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佳佳把一支崭新的钢笔塞给简绒，“绒绒我发誓我没有包庇什么的想法，我就是有点被那个主管吓到了，他好凶，我……我钢笔给你，你帮我还给你的亲戚，他给了我这么好的工作，你一定要帮我把这情况告诉他，我怀疑里面肯定有问题，不然那主管干什么平白无故地给我这么好的钢笔？”
常佳佳果然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包身工，眼里的担忧神色压不住，简绒还奇怪为什么这几天她老是发呆呢，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简绒收了钢笔，“佳佳你放心，我现在就打电话跟他说，快上课了，你先进教室吧。”
常佳佳说完了这个，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那你打完电话快点进来上课。”
简绒看着常佳佳进了教室，然后用手机翻到了工厂原料交接负责人的电话。
陆凯常年在B市，无法亲自跟简绒进行原料交接，所以委派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A市百薇化妆品工厂的副厂长夏黄河。
名字挺大气的，但保不住他的人品。
简绒一个电话过去，夏黄河立马接了。
“简总，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夏黄河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见谁都总总总的叫。
简绒呵呵一笑，“夏总听起来心情挺好？”
那边夏黄河一顿，“最近彼岸花系列销量大爆，我心情当然好了，简总你心情也不错吧？”
简绒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原料都是另外一个女孩子负责，年龄不大，没出什么问题吧？”
夏黄河想都没想，立马对常佳佳的工作持肯定态度，“没有问题！那个女孩子非常勤奋细心，每次都跟车过来，非常准时，跟我交接完了她才走！”
“是么，那也就是说，最近原料投入生产一切顺利？”
夏黄河：“是的，非常顺利，陆总那边我也每周做了汇报，简总你放心！”
简绒：“夏厂长太辛苦了，要不这样吧，我下午过去工厂看看原料够不够，顺便请夏厂长吃个饭。”
夏黄河：“啊？”
简绒：“夏厂长不肯赏脸？”
夏黄河：“哪有哪有，我就是奇怪，这种小事还要你跑一趟，最近腮红有了库存，没有一开始那种超大量的需求，所以最近的原料都是够的，简总你放心好了！”
简绒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才不想请他吃饭，只是想试探一下听听他的语调会不会有什么异常，然而这根老油条的话里什么都听不出来。
最后还说要简绒过去，饭他来请。
简绒挂了电话回去上课。
下午三节课她一直无法充分集中注意力，好在历史老师讲的近代史部分她都有预习，偶尔走神一下也能跟得上。
放学后，简绒对常佳佳道：“佳佳，我亲戚的意思是让你继续工作，不要受到影响，其他的事情他自会处理。”
常佳佳点点头，愉快地去整理花了。
简绒回家把校服换了，在常佳佳送货之前到了百薇工厂，受到了副厂长夏黄河的亲切接待。
夏黄河带着简绒在加工厂外面走了一圈，然后说今天生产线那边进行了全线消毒，无菌措施更加严密，很多都采用了自动化加工设备，就不带简绒进去看了，会影响生产。
简绒也没要求一定要进去看，她用黄泉鬼眼看了一眼夏黄河头顶上的气。
黑色，厌恶，绿色，轻蔑，还夹杂了点愧疚的紫色。
其实这人也不算太无药可救吧，还能在说谎的时候带点愧疚。
简绒自嘲地笑了笑，但是这合作已经确定进行不下去了。
简绒最终还是跟夏黄河吃了顿饭，吃的黯然无味，之后匆匆回了家。
面对面的，她能感觉到夏黄河那种“大人对小孩”的作风，大概是觉得她还不是很懂？
整个吃饭过程，简绒都有一种相想要揭露夏黄河工厂这种丑陋行径的冲动。
但最终，她还是忍着没爆发。
因为考虑到后果和损失，她还必须为自己铺点后路再揭露。
吃了饭之后简绒便匆匆赶回了家，回家之后关上门便想立马给陆凯打电话。
刚刚饭局上，简绒从夏黄河口中了解到，陆凯不参与他们的生产管理，只负责统筹和产品运营接洽，所以工厂偷换了腮红原料这事，陆凯还不知道。
但也不能确定陆凯真的不知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在电话里，简绒还真没办法判断陆凯到底知不知情。
跟百薇的这次合作她不想继续下去了，至少，跟百薇在A是工作的合作不行。
该怎么给彼岸花腮红铺后路呢？
晚上，简绒趴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想完又时不时地爬起来查询相关资料，然后整理出了好几个word文档。
