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佑气得跳脚:“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小时候都是谁带着你玩的?”
林老爷子跺了下拐杖:“林天佑!你这个皮猴子!别总欺负你妹妹!”
唐心语乖巧地朝林老爷子笑道:“外公威武!”又趁着林老爷子低头去看图册时,朝林天佑挑衅地扬了扬下巴尖。
林天佑差点背过气去,转头看向墨一帆:“看到了吧,这就是心心在我们林家的地位。友情提示,你可得老老实实地供着她,否则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还要惨。”
墨一帆望着正被林彤拉着看婚纱、礼服的唐心语,目光温柔:“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唐心语无奈地跟在林彤身边,听她唠叨这件婚纱怎么样,那件礼服怎么样,心里正不停地盘旋着一个念头:按林家这个架势,她和墨一帆的婚礼只会往大里办,到时一结束协议婚姻关系,他们哪里会受得了?
林彤唠叨完每件礼服的特色,问:“心心,你看你喜欢哪一件,妈妈都尊重你的意思。”
唐心语根本就没认真看这些礼服长啥样,随便指了一件。
林彤有些遗憾:“这件婚纱的蕾丝确实很漂亮,可是拖尾太小了一点吧,看起来不够大气镇场。”
唐心语又随意指了它旁边的那一件:“那这件呢?”
林彤上下看了看:“碎钻不够多,整件不够闪亮。”
唐心语有些无力,之前说我喜欢哪件就哪件的人呢?往日商场上那个杀伐果决的铁娘子呢?怎么一到女儿选婚服这种小事就老是摇摆不定了?
最后是林老爷子拿定主意:“这还不好办?让他们设计一件蕾丝漂亮,缀满碎钻,又有大拖摆的不就成了。”
林彤眼睛一亮:“对!还是爸爸有办法。我现在去联系设计师。”
整个过程没有插上任何一句话的新娘子本人唐心语:“……”
林天佑捞起婚纱上的蕾丝摸了摸,确实认同了蕾丝的质感:“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婚礼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林老爷子笑呵呵:“当然越快越好。我和你小姑姑商量了,春节过后就有个日子不错。”
林老爷子看了眼墨一帆:“不过呢,我们还是要同你爸爸见过面后,再正式定下来。”
墨一帆赶紧道:“我父亲对这些没这么讲究,一切都随我们。这些我们这边定好就行。要多辛苦外公和妈妈了。”
林天佑嗤笑一声,朝唐心语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唐心语一看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心机老男人”。
唐心语这会儿没心情同林天佑说笑,挨着林老爷子,撒娇道:“外公,这日子订得太赶了。春节后天气还冷呢,如果办户外婚礼的话,我穿婚纱礼服不是会冷?如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又不漂亮了。”
林老爷子眉头微敛,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唐心语见林老爷子有些松动,试探着建议:“要不然我们别那么急办婚礼。春天还冷,夏天太热,秋天就刚刚好,很凉爽……”
墨一帆望着小狐狸似的唐心语,唇角勾起:“婚礼地点可以定在澳洲。南半球正好天气宜人,风光也不错。婚礼前夕,我们包架客机接宴请的宾客过去就可以了。”
唐心语:“!!!”
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的唐心语,怎么也没料到墨一帆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唐心语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那个……现在订办婚礼的酒店也来不及了吧……”
墨一帆静静地看着唐心语眼底的慌乱:“我在澳洲有一家度假酒店,就在一座海岛上,四面环海,生态环境保持得很好,十分适合婚礼举办。待会儿,我可以交代酒店经理设计一套婚礼方案出来,让大家看看觉得怎么样。”
林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我觉得一帆这个主意不错。你们都领证了,当然婚礼要越快举办越好,到时心心你怀孕了,穿婚纱会更不方便。”
唐心语嘴角浅笑,在心里欲哭无泪。
外公啊,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我会那么快怀孕?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天天晚上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林天佑这下是看明白了。
敢情这两个人之间,自己妹妹才是推三阻四不想办婚礼的那一个,连传闻中冷面冷心的妹夫都比她积极。
林天佑用胳膊肘捅了捅唐心语:“哎呦我说,你不会连自己老公在澳洲有投资酒店都不知道吧?”
