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简单了吧?”
“输了只要去送信,我赌了!”
“我也赌我也赌...”
“还有我!”
众鬼踊跃报名,红衣坊主勾了勾嘴角:“哎,还没说完,这些鬼呢必须由赌徒从亲族里选,如果凑不齐十个那么就不能开赌,而且我只接受与一只鬼赌哦。”
亲族,也就是自己的亲人。
方才还热情高涨的众鬼顿时被泼了盆冷水。
自己的亲人拿去赌,且无论输赢一定会有魂飞魄散的。
但若是赢了,则滔天富贵永世享受不尽。
鬼市禁斗殴,但是不禁赌啊。
沈阮发现大部分鬼直接放弃,小部分鬼竟是开始挣扎起来。
“这个赌法,太恶毒了。”
邙这种凶灵,根本不是这些鬼能抵挡的,只要进入笼子,就是必死的结局。
全都死光了,自然也就没有单双,没有赢家。
大堂内,无数窃窃私语在鬼怪中流淌,但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
有一衣着破烂的鬼咬牙切齿犹豫半响,最终一锤手,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它话没说完,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绊,正面朝下狠狠摔了一跤,摔得头昏脑涨,差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好半晌才缓过来,恶声恶气的看向四周。
“哪个王八蛋绊我。”
众鬼嘻嘻哈哈笑它一阵,纷纷摇头道:“不知道。”
“不是我。”
“也不是我。”
...
老赌鬼往嘴里扔了片茶叶慢慢的嚼,很是无赖的举手站出来,“是我。”
破烂衣服鬼上前一把揪住它,“你这老家伙!我与你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你却来害我摔一跤!”
老赌鬼被它提着,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很是淡定,“你说的对,我与你无冤无仇,却害你摔一跤,真不是东西。”
它自己骂自己,倒是让破烂衣服鬼呆了呆,周围的鬼道:“哈哈哈这老赌鬼该不是终于疯了吧?之前就觉得它整天神神叨叨的迟早会疯,啧。”
破烂衣服鬼听了这话,以为自己遇上了疯子,暗骂一声晦气松了手。
“坊主,我——哎哟。”衣服破烂鬼一句话没说完,又被人从后面敲了脑壳,力道还不轻,痛的龇牙咧嘴的,眼里迅速包了一包泪。
“王八蛋,那个狗丨娘养的...”它回头,一眼看到站着自己身后狗皮膏药似的老赌鬼,正笑眯眯的看着它。
“哈哈哈,兄弟,它这是赖上你了吧?”有好事的鬼忍不住嘲讽。
衣服破烂鬼气的不行,上前正欲一脚踹翻这个老不死的,结果老赌鬼闪身避开,居然没踹着?!
老赌鬼道:“唉,我来问问你,你要与坊主赌,那你的亲人是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衣服破烂鬼涨红了脸愣愣看着它,喉咙挤出几个‘我,我我’,彷佛被掐着脖子的鸡似的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有鬼凑上前跟着笑:“是啊,你亲人又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拿它们来喂猛兽,这可是魂飞魄散呀。”
活人惜命,鬼又何尝不惜命?
“平时玩玩也就算了嘛,还拿亲人做赌,真是罪孽哦。”
“要我说这就是个孬种,有本事你学刚才那个大汉啊,赌自己呗,你自己进笼子里去,哈哈哈。”
有鬼高声朝红衣坊主道:“坊主,你说这行不行啊。”
红衣坊主单手支着腮,嘴角始终噙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闻言懒懒应了声:“若是自己进去待够一炷香,能活着出来的话也算作我输。”
问话的鬼原本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坊主真的回答了,而且还给了这么大的让步。
一炷香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若是赌自己的话,倒是有不少鬼动心了。
它们大多是在世间游荡多年,又不能去地府投胎,与其得过且过,倒不如轰轰烈烈拼一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好困,辣鸡作者要去睡啦,小可爱们也早点休息。
第47章 Chapter 46 邙
Chapter 47
抱头乱窜的众鬼丝毫不觉得被坊主这句话安慰到了。
刚才他还说邙就只是跟野兽差不多而已呢!
结果呢, 达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魂飞魄散了!!!
