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清握着办公室门把手的手一松,办公室门自动无声地合上,将两人的视线彻底截断。
候在办公室外,准备提醒会议时间要到了的林文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有礼有节地朝墨澜清点了点头,随后越过他,轻叩了办公室门几下。
墨澜清在听到墨一帆的声音之前,立刻转身,迈开了步伐,离开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
云修瑶给唐心语打电话的时候,唐心语刚刚好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
云修瑶略微不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心语宝贝,你家那位走了没?如果没走的话,你找一个借口溜出来。我另外找了一家餐厅,我们不带他。待会我微信上发定位给你。”
唐心语见云修瑶和墨一帆这两人不对付的样子,颇为无奈,活动了下筋骨:“放心,走了,走了,早走了。刚好我事情也做完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唐心语交代了周梓辰几句,乘电梯下了地库,按着云修瑶发来的微信定位,找到了那家餐厅。
一进餐厅,还没等唐心语将包放好,云修瑶就开始喋喋不休数落着墨一帆的这个不是,那个不是。
“你说你家那位是不是有毛病?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谁认识谁更久?他凭什么吃一顿饭都要跟我争你?你们朝夕相对,同床共枕,还不够吗……”
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御龙首府的唐心语:“……”
唐心语在心里默默回答道:确实很久没有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了。
云修瑶显然对墨一帆拿孔鸣威胁她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没有理会唐心语有没有应和她,反正就是边翻着菜单,边抒发着自己内心强烈的不满。
“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你跟他已经领证结婚了,我还非得刁难他几回,让他好好知道一下,到底在你心里,我和他谁的分量更重。”
唐心语:“……”
有一种,两个小朋友互相争夺最心爱玩具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
“看他下回再这么不识趣!我和你吃一顿饭怎么了?他已经一日三餐与你吃了那么多顿,还差今天中午这一顿?”云修瑶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吐槽得我舌头都快抽筋了。加一扎玉米汁!”
“还有啊,你也是一样。你能不能好好管教管教你家那位,拿出点我们铁娘子的威风出来。你不把墨一帆好好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我还真是出不了这一口恶气……”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先就点这几道吧,我们俩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不是正在减肥吗?”为了阻止云修瑶喋喋不休,抱怨得没完没了,唐心语抢过菜单,随意点了几样看起来可口的菜色,直接电子下单。
“心语宝贝,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才这么一点小事,你家那位还要心不甘情不愿的,搞得有人要抢走他老婆似的。”
云修瑶在积极地给唐心语出谋划策,“你就要利用这一点,好好地整治他,让他指东不敢往西。这样才不会出现第二个唐瑞峰。”
唐心语端起茶盏的手一顿,对狗头军师云修瑶的驭夫之术哭笑不得:“我说你,自己连一个孔鸣都搞不定,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也不怕误人子弟啊。”
云修瑶像被戳中了软肋似的,在餐桌底下,踢了唐心语的凳子一脚:“啧啧啧!我说你们真是够了!你家那位就算了,反正也是一只黑心老狐狸,现在就连你都学会拿这一点来嘲笑我了。”
唐心语一本正经:“我没嘲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还说没嘲笑!我看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快变成跟你家那位一样的黑心狐狸了。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重色轻友,有男人没朋友!”
“打住,打住,连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唐心语捏起餐桌上一块餐前点心,直接塞到云修瑶的嘴里,才觉得,耳朵旁边安静了不少。
云修瑶费劲地咽下了塞在嘴里的糕点:“算了,不同你这个没良心的说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快去快去,省得在这里嘀嘀咕咕的烦人。”
唐心语假意嫌弃地朝云修瑶挥了挥手,催促她赶紧出去。在等上菜的间隙,唐心语这才有时间掏出手机,好好欣赏一下微博上的盛况。
“砰——”
正在唐心语享受一大波彩虹屁中时,突然听见包厢外传来一声巨大的东西碰撞的声音。
唐心语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可随后没多久,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出自于,刚刚去洗手间的云修瑶。
云修瑶标志性的大喇叭和霸气侧漏,唐心语再怎么样都不会听错。
唐心语眉头一跳,立即出了包厢,看到走廊的那一头,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云修瑶两手叉着腰,踩着高跟鞋,首当其冲,活脱脱一个骄傲蛮横的千金大小姐。
唐心语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这是?你上一个洗手间都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云修瑶抬眼一看,唐心语正往这边走过来,心里一急,不太愿意唐心语走过来掺和在这些事情里,情急之下,推开了堵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肩膀。
“啊!!!!!”
