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居注——华飞白
时间:2019-05-07 09:27:27

  皇幼女是仙游公主,历史上在弘治五年早夭。不过现在有尚医局在,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而且,她还有重要的戏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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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一片欢腾
  “娘娘有喜了?!”
  张鹤龄兄弟将好消息带回府中后, 张峦一时间竟是怔住了, 脸上似悲似喜, 久久未曾反应过来。这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是一年前发生的那场闹剧,是依旧被软禁在正院里,始终执迷不悟的金氏。若是那时女儿被她们劝得动摇了, 当真按她们所言安排那名宫女,时至今日又该会是何等懊悔?
  同时, 他亦想到了那些替女儿忧心将来的日日夜夜。尽管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表露在人前的从来都只有对女儿的绝对信任与全心支持。可在心底, 他何尝不曾想过若是女儿一生无子该如何是好?何尝不曾忧心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呢?
  他的神态如此复杂, 年纪尚小的张延龄自是看不明白, 张鹤龄却隐约间有些懂了——
  虽说姐夫与姐姐感情极好,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的感情能持续终生。若想做好最终失宠的打算,无子的皇后与有子的皇后未来将是天壤之别。万一姐夫驾崩的时候, 太子的生母还活着,且被尊为圣母皇太后,姐姐这位母后皇太后的地位又该是何等尴尬。连他都知道,英庙的孝庄钱皇后便是前车之鉴。
  所幸,姐姐终于有了喜讯,不必经历他们想象中的苦难了。即使这一位不是皇子而是皇女亦是无妨, 说不得再过两三年便该有皇子了。且不提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他始终都觉得,只要是姐姐的孩子, 必定都极为聪慧可爱,无论男女都很讨人喜欢。
  “爹,我是不是该给外甥准备出生贺礼了?”张延龄的话让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回过了神,便听他兴致勃勃地道,“嘿嘿,说来,咱们还不知道究竟是外甥还是外甥女呢。不如两种都备上,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呸,童言无忌。”张峦忙喝道,“别胡说,这一胎必定是皇子。”
  “爹你怎么知道?”张延龄很是意外,隐隐被他无比笃定的言辞给说服了,“连宫里那些女医都诊不出来男女呢,你也有好些天不曾入宫见姐姐了,怎会知道她腹中的到底是外甥还是外甥女?难道,这是你掐算出来的?”说着,他的目光猛然便亮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自家爹,活像是头一次发现他不为人知的长处似的。
  张峦揉了揉他的脑袋:“胡思乱想甚么呢?我不是街头的道士和尚,不会掐算,也不懂得如何给人算命。可我知道,你姐姐这一胎必须得是皇子。否则,依旧是镇不住宫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宫女,也镇不住前朝后宫的非议之声。一日没有皇子伴身,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张延龄听不懂这些话,张鹤龄却接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没甚么不好。咱们家不是一直如此么?爹娘先有了姐姐,才有了我和延哥儿;姑父姑母亦是先有了两位表姐,后来才有了表兄。”在他这个年纪,能如此淡定地议论这些,绝非寻常之事。普通的少年郎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会关注这种生儿生女的事呢?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希望这一胎是皇女。”张峦道。金氏与张氏的子女缘分都算是较为艰难的,先有了长女,隔了好些年才等到了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与长女之间更是差了十余岁。为着子嗣之事,她们俩不知受过多少委屈,忍过多少责难。若是皇后娘娘也如此,那便意味着,或许长达十余年间她都须得承受着诞育皇嗣的沉重压力。
  见张鹤龄皱着眉还想辩驳,张峦不由得失笑。他这是怎么了?与两个未成年的儿子提起这些事作甚?难道他还期望他们能够理解他,甚至能够给他出主意不成?唉,自从女儿出嫁后,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了。无论如何,娘娘有喜都是好消息,你们俩去一趟正院罢。我也会派人告知你们姑父姑母,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愣着作甚么?去罢。她到底是你们的娘,总该让她知道的。”至于金氏知道之后,究竟是会狂喜还是觉得懊悔,那便与他无干了。
  张鹤龄兄弟俩便依言去了正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金氏。金氏愣愣地望着他们,像是无法理解他们的言下之意。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娘娘有好消息了?如今已经几个月了?难不难受?”
  “不足两个月,脉息尚浅。”张鹤龄回道,“以我们今日所见,姐姐一如往常,似乎并不觉得难受,也许是尚未到时候。”
  “不足两个月,那便是年前年后的事了。”金氏喃喃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愣住了。她怎么依稀记得,似是有人与她说过,若是皇后有子,必定应在正月呢?原来,那人说得半点不差,只是错开了一年而已。可就是这错开的一年,却让她尝尽了酸甜苦辣,她又该寻谁说理去呢?