不少鬼在心里暗骂坊主是个狗东西, 又纷纷在庆幸自己没赶着去做第一个, 这时大家都不敢小看笼子里的邙了,过了好一阵, 见那东西确实无法从里面出来,一颗吓得扑通乱跳的鬼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红衣坊主道:“还有鬼要跟我赌吗?”
目光所到之处,众鬼纷纷低下头假装和旁边的鬼聊天避开。
沈阮没能看到过程, 有些可惜。
邙这种凶残的东西, 在后来就灭绝了, 她也只是跟着萝迦的时候见过一次。
裴遇却把她的可惜当成了不甘心, 道,“你很想要那个匣子?”
沈阮脱口而去道:“肯定啊。”
四周都是鬼, 她忽然神秘兮兮的把裴遇拉到个稍微清静的角落, 望着高台上的坊主, 低声道:“一会我上去跟红衣鬼赌,大家肯定只会注意笼子的情况, 你到时候帮我把匣子抢过来。”
红衣鬼修为不低,硬抢的机会不太大, 而且匣子在他手上,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来个玉石俱焚, 岂不是白忙活。
而邙,她其实没正面和这类死灵交手过,只是以前远远看萝迦打死过一只。
萝迦平时总是有点不靠谱,但作为女君修为却是地府当时最高的, 那只作乱的邙是死了,但萝迦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落了一身伤,偏还要故作轻松。
沈阮以前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后来才知道如果让阴吏们知晓女君受了重伤,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现在,沈阮也不敢说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打死邙。
不过打不死的话,拖延十来分钟也是成的,只要裴遇在这段时间里顺利拿到匣子就好。
沈阮心里算的飞快,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冷不丁忽然听到裴遇说:“不行。”
沈阮:“?”
裴遇眼眸深深,里面是浓郁的墨色,他又说了句:“不行,你不能去。”
这狗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阮忍着不要抓狂,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那你觉得怎样比较好。”
“我去。”裴遇看了看笼子,又转回来垂眸看她,眉峰拢起:“不必抢,我赢回来给你好了。”
沈阮傻眼,这是什么意思?裴遇居然打算直接跟邙去刚?!
她拉住裴遇,苦口婆心的劝:“虽然那啥,我知道你挺厉害的,但是呢邙你可能不太了解,要不我...”
裴遇神色微微一动,并不说话。
沈阮一看似乎有戏,于是继续道:“...判官的修为你心中应该有衡量吧?就是很久以前,有只邙跑到地府一口吃了两个判官,上次和你交手的那个是后来选拔上去的,所以你知道邙的可怕了吗?”
裴遇沉默良久,若有所思的模样,彷佛把这话听进去了,沈阮松了口气,但松到一半,突然听见裴遇说:“我会赢的。”
沈阮一脸‘这男人为什么这么难说话’,然而裴遇已经走到红衣坊主面前,沉声道:“我跟你赌。”
众鬼都以为见了达其的惨状后,应该无鬼再敢与坊主赌了,纷纷溜达去了周围赌桌上,这时忽然听到有鬼竟是这么不怕死,纷纷用好奇和看死鬼的眼神望过来。
“是个俊俏郎君呐。”看清裴遇面容的女鬼可惜的叹气。
“啐,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穿的还怪模怪样,莫不是小倌馆里出来的。”有男鬼哼道。
裴遇对此置若罔闻,脸上半点异常情绪都没有,躺着的红衣坊主打量他几眼,突然勾唇一笑,“可以。”
于是裴遇点点头,不再说话,朝笼子走去。
众鬼见他竟真的是个不怕死,顿时围了上来看热闹,沈阮从鬼潮里挤出来,走到裴遇旁边,低声道:“这虽然是幻境,但是我们要是出什么事,是真会死的,你疯了吧。”
裴遇解开西装扣子把外套脱下来,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把外套塞进沈阮怀里。
沈阮一脸茫然捧着衣服:“?”
裴遇微微附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等我出来。”
沈阮:“......”
沈阮纠结了一会,仰脸试探着道:“你这么有把握?”
裴遇没回答,视线凝聚过来,沈阮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好半晌,闷闷的说:“那你去吧。”
“嗯。”裴遇轻轻点了点头。
沈阮看他进去,里面的那只邙显然高兴起来,她找了个里笼子们很近的地方,打算待会要是真的有什么,自己就溜进去把人救出来。
怎么说也是一条线上的盟友。
忽然,沈阮听到一阵低低的私语。
“这女的是他婆娘吧?刚才那段告别酸的我牙都倒了,你看看,我这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沈阮神色严肃的想,那不就是普通战丨友之间的告别吗?怎么啦?
