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太后对叶靖泽和睿亲王府可能联姻的警惕也降低了不少,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挚:“你啊,要是不喜欢慎和,直接与哀家说了不就是了?哀家难道还会勉强你?何苦拿朝霞作伐子?”
她端起侍女重新递上来的茶杯呷了一口,一脸慈爱地对叶靖泽道:“也罢。靖哥儿若是不喜欢哀家插手你的婚事,哀家便不再插手。哀家老了,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哀家只有一点要求,日后,若是靖哥儿看上了哪家的丫头,定要来与哀家说一声。你的终身大事,哀家自来是操心的。”
叶靖泽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定会谨遵娘娘旨意。”
太后最近又开始筹备新一轮选后计划,不准备再撮合慎和公主与叶靖泽,慎和公主却没那么容易放弃。
慎和公主深知,自己虽说在太后膝下养了一两年,但太后待自己,并不比别的庶出公主亲近。叶靖泽已经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好的联姻对象了,家中背景雄厚,本人仪表堂堂,战功赫赫。更难得的是,叶家家风清正,叶靖泽后宅没有莺莺燕燕。难怪当初太后曾想把自己嫡亲的女儿嘉和公主配给叶靖泽了。
可惜的是,嘉和公主许是打小儿要什么有什么,反倒不容易惜福,硬生生错过了这么一个良人。后来,嘉和公主倒是挑了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是个江南世家的嫡次子,当年进京赶考,中了探花郎,这才被嘉和公主一眼相中。说起来,那人单论模样才情,俱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惜那风-流-多-情的性子也随了其他的大部分才子。
嘉和公主嫁去后,起初收敛着性子,倒是与那驸马倒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惜驸马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得了闲便往红香园、怡情居等风月场所跑。嘉和公主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当下便仗着自己嫡公主的身份,在驸马家大闹了一场。后来,驸马虽然被亲爹亲娘压着去给嘉和公主赔罪了,但小夫妻俩的情分是彻底坏了。
慎和公主能够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嘉和公主曾经写信回京让太后替她撑腰。当时,收到嘉和公主求援信的太后既惋惜又痛心地对心腹嬷嬷说:“看看这丫头,当初不肯听我的,非要嫁自己看得上眼的,一走就是那么远,我真是鞭长莫及。如今,这丫头可是知道没娘家庇护的难过了吧!”
那嬷嬷又岂会不知道,太后明面上是在斥责嘉和公主,实则打心眼儿里心疼着呢,便劝道:“娘娘放心,公主身份尊贵,夫家的人是断断不敢冒犯公主的。若是娘娘怕公主受了委屈,去封信,敲打敲打那家的太夫人与夫人也就罢了。只是,娘娘千万得劝着公主些,驸马没有纳妾,也没把人往屋子里带,公主犯不着为了这些个玩意儿伤了与驸马之间的情分。”
那嬷嬷也是真心为嘉和公主着想,认真说来,那驸马也算不得犯了什么大错。嘉和公主气过了,给个台阶下,也就完了。若是嘉和公主非得不依不饶的,往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大好过——驸马家里人当然不敢不敬着嘉和公主,但大户人家,想要把正室夫人变成一个尊贵的摆设,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日后,难过的还是公主自个儿。
太后半响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哎,若是那丫头当初肯听我一句劝就好了。我为她千挑万选的人,她怎么就一个也看不上呢!”
无意间听到这一切的慎和公主也在一旁心中默道,是啊,当初,若是嘉和公主与叶靖泽的婚事早早定下,指不定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
嘉和公主不懂惜福,慎和公主不会不知道,叶靖泽的条件有多好。这次,她知道太后有意将自己许给叶靖泽,内心着实激动了一阵。可惜,叶靖泽今日的所作所为,彻底的打破了她的美梦——她那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他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种被人视若无物的感觉,着实很不好受,尤其是,对方,还是她一心想嫁的人……
慎和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叶靖泽看不上她,兴许是因为叶靖泽与太后不对付,太后推荐给他的人,他一概不会要,兴许是他不了解她,以为她是个空有容貌的女子……但无论如何,慎和公主不愿就此放弃。
若是错过了叶靖泽,慎和公主不知道自己下一个遇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太后把她养在膝下充作半个嫡女,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用她的婚姻去换好处的。至于日后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有谁会关心?