  见她似有懊悔之意,张鹤龄板着脸认真道:“娘,如今你总该知道错了罢。姐姐根本不需要谋夺别人的孩子,更不需要用别人的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连姐夫与姐姐都能等得一年又一年,你当初怎么偏偏等不得呢?怎么连姐姐都不愿意相信,反倒是更愿意相信一个并不熟悉的外甥女呢?”
  金氏沉默片刻,并没有回答他,脸上神色瞬息万变。而后,她忽然道:“果然是我求得佛菩萨显灵,保佑着娘娘呢。”
  张鹤龄兄弟俩怔了怔,不知她所言为何意。正要问个究竟,便见她忽然立了起来,来到旁边的佛堂里,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起来:“佛祖在上,信女果然得偿所愿……日后信女愿每日诵经两个时辰,愿佛祖保佑我的儿女都子孙满堂……”
  张鹤龄立在佛堂前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心境格外复杂:她真的知错了么?她真的知道自己伤了姐姐的心么?还是早已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却不愿意接受现实,因此索性寄情于佛事,再也不细想此事?
  张延龄皱着眉,想进佛堂将金氏扶出来,张鹤龄却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首。既然这是她选择的生活,那便由得她去罢。作为一个被软禁的人,她怎么也须得寻个精神寄托,才能安安稳稳地住下去。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便让她沉浸在供奉佛祖的喜悦里,将一家人发生的所有喜事都归结于自己信仰虔诚引得了佛祖显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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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张清皎便收到各宫送来的贺礼。有简简单单就几样物品的,也有列出长长的礼单的。但若仔细看便可知,无论多少,贺礼里头均没有任何忌讳之物。诸如吃食、贴身穿戴的衣裳布料等都不在其中,多数是能够直接封进库房中的古玩摆设或者珍宝。
  “太后娘娘与吴娘娘联名送了贺礼,这礼单可真长啊。”云安感叹道。
  张清皎仔细一瞧,摇了摇首:“母后怕是快将自己的好东西都搬空了。这可不成,先将这些都封起来,改明儿寻个名目给她送回去。”王太后对她一向慷慨,攒了二十余年的珍宝玩物,皆是眼都不眨地便随手赏给她了。这一回的手笔尤其慷慨,不像是贺礼,反倒更像是给出嫁的姑娘准备的嫁妆。
  “卿卿,别再看了。”朱祐樘从她手中将礼单抽走,“早些休息罢,明日再看也不迟。”
  察觉确实已经临近就寝的时间,张清皎微微颔首:“方才只是有些好奇大家都送了些甚么,不知不觉便已经翻看了这么久,竟是忘了时辰了。”说着,她便示意肖尚宫将这些礼单与贺礼都收起来,等明日登记造册后,便都抬到库房里去。
  就寝之前,朱祐樘照旧握着她的手,一起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卿卿,我今日抽空看了一册医书。里头说,腹中的孩儿还会胎动。卿卿可知,从第几个月开始,我们这样将手掌放在你的腹上,便能隐约感觉到他在动?”
  “应当是四五个月左右罢。”
  “……卿卿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与两个弟弟都差着好些年岁呢。我是亲眼见着他们孕育而后出生的,自然对这些事较为了解。你若是想知道甚么,便尽管来问我就是,不必特意悄悄地去看医书。而且,每个人不同,怀相也未必都相似。”
  “……原以为能得卿卿一声夸赞呢。”
  “万岁爷真是有心了,还特意为了我去看医书,我心中真的很是感动。”
  “……”皇帝陛下望着煞有介事说得特别认真的皇后娘娘,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皇后娘娘也跟着笑起来,揽住他道:“你每日处理政事便已经忙不过来了,若还抽空看医书,哪有时间休息呢。与其给我这样的惊喜,倒不如好好歇息,且趁着休息的时候多回坤宁宫来瞧瞧我呢。”
  “每日都见着我,卿卿还会觉得惊喜么?”
  “当然。”
  “可我依然觉得,还是须得给卿卿准备更多的惊喜。譬如,给岳父封伯一事,可否提上日程了?卿卿这回有诞育之功,总该能给岳父封伯了罢?我连封号都想好了,寿宁伯,听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是吉祥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文了
  第三更大家懂得的
 
 
第242章 再拒封赏
  “长寿安宁, 寓意确实极好。”
  张清皎勾起唇角:“可我依然觉得, 眼下尚且不到时候。既然以诞育有功作为封赏的缘由, 倒不如等到孩儿生下的时候再封如何?否则,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之感。难免有人会在心里腹诽:说是诞育有功,这都尚未诞下呢,便如此迫不及待了么?”