次日一早，简绒顶着黑眼圈，想通了。
她一边带着装文档的U盘出门，一边给陆凯打电话。
“陆总，今天周五，我晚上飞B市，明天一早我们见个面，一起吃早餐。”
陆凯“哟”了一声，“什么风把你突然吹来了？大老远的约我吃早餐？”
简绒：“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陆凯：“你那边又有新路数？”陆凯现在对简绒给的惊喜已经见怪不怪了。
简绒手指磨了磨手里的U盘，道：“新路数？算吧。”
挂了电话，简绒和往常一样，把冰魄彼岸花取出来放仓库，等着常佳佳来整理。
虽然合作已经不打算继续了，但在正式谈崩之前，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然后她把手里的资料都打印出来，放到书包深处。
回到学校之后便安心上课，一放学，她便打了车去机场。
到B市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简绒有点疲惫，随意在网上订了个酒店便入住了。
第二天一早，陆凯先打电话过来，问在哪里聚？
简绒说永和豆浆。
B市的永和豆浆有包间，安静，好谈。
陆凯比简绒先到，简绒一进包间，陆凯便满面红光地要站起来，“欢迎我的财神爷再次来B市，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这几天食宿我都包了！”
简绒呵了一声，“工厂出了那么大的事，陆总您还这么高兴。”
陆凯表情一滞，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简绒认真看了一眼陆凯头上的气，跟夏黄河完全不一样。
看来他还真是不知情啊。
简绒示意先坐。
陆凯坐下来，越发不安，“工厂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现在各大销售渠道都步入正轨，我年底还准备做个彼岸花系列的专项工作报告呢。”
简绒：“既然你都不知道，A市工厂看来是想先把彼岸花\'S成功做出来之后再跟你汇报呢。”
“什么彼岸花’S？”陆凯一头雾水。
简绒这才道：“A市加工厂这周开始，把我的原料扔一边，用了其他原料，他们这不是要生产彼岸花\'s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陆凯难以置信，“你之前跟我说过很多次，这种腮红原料独特，其他做不出这种效果，我也叮嘱他们很多次，各项指数一定要按照你给的工艺和原料进行！”
简绒把手上的一叠资料推到陆凯面前，“陆总，这是事实，你必须尽快接受，还有，我已经对那工厂没了信任，我今天特别过来，是想跟你商量另外一件事？”
陆凯诧异地翻了翻面前的资料，“你打印《公司法》和《民法通则》干什么？”
简绒：“《民法通则》第11条第二款规定，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的公民，以自己劳动所得为主要生活来源的，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陆凯：“所以呢？”
简绒指了指她自己，“所以我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简绒：“《公司法》法规定，成立公司的话，企业法人必须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这点我符合要求。”
“陆总，我们把彼岸花单独拉出来干吧，成立股份公司，我投资51%，其他的你自由拉股，董事长总裁都给你干，但有一条，营业执照上的企业法人必须是我。”
第72章 偶遇
简绒霹雳啪嗒把她要表达的决心说完。
陆凯瞪大眼睛看着她, 一时消化不过来。
服务员进来送早餐, 包间里有片刻的安静, 只剩下餐具和桌子的碰撞声。
陆凯慢慢消化，喝了一口冰豆浆, 脑子瞬间清醒了，他摇头。
但只是摇头，没有拒绝, 也没说一个“不”字。
简绒之前准备这些的时候便站在陆凯的角度思考过, 他四十多岁, 在百薇混到了产品总经理的位置, 这次彼岸花的年度报告做出来，可能还有晋升。
但这都是在彼岸花系列一切正常的情况下。
现在出了问题, 陆凯身上承担着责任, 这个责任的大小由简绒和接下来的顾客决定。
彼岸花改变了原料, 如果保不住原来的功效和妆感，顾客会闹会曝光, 最可怕的是简绒，她随时可能揭露, 她现在对彼岸花系列是一个影响十分巨大的网络人物，都快成彼岸花腮红的微博代言人了。
那, 彼岸花这个百薇目前为止最赚钱的系列就要完了。
“陆总考虑好了吗？”简绒问他。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一下子考虑好！”陆凯心底一阵慌，他认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勇气干这么大一票。
