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换药完毕，她依然处在震惊中，忍不住跟同事讨论。
“你知道吗？顶楼VIP病房那个女的，对，就是那个买通医院花了几十万安装监控设备的被监控的那个。我今天给她换药，发现她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我们医院有这么好的药吗？”
“真的吗就快好了？我记得她被送来那天，脸上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你天天给她换药，不知道她的药都是从帝都空运过来的吗？”
“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吧！我昨天看她的脸还好恐怖的，今天居然觉得那伤疤还有点美，只是点缀了。”护士嘟囔道。
众人皆惊叹，只有一个护士默不作声。
当天下午，给余霜换药的护士换了一个人。
余霜看了护士一眼。
护士忙解释说：“平时替你换药的那个护士有事请假了，我是替她班的。”
余霜鼻子轻嗅，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中，被遮掩的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种味道非常浅，微微发涩，又被很浓重的药味遮掩，一般人不可能闻到的。
只是余霜五感不同常人，只要她有心，不可能闻不到。
这种味道她认识，正是红药子，用以收敛止痛，但是涂在伤口上，反而会恶化伤口，导致留疤。
余霜辨别清楚是什么之后，很佛系的闭上了眼，任由护士给她上药。
终于护士离开了，没有特殊事情不会再回来了。新来的保姆也被余霜打发走了。
一个头上开着一个大血洞的男人，从电脑屏幕中爬出来。在他身后，依次爬出了4个鬼，个个都是成年男人，各个头上一个硕大的血洞，显出红白相间的脑浆。
五个鬼把余霜团团围住，不满道：“现在总该到我们了吧？”
余霜刚打算答应他们，电话又响起了，正是女主余丝微。余霜想了想，接了起来。
“霜霜，你还好吗？”对面柔柔的女声说道，“姐姐最近扭伤了脚，没法来看你呢。不好意思呀。”
余霜还听到电话里远远传来赵景云的声音：“你每次都要去关心她，待会被骂了别找我哭啊。”
虽然是埋怨，但是话音里的心疼明明白白。
余丝微一笑：“霜霜，你别听你景云哥哥的。他就是关心我，不是怪你。”
余霜面色古怪，不过她也不关心男主和女主的纠葛，径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医生说你的脸快要好了，很大概率不会留疤。姐姐知道了，好高兴呀。特意打电话来恭喜你。”
“哦，谢谢，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余霜面无表情的挂了这通毫无意义的电话。
在五鬼催促的眼神中，人和鬼，都消失在房间里。
***
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走在前面，小姐姐是微胖型，走路非常妖娆，腰肢款摆，像一条鱼一样。
余霜等人跟在她后面七弯八拐，走小路进了水族馆。
“到了。”微胖小姐姐说。“你们自便。我要去工作了。”
说着她把上衣一脱，跳进水里。两条腿合拢，变成一条鱼尾，摇曳的游走了。
顺着她游走的方向，可以看到好几条美人鱼。她们一会扭动尾巴，一会摇曳腰肢，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在鱼群里游来游去，吐出一串串泡泡。
“你们自己去找到她吧。”余霜对身后的五个鬼说。
这五个鬼已经化为生前的正常形态，闻言不满道：“是你们玄门答应消除我们的执念。把我们关在一个小格子里，关了一个多月。现在告诉我们自己来？”
余霜只是要完成任务，又不是真居委会大妈，怎么会管他们闹情绪哦。
五个鬼只能无可奈何的穿上了鱼尾巴。海洋馆最大的鱼尾巴对他们来说也有点小了，把双腿裹得紧紧地。只能一跳一跳的走路，就像五只笨重的企鹅。
第9章
这次余霜做的是F级的超度任务。
这几只鬼全都是被打开脑袋，吸尽脑髓而死。他们的愿望，只是想再看一眼吸了他们脑髓的那个人（？）。
余霜挺不理解这种愿望的，而且他们就是要看看而已，居然自己不敢来，还要人陪着壮胆，也是醉了……
几只鬼滑入水中，游了游，感觉还不错，至少不像岸上那么束缚。
余霜冲他们挥挥手：“加油去找啊，我等着超度你们呢。”
众鬼：“……”
他们开始扭动尾巴在水里游起来。
听到余霜说话，只想快点远离她，由于穿着鱼尾，游起来不熟练，总是偏离方向，游着游着，突然头撞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定睛一看，哇，好大一只乌龟。
