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延的房间很冷,苏白月看一眼空调,“16℃”。
怪不得这么冷。
她伸手推了推何泽延。
少年动了动身体。
“何泽延,我跟你睡好不好?”
第46章
苏白月实在是怕的狠了,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躲到何泽延的被窝里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应该是最火热的一个阶段,不管什么时候都散发着新鲜而燥热的荷尔蒙。但何泽延的身上却凉的厉害,整个被窝里也跟冰窖一样,冻得苏白月一个哆嗦。
“何泽延,你空调开的好低。”
“嗯。”少年的声音闷闷传过来,“怕热。”
“哦。”苏白月裹紧自己带过来的小被子,声音轻轻道:“我想牵着你的手睡。”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白月的小手被何泽延的大手包裹住,两个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就连被窝也是不一样的。但那两只手却紧紧的牵在了一起。
少年的手微冷滑润,苏白月握着,只感觉整个人都安稳不少。她喜欢这种感觉,苏白月总是觉得只要有何泽延在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敢近她的身。
这一觉是苏白月睡得最安稳、最舒服的一次。
没有男鬼的侵扰,没有吓人而又羞耻的噩梦,她舒服的蹭着怀里的东西,脸上漾起甜甜的笑。
“滴滴滴”闹钟骤然响起,苏白月一个机灵醒过来,迷迷糊糊间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六点,要上学了。”听到少年嘶哑的声音,苏白月顿时清醒。她红着脸从床上坐起来,只见原本泾渭分明的两团被子早就不知道被踹到了哪里。
空调也停了,窗户大开,外面热的出奇。睡到半夜的苏白月就缩到了凉飕飕的何泽延怀里,把他当成了天然抱枕。
“那个,我先出去了……”苏白月闷着小脑袋,连自己的小被子都忘了,赶紧着急忙慌的趁着苏妈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上学,苏白月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不停偷看何泽延。
少年坐在她身边,依旧趴着睡觉。那张白皙到近乎苍白的脸被阳光笼罩,双眉微微蹙起,像是不喜欢从窗户边径直照进来的晨曦烈阳。
苏白月把自己的书从桌肚里拿出来,一本一本的叠起来,叠到小臂那么高的时候正好替何泽延遮住了太阳。
坐在前面的李玲看着苏白月的动作,暗暗撇了撇嘴,开始拉着她的同桌说话,“哎,你知道吗?何怡宁被何泽延放狗咬了。”
苏白月捏着黑水笔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朝前面看过去。
“我听说差点废了一只胳膊。这何泽延也太心黑了?女孩子身上留那么大一个疤,以后还怎么活啊。”李玲的同桌显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开始对着何泽延指指点点。
不只李玲,其他人看何泽延的目光也变了。
那些原本给何泽延送小礼物的小女生们消失无踪,尽数变成了对何泽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愤怒男生。对于伤害了他们心目中女神的何泽延,男生的方法则要简单粗暴很多。他们开始往何泽延的桌子里放死老鼠之类的东西。
甚至不管在哪里逮着何泽延就要揍他。
“何泽延。”今天轮到何泽延和苏白月值日。
苏白月拿着手里的扫把,躲在何泽延身后,他们面前是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小混混,看头发和身上的衣服,竟还不是何泽高中的学生。应该是趁着放学,从校外翻墙进来的。
“你就是何泽延?”那个领头的锡纸烫踩灭手里的烟头,一副社会青年模样人的样子走到何泽延面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子,“好你个小子,手挺黑啊,连女人都欺负?”
