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居注——华飞白
时间:2019-05-07 09:27:27

  周太皇太后觉得她所言有道理,点头道:“那便照此办理罢。皇后,着尚宫局拟定懿旨;皇帝,你也发出圣旨。若能在年前便选出来,说不得真能赶在正月成婚。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地成家立业,我们也能安心。”
  这时候,小家伙忽然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声穿透力惊人,令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都惊了一跳。张清皎忙哄着他,朱祐樘见他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索性带着母子二人告退了。周太皇太后听着遥遥传来的哭声,不由得笑道:“不知以后会是甚么样的大嗓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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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_,大家知道的,我是裸更
  所以……嗯,我会尽力而为的,握拳!
 
 
第267章 初议就藩
  帝后回到坤宁宫之后, 先将哭闹不休的小家伙安顿好, 这才吩咐怀恩与肖尚宫分别去拟圣旨和懿旨。张清皎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哺乳, 朱祐樘满脸怜爱地望着母子二人,只觉得此时此刻分外温馨。
  倏然,张清皎轻轻抬起眼:“万岁爷,是不是成婚之后, 兴王便该就藩了?”她记得按照先例,藩王成年后便须得就藩了。毕竟, 国朝并没有给藩王在京中建王府久居的传统, 藩王拖家带口的, 也不能一直住在东西五所中罢。那些院子都较之寻常宫殿稍小些, 虽是三进院子, 夫妇二人住着尚觉得轩敞,但生了孩子后却难免会拥挤些。更何况,后宫有别, 已经成婚却长时间住在宫内,显然有些不妥。
  朱祐樘怔了怔,沉吟片刻道:“我正在考虑此事。”
  “万岁爷想多留兴王一些时日?倒也未尝不可。只是久居宫中有些不便,只能在京中寻合适的府邸给他住下了。”张清皎道,“之前是否有藩王延迟就藩的先例?若是暂时不就藩,住在何处呢?”
  “一般暂居诸王馆。”朱祐樘回道, “只是这回若有三位候选王妃住在诸王馆,便不能让祐杬住在里头了。又或者,可让候选王妃搬到南宫别居, 祐杬按照惯例先移居诸王馆,再准备大婚。”
  “如此倒也妥当,南宫是清静地,三位候选王妃在里头生活几年倒也不错。若让兴王住在里头,反倒是有些不合适了。以他的性子,也受不得这般清静的生活。不过,万岁爷还未解释呢,为何想让兴王迟些就藩。”张清皎道,“是舍不得他么?之国后,极有可能便很难再见面了。”
  “是啊,之国犹如生离,我确实有些舍不得这些弟弟。”朱祐樘轻轻一叹,“眼下宫中的气氛如此和乐融融,每日大家都欢欢喜喜的。只要想到他们都会陆陆续续离京,宫里再度沉寂下来,我便觉得心里头有些闷。而且,祖母如今有多思念六叔父(崇王朱见泽),想必日后诸位太妃就会有多思念皇弟们。只要想到须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母子分离,我便有些不忍心。”
  他一向心善,最是见不得人伤怀。关于兴王就藩之事,倒并没有想过甚么曾经的太子之争,只是单纯有些舍不得罢了。且便是兄弟俩曾经有些心结,这么些年过去,他登基为帝,膝下有了嫡长子,那些往事也早已成为过往云烟了。
  张清皎垂下眸:“那万岁爷可曾想过,若咱们再生一个儿子……或许也须得亲自忍痛送他就藩呢?即使心中再不舍,即使想将他留在身边,却也不得不顾念祖宗法度。朝中群臣说不得也会拿那些旧事逼着我们让孩子就藩……”所谓旧事,无非便是太宗与仁庙时期,汉王朱高煦怎么也不肯就藩,最后果然有不臣之心,趁着仁庙驾崩宣庙继位的时候便掀起叛乱,致使祸起萧墙之事。
  朱祐樘愣住了,只要想到自家卿卿所描述的场景,便觉得心疼至极。是啊,眼下须得面临生离的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日后也许便是他们的孩儿了。身为父母,他们又如何能忍受与孩子生生离别,至死无法再相见的痛苦呢?
  “不瞒万岁爷,只要想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我便暗自下决心,绝不会与自己的孩子生生别离。”张清皎轻叹道,“无论用甚么法子,我也要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至少能经常见着他前来问安……”
  “卿卿的意思是——”朱祐樘微微蹙起眉来。
  张清皎轻轻地抚着怀中的小家伙,淡淡地道:“我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身为一位母亲,不忍心与孩儿分离罢了。举凡世间父母,谁没有亲亲之情呢?为何寻常人尚能得子女承欢膝下,我们反倒是只能忍受思念之苦?”
