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芬两口子还没有回来,杨绵绵也不好一直呆在客厅里,她推开了婴儿房的大门,打算把孩子放到床上去,结果走进去一看才发现这间房里堆满了杂物,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挪了个位置放着一张婴儿床。
杨绵绵抿了抿唇,心里生出了几分火气。等走近了婴儿床一看,发现这床上的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糊了一层黄白的东西,都已经变色了,散发着一阵臭味。
杨绵绵绷着脸,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铺在了床上,这才将孩子放进了床上。
她走下了楼,林茂秋正靠在车上打着电话,侃侃而谈,柳淑芬就站在他身边候着,丝毫没有要上楼看看孩子的想法。
杨绵绵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茂秋,只看外貌是个干净体面的中年人,西装革履,皮鞋搽得蹭亮,看起来并不像快五十岁岁的人,和柳淑芬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反倒是像姐弟。
杨绵绵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目光闪了一下。
这时林茂秋的电话打完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天井口的杨绵绵,眉头皱了一下。
“这是谁?”
柳淑芬赶紧解释道:“这位是郁大师的大徒弟,刚刚才来的。”
“郁广平的徒弟?”林茂秋沉下了脸:“和郁广平约的不是明天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何况我叫的是他,他居然叫他徒弟来糊弄我,什么意思!当我的钱这么好拿?”
林茂秋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口走来,他走路的时候肩膀向一边倾斜,摆手的姿势也很僵硬,像一只狒狒,看着有些搞笑。
或许是察觉到了杨绵绵探究的目光,林茂秋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瞪了柳淑芬一眼:“你不说家里闹贼吗?什么人都敢放进来。不知道你这脑子是做什么用的。”
他这话说得很冲,既没估计柳淑芬的面子,也不在乎杨绵绵听没听见。
林茂秋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凤凰男,从一穷二白到钱财满贯,前几年还好,自从开了公司后越发瞧不上镇上这些人,所以他在镇上的名声很差,大伙都把他家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在传。
这几年林茂秋大老板也见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杨绵绵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郁广平都要卖他几分面子,他那还瞧得上个小徒弟?
杨绵绵闲闲的扫了一眼林茂秋僵硬的走路姿势,扯了扯嘴角。
“你肩膀累不累?”
“什么累不累!你什么意思!”林茂秋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自从他开了公司之后肩颈就患上了毛病,就像年轻的时候搬了一天水泥袋一样,肩颈处总是感觉沉甸甸的,酸痛的很,这两年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无数,就是不见好,因为受这病的影响,他好几次无意中听到有人在后背取笑他走路像只狒狒。
想到这,林茂秋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在外面最注重形象,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嘲笑。
“没什么意思。”看出对方并不欢迎自己,杨绵绵耸耸肩往门外走去:“我就是好奇你肩上坐了两个孩子,累不累。”
“站住!”林茂秋突然脸色大变:“什么孩子,你给我说清楚!”
杨绵绵白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
杨绵绵昨晚径直往院门走,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瞪了一眼关藏獒的笼子,冷哼了一声:“蠢!”
藏獒缩回了爪子,呜咽了两声。
“谁让你走了。”林茂秋在后面气的大叫,一脚已经踏出了远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利落的错了下身体,堪堪躲过林茂秋抓过来的手。
杨绵绵表情冷了下来:“你干什么!”
