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的食用手册——袭夜风来
时间:2019-05-05 08:57:59

  长宁支着脑袋,朝她笑道。
  “然后我娘从篮子里拿出柴刀,把我分开了,能吃的都带走,只剩一副骨架,也被敲碎拿去煮汤。”
  虫娘生在皇家,在皇后死前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后来皇后死了,贵妃折磨她,但是也只是打她,让她吃剩饭剩菜。
  吃人肉,被爹娘吃掉,这是怎样可怕的画面,虫娘只是想了想,便很害怕。
  她说:“那你恨不恨他们?”
  长宁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不是个哑巴,见她开口又很高兴的样子。
  “恨呀!他们让我这么疼!”
  “那你杀了他们吗?”
  长宁换了个姿势,一条腿伸长放在地上,一条腿支起。
  “没有,但是我把他们最喜欢的哥哥姐姐杀了,当着他们的面把哥哥姐姐剁碎剁烂,扔进锅里煮熟,让他们吃下去。”
  虫娘觉得这野鬼比自己还要凶,抱紧骨琴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那,那后来呢。”
  长宁侧脸看过来。
  “后来,他们自己吓死自己了呗。”
  然后国师便到了,他们合作,杀了国师,又把国师的魂魄分吃干净。
  长宁会做饭,虽然只是白水里加点盐煮熟这样的程度,但比起连点火都不会的自己,他已经显得很厉害了。
  虫娘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野鬼。
  平时很爱笑,跟普通的野鬼没两样,打起架来却又不要命一样。
  后来他们就一起四处游荡。
  长宁带她去捉厉鬼吃,带她爬山,苦熬一夜,等天亮时那一缕微微的霞光。
  有时候也会遇到比他们更厉害的厉鬼要吃他们,但是他们配合默契,总是能反吃掉对方。
  渐渐地,很多鬼知道了它们。
  它们猎食越来越难,往往才一出现,那些厉鬼就吓跑了。
  长宁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
  虫娘其实报了仇之后也不懂以后要怎么办,听他说完,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它们找了座荒芜的城,把那儿的鬼王杀掉。
  长宁不喜欢做城主,他说他喜欢开赌坊。
  “赌坊有好多钱,我以前做梦都想开赌坊呢。”少年笑眯眯的说。
  虫娘于是做了城主。
  她其实也不知道城主要干嘛,但是她知道贵妃是怎么管理后宫的,于是这座原本荒芜的城,渐渐有了生机。
  虫娘沉默良久,忽然说:“你不用这样的。”
  不用这样对我好。
  躺在床上的长宁挥挥手,道:“你的法器也算是我半个法器嘛,所以也不是只为了你啦。”
  他脸上笑容明艳,虫娘只觉得手中的匣子如有千斤重。
  “这匣子,可以给我吗?”
  她看向沈阮和裴遇两人。
  沈阮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可以,但是我要看看。”
  不等虫娘说话,她补了句:“我发誓,绝对不会抢走。”
  虫娘道:“我信你。”
  他们夺了青晔君的法器,都能随便交给自己,那么也没必要为这颗心脏撒谎。
  匣子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心脏还是活的,匣子打开后鬼气冲天,屋里顿时被肉眼看不见的黑色雾气盈满。
  虫娘也是吃了一惊,回头问长宁:“你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这鬼气甚至已经超过她了。
  长宁原本似乎不想说,但是在虫娘的注视下,还是开口说出两个字:“酆都。”
  鬼城。
  普天之下,能称作鬼城的城池不少,但实际上只有酆都都是真正的鬼城。
  酆都与地府相连,传言那里有无数鬼王,还有很多很多阴吏,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虫娘失声惊道:“你什么时候去了那种地方,你,你不要命了吗。”
  长宁捂着脸,声音闷闷的从手指缝下传出:“酆都也没有这么危险的啦...”
  虫娘望着他只觉得自己气死了。
  心里有股火烧的她烦躁不已,她想和从前一样打他,但手扬起,看到他满身伤痕,手又缓缓落了下去,连心头的火气都渐渐退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低声喃喃道:“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
  那头,匣子打开后沈阮便用手摸了摸心脏,那触感不太好,有点软和黏腻,还微微带着暖意。
  裴遇问她:“怎么样,知道是谁的吗?”