但因为何泽延长的太高,所以那个锡纸烫拽着何泽延衣领的动作就变的十分滑稽。
“不是何泽延放狗咬的。那只狗本来就是何怡宁自己养的。”苏白月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的替何泽延辩解。
那个拽着何泽延衣领子的锡纸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苏白月,眼前一亮,“哟,小女朋友啊,长的挺可爱。”说完,那锡纸烫就要去摸苏白月的脸,被何泽延一把攥住了腕子。
何泽延看着身形纤细羸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他的力气却极大,上次苏白月的手机不小心掉进床板夹缝里,还是何泽延帮她把床给掀开的。那可是实木的一米八大床啊!当初搬新床的时候苏爸爸甚至发动了半个亲戚圈,找了五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苦力。
苏白月能清楚的听到那个锡纸烫腕骨发出的挤压声。“嘎吱嘎吱”的就像是被硬生生的错骨捏碎。
“啊……”锡纸烫痛的想大喊,但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连喊都喊不出来,只瞪着一双眼,极恐惧的看着何泽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啊……”
何泽延一放手,锡纸烫跪倒在地。
那些跟在锡纸烫身后的人纷纷上前来叫嚣,但在看到锡纸烫弧度诡异的手腕后,纷纷面色一变,赶紧四散跑远了。只剩下那个锡纸烫还跪在那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迫着,连头都抬不起来。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匍匐在何泽延脚边。
“谁让你来的。”何泽延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股阴郁的气质。
“是何怡宁。她给我钱,说让我教训你。”锡纸烫一边发抖,一边说话。额头上滚落大滴大滴的冷汗,身上的衣服尽数被染湿。
何泽延抬脚,绕过那男生,牵着苏白月往前走。
苏白月被他拉着,目光下移,看到他那只苍白冰冷的手。就是这只手,刚刚居然徒手捏断了别人的手腕。
走在前面的何泽延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苏白月,歪着头,整个人站在背阴处,显出一股金属的冷硬感。让人恍惚觉得与他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个空间,而是一个尘世。
“怕?”
少年的表情称不上好看,但那双眸子却依旧干净澄澈如清泉,在晚霞的印照下如诗如画般的美好。
美的不像是个人。
“不怕。”苏白月低头,声音细细的,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少年停顿半响,然后突然松开了苏白月的手。
苏白月一个人愣愣站在那里,看着何泽延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晚霞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恍惚间,苏白月看到那影子似乎还留恋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苏妈妈不在家。
苏白月要跟何泽延自己去解决晚餐。
苏白月踌躇的去敲何泽延的门,刚刚敲了一下,何泽延就出来了。
“那个,妈妈说今天晚上让我们自己去买吃的。”说完,苏白月朝何泽延甩了甩手里的百元大钞。
何泽延神色冷淡道:“我不吃。”说完,他径直绕过苏白月往外走。
苏白月下意识跟上去,“你为什么不吃啊?你要去哪里啊?外面好像在下雨。你是不是要出去啊?什么时候回来啊?”当小唠叨苏白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穿着室内凉拖鞋跟在何泽延的身后下了楼。
“何泽延,你带钥匙了吗?”苏白月伸手拽住他的衣摆,脸红红的。
何泽延低头,没有说话。看样子是没有带。
“那我们先去吃饭,等妈妈回来。”苏白月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少年好像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苏白月有点不知所措。
何泽延转身,慢吞吞的往前走。
苏白月穿着粉红色的小拖鞋,“啪嗒啪嗒”的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竟然到了医院。
“何泽延,你来医院干什么?”苏白月奇怪道。
何泽延仰头看向医院某一处,脸上显出诡异的神色,似笑非笑,“探病。”
苏白月跟着哆嗦了一下,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医院周围下至一岁幼童,上至百旬老翁,都跟盯着块肥肉似得咬着她不放。
何泽延,救命啊!
苏白月立刻连体婴似得贴到何泽延的身上。
努力不去看那些飘在半空中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位老太太你腿都断了就别那么执着的跟着我了……这位小朋友你连话都不会说就不要企图跟她搭话了。这位大哥你脑袋都没了,还怎么吃她呀,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去找自己的脑袋吗?
左边的鬼探出自己的小脑瓜,右边的鬼摇出自己的小胳膊。
群鬼乱舞,像是在夹道欢迎。
苏白月躲在何泽延的身后瑟瑟发抖,连说话都结巴了。
“何何何何……”
“怕?”少年慵懒的嗓音从前面传来。
苏白月立刻使劲点头。
何泽延低头,擦去苏白月眼角的泪渍,声音轻缓道:“怕什么?”