陆凯：“你知道成立股份有限公司需要干多少活吗？先工商后税务，企业核名、股东、公司章程还有各种证明, 然后还要招人，建立组织框架和生产能力、运营能力……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简绒笑了，“陆总看来很清楚嘛，我没找错人。”
陆凯：“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简绒严肃起来，“陆凯你好好想一下，彼岸花项目是你给百薇拉来的，你下面的猪队友出卖了你，擅自更改原料，违反了我们的合作协议！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批假货上市之后，肯定会出问题，到时候百薇高层只会追究你的责任，你还想着升职加薪？”
陆凯：“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简绒：“我在为你排忧解难，我如果要威胁你，我就去发微博了。”
陆凯愣住，那批假货上市之后，顾客的舆论加上简绒的微博可能真的会毁了彼岸花系列这个最赚钱的项目。
“这个项目失败其实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会影响到百薇的品牌形象，陆总，这罪名就大了，你真的要顶？”简绒道。
“你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陆凯都被她说的焦头烂额，感觉危机四伏。
陆凯也没心情吃早餐了，在包间里不停踱步，想了几分钟，回头盯着简绒，“你那是什么原料？真能有那么大的差别？”
简绒莞尔，“什么原料我不能告诉你，我也不急着让你做决定，你可以先去工厂考察一下，再用他们说出来的假货做一次试用报告，你就知道差别了。”
“我会去的。”陆凯又转了几圈，其实，他的心情是焦躁又兴奋的。
简绒堵死了他产品总经理的路，却又给了他一条看起来更有发展前景的路。
但也只是看起来，发展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陆凯短时间下不了那个决定。
“陆总在担心开公司有巨大的风险？”简绒笑问。
陆凯见简绒一脸轻松，“你怎么还能这么轻松？你知道我们这次彼岸花的造势成功有一半是因为背靠了百薇品牌吗？拉出来单干之后就算销量能上去，但没有强大的营销能力和公关能力，出了事我们会猝手不及的！”
“做生意风险总是有的嘛，我们的宣传部和公关部也能慢慢成熟起来。”简绒摊手，“所以我来做企业法人啊，有责任我承担，我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陆总你只要做事和分红就可以了，百薇上面的那些高层人员结构十分完善了，你爬不了多高的，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帮人打工？”
简绒这话说的陆凯很心动，男人都有一颗称王称霸的心，特别是到了陆凯这年龄，家庭儿女稳定了之后，事业成了他绝对的追求。
简绒之前便能感觉到陆凯浓烈的事业心，不然他也不会冒险签下她彼岸花这个项目。
陆凯还是有些犹豫，“简绒，你这个想法真的太突然了，我知道你绝对能拿出51%甚至更高的控股资金，但我在百薇工作这么多年，爬上产品经理的位置不容易，之前很多人挖过我，我都没走。”
简绒：“之前他们挖你，有挖你当董事长的吗？”
陆凯愣了一下，摇头。
简绒：“我不懂产品运营和销售，将来我们的公司，我除了资金和责任，其他的决策都归你。陆总，我今天过来找你也是考虑了整整一晚的，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也翻出彼岸花的流水清单做了对比，真的非常有前景，而且将来，除了腮红之外，你还可以做其他的化妆品。”
“创立品牌当老板，如果错过彼岸花系列这么好的契机，陆总，你会后悔的。”
简绒说完站起来，理了理发丝。她看到陆凯头顶飘着一团粉色的气。
这表明陆凯对她的提议非常感兴趣，但是让他正式下决定脱离百薇还需要时间考虑。
没办法，人才总是这么难挖。
简绒见差不多了，吮了一口豆浆，“那陆总回去考虑一下吧，或者去A市实地做个调研也行，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我这彼岸花系列必须单干。”
简绒说完便走了，陆凯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这丫头年纪轻轻杀气十足啊。
刚刚她说的“彼岸花系列必须单干”明显含有威胁意味，陆凯听懂了，意思如果他陆凯不干，她会拉别人干。
是继续待在百薇等着承担责任和过失呢？还是成为新公司的董事长，冒着风险走向人生巅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