  沈阮把手收回,把匣子合上,道:“是地府某位阴吏的。”
  她有些失望又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之前还以为是萝迦的,吓了一跳。
  记忆中萝迦除了死前,和与邙对战那次,从未受过什么伤。
  所以她看到鬼气如此浓郁的心脏时,才会震惊。
  还以为萝迦趁被人挖过心。
  如今知道了不是,这颗心脏对她来说就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把匣子还给虫娘。
  “用这颗心确实可以滋养出与骨琴不相上下的法器,但是需要的时间太长。”沈阮说着,看向虫娘道:“城主搜寻青晔君的动作可要快点。”
  现实中虫娘没有告诉过她鬼市确切被毁的时间。
  沈阮怕夜长梦多,骨琴一日不拿回来,青晔君一日不死,这幻境就难以破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和小可爱的地雷 终于在十二点前把短小的二更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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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Chapter 49 旧皇宫
 
  Chapter 49
  过了几天, 有探子回报, 鬼市之外东南方向有异动。
  “东南?”沈阮思考片刻, 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虫娘, 迟疑道:“东南不是...”
  虫娘还未说话,一旁的长宁突然笑了起来,“那不是旧皇宫的方向么。”他单手支腮, 道:“有意思, 青晔君去那难道是要给故人上香。”
  语气带着笑意, 眼里却是冷冷的。
  虫娘抬头, 不置可否,只对探子挥了挥手:“继续跟着,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探子得了命令立刻又走了。沈阮翻着手里的牌, 突然看向长宁, 道:“喂,你是不是出千了。”
  这天, 忙碌的中元节过完,长宁伤势好的差不多, 赌坊还在修建中,他就拉着没事做的其余三人过来打牌。
  他们几人之中, 长宁的牌技最好,其余三人相差不多,硬是要排个位的话,沈阮勉强第二, 裴遇第三,最差是虫娘。
  长宁一听,眼睛眯了起来,笑道:“哎,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出千嘛。”
  沈阮把牌胡乱扔进牌堆里,道:“肯定是出了,不然你怎么每次都赢。”
  她居然耍起无赖来,裴遇见状,微微笑了下,也跟着把手里的牌放下。
  虫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长宁,忽然道:“我想起一件事。”
  长宁看她神色严肃,立刻坐直身子,心底不由跟着生出几分凝重:“什么?”
  虫娘放下手里的牌,“我听沈阮说,横梁上的眼睛都变成了糖果?”
  提起这事,长宁先是一脸‘被发现了’的空白,然后瞪了眼暗暗偷笑的沈阮,眼尾耸拉下来,“确实是我换了...”
  鬼奴上前来把牌收走,随后上了许多糕点瓜果,正要沏茶时,裴遇伸手接过它手里的茶具,“我来。”
  它躬了躬身退下。
  虫娘揉着眉心,道:“那眼睛,不止是为了防止有鬼出千...”
  赌坊最是三教九流之地,混迹在里面的牛鬼蛇神皆有,外面不少鬼都在觊觎鬼市这块肥肉,等着上来咬一口,而它们往往更喜欢到赌坊探听消息,所以虫娘好几次就是靠着这些布置在暗处的眼睛揪出心怀恶意的鬼。
  长宁一句话不敢说,他平时看着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每次虫娘稍微皱眉露出一丁点不高兴,他就立刻怂的像条小狗子。
  虫娘不是擅长骂人的人,她活着的时候是深宫中的公主,死了之后又是个有点自闭的女鬼,当了城主后又要学着稳重老成,所以训斥的话,说起来也带着几分不咸不淡的平静。
  沈阮看着看着,忽然悄悄附到裴遇耳边,小声道:“像不像人间的小夫妻吵架?”
  裴遇勾起唇角,看两人一眼,肯定道:“像。”
  .
  有了青晔君的消息,沈阮就没打算空等,跟虫娘说了声后和裴遇一起往旧皇宫去了。
  两人从鬼市离开,直接出现在一片野坟地里,旁边枯树上的乌鸦吓得‘嘎’的一声展翅飞起。
  此时是夜晚,野坟地弥漫着浓重的雾气,沈阮和裴遇沿着泥泞小路走了机会,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佝偻身影背对着他们。
  若是普通人夜晚坟地遇人,最好掉头就走。
  但沈阮裴遇都不是普通人,于是走上前去,问:“老人家,你在这做什么?”