唐心语心中发虚,含糊道:“这不是……那个……”
墨一帆见唐心语有些无措,接过话头:“这该怪我考虑不周。领证的时候,我应该把我个人名下的资产列个详细的清单给墨太太过目的。我现在通知我的资产律师马上整理一份出来,发给墨太太。到时,墨太太可以看看,喜欢哪些,我转到墨太太名下,权当迟到的聘礼。”
林老爷子看着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资产律师的墨一帆,愈发满意了。
对于林家来说,一家酒店,或者几栋别墅,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们在意的是,墨一帆对唐心语的这一份可贵的心思。或许,林家已经在林彤的婚姻上受到了教训,更加希望唐心语能找到一个有能力为她遮风避雨,避她担惊受怕,包容宠爱她的男人。
显然,目前墨一帆的所言所为,在林家人心里都达到了一个高分。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围着墨一帆,商量婚礼的事宜。
林彤满目期待:“心心最喜欢香槟玫瑰了。婚礼现场的鲜花可以以香槟玫瑰为主,再配上粉色的小百合,寓意也好。”
林老爷子连连点头:“婚礼现场能不能对着海面,视线辽阔些?”
墨一帆沉吟了片刻,回答:“记得酒店后花园有一片草地,临着海崖,可以看见海平面夕阳西下。”
林老爷子:“这个不错。漫天彩霞,与海面相映,景致很壮阔。”
林天佑插了一句:“晚宴可以安排海面焰火。我们包个邮轮出海,夜空和海面都是焰火,那感觉超酷。”
林彤立即赞同:“天佑说的对。焰火什么的,小女孩最喜欢了,放它一整夜。前一晚欢迎晚宴在岛上,隔天婚礼在海崖边,晚上婚宴在海上,地点不同,景色也不会重复。哎呀,我得在叫设计师多设计几套出海的礼服。”
林彤又匆匆忙忙去打电话。
被挤在讨论圈外的唐心语,试图挥挥手,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谁知,林老爷子叫来管家:“把小小姐带去餐厅先用餐,婚礼内容别被她偷听去了,到时没有惊喜感。”
被管家轻推着去餐厅的唐心语:“……”
快被驱赶出客厅的唐心语无奈地回头喊道:“喂喂,结婚的是我,你们不需要听听新娘子的意见么?”
墨一帆淡笑开口:“墨太太不用操心,墨先生会打点好一切。”
林老爷子示意管家赶紧带走唐心语:“我们会安排好,你只管好好养身体,生个曾外孙给我抱就行了。”
事情开始超出唐心语的控制范围了。
管家看着唐心语有些焦虑地在餐桌前坐下,眼神时不时往客厅的方向飘。距离远,只看得见林老爷子时不时唠叨几句,林彤拉着模特身上的礼服比比划划,林天佑拿着图册在圈圈点点,墨一帆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不停点头附和。
管家慈爱地端了一碗汤到唐心语面前:“小小姐,别紧张。结婚前有些焦虑是正常的,网上不是有个流行词叫……对,叫婚前恐惧症。其他都交给他们去忙,小小姐只要放轻松,当作去旅行一样就好了。”
“旅行?这能一样么?”
唐心语只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想着之前霸气地找墨一帆签协议的自己,真是自己作死。
管家:“小小姐,现在已经很少有男人会在婚礼筹备事情上亲力亲为了,基本一股脑丢给婚礼策划公司去办。墨总能这样耐心地听取老爷,小姐的意见,陪着他们琢磨婚礼方案,说明墨总真的有把小小姐放在心上。”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冷峻的侧影,忽然觉得在林家客厅的灯光下,墨一帆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居家的气息,好像就是林家的一份子一样。
“呦,我都忘了。我不该再叫墨总的,应该叫小姑爷。”管家倒了一杯酒给唐心语:“小小姐,你如果还有些焦虑的话,喝点这支酒,可以缓解很多。”
小姑爷?
这个叫法……怎么这么令人羞耻感爆棚?
唐心语视线凝在墨一帆身上。今天墨一帆要去墨氏上班,所以穿了一身深色西服。即便坐在轮椅上,都是一副巍然挺立,沉稳有度的上位者气场。即便是同林老爷子这样曾经从商场中厮杀多年的经验老道者相比,墨一帆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能夺取人的目光。
眉宇间全是深邃和专注,而这些深邃和专注都与唐心语有关。
唐心语心思忽然有些偏了。如果是这样的人做小姑爷,她也是不亏的吧。
坐在客厅里的墨一帆,似有察觉,侧头将目光投向餐厅里的唐心语。两人就隔着一道镂空的红木隔屏,视线遥遥相触。
唐心语心头剧烈一跳,像做贼被当场抓住似的,赶紧把视线收回,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闷下。
“咳……咳……”
灌得有些急,唐心语被酒液呛了几声,又急忙抽起餐巾擦自己的嘴。
就连唐心语都觉得,此时的自己太过于狼狈和可笑,自此埋头,不再看墨一帆一眼。
墨一帆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直接,望着已经恢复正襟危坐的倩影,轻轻地微垂着头,笑了。
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后,唐心语用手扇了扇自己的面颊,呼了一口气。
怎么觉得好热,好渴?