  “迫不及待的是我, 你倒是安稳得很。”朱祐樘长叹一声,“寻常人若听说我想封赏, 定然只会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哪像卿卿, 这已经是第二回 拒绝我了。如此视勋爵于无物, 将世袭罔替的封爵当成一个摆饰那般轻描淡写, 果然是高风亮节。我真该让人仔细写一写起居注, 在里头好好夸一夸你。”
  闻言,张清皎忍俊不禁:“我倒是觉得,万岁爷似是对封爵有执念呢。明明有那么多种赏赐可供选择, 明明知道极有可能引来众臣的非议,为何却偏偏每回都选最隆重的封赏?仿佛若是不能给我爹封伯便不甘心似的。”
  “既然是为了卿卿而赏,便自然该给岳父最好的赏赐。若不是最好的赏赐,我又何必给卿卿,何必给岳父呢?”朱祐樘挑起眉来,很是自然地接道, “上回便只给了些银两,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若是这回依然只能给银两,怕是更觉得难受了。”
  张清皎依偎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她喜欢他不自知地说这种格外认真的情话。听起来是再正经不过的解释,亦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然而却格外令她觉得欢喜。因为他所说的便是他所想的,这能令她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他们是真的都心悦对方。他们不仅会全心全意地替对方考虑,还想将世上最好之物都带给彼此。
  “既然万岁爷如此纠结,那便索性不给就是了。横竖也没有甚么名头,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咱们总不能公然与群臣说,因着我诊出有喜了,所以你想赏赐我爹罢。这种事哪里能说出口呢?”
  “甚么?连最简单的赏赐你都替岳父拒绝了?这可不成。不能给最好的,那便退而求其次,赏庄子如何?田地比银两更实在些,不论是哪家外戚,都喜欢上折子求赐庄田。偏偏岳父却从来不曾求过,干脆这回便给他两三个庄子。”
  “不,我早便想与万岁爷说了,庄田可不能随意赏赐。皇庄拢共也就这么些,若是将京郊的庄子都赏给了皇亲国戚,那咱们宫里又靠甚么作为收入来源呢?如果入不敷出,岂不是又会想出各种名目来搜罗钱财?先帝时期的传奉官,以及各地的镇守太监之所以经常监守自盗,可不正是因为宫中缺银两使么?”
  “……卿卿说得有道理。不过眼下咱们要商量的并非庄田的问题,而是赏赐。庄田……我以后不会再轻易赏出去了。先前我也说了,经济庶务本便是主母之事。只是这些时日咱们都忙着其他事,所以并未正式将御马监交给你管束。等到你诞下孩儿后,精神足了,我便让王献事事都只向你禀报,听从你的调遣。”
  “那我可得仔细筹划一番。说起来,我还不知咱们都剩下多少顷皇庄,又有多少处马场以及矿山呢。”据她所知,皇家拥有的都是正经的“实业”。土地、马场、矿山,若是经营得好,无疑都是聚宝盆,亦能推动她理想中的各种变革。
  见怀里的人思绪又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朱祐樘颇有些无奈:“卿卿,回到正题如何?咱们再说说给岳父的赏赐。既然我不想赏银两,你也觉得不能赏庄田,那我们便想个折中的法子如何?”
  张清皎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既然要赏,便赏他喜好之物罢。譬如他喜爱对弈,可赏他一付上好的棋盘;又譬如他喜好读书,便赏他些难得一见的珍籍抄本就是了。这样的赏赐,方是最能让他高兴的。”
  朱祐樘思索片刻,颔首道:“卿卿说得有道理。既然赏赐是为了让岳父高兴,自然投其所好更为重要。罢了,这回便按这样赏罢。等到孩儿出世后,再封岳父为寿宁伯——卿卿,到得那时候,你应该不会再拦着我了罢?”
  张清皎眨了眨眼,点头道:“我说过,该得的封赏,我自然不可能拒绝。”
  “就算卿卿拒绝,这回也休想拦着我。事不过三,那时候的我,可是谁都拦不住的。”朱祐樘似笑非笑道,轻轻揉了揉她的腹部:“罢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便不再多说了,赶紧些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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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张清皎便照常留在坤宁宫理事。朱祐樘独自一人去了乾清宫,卯着劲只用了半天就将政务都处置妥当了。中午他回坤宁宫用膳歇息,本想陪着自家卿卿消磨一下午,谁知不多时几位皇妹便来了。
  “妹妹们年纪渐长,也都该亲自理一理事了。”张清皎向他解释道,转回首便有说有笑地与皇妹们说起了给她们安排了不同的事务。此种情况下,朱祐樘自是不方便继续留在坤宁宫,只得闷闷地去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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