余霜也不好老浮在空中，她找了一个游人座，坐下等待几只鬼。
几只鬼好不容易绕开那只大龟，看到刚刚那条美人鱼，和很多美人鱼一起舞动，外面围着一堆游客指指点点。
“哇，好多好漂亮的美人鱼！”
“我爸爸说，等我长大了也给我买一条。”
“哼，我现在就买。这鱼多少钱一斤，给我捞上来。”
都是家长带着小孩，一堆熊孩子吵吵闹闹。
只有一个小孩子默默地站在旁边，他看美人鱼的眼神非常真诚，热情。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中那条最胖的：“这一条看起来比较肥美，是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呢？”
美人鱼：我也是微胖界的美人啊不要这样对我！
“哇，这里有五个男美人鱼！”
他们被熊孩子发现了，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指向看过来。
“哇，好少看见男美人鱼哦！”
“这里居然还有男美人鱼！”
“这些男美人鱼是什么造型啊，头上居然弄了个大洞哈哈哈。”
在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讨论声中，刚开始那个熊孩子又说了。
“爸爸，为什么男鱼不会吐泡泡和跳舞啊？”
“是哦，女美人鱼吐得泡泡都是爱心的形状呢。”众人纷纷道。
神TM爱心的形状。
五只鬼首当其冲，被一大群人盯着。几条女美人鱼也看他，他们把表演的人气都给吸走了。
他们又听到那个小胖娃喃喃自语：“男美人鱼的腱子肉会不会更加劲道呢？”
五只鬼排成一排，僵硬的吐了一串心形的泡泡，转身飞快的游走了。
身后还留着熊孩子们欢快的声音：“咦，又多了一个女美人鱼！她的嘴巴好红好红啊！”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别人吸引这群熊孩子的注意力了
微胖美人鱼她们还在卖力的舞着，没有注意多了一条同类。
这条新的美人鱼游到众鱼之间，随着她们跳舞。游泳镜将她的脸部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鲜红色的嘴。
小胖娃也在观察新来的美人鱼。
这条鱼比别的美人鱼都要更白一些，虽然别的鱼都很白，但是这一条白得好像一直沉没在幽森的海底，从未见过阳光，苍白的肌肤被海水映照得幽蓝。
她的头发也比别的美人鱼长，海藻一般的长发卷曲，一直蜿蜒到鱼鳍。鱼尾丰满，充满肉感，甩动的时候带起一串雪白的泡泡。
她的嘴唇也格外饱满，虽然隔着的海水像一块巨大的滤镜，但是丝毫不能过滤她嘴唇那种艳红，小胖娃看着她的唇一张一合，仿佛四周都响起了飘渺的歌声。
他恍惚间看到这只鱼笔直站立在面前，温柔的问他：“小朋友，要吃糖吗？”
就是她了！
第10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五点半。海洋馆五点钟就闭馆了，游客早已经散尽。水池里的美人鱼全都浮上水面，开始显露修长的双腿，换上日常服装，准备下班。
大部分照明灯都关闭了，只留下后台这几盏仍然亮着，给工作人员照明。没有了喧嚣的人群，海水也越发沉寂了，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孕育着无边的黝黑，如同一只张着嘴的巨兽，穿梭的鱼群，也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幽灵一般飘动。
“不是一个小时前就去接了吗？怎么还没到？”一个胖子迈着大步走进来，焦急的在室内踱步，“马上就要天黑了。”
“半小时以前我就接了小罗的电话，告诉我他接到张大师了。可能晚高峰堵住了吧，我再打个电话问问。”他身后的助手赶忙回答。
胖子抬头看一眼，整个水族馆都黑黢黢的，他吓了一跳，“干嘛把灯关了，赶快全都开上。”
灯光又都打开了，虽然海水深处还是一片沉寂黝黑，但是近处都亮堂堂了。胖子感觉心里好一点，他听到自己的十几个女员工还在说笑，有一种归属于人群的安全感，壮着胆子说，“你去接一下张大师。我在这里检查一下设备。”
助理丝毫不知道他的恐惧，应声而出。
所幸张大师很快就来了。他须发皆白，用一根黑色发簪束起，没有一丝乱发，穿一身青布道袍，腰杆笔直，右手拿着一个罗盘，眼睛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左右跟着三个年轻道士，都不远不近跟随在他身后半步，执弟子礼，不得不说，无论是卖相还是排场，都看起来挺靠谱的。
胖子松了一口气，大步迎出来，好像后面有鬼攆，“张大师，您可算来了！”
他的态度非常恭敬。
最近馆里已经连续五个星期了，每个星期都失踪一个人，有游客，也有员工，报警之后，全是男人，警察把整个水族馆都排查了一遍，一直都没找到。