思来想去之下,慎和公主直接杀去了邵淑华那儿。
叶靖泽托邵淑华替他给朝霞郡主送东西之事并没有刻意瞒着外界。如今,不少人都知道,邵淑华时常有与叶靖泽见面的机会。慎和公主要做的,就是去自己的这个七姐那儿,向她打听一些叶靖泽的喜好,请她帮自己给叶靖泽转赠些针线活,再叮嘱她,有机会就替自己在叶靖泽面前美言几句。
邵淑华向来是个不善于拒绝人的,只要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情真意切些,料她也不会拒绝自己。
慎和公主计划得好好儿的,她没有料到,她的第一步就出了错。
邵淑华站在清荷居内,颇为头疼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叶将军与我交谈不多,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让我替你在他面前美言怕是没什么机会,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夸你什么。至于你让我帮你转交针线活……抱歉,做不到。”
慎和公主没有想到邵淑华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自己,顿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七姐,从小到大,我就没有求过你什么,难道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吗?你就忍心看着我忍受相思之苦?”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在大夏,思慕某个人并不算什么,慎和公主说着这话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邵淑华清澈淡漠的目光仿佛能够洞悉人心,就这么直直地望进慎和公主的眼底:“既然你觉得你非他不可,为何不亲自告诉他呢?既然你要把你绣的东西给他,为何不亲自交到他手上呢?”
慎和公主低下头,拧着手帕,可怜兮兮地道:“他不会收的……”
“哦,既然你也知道他不会收,又何必强人所难,让我去做这个恶人呢?”
慎和公主的头更低了些:“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我不知道谁能帮助我,只有来求你了。帮帮我吧,七姐,只有你能帮我了。”似乎邵淑华不帮助她就是不近人情一样。
“抱歉,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替你给一个男人送东西,我的脸面还要不要,承恩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依着邵淑华的身份来做这些事,总是不妥当的。慎和公主显然一点儿也没有替她考虑过,可见这姐妹情也就是嘴上说说,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替慎和公主考虑什么。
慎和公主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邵淑华:“你若是不想帮忙就直说,何必拿这些来当借口?你能帮朝霞带,为何不能帮我带?七姐,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咱们姐妹一场,连朝霞都比不过了吗?”说着说着,她有些伤感。
邵淑华定定地看着她:“如果在你心中,只有无条件帮你才算是你的姐妹,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跟慎和公主讲道理,她根本听不进去。有这经历与她掰扯,还不如省些口舌:“如今,你养在母后膝下,有了什么烦恼,母后自会替你解决,可没我这个出身低微的庶姐什么事儿。叶叔,送客。”
邵淑华特意请了叶叔来,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件事传入叶靖泽的耳中。
没道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了他的事被人骚-扰,当事人却一无所知吧?
自个儿惹出来的麻烦,自个儿解决去!
作者有话要说: 爪爪爪爪~~~~~大家不要过个五一就忘记举爪的正确姿势了哦~
来,把你们的指头张开,肉嘟嘟的小爪爪举起来~跟我念,不做霸王!
第 17 章
“她就只是让我解决慎和公主的事,旁的一句也没有多说?”叶靖泽将寒光凛凛的刀插回鞘中,刀削斧凿般的脸阴沉沉的,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对此,叶叔颇为理解——任谁在刚被人打过主意后,心情都不会好,哪怕对方没有成功。况且,中意的那个人,对叶靖泽的心思怕是还毫不知情。
叶靖泽有太多的理由不高兴。
叶叔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到了安和公主的手下,他就是安和公主的人了,此次过来将此事告知叶靖泽,也是因为这是安和公主的意思。一个下人,最忌讳的就是分不清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如此简单的道理,叶叔当然不会不懂。
不过,看在眼前这人好歹也曾经与自己主仆一场的份儿上,叶叔不介意好心提点一下叶靖泽:“公主如今还是承恩公府的长媳呢,您的那些个心思,她是断断不会有的。”
想追求人,起码得先等人家和离了再说吧?不过,依着安和公主的情形,怕是难。太后定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叶靖泽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是我心急了。”
叶叔又道:“您假托朝霞郡主之名,给公主送东西,怕是也不大妥当。”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每次送去的东西都恰好是邵淑华喜欢而朝霞郡主不喜欢的,邵淑华就是个白痴也能够看出问题来了。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邵淑华不知在心里暗搓搓地扎了叶靖泽多少回小人儿。
“无妨,总要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叶家的男人,可从来不做单相思这样无用的事,看上了就要抢回家,好生呵护疼宠。