  那鬼听到声音,缓缓回头,它嘴里咬着个纸灯笼,昏黄的光映出树皮般的面容。
  “你们看到我的腿了吗。”老人嗓音粗粝,彷佛被砂石磨过一般。
  沈阮注意到它浑浊黯淡的眼睛蒙着一层白翳,皮肤外面覆着污泥,她看了看不远处那个翻起坑窝,破烂的草席滚落在泥堆旁,大约之前是下过雨,泥水混着黑色的尸水横流,臭味熏天。
  老人家拖着半截身子,全靠两只手行走,指甲里是黑色的脏污。
  它问完之后,低头继续朝四周摩挲,腐肉拖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烂肉痕迹。
  老人家眼睛不好,这大约是死前就有的毛病了,所以死后也跟瞎子差不多。
  它的腿在草席旁,彷佛是爬出来时不小心滚远了,加上眼睛不好,所以它怎么也没找到。
  沈阮想了想,走过去捡起破布把腿包起来,递给老人,“你看,在这。”
  它抱住腿,急切的拢在怀里,腐烂的肉块‘扑哧’一下冒出股黑水,溅了它一身。
  裴遇看了看腿部断口处,道:“这是被腰斩而死么。”
  沈阮绕过它,道:“是的吧。”
  这片野坟地到处是荒草枯树,矮矮圆圆的坟包一个接一个,有些还被耗子掏出了洞,露出个黑黝黝的大口,远远看上去,倒是很吓人。
  裴遇问:“你不顺手超度一下吗?”
  沈阮看了看,老人已经躺回那个坑窝里了,摇摇头:“不了,它不是什么厉鬼,过几天就会自己去投胎。”
  她忽然想到,现在的地府还是萝迦在时的,自己想必还是个在忘川旁抢食的小鬼。
  不由笑了笑。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这里虽然是幻境,但却很是真实,草丛里藏着不知名的昆虫,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月亮被乌龙笼罩着,光芒很是朦胧,沈阮在路边拔了几朵花,抛出去时化成四五盏灯笼,悬在两人周围,映照出这一方小小空间。
  裴遇道:“这术法倒是适合用来赶夜路。”
  灯笼米白色光芒莹莹,引来四周萤火虫,围绕着灯笼飞来飞去。
  沈阮弯腰捞起一盏,笑道:“忘川上头有个门,可以通往人间,所以人间的物件便会顺流飘下来,大多是供奉的瓜果糖糕什么的,偶尔也会有几盏河灯。”
  她年纪小的时候,瓜果糕点都是抢不到的,只能去捡因为不能吃所以没有小鬼要的河灯。
  忘川冰冷,这点小小的温暖是沈阮很甜美的回忆。
  裴遇听她主动提起地府的事,身形微有些迟钝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道:“听说地府之中,有恶鬼千千万万,是真的吗。”
  沈阮道:“嗯,倒是真的,不过都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里受罚,等刑罚结束了,还要到人世去给人当牛做马还债,直到还清,才有可能再世为人。”
  想起这件事,沈阮心里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之前她误以为曼陀罗做了女君,有她在,就算再废物也能看好那些恶鬼,但后来知道了,曼陀罗没做成女君,原因沈阮不清楚,只是她怕再这样下去,那些恶鬼就要出来了。
  正在她凝眉思索时,忽然听裴遇道:“...前面是不是就是旧皇宫。”
  沈阮闻言抬头,只见一片浓重的雾气中,有层层叠叠屋顶若隐若现,丝毫没有皇宫的大气磅礴,看起来反而比鬼市还要森然。
  探子带来的消息是,旧皇宫近日突然出现大批没有神智的亡魂,不知来处。
  虫娘当年血洗皇宫,后来是一位远在封地的王爷坐上皇帝宝座,改了皇宫地址,这边就渐渐荒废下来。
  而旧皇宫是鬼王出世之地,煞气甚重,一直没有阴魂敢靠近。
  所以一出现异常,探子便立刻发现了。
  沈阮和裴遇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悄无声息的跃起,犹如轻灵的纸鸢越过高墙潜入。
  旧皇宫残破已久,四处是倒塌的房梁与灰尘,皇宫的奢华被岁月带走,只留下一具即将枯朽的驱壳。
  两人从高墙落下,站在一座宫殿前。
  草木丛生,殿门处的台阶之上趴着几具白骨,沈阮走到门口,抬头一看,面前朱红色宫门上印着几道凌乱的痕迹。
  彷佛曾被人用刀剁或者剑砍,但仔细观察,痕迹很细很深。
  沈阮道:“这应该是骨琴留下的。”
  只见整扇门都是狂乱的痕迹,当时的虫娘陷入极度的憎恨之中,想必出手十分狠辣。
  正在这时,沈阮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急忙拉着裴遇闪身躲进一根柱子后。
  裴遇道:“怎么了。”
  沈阮竖起一根手指,小声:“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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