这已经是新的一个星期了，他这心里急的哟，火烧火燎的。再这么下去，人心惶惶，不说员工辞职，游客不敢来，就连这个好不容易当上的馆长，他也不敢再做了啊。
男人也需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啊。
好不容易朋友给介绍了这个大师，听说是玄门A级门派张家的人，捉妖拿鬼手到擒来，简直是他慌不择路下的救命稻草。
看到余霜还坐在椅子上。胖子看到她，瞪了一眼：“下班了，这里是员工区，无关人员不能进来。你快走吧。”
胖子也是好心，今天是周一，还没有接到这周失踪人口的报告，鬼知道会不会再失踪，又会选中哪个倒霉蛋。
虽说余霜是个女人，可是看着柔柔弱弱的，说不定碰到事吓都吓死了。
他自己是吓得晚上睡都睡不好，偷偷地去庙里求了一个护身符。
“我朋友还在这里，我在等他们。”余霜说。
胖子怎么可能知道余霜的朋友是五个鬼哦。
他问他的员工：“今天有什么不正常吗，都给大师说说。”
众人彼此对视：“没有啊，今天很正常。”
张大师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罗盘，往前走两步，严肃道，“有鬼！”
众美人鱼……我们是妖怪啊，不是鬼！
五只鬼更是瑟缩在后面，挤成一团，好怕被天师抓走啊。
然而张大师并没有看他们，背着的那只手指着前面的水域，沉声说：“水口乃生死旺绝之纲也。所谓界水无情，你们海洋馆水循环几近于无，积累了大量阴气，正适合鬼物滋生。”
胖子觉得后背更凉了，果然不愧是大师，一眼就看出问题了。他瑟瑟发抖的问：“张大师，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唔。”张大师沉吟。“想必这里已经出了几条人命，此乃绝地，凶煞异常啊！不过……”
胖子腿都软了，失踪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死掉了吗？他腰都弯了一个度，把一张银行卡塞入大师手里，恭敬的说，“张大师，这里是十万块。事情解决之后，另有重谢。”
这里出了几条人命，张大师还是通过警察局的朋友知道的，不然让他看他可看不出来。只觉得有点阴森森的。
“这里异常凶险，如果不是你请到了我，别人都无计可施，反而枉送性命。”张大师示意一个徒弟收起这张卡，皱起眉头，有些不满：“我会帮你解决的。不过并不是为了五六十万块钱，而是希望苍生不再枉死。”
胖子赶紧恭维：“大师慈悲。”
他心里瀑布汗，这么说还要再给四十万，他本来只打算解决之后给二十万的，然而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听张大师的了。不过只要能解决问题，多少钱赚不回来啊。
他一眼又扫到余霜，要多花钱的怨气没处撒，于是嫌弃道：“你怎么还没走。”
余霜好奇的看着他们。
这个道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要价也是要得非常理直气壮。余霜还从未见过这种江湖气的大师，觉得非常的新奇。
余霜坐在美人鱼堆里，很开心的看热闹，并不想走，她对胖子笑笑。胖子也只是找个理由，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张大师的一个徒弟喝道：“你笑什么！敢对大师不尊敬。我们师父可是张家第一百零八代嫡系传人，掌有阳平治都功法印，教化万妖，号令诸鬼，莫敢不从！”
“对，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呢？”胖子也不满道。这一堆名号他一个字听不懂，可是好长啊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万一大师被这个妹子气走了，谁来拯救他？
张大师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看一只蚂蚁。他显然觉得无足轻重，很快转过头去，缓慢小步往前走，走得非常稳。一共迈了九步，站定，沉声道：“摆祭坛！”
三个徒弟业务熟练，行动迅速，很快一张圆形的祭坛就地立起。坛面阴阳鱼花纹繁复，彼此交绕，边缘立着七盏烛灯，灯台是青铜所制，显得古老神秘。香炉被摆在正前方。
张大师左手一摆，掐了一个决，右手掐申位，双手置于腹前，念道：“大海茫茫归彼岸，虚空漠漠度青天。”
随着他话音落，他的道袍广袖鼓起，银色的发也被吹乱几根，显得格外仙风道骨。
室内门都紧闭着，这一阵大风来得毫无因由。
张大师不由得心里打鼓。他根本不是什么A级门派张家的人，只是一个F级门派的掌门，门派里，就小猫三两只，全在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