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哀家这么疼你,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你怎可如此辜负哀家!”这话在别人耳朵里是太后的怒意,可是在贤妃耳朵里,那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贤妃颤抖着跪在皇帝脚下,眼中噙着泪水,双唇颤抖,“臣妾的错,臣妾认罪。”
萧珩叹息,“果真是你么?”
贤妃抖得说不出话,只在乱点头,眼中的泪水滑落。“是。臣妾妒忌她,妒忌皇上对她百般宠爱。臣妾就…就做了…糊涂事。”
“阿珩,贤妃素日里也是个识大体的,还是长公主的母妃。依着哀家看,虽说做了错事,可是…还是留下她的性命罢。”
皇后冷声道:“太后此言差矣。国有国法,后宫自有后宫的规矩,贤妃谋害皇长子生母,这是何等毒妇,怎可留她性命?!皇上,此事还需您来定夺。”
贤妃叩首,“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的家人,也不要牵累长华,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你也知道此事会牵累长华,做的时候也不想一想?你心疼孩儿,白贵嫔就不心疼孩儿?即日起,何穗儿贬为宫奴,幽居冷宫。礼部侍郎何勤罢官免职,流放西南边陲。至于长华……”长华是长公主,不能有这般名声的母妃,她需要有个好的母妃陪伴在身边。
见皇上看向自己,德妃激动的刚要跪下谢恩,谁知皇上开口:“长华交于裴昭仪,即日起,你便是长公主的母妃。”
裴昭仪起身谢了恩,“臣妾一定会将公主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皇上尽管放心便是。”
皇后问:“那玳瑁与杜氏如何处置?”
刚得到皇子时的心情有多好,此刻心情就有多差。他百般防备,没想到还是让白筠筠离死亡差之毫厘。
“玳瑁羁押,审问出从犯。杜氏曾动过歪心,可是念在你及时收手,姑且饶你一命,朕会命侍卫找到你的孩儿。杜氏即日起撵出宫外。”
萧珩袍袖一甩,去寝殿看望筠筠与大皇子。
*
寝殿里,白筠筠侧躺在床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小的孩儿。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血污,此时洗净了一看,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十分俊秀。
“我的乖孙,你千万别生气。女子坐月子可是要紧的很,你若是生气,留下病可不值得。那嬷嬷背后必定有人指使,皇上会为你做主的。”凤老夫人坐在床边婉言相劝,生怕唯一的外孙女为这事气出病来。
自古以来,都知道后宫可怕,直到今日碰上这一回,凤老夫人才真正知道白筠筠在后宫里举步维艰。一想到此,不由得心如刀绞。若是她在凤家长大那该多好,她会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让她一辈子平安如意。可是命运偏偏弄人,女儿早早的没了,唯一的外孙女遭受这般苦楚。
“外祖母不必劝我,我也不生气。”虽说背后总有操蛋的主儿,可是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两辈子加起来,生孩子是头一回。疼是疼了些,可是此刻看见软软的小娃娃在身边甜睡,心中的母爱顿时爆棚。
背后的黑手,不过就那几个。不管什么原因,与她过不去也好,与皇子过不去也罢,她白筠筠从来不是个打破牙齿活血吞的人。
有仇不报,枉为世人。
正殿的动静小路子都盯着,此时麻溜溜的跑回来禀报。
听完小路子的话,白筠筠略一沉思,抚上凤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此事蹊跷。还是派人将杜嬷嬷拘起来,要动作快,一定要快。”
凤老夫人也是历经风雨的人,知道此事牵扯重大,当即起了身,“此事交给外祖母。”
萧珩走进长廊,吩咐暗卫:“杜氏有异,出宫门后将其秘密扣押。”
第63章封号
萧珩看着襁褓里的小小孩儿,唇角抑不住笑意。低头印上白筠筠的额头,又用下巴蹭了蹭,“筠筠受苦了。”
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白筠筠摸摸额头,嗔道:“萧郎扎的臣妾疼。”这男人怎么还多了个习惯,老喜欢用下巴蹭她。
“筠筠你看,咱们的孩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足足的好面相,日后必成大器。这嘴巴像你,笑起来也像你,鼻子像朕,额头也像朕,眼睛比咱们都好看,日后定是英俊的好男儿。”
这话他已经重来重去的说了不下十遍,自己还毫无察觉。白筠筠靠在床头,感受着他的心情。好似头一回当父亲似的,欢喜的有些不知所措。
“萧郎可曾想好名字了么?”对于头一次生产的女子,白筠筠算是产程快的。此刻体力尚存,甚至有些兴奋的睡不着。现在可算理解了前世在办公室,每当大姐姐们说起孩子问题,那绝对是滔滔不绝,一天一夜聊不完。
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养大孩子的点点滴滴,母亲的角色太伟大。
萧珩摸摸她的小手,笑道:“还不曾。这孩儿是咱们的头一个孩子,朕得好好为他起个好名字才是。筠筠可有心仪的名字?”