再喝一杯吧。
……
等墨一帆他们敲定了在澳洲举办婚礼的大致方案后,才想起几人晚餐都还没有吃。走进餐厅,唐心语正举着高脚杯喝完最后一滴酒液。
唐心语“嗒”地一下,把高脚杯搁在餐桌上,脸颊泛红:“你们神神秘秘的,怎么讨论了这么久?我叫管家去热饭菜。”
林天佑拎起了酒柜上的空酒瓶,又去看了空空如也的醒酒壶,诧异道:“你都喝完了?”
唐心语轻快地点点头:“啊对!味道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林天佑抚额:“算了,你今晚还是留在林家住吧。就你这酒量,别回去了。”
墨一帆看了一眼酒瓶上标的度数:“这个度数……也能醉?”
林天佑好笑道:“看来心心还没有在你面前喝过酒,她是标准的半瓶倒。你别看她现在人清醒的样子,信不信她站起来已经走不了直线了?”
墨一帆又看向除了脸色微红,其他都十分正常的唐心语。
唐心语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摇了摇,随后又指着林天佑:“他胡说!”
林彤笑着按下唐心语的手指,叫了个女佣扶唐心语上楼换洗,对墨一帆说:“一帆,时间也不早了,你今晚先在林家住下吧。心心晚上可能有些闹腾,你要多担待一些……嗯,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叫家里的佣人。”
墨一帆不客气地应下。
墨一帆在与林家人融合成一片时,墨澜清的时光就没那么好过了。
夜色深深,墨澜清的办公室还在灯火辉煌。发型微乱,脖颈间的领带早已被主人烦躁地扯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墨澜清将办公桌上堆着的文件往前一推,仰靠在皮椅上,眼睑合着,眼睛下有淡淡的青灰,连下巴上都冒着点点胡渣。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墨澜清愣神了好久,才直起身子去接通电话。
兵荒马乱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喝口水,嗓子都干哑了。
“喂?”
“墨经理,建设局那边还是不肯松口。我们几个在饭局上差点喝趴到桌底下,他们还是嘴里滑溜得很,一直在推脱说,最近上头风声紧,在合规范围内他们会加紧办,但流程就是这么冗长,没有办法,只能尽量。”
墨澜清眼里黑沉沉的,捏起一根香烟在指尖反复碾磨:“礼呢?有没有送出去?是不是没有送到心坎上?”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丧气:“墨经理,该打听的我们都打听了,就差没把人家的内裤颜色打探得一清二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审批就是这么困难。饭局后,我送了一个领导回去。路上那个领导有些喝醉了,说城西这块地皮叫我们不要着急,或许有些变动。”
墨澜清拧起了眉:“怎么好好的又出现变动了?”
“对啊。那个领导没有再说了,看起来他对内情也不太清楚的模样……”墨澜清的下属似是走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墨经理,我之前有个哥们在其他公司做事,刚才碰上了,跟我提起了一件事,我不知道会不会是……”
墨澜清提起精神:“什么事?”
“我那个哥们说,斯蒂安,就是我们闵城前两年才有些名气的那家外企,这两天项目部都在通宵达旦,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加班加点。他今天去谈业务时,斯蒂安说最近要争取一个大项目,腾不出人手去接他的小生意了。
我那个哥们就有些好奇,走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偷偷瞧见他们办公桌上有一张城西那块地的平面图。”
这个消息令墨澜清浑身一震,立即从皮椅上站了起来,严肃道:“他没有看错?确定是城西那块地?”
“确定!城西那块地的地块形状比较特别,他之前有印象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墨经理,你说斯蒂安会不会是看到了城西那块地的商业前景,想跟我们争了吧?所以建设局那边才对我们迟迟不松口,就是因为斯蒂安也在暗中联系着他们?
那现在,建设局是在观望着我们两家哪家更……我们都已经为这个项目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半路被斯蒂安截了胡,我们已经投入的工作都白费了!特别是上周已经同好几个大的建材厂商下了不可撤销的订单了,现在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