  “祖宗之所以设立这样的法度,必定有所考虑。可是,眼见着这样的法度只能让人痛苦,为何便不能改善一二呢?不仅仅是母子分离而已,诸藩所办下的荒唐事,仅万岁爷与我提过的,便不下十桩了。即使再开明的藩王,也不能保证子孙后代如他们那般爱民如子。”天高皇帝远,在藩国之中,藩王便是土皇帝,肆无忌惮,穷奢极欲。闹出来的荒唐事多数让人瞠目结舌,而没闹出来的怕也是祸害了不少百姓。
  “藩王之制,弊大于利。于宗室,于人伦,于百姓,于社稷,都并无甚么益处。无益的祖宗法制,为何不能尝试着更改呢?”
  闻言,朱祐樘陷入了沉思之中。初时他只是想着延迟皇弟们就藩的时间,倒是不曾想过将祖宗的法制改掉。而且,若是贸然触动藩屏之制,难免有“削藩”的嫌疑。关乎“削藩”,朝廷上下向来十分敏感。
  看看国朝第一个试图削藩的皇帝是什么下场罢——靖难的缘由,不正是起于削藩时逼迫太甚么?建文帝所为太过急切,使“削藩”变成了国朝最难触及的祖宗之制。他若贸然提起,恐怕只会引来言官和内阁的强烈反弹。关于此事,还须得徐徐图之。
  最关键的是,此事太过敏感,连卿卿都并未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告诉他,想来是担心引起他的反感。关于此事,他们二人之间尚有许多需要商讨的细节。卿卿的奇思妙想,许是能给他提供不少灵感。
  削藩这种敏感之事,唯有卿卿才能让他能够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换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名臣子,甚至是他深为信赖的怀恩、萧敬等人,或许都无法彻底敞开来商讨此事。他相信,以卿卿的敏锐与智慧,定然能协助他解开许多难关。而唯有他们商讨得足够充分,甚至定下了适合的对策,才能说服内阁和司礼监,才能拥有足够的底气弹压住言官与藩王的激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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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藩之事毕竟事关重大,朱祐樘与张清皎都没有再提起。当时在帝后身边服侍的肖尚宫、沈尚仪早已遣退了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默契地守口如瓶。纵然她们都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在皇后娘娘尚未提及的时候,也不适合多思多想。
  朱祐樘觉得,提起此事之后,自家卿卿的情绪仿佛便有些消沉。于是,一则为了给儿子积累福报,二则为了讨自家皇后欢心,他主动提出要再度放归宫人:“之前放归宫人之举广受赞誉,孙儿觉得此事可逐渐成为惯例。行善事,毕竟是得善果的。放归之事不仅仅是为了大哥儿,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更是为了社稷与万民。”
  周太皇太后瞥了瞥皇后,见她也很是惊讶,似乎并不知此事的原委,心里微微一哂:“你说得是,放归确实是行善之举。不过,频繁放归,若是影响了宫务与生活便不妥了。如果你想让此事成为惯例,每回放归的人数便不宜过多。”
  “祖母放心,六宫一司必定会严格控制放归人数。且孙儿也不打算每年都放归,而是隔两三年放一回,每回都会征询宫人的意愿。”朱祐樘道,含笑看向自家皇后,“我初时只是想为大哥儿积累福报,所以才灵机一动想到此事。具体该如何行事,还须得让皇后来筹划才好。”
  “上回放归,皇后便做得很不错,考虑得面面俱到。”王太后接道,“这回人数少些,相信只要按上次的章程来办便足够了。皇后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此事确实该交给她来打理才最为合适。”
  张清皎轻轻笑道:“既然祖母、母后和万岁爷都将此事托付给我,那我可得全力以赴,必定不负所托。”她早便有心将放归形成宫中的惯例,严格控制宫人与内官的人数,精简宫中人事了。若能得到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默许,那她日后便更方便行事了。
  这日回去后,张清皎便命六宫一司传她的口谕:所有想出宫放归的宫人,都可在尚宫局登记,且确认自己的意向。她将会召见这些想放归的宫人,按照上一次放归的先例妥善安置她们。
  见自家卿卿精神百倍地忙碌起来,抱着孩子时都有条不紊地吩咐肖尚宫与沈尚仪,朱祐樘只觉得心里格外温暖。就像卿卿曾说过,处置朝政时的他看起来最是气势万钧一般,他也觉得,有条有理安排宫务人事的她亦是最为夺人目光的。
  “呜哇哇!”就在皇后娘娘“专注工作”的时候,怀里的小家伙忽然醒了,而且很不客气地大哭起来。被他的魔音所打扰,皇后娘娘瞬间竟是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无奈地笑起来。
  “罢了,罢了,先传口谕下去,比照前例行事。若有甚么问题,你们再来禀报,到时候我们再商量着该如何解决。”皇后娘娘道,抱着小家伙轻声哄了起来。皇帝陛下也凑过来一起哄,却怎么都不见小家伙有停止大哭的倾向。直到两人都闻见某股不寻常的味道,这才互相看了看,赶紧让人给小家伙换身衣裳。