林茂秋一下没抓住,踉跄了一下,肩膀撞到了大门上,发出框一声响,恰好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楚,他痛叫了一声,一下没站起来。
杨绵绵看到驮在他肩膀上的鬼孩,一人一边咬了咬着他的脖子,青色的獠牙深深的陷入了肉里。
两个孩子都不大,个头也就和楼上那个婴儿差不多,想来死的时候也就差不多满月。
初生的孩子感情是最纯粹的,爱,恨或者是怨。
既然他们死后不去地府而是选择跟着林茂秋,不用说,这必然是林茂秋做下的恶事了。
林茂秋驮着这对鬼孩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林茂秋只是觉的酸痛,但在杨绵绵的目光里,他的脖子和肩膀早已经被咬鬼孩咬的面目全非,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斑,这是魂体受损。如果再这样持续一段时间,林茂秋估计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柳淑芬急急地跑过来,扶着林茂秋站了起来,“老林,你怎么样了?”柳淑芬担心道。
“妈的,都是什么庸医,早上才去做了针灸,管了半天又开始疼了。”林茂秋痛的只抽气,朝柳淑芬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把这个臭婆娘抓住,我看她根本就不是郁广平的徒弟,而是对手派来搞我的。”
他最近生意场上连连失意,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捅的篓子说他在东海望那边的商品房都是用的劣质材料,现在那边的房子修好了却卖不出去,钱也收不回来,他这正焦头烂额的,前几天又收到一封恐吓信,说知道他养情妇的事情,开口就想勒索一千万。
真是想钱想疯了,像他这种有钱人谁还没一点风流韵事,但是杨绵绵刚才说的话却让他慌了。如果对方是打算拿那两个死了的孩子说事,再加上最近被爆出的豆腐渣工程,买房的人最忌讳这些,要是两条留言一起爆出,那他的公司就毁了。
这几年恶事没少做,钱还不是一样挣,什么好人有好报,那都是屁话。做人都奈何不了他,做鬼了还能把他怎么样?林茂秋压根没把杨绵绵的话当真。
林茂秋一开口,柳淑芬也不细问,抬手就朝杨绵绵抓来。
杨绵绵瞧着柳淑芬那一坨颤巍巍的肥肉,想都没想,抽出当腰带使的打魂鞭反手就是一鞭子。
这一鞭子正好打在柳淑芬伸过来的肥胳膊上,抽得柳淑芬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打魂鞭顾名思义,是直接打在魂体上。厉鬼被抽一鞭子,鬼气难聚;活人被抽一鞭子,估计就是来自灵魂的拷问真实版。
苏爽程度五颗星。
柳淑芬被一鞭子打得抱住胳膊在院门口嗷嗷直叫唤。
林茂秋见柳淑芬胳膊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她还叫个不停,立即火大的骂道:“叫你妈个鬼,屁事没有就知道瞎叫唤,养你还不如养一只狗。”他说着看了一眼角落里关着的藏獒,却见这只藏獒缩着脑袋窝在笼子里,像个霜打的茄子。
林茂秋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杨绵绵乘机出了院门。
走了两步,杨绵绵心中挂念着楼上的孩子,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这一看却发现二楼的窗帘又被掀开了一个小角,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张蜡黄的脸。也不知道站在窗户后面看了多久了。
只是这一次,窗户后的人察觉到杨绵绵的视线后,并没有立即拉上窗帘,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杨绵绵收回目光,转身出了小巷。
回到旅店,旅店的老板娘正趴在柜台后打瞌睡,看到杨绵绵回来跟她打了一声招呼。杨绵绵见她应堂发黑,忍不住挑了下眉头,明明她刚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杨绵绵抿了抿唇,虽然只短短的相处了两天,但是也能看出老板娘性格极好,勤快和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魂体干净,上面还透着淡淡的光晕,是个常积阴德的。这也是杨绵绵当初会选择这家旅店的原因。老板娘头上突然多出来的煞气,应该不是她自己的因果。
杨绵绵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没有去哪儿啊,我一直在这里守店。”老板娘被问得楞了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绵绵轻抿了下嘴唇,又问:“那是刚才有人入住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没有啊。早上的最后一个房间都订出去了。不过刚才到是来了个外乡老先生说想开间房,我回绝了,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见问不出什么杨绵绵也就没再往下问下去,只是伸手在老板娘额头上轻点了下,老板娘额头的煞气瞬间就消散了。
“咦……”老板娘正疑惑于杨绵绵的动作,却发现杨绵绵温热的指头触到她眉心的时候,浑身忽然轻松了不少,连昏昏欲睡的困意都没了。
老板娘惊讶的看着杨绵绵:“你这是……”
“一会儿用艾叶水洗洗澡,去去晦气。”杨绵绵提醒了一句,就上了楼。
此时,清潭镇另一家旅馆内,一个胡子拉碴正坐在床上冥想的老头子忽然惊疑了一声,“居然有人化了我的晦气劫。”
第49章
杨绵绵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 懒懒的靠在床上打游戏。