怎么啦!
这些鬼,一个个的瞎了吧。
“真的浪费啊浪费!这男的婆娘乖乖小小的,他怎么舍得主动去找死哦,换做我,做乞丐也要赖活着。”
“哈哈哈你别吧,就你这副尊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愿意做乞丐,也不看看人家小娘子愿不愿意跟你一块过苦日子,快别做梦了,醒醒。”
有三两鬼怪发出嘲讽,引得周围的鬼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红衣坊主突然‘咦’了一声。
沈阮原本被众鬼岔开了心神,一时忘了裴遇的情况,这会见红衣鬼神色有异,还没看清笼子情况就先紧张起来。
只见笼子之中,裴遇已经和邙交上手了。
沈阮是看过裴遇与判官打架的,那时候只觉得他很不错,竟能与判官维持平手丝毫不落下风,然而现在换成了邙,裴遇似乎也是能与它打成平手的样子。
但是邙的实力不说碾压判官,也是高出很多。
这说明什么?
沈阮皱了皱眉,说明裴遇其实一直在隐藏自己实力。
但是为什么要怎么做?
就在这时,四周响起‘嚯’的惊叹声,沈阮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忙去看裴遇那边情况。
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次赌博的结果。
千万不要输啊。
沈阮默默在心里双手合十祈祷。
若是被萝迦知道,她可能都要气死,堂堂女君居然干起这种毫无卵用的事来。
也不知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见笼中的邙骤然退后,彷佛要远离裴遇似的,然而与此同时,裴遇比它更快,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邙的背后。抬手挥剑而下。
——在雪亮的剑芒里,黑色的邙动作凝滞了一瞬,然后身体断成两截。
良久沉默。
裴遇从里面走出来,依然是进去的时平静的模样,只有微微凌乱的衬衣和头发,才能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沈阮:“????”
过去两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赢了。”
裴遇是对沈阮说的。
沈阮:“哦,恭喜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这个傻了吧唧的人一定不是自己!
裴遇轻轻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外套,却不穿,只挽在臂上。
红衣坊主假惺惺的笑声传来:“真是了不得,竟然赢了。”
惊呆的众鬼似乎才从刚才一幕清醒过来,这下再也没鬼敢说他是小白脸小倌了,看他如同看一尊神。
“这年轻人好厉害啊。”
“他赢了整座赌坊,天哪,这得是多少钱,我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说的好像你真的记得几辈子的事似的。”
红衣坊主——应该说红衣鬼,他站了起来,走到两人面前。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了。”
裴遇看了看沈阮,淡淡道:“我只要匣子。”
红衣鬼眨了眨眼,道:“匣子?什么匣子呀?”
沈阮一听觉得不对,这是要赖数的节奏,沉声道:“方才你说过,若是赢了,赌坊和匣子都归胜者。”
红衣鬼笑意吟吟看向身边一位学徒,道:“我说过吗?”
学徒陡然被他抓出来,懵了一瞬,看了眼裴遇,随后硬着头皮道:“没,没有吧?”
红衣鬼一摊手,笑道:“所以应该是这位姑娘记错了。”
周围的鬼看了看红衣鬼,又看了看裴遇,都觉得两位不是它们能惹得起的,于是很是默契的闭了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沈阮抬手朝上方一挥,横梁上装着眼球的透明匣子掉下来,托在掌上:“我想它们应该看到了。”
“是么。”红衣鬼捞出匣子里的眼球,黑白分明的眼球不住在他手上不倒翁似的摇摆,忽然,红衣鬼将眼球丢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笑道:“这不过是一些糖果罢了,怎么看呢?”
什么?!
沈阮脸色微变,取了几只匣子打开,里面眼球栩栩如生,但是用手碰了碰,无一例外,居然全都是糖果。
红衣鬼道:“哎,以后赌坊就是你们的啦,我就先走咯。”
说罢很是潇洒的挥挥手离开。
忽然,沉默许久的裴遇冷冷道:“耍了我们,还想如此简单的脱身?”
话音落下,雪亮剑光随之而至,直刺向红衣鬼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