  虽然身上并没有沾染什么,但那股味道似乎始终缭绕不去,于是帝后立即着人准备沐浴更衣。两人难得一同沐浴,在尽间内适可而止地亲密了片刻,这才在小家伙找寻母亲的哭声中赶紧出来了。皇后娘娘抱着儿子哺乳,皇帝陛下颇有些幽怨地盯着吃得心花怒放的儿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皇后娘娘不由得笑了:“他能知道甚么?眼下也不过是饿了才想着寻我罢了。”
  “仔细算算,如今卿卿陪伴他的时间,可比陪伴我长多了。”皇帝陛下道。
  “哪有这样算的?”皇后娘娘斜了他一眼,“那万岁爷陪伴朝政的时间,也比陪伴我们娘儿俩长多了。”
  皇帝陛下仔细想想可不是如此么,不由得笑出了声,觉得方才的自己确实是有些太过幼稚了,竟然和儿子计较起来。不过,皇后娘娘倒是觉着,他所言的也有些道理,于是软声道:“等他过了六个月,便不会像如今这般粘着我不肯放了。到时候,我必定会像以前一样多陪伴你的。”
  她很清楚,孩子固然重要,但彼此相爱的夫君亦绝不容忽视。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什么都无法取代的。即使是老夫老妻,也需要相处的空间。更何况,他们二人还是年轻夫妇,算不得什么老夫老妻呢。
  作者有话要说:  _(:3∠)_,卡卡卡卡文
  ……失败了
  本来想雄心勃勃参加这次的万更活动
  现在看大概是不行了
  下次再说吧~~
  爱大家~
  正好新一卷开始,需要捋一捋里头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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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王制度总觉得是很拖累明朝的一项制度,而且也祸害了不少地方
  所以,必须改,但是怎么改还没完全想好。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会徐徐图之的。
 
 
第268章 邵氏母子
  坤宁宫的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时候, 朱祐杬带着弟弟们来到邵太妃的宫中陪她用晚膳。用过膳后, 朱祐杬便让朱祐棆带着朱祐枟出去散步消食。朱祐棆瞥了瞥他, 又看了看邵太妃,赶紧领着懵懵懂懂的朱祐枟离开了。
  “娘,可是你昨日在小侄儿的满月宴上说了些甚么?”朱祐杬问道,“前些时日咱们不都商量好了, 我的婚事可推迟一段时日么?等到棆哥儿和枟哥儿都定性了,我再搬出宫成婚也不迟。我当时还说, 便是皇兄皇嫂询问我, 我也只推说暂不考虑此事。”
  邵太妃微微扬起眉:“今日皇帝召见你了?”
  “嗯, 皇兄特意问我对亲事有何想法, 可有想过娶甚么样的女子。”朱祐杬道, “我说暂时没想过成亲,希望他能帮我推一两年。可皇兄却说,太妃在替我担忧, 让我为娘考虑一二,仔细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我想问问娘,明明都已经商议妥当了,为何却突然改了主意?”
  邵太妃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见小皇子生得虎头虎脑颇为可爱,也想抱孙子了, 不成么?棆哥儿与枟哥儿其实并不似你想象的那般幼稚,便是只有他们留在宫中,也能够好生照顾我, 你便放心就是。”
  朱祐杬自然知道她说的并非实话,几乎是残忍地揭破了她用的借口:“娘,即便我有了孩子,你也未必能抱得上孙儿。因为我若成婚,便可能即将就藩。你不可能没有考虑过此事,所以抱孙子必定不是你改变主意的理由。娘,你我母子之间,还有甚么不能说的呢?”
  邵太妃闭上双眼,掩饰住自己因听到“就藩”二字而生出的恐慌与煎熬。
  “娘!你明明知道,我之所以迟迟不成婚,便是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棆哥儿和枟哥儿!我不想那么早就藩,不想远去千里,一辈子都不能与你们再相见!”朱祐杬急了,咬牙道,“难道你就这么不想将我留在身边?!难道你心里盼望着我尽早离开?!”
  邵太妃终是被他激得张开了眼,通红的双眸中皆是泪水:“你一直留在京中,到底是想让皇帝对你存着甚么想法?!哪有迟迟不成婚就藩的藩王?!皇帝怎么可能会相信你只是舍不得我和两个弟弟?!”
  朱祐杬怔了怔,低声道:“皇兄不是那样的人,他的性情一向和善。今天我也说起了不忍心离开你,不希望日后不能在你膝下尽孝。他也跟着叹气来着,还说人伦之情如何能以法度断绝,还答应替我想想法子呢。”
  “你若是棆哥儿和枟哥儿,与他如何兄弟情深我都是相信的。可你不是,你是当年万贵妃推出来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的棋子!”邵太妃已是控制不住情绪了,哽咽着高声道,“你让我如何能相信,他心里对你会没有心结?!”
  “不会的。”朱祐杬的眼也红了,“皇兄皇嫂这些年待我有多好,你也看在眼里。他们若一直惦记着当年那点儿事,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皇兄还一心替我打算,问我想娶甚么样的妻子,喜欢甚么样的女子——就连娘亲你,都从来没有问过我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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