今天遇上了个法师队,一上来秒选了4个法师,杨绵绵还没选,看着游戏里4个队友在聊天窗口里吵得热火朝天,她想了想, 也选了个基础法师。
结果进去没两秒钟, 房门被敲响了。
她拿着手机打开门发现是老板娘。老板娘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刚才真是多谢你。”老板娘见杨绵绵手里拿着手机, 就主动帮她把餐盘放到了房里的床头柜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切了一点水果, 希望你不要嫌弃。”
老板娘是实在人, 杨绵绵看得出她是真心感谢,也没推迟,笑着收下了她的谢礼。
因为旅店的窗户都是临街,房里并没有开窗,就在老板年放下果盘准备回去的时候, 杨绵绵看到窗帘忽然无风自动,掀起了一个角。
一道煞气冲着老板娘直直的冲了过去, 杨绵绵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老板娘的身后。
煞气没长眼睛,像个二愣子一样直接撞到了杨绵绵身上。
若按照对方的想法,这煞气是被标记过的, 就算途中遇上了其他人, 也最多是留下点煞气多影响一个人罢了, 最终目标是不会改变的。
谁知这煞气这么不长眼, 撞上了杨绵绵这个小太阳。
噗呲一声,煞气被烤的连渣都不剩了。
杨绵绵只觉得后脑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扯了扯嘴角将老板娘送到了门口
“咦,是什么这么臭。”老板娘抽了抽鼻子。
等她再去找的时候,又发现那味到忽然消失了。
杨绵绵目光落在老板娘的印堂处,晚间的时候她已经帮忙清楚了对方眉头的煞气,现在并没什么异常,但是她不懂面相之术,也不知道对方身上的劫数解了没有。
不过看刚才那抹煞气的样子,想必对方这是不打算罢休的。
杨绵绵想了想,打开了金满路app的后台,换了个最便宜的镇魂铃。
镇魂铃上还带着一根红绳子,系在手腕上刚刚好。
杨绵绵将镇魂铃系在了老板娘的手腕上,道:“这就当是果盘的谢礼。镇邪保平安的。不要取下来。”
这镇魂铃只有遇上阴邪煞气的时候才会响,平时并不会发出声音,倒也不吵人。
老板娘愣了愣,心里更加笃定杨绵绵是懂这些的高人。她抿嘴轻笑了下,“我记下了。”
而此时,另一间旅馆住的湘尘子却再次咦了声,他放出去的阴晦煞气刚才和他断了联系。
湘尘子不信邪的他再次捻起一张符纸,符纸在他手指间无火自燃。
“八方鬼煞,听我号令,来。”
湘尘子口里念念有词,咒符上的火苗窜了一下,但是直到符纸全部化成烟灰,房里也一点动静没有,他刚才放出去的阴晦煞气似乎已经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湘尘子冷哼了一声·,他原本是看那个旅店的老板是个有福泽的人,所以才打算屈尊去她店里住住,没想到那人如此不识抬举,还当众驳了他面子。
本来只是想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对方居然三翻四次的脱离他的控制。湘城子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冷笑。
很好,他倒要看看对方还有几分本事。
湘城子索性叫来隔壁的徒弟,给自己放好洗澡水,沐浴更衣后穿上了他的道袍。
“师傅您这是?”蔡宏安面露不解。
湘尘子一甩衣袖,:“为师要教训一下无知鼠辈,学了几分本事居然还敢管我的闲事。待会我做法,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为师这次打算用入梦揪魂之术,能学到几分本事就看你的悟性了,可别说我没教你。”
蔡宏安听到入梦揪魂之术时表情变了变,这个术法算是极其阴毒了,被揪魂之人轻则失忆重则失心疯,搞得不好,还有可能会被煞气影响成为傻子。
蔡宏安心里虽然为那人有些不忍,可是也不敢说什么,他跟在湘尘子身边学习道术有三年时间了,知道对方心眼极小,平时最讨厌别人忤逆他。
就在蔡宏安思索间,湘尘子已经准备就绪。
他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香囊,香囊里有个小拇指大小的瓶子,瓶口上雕刻这一尊蹲着的饕餮像。
在法案上点了三炷香后,湘尘子嘴中念了一句:“怨煞化形听我号令,出。”他说完就打开了盖子,从瓶口窜出一阵肉眼可见的黑烟,房里顿时生出一股恶臭。
蔡宏安忍住作呕的**在旁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虽学习道术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若不是用符纸开天眼的话是无法看到阴煞鬼气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肉眼凡胎看到这东西,心里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其实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无法用肉眼看到鬼怪的,因为大部分人死后的魂体都做不到能直接化形,而且大部分的阴魂煞气也没能强大到直接影响人类感官的地步。
凡是肉眼能见的阴魂,都说明此阴魂身上包含的阴煞之气极其的浓厚,怨气极深。
湘尘子瓶中的这抹阴魂就是如此,驱驶阴魂是属于道家驭鬼之术的一种,但是大部分学道之人都觉得此术比较阴毒,所以修习驭鬼术的人很少。
而且驱使厉鬼风险极大,若是中间出了意外,很可能会被厉鬼反噬。
就在蔡宏安忧心的时候,湘尘子已经完全放出了厉鬼。装厉鬼的小瓶子里面刻有阵法,厉鬼被装在瓶子里每日受到阵法的磋磨,凶性大消,对湘尘子唯命是从。
“这个人,给我去她梦中,我要看是谁在暗中坏我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