这样一块美玉,竟砸到了朱家那蠢货的头上,实在是可惜了。
叶叔面带不忍地泼了叶靖泽一盆冷水:“少爷,公主她确实有和离的想法。不过,她似乎认为驸马很麻烦,待离了承恩公府,她就不准备再找驸马了。她打算关起门来养两个面首……”这也是叶叔偶然得知的。当时,刚听了这话,叶叔险些将眼珠子瞪出眼眶,自此之后,练就了一颗无比强悍的心脏,哪怕邵淑华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都不以为意了。
看着自己曾经的主子面色越来越难看,叶叔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该说的,他其实都已经都说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打住,也只是为了不继续刺激昔日旧主罢了。
这位主儿极挑,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却得到这么个答案,怕是要郁闷了。
不过,叶叔终究还是小瞧了他曾经的主子。只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叶靖泽的脸色就恢复如初:“无妨,我会让她打消这个主意。”如果不是说到主意这两个字时,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只怕叶叔都要以为,他是真的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了。
不知叶靖泽是怎么做的,在邵淑华被慎和公主骚-扰过一次之后,没有再见到她。
后来,邵淑华听说慎和公主因为行为不端,被太后禁足在她自个儿的寝宫内抄佛经,邵淑华猜想,慎和公主的突然受罚,怕是与叶靖泽脱不了关系。反正与她无关,她也懒得去揣度什么了。
她的心情最近着实不怎么好,因为,天敌嘉和公主要回京了。
邵淑华与这位太后亲女虽然没有接触过,但经凭着脑海中的记忆也明白,嘉和公主,就是麻烦的代名词,换句话说,就是事儿精。这位事儿精公主,还特别喜欢找“安和公主”的麻烦。邵淑华听到她回京能高兴起来,就怪了。
嘉和公主嫁去江南时,风风火火的,如今回京,依旧是风风火火的。她一到京城就直奔太后的宫殿,说要与驸马和离。
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在驸马被她抓到去逛-窑-子之后,虽然驸马被亲爹亲娘压着去赔罪,但因其不情不愿的,嘉和公主仍旧不满意。两人才和好了没几日,又闹腾起来,原因是嘉和公主在驸马的书房撞见驸马享受红-袖-添-香之趣。认真说来,驸马只是口头上与那名婢女调笑一番,没有动手动脚,也算不得什么大罪过,可嘉和公主就是气不过。
前些天那事儿还没过去呢,这回又来这么一出,她要是能忍,就不是太后亲闺女了!嘉和公主与驸马大吵一架,将书房砸了个稀巴烂,听说连驸马精心收藏的真迹都给毁了好几幅,还命人将在书房中伺候的婢女绿珠打了个半死。驸马气不过,冲动之下给了嘉和公主一巴掌,好嘛,这事儿彻底闹大了。
这一回,驸马的亲爹亲娘乃至亲祖母都来向嘉和公主赔罪,但最该赔罪的那个人反而没来。嘉和公主气得不行,当场就几句话把这三位给顶了回去。太夫人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惊一乍的?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嘉和公主不知,驸马并不是有意不来的,事发之后,驸马就被他亲爹打了一顿,如今还下不了床呢。
驸马最是孝敬祖母,听闻祖母与爹娘因为自己的事上门给人赔罪还受了一肚子气,哪里能够忍得住?立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托着伤体颤巍巍地上门与嘉和公主理论。
嘉和公主原本看着驸马那虚弱的样子还有几分心疼,但在驸马的声声斥责之下,她彻底恼了。
她心头一口恶气还没出够呢,这罪魁祸首还敢来招惹她?找死!盛怒之下,嘉和公主命人把驸马又狠狠打了一顿。
本来就被父亲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驸马险些一命呜呼,还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的驸马亲娘死命拦着,才救下驸马一条小命。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免不了狠狠挨了几棍子,搞得狼狈不已,脸上也挂了彩。
太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走了。
驸马全家一致认为,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如今,驸马一家对嘉和公主是恨之入骨,哪怕碍着她嫡公主的身份没法做什么,也无法容忍与她再作为媳妇留在家中——这可是把老祖宗给气死了的人哪!身份再高贵,他们也伺候不起!他们可不想日后去了地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驸马的父亲当下便拟了一封折子,准备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太后,并言他儿子才疏学浅,品行不端,不堪为公主夫,请太后为公主另择驸马,他家儿子自请“下堂”。哪怕丢尽颜面,这公主媳妇儿也不能要了!
嘉和公主自然不干,只有她不要旁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别人不要她?当下就紧赶慢赶回京,抢在驸马家的信到之前与太后说了此事,并拉着太后的手撒娇,要求太后为自己主持和离。无论如何,她也要把面子给争到。
对于这个女儿,太后一向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么看重权势的她却从没想过要拿女儿的婚事换取任何好处,只想着让她开心,可见她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可她这女儿,闯下的祸,也是一次比一次大。小时候非要跟安和玩水,险些让安和淹死在水池里,那一次,她尚且能帮她压下,说是安和自个儿贪玩,不慎落水。许是知道有人帮自己善后,嘉和是越闹越不像样。这一次倒好,直接把驸马打得快断气了,还把太夫人给气死了,有理也变成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