站在云修瑶面前的女人,身姿娉婷袅袅,形态弱柳扶风,娇弱无力地撞在墙壁上,一只胳膊打翻了放在墙边的花盆。
云修瑶见唐心语离这里只有几步之远,眼见着躲也躲不过去了,干脆停下了脚步,饶有趣味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当富太太之前,是专业碰瓷的吧?!”
唐心语顺着云修遥的视线望过去,眼底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觉得厌烦。
有些讨厌的人或者是事,怎么就如同一些不识眼色的苍蝇,挥都挥不去,赶都赶不走?!
一身珠光宝气的何碧莲,有些狼狈地扶着墙起来。打碎的花盆里,泥土翻了出来,有些泥土沾染在何碧莲的衣摆上,异常的醒目。
何碧莲看向随后走过来的唐心语,心里略微诧异,迅速恢复温婉。这是自唐瑞峰和林彤离婚后,何碧莲第一次与唐心语正式见面。
何碧莲手指握紧了手里的提包,朝唐心语露出一抹白莲花似的,娇弱的微笑:“心心,你也来这里吃饭呐……”
唐心语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何女士,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关系有亲密到,可以做这个称呼的地步。你还是叫我墨太太吧,听起来更顺耳些。”
墨太太?
云修瑶有些惊讶地瞧了唐心语一眼,对于唐心语这个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谓,感到值得十分深究。
看来,唐心语与她家那位的感情,超乎出她的预料之外。
何碧莲脸上的笑意一顿:“心心……嗯……墨太太,你这样说实在是太见外了。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事情对我有些偏见,我能理解你。我和你爸爸刚开始的时候,我内心确实有过矛盾,有过挣扎,也知道这么做不太恰当,可是有些感情实在难以控制……”
听着何碧莲的内心独白,云修瑶的牙关咬得咯咯响,真想扬起手,狠狠地给何碧莲这个不要脸的白莲花一个巴掌时,唐心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
下意识躲了一下的何碧莲,眼见到唐心语的这个姿态,以为这是唐心语对她情感缓和的信号,更加卖力地洗白自己了。
“我和你爸爸一直希望把对你和林彤姐的伤害降到最低。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的感情,已经形同陌路了。不论我有没有出现在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他们俩分开,是事情的必然。
可是你爸爸还是认你这个女儿的。我不希望因为我,你爸爸和你之间关系搞僵。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会多一个母亲,多一个妹妹,但你爸爸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这样不是很好吗?”
云修瑶清晰地嗤笑了一声。
唐心语双手抱臂在胸前,挑了挑眉,眼底里是啼笑皆非,朝着何碧莲反问道:“如果换作你是我,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云修瑶接过话头:“心语,你跟这种人白费什么口舌?这种人的良知都喂了狗了,你同一个没有良知的人,讲得清楚道理吗?依我看,就应该二话不说上去左右开弓,打到她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添堵为止。”
唐心语眉目含笑,继续对何碧莲假设道:“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样子很好的话,那我会为唐瑞峰挑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在你和唐瑞峰共筑幸福爱巢的时候,与唐瑞峰恩恩爱爱生下一儿半女。这样,你不是多了好几份儿女的爱了吗?”
何碧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靠着墙面的背脊,只觉得一阵寒凉。
女儿给自己的父亲找小三?
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可看唐心语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唐心语立马可以捆一个女人送到唐瑞峰的床上。
或许还不用绳捆,只要风声放出去,立马会有不少女人排队来报名。
毕竟,前面就有和何碧莲这个成功的事例,在激励着一些没有道德底线的女人。
何碧莲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个单薄的笑容:“你……你不用故意这么说……我相信瑞峰,他不是这样的人。”
唐心语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当年,在你插足于我妈妈和唐瑞锋之间的感情时,我妈妈也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换在人老珠黄的你身上,又没有儿子傍身,你觉得唐瑞峰对于你的感情,又能深厚几分?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低估唐瑞峰对于新鲜感的渴望度了?”
