往没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瞎了眼。
可是谁又能猜到呢?
毕竟那会儿云琛是以蒋妙双兄长的名义寄居在府上的,众人怎么看也就是过从甚密的兄妹,谁又会往旁的事上猜?
英国公红了眼,孙氏频频抹泪,再多感伤的话,却在看见云琛那张脸时如何都说不出来。
听着孙氏哽咽,蒋妙双心里也难过,这种场合真的催泪,上回她看蒋妙如出嫁时鼻头就已泛酸,这回轮到自己,她怕弄花了妆,死命眨着眼,想将眼泪给眨回去。
她趴上蒋世修的背,想起之前云琛说过,自己不能背她上轿很是可惜,蒋妙双登时破涕为笑,在盖头的遮掩下无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那时他就猜到自己此刻心情会低落,才故意说了这番话,来缓解她此时的心情。
蒋世修背着蒋妙双,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稳的。
她一直以为蒋世修重文不重武,可实际等他背起自己,才发现他其实很壮实,属于穿衣显瘦的类型。
“二妹妹,我们都清楚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可能有些多余,可你别忘记,英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家,大哥也永远会是你的后盾,若受了委屈,我们会站在你这方,千万别自己受着。”
说来奇怪,明明云琛来到英国公府不过四年多,可“大哥”这声称呼,蒋世修觉得比起自己,云琛还要更为适合。
因此自己自称“大哥”怪别扭的,总不自觉联想到云琛,导致他表情相当古怪。
趴在他背上,蒋妙双听着他这一路絮絮叨叨,头一回知道,原来蒋世修也能这么多话。
蒋妙双轻笑。
她同蒋世修平日并无过多交集,可他仍是细心叮嘱自己,只盼着自己能将日子过好,而非让自己放下身段去讨好云琛,让英国公府光耀门楣,着实让她感动。
在这个时代,女子成亲比起她们的终身幸福,家族之间更在乎的是两个势力结合的姻亲关系,姑娘的婚姻是否顺遂,过得是否顺心,反倒在其次。
蒋妙双觉得自己其实挺好运。
穿书穿到的这个地方人大多都挺好的,蒋妙如那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蒋妙姗只要不碍着她的事,她们二人也能和平共处。
她被送上花轿,忍住想掀帘看看云琛背影的冲动,乖乖安坐。
想当初,她明明只是为了活命,到最后却把自己赔了上去。
原身赔的是性命,她赔上的,则是后半辈子。
在轿上想了半日,这段日子以来的回忆一件件浮上心头,在她昏昏沉沉即将睡着时,轿子停了。
蒋妙双瞬间醒神,她盖着盖头看不见,眼前忽地变得亮堂,应是有人掀开帘子。
来人将她扶下轿,塞了一段布条在她手上。
她抓到盖头下方一看,是大红色的绸缎,抓着端详时可以感到另一端传来被拉扯的力道──是云琛。
他就在这红绸的另一端。
她随着旁人的搀扶与红绸的牵引缓步前进,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旁,放在身侧的手被那人轻握了一下,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便放开,蒋妙双愣了愣,随即抿嘴偷笑。
今日以后,便能日日同云琛在一块儿。
司仪的声音响起,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紧接着步入洞房,头上的盖头被云琛挑起,两人相视一笑。
云琛坐到她身旁,两人的发以红结绑在一起,剪下一小撮来放进绣有金线的红色荷包中,旁人还要起哄,却被云琛带来的随从请出门外,新房内只余蒋妙双他们二人。
云琛为她取下头上的头面,对于入手的重量比预计中来得沉感到惊讶。
他替她轻按着头,颇有些心疼,“这么沉,很不好受吧?”
云琛是知晓蒋妙双不爱这些束缚的,平日打扮也都以轻便为主,兴许这些华丽的珠翠,于她而言还是头一遭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