杜嬷嬷一事在先,难免影响心情,哪有空想名字。
觉察到她的一时低落,萧珩将孩儿放在摇篮,上前揽住她,与她躺在一处。“朕知道你七窍玲珑心,觉察到杜氏一事有蹊跷。不过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身子才是要紧的,其余的交给朕去做。”
萧珩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肩头,宠溺道:“朕为你选了一个封号。恬,安也,甜也。位列四妃之首。朕希望你苦尽甘来,平安喜乐。可喜欢?”
白筠筠低低嗯了一声,靠在他的脸侧沉沉睡去。
萧珩小心的将手臂从她脖颈下抽出来,替她盖好锦被,掖了掖被角。打开门,见福公公面色有异,心道不妙,沉声问:“杜氏如何了?”
福公公回道:“还没出宫门,杜氏说她的小儿一定活不了了。侍卫们只当她是担忧,没想到杜氏趁人不备,用簪子自绝而亡。”
“真是没用。去,让看守的侍卫一人领四十杖。玳瑁那处审的如何?”
“回皇上的话,罪人玳瑁交代了从犯,都是些江湖痞子,拿不上台面。侍卫捉拿了那些人,据交代,杜氏的小儿果然半月前就被杀了,尸体扔在了城郊一处湖里。前后交代的与玳瑁的供词一致。”
萧珩拧眉。贤妃因为嫉妒找上了玳瑁,玳瑁听从贤妃的指挥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贤妃是景泰宫的常客,与半个主人无异。玳瑁一五一十的供出了从犯,而这些从犯并无官家背景,并且与玳瑁和杜氏所言吻合。
萧珩面沉如水,背着手走入了黑夜。看似这个案子已经了结,可是萧珩感觉到,没有那么简单。一切的一切,太过巧合,太过蓄意。若是杜氏没有下毒,为何会表现的那么明显,非要让人识破?
是什么牵制了杜氏,让她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为背后的人卖了命!
翌日,白筠筠接了封妃的圣旨,紫福宫上下乐成一团。萧珩给了凤家厚厚的封赏,六十六箱赏赐的物件儿从宫门一路被送进了凤府大门。这还不够,凤老夫人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就连已经逝去的凤羽也追封了诰命。
*
冷宫
何穗儿一见到长华,顿时抱着女儿哭的一塌糊涂。三岁的长华并不懂得为什么母妃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也不懂得自己如今为什么要喊另一个人母妃,哭唧唧的拉着何穗儿的手,要她随自己回去。
可是何穗儿哪里能出的去这冷宫的门。
太后见状,也落了泪。让人都退下,单独与何穗儿聊一聊。
不过一夜,何穗儿已经憔悴不少。“太后,您一定要救臣妾出去啊,臣妾舍不得长华。”
太后抚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且安心,哀家一定会想办法的。”长叹一声,眉间蹙起,“杜氏一事是哀家安排不当,没想到竟然反口咬了哀家一口。哀家一辈子打鹰,不曾想被鹰啄了眼。”
被鹰啄了眼?何穗儿拭干泪水,“太后,可是白氏那个贱人?”
太后摇摇头,“她还不够火候。”
“那是?”