何碧莲瞳孔骤然紧缩,心神一震,急忙抓住唐心语的两臂,情绪激动起来:“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着老杨,夺走了我的儿子?”
唐心语面无表情地挣脱开了何碧莲的手:“你都说了,那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在哪里你这个当妈妈的都不知道,你还问别人?”
“一定是你!老杨他没什么人脉,不可能请到这么好的律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带着杨思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碧莲被唐心语的话刺激到了,开始有些斯歇底里。
“老杨他跟我离婚,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走杨思睿。他一定知道杨思睿在唐瑞峰眼里十分重要,所以他选择带走了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他不愿意看到我顺顺利利地嫁给唐瑞峰!”
说实在话,原先唐心语还觉得自己帮助老杨,让杨思睿和何碧莲母子分离的做法有些残忍,可看到何碧莲眼底里的疯狂,话里话外的重点无不在于,自己失去了杨思睿这一个重量级的筹码后,自己当唐太太的道路受到阻碍。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好事。
在老杨与何碧莲的离婚案中,因为何碧莲作为过错方,老杨分得了不少财产,足以供老杨和杨思睿后半生衣食无忧。
老杨离开之前,只是委托了那位离婚律师带给唐心语一句“谢谢”。
唐心语知道,老杨是彻底下定决心,要带着杨思睿,远离这一切的是是非非,给杨思睿一个新的成长环境。
唐心语忽然觉得,何碧莲这个人是有些可怜的。
真正爱她的人,伤心远离。而何碧莲还在固执着守着一个虚荣的梦境,期待着自己成为豪门富太太的那一日早日到来。
孰不知,唐心语早已做出决定,将唐瑞峰的富贵路彻底葬送。
想到这里,唐心语对何碧莲已经没有什么再谈的必要了。一切都是自食其果。
唐心语挣脱开何碧莲的手,回头对云修瑶说:“走吧,菜应该都上齐了,别等菜凉了。你不是还点了几道你想了很久的菜色吗?”
就在唐心语回头的时候,何碧莲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冲到脑海里,一把猛地抓住唐心语的手臂,剧烈地摇动,厉声哭诉,犹如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恨心啊!思睿可是你的弟弟,你居然敢这样子对他!你说说你是什么居心?你是不是害怕思睿会分唐家的财产?!”
唐心语被何碧莲这么一剧烈摇动,身体失去平衡,身体向旁边摔去。
云修瑶看见了,急忙扯住唐心语的腰,要拉起唐心语。谁知何碧莲用力一推,唐心语连同云修瑶两人“哐当”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妈蛋!老娘的脑壳啊!”
一阵天旋地转,唐心语只听见云修瑶痛苦地一声,连忙爬起来一看。云修瑶垫在自己的身下,头刚好敲在破碎的花瓶片上。
唐心语顿时手脚发凉,脑门都在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扶起云修瑶,手摸向云修瑶的后脑勺,一片湿漉漉的。
唐心语脑海里“嗡”了一下,颤抖地将手拿回来一看,掌心里全是鲜红的血。
原本还想自己站起来的云修瑶,一看见唐心语手掌心上的血,两眼一瞪:“妈呀,快拿开,我晕血……”
还不等唐心语将手拿开,云修瑶已经手脚发软,直接瘫在唐心语的肩上。
唐心语呆滞了片刻,朝旁边围观的几个人大喊道:“你们谁,快点帮帮忙叫救护车!”
餐厅经理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拨开人群,一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三个女人,哪个不是最近闵城的新闻中心,受到惊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
唐心语指着他:“你是这家餐厅的负责人对不对?过来!帮我架起她送到医院去。如果云家大小姐在你们餐厅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餐厅以后也别想再开门做生意了!”
餐厅经理如梦初醒,赶紧指挥服务人员,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吩咐人送来干净消毒过的毛巾,捂住云修瑶不停冒血的后脑勺,同唐心语一起,把云修瑶抬到餐厅门口。
场面混乱,一时也没有人去留意呆立在一旁的何碧莲。
何碧莲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死人啦,死人啦,有人杀人了。”
何碧莲一时慌神,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是她们先推我的,然后是她们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