苏白月知道,这只何泽延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跟她闹别扭。
“你,你亲亲我。”
第47章
“不亲。”少年残酷又无情的拒绝。
苏白月舔着脸踮脚凑过去。
何泽延长的很高,苏白月就算是蹦起来也没他高。只要少年不想亲,她就没办法亲到她。
苏白月有点急了。
四周的鬼都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想仗着鬼多势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百鬼盛宴。医院里的鬼,大多死状有点凄惨,苏白月实在是受不了这些鬼不知道自己长的非常对不起社会还一个劲的往她眼前挤小脑瓜的行为,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脚踩下去都有可能踩到某些鬼的零件。尤其是她前面那位在找自己肠子的大哥,你能不能别一副“来了老妹”的表情盯着她看了……
“何泽延……”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叫他的名字。
走在前面的少年慢吞吞的转过身,头上的小揪揪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粉嫩色的猪猪睁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在幽暗的医院长廊上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整个医院都静的可怕。
苏白月揪着他的衣摆,死死贴在他身上,“我们快点回去。”
对此,少年的回答是,“不急。”
苏白月都想勒死刚才那个一定要跟着何泽延出来的自己了。早知道他会来百鬼遍嚎的医院,她就是宁愿站在大马路上扶鬼奶奶过马路也比站在这里变成一盘菜好啊!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是谁?”
“是那位的……是那位的……”
听不懂的鬼语传入苏白月耳中,夹杂着几句勉强能听懂的普通话。
你们会说普通话就早说啊!一天到晚“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可是很吓人的好吗!
“有烙印……”
“不能吃……”
“会死的……”
苏白月听不懂前面的话,最后一句听懂了。鬼大哥大姐们,你们难道以为自个儿还没嗝屁呢吗?
正当苏白月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何泽延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颚,然后微微俯身,往她唇上亲了一口。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少年的唇凉凉的带着令人安心的触感,苏白月乖巧仰着下颚,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想亲的更结实一点,这样就能吓跑更多鬼啦。
可惜,少年一触即分,苏白月还没砸出什么味儿来,那边的鬼又开始躁动起来,蠢蠢欲动的朝着苏白月伸出鬼爪爪。
“怎,怎么了……”苏白月赶紧重新黏在何泽延身上。
何泽延沉思半刻,“我觉得可能是亲一下不够。”
苏白月赶紧表示,“那再亲一下。”
少年垂眸,看到苏白月那双晶莹剔透的水眸,忍不住稍稍弯了弯唇。
苏白月一愣,然后面露惊愕的张开了小嘴。
刚才,何泽延是笑了吗?
虽然转瞬即逝,像是昙花一现一样。但因为苏白月一直在盯着他看,所以看的非常清楚。刚才何泽延确实是笑了的。
“你刚才是……笑了吗?”苏白月试探着道。
何泽延眸色瞬时收敛,歪着头看向苏白月,似乎很是疑惑。
“就是笑啊,这样。”苏白月做出一个笑的表情,然后指了指何泽延,“你刚才不是在笑吗?”
何泽延否认,“没有。”鬼是没有表情的。
“明明就有。”苏白月噘嘴,声音闷闷的扭头,自己嘟囔道:“就应该给你拍下来的。”
何泽延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小揪揪,学着刚才苏白月的样子露出一口白牙,但除了龇牙咧嘴吓退各鬼三舍外,根本就没有一点笑的意思。
看,他根本就不会笑。
“当时怎么就没摔死他!”
“我当时看了的,明明都没气了,怎么现在又好好的?”
前面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苏白月被吸引了视线。何泽延面色一凛,牵着苏白月往前去。
病房的门虚掩着,有一层细薄的光晕从里面透出来。苏白月看到今天的锡纸烫吊着一只胳膊,正在跟躺在床上吊着另外一只胳膊的何怡宁说话。
两人一个躺,一个站,身上穿的都是这家医院的病号服。
锡纸烫似乎忘记了今天他被何泽延吓得下跪的事,唾沫星子乱飞道:“何泽延那个臭小子不就是仗着他现在是何氏的独苗嘛。要我说,男的女的都一样。只要何泽延这根独苗没了,你不就是何氏的独苗了嘛。招个女婿进门,照样传宗接代。咱们现在二十一世纪,不虚那些俗套的,女的一样能传宗接代。”
苏白月听出了一点豪门秘辛的意思。这何怡宁好像是在跟锡纸烫合谋要把何泽延搞死啊!而且似乎已经干过一次了,只是何泽延命大,没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