太后拍拍何穗儿的手背,“你且不用管这些。你虽然身在冷宫,但是有哀家的照料,没有人敢亏待了你。每日抄抄经文,静下心,好好想想日后出去,如何令皇上回心转意才是要紧的。”
“…是。”何穗儿只有唯命是从,别无选择。
太后领着长华出了冷宫,何穗儿望着小小的女儿一直回头对自己摆手,心都要碎了。直到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太后出了冷宫,嫁给长华交给珊瑚,命珊瑚带长华去找裴昭仪。三岁的长华一听皇祖母也不要她了,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后将其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长华这才不情愿的跟着珊瑚去找裴昭仪。
见太后招手,李福凑上前,“太后有什么吩咐?”
“不能拖了…”太后长长叹息一口气,眸光阴鸷的看向跟随自己二十年的太监总管,“找个机会,送她上路罢。皇上已经怀疑哀家了,阿宁是哀家唯一的指望。用她的一死,换来阿宁的果决,她死得其所。”
*
新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子,刚出生的时候身上发红,皱巴巴的,如今越发的好看。乳母是凤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共四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出来的。
乳娘钟氏长得白净憨厚,做事也利索,很得白筠筠喜欢。“娘娘,小皇子饭量可真大。这才三天啊,竟然胖了六两。寻常家的孩儿,一天也就长一两肉。”
白筠筠看着孩儿吃的饱饱的,心下高兴。见孩儿刚吃完奶就要睡,白筠筠嘱咐钟氏:“一定拍拍奶嗝再让他睡。”
钟氏将小皇子竖在肩头,轻轻拍着后背。
春杏进来,走到床前小声道:“娘娘,宫奴何穗儿殁了。”
白筠筠放下姜汤,抬眸问:“怎么殁的?”
“自己用系带悬了梁。”
何穗儿一时想不开是有的,可是还有女儿呢,自绝的可能性不大。白筠筠刚刚当了母亲,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
“去把小路子叫进来。”
片刻,小路子进来,回身关上门。“娘娘唤奴才来,可有吩咐?”
碗里的姜片切得极薄,在热水中浮浮沉沉,白筠筠用银勺拨弄着姜片,朱唇轻启:“去替本宫做件事。”
不管背后的黑手是谁,她不能坐以待毙。就像那刨花水,没头绪又怎样,将水搅浑再趁机摸鱼。
*
听闻何穗儿殁了,楚王进了宫。
太后一见到儿子,顿时泪如泉涌。“阿宁,穗儿她死不瞑目啊。长华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哀家年纪也大了,日后可就只能靠你了。”
楚王刚从北地办差回来,听到的头一个消息便是何穗儿悬梁自尽。他的穗儿那么乖巧,怎么会突然被打入冷宫,又怎会突然悬梁自尽?
“母后快快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恬妃生下了皇子,现如今皇上眼中只有她一人。谁料有人陷害哀家,穗儿为了哀家便顶了罪。哀家苦苦求情,皇上这才没有杀了她。哀家本以为日后有机会将穗儿救出冷宫,没想到皇上心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终究还是逼死了她。”
楚王双目通红,一拳狠狠砸到了柱子上,顿时鲜血直流。他与穗儿年少相识,相知,相爱,若非穗儿被父亲送给了萧珩,他二人又怎会遭受这般折磨。
可是那个人是他敬爱的皇兄啊。
萧宁痛苦不堪,抱着一丝侥幸,问:“母后,为何知道是皇兄逼死了她?或许是别人嫔妃下的毒手?”
太后捏起帕子拭泪,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萧宁打开一看,是何穗儿的字。何穗儿时常与他通书信,她的字怎会认错。
“阿宁,皇上不给我留活路了,命我自裁,我仓促中留血书一封。长华日后就托付给你了,我们来生再见。你的穗儿绝笔。”
楚王痛苦的抱头,眼泪湿了衣袖。
“皇上杀了九江王,下一个就是你了,还有哀家。只有你们都不在了,他的皇位才能坐的稳当。阿宁,不能再等下去了。”
“哀家知道你心软,从小跟在皇上身后,心甘情愿当他的小跟班。可是阿宁,你没变,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萧珩了。你看看他自从登基,手段多么狠厉,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九江王一事,他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还有叛乱的军士,他竟敢不顾大臣们的劝阻,为了立威,就地坑杀两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