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服——红九
时间:2019-05-08 08:52:23

  她看到杜啸峰已经懒得再更多掰扯什么。
  杜啸峰忽然拉开抽屉拿出灵芝袍子粉问刘正:“老刘,还记得这个吗?你给我买的,我天天喝。我们这多年感情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解决掉?你真的不想让逐风上市了吗?”
  刘正持续性冷笑:“我告诉你杜啸峰,这几年我心里越发恨的时候我就对你越好,我他妈臊死你!你看看我怎么对你的,你再看看你怎么对我的?”
  楚千淼一再摇头。她想杜啸峰的心一定伤透了。
  她看到杜啸峰还在努力挽回局面:“老刘,过去的事,算了!我们现在谈将来的事,行吗?你把啸林汽配的股权转出去,我额外补给你一笔钱,我们专心把逐风做上市,行吗?”
  楚千淼听到杜啸峰声音在颤。她想这位硬汉在做着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那种被兄弟所伤的痛。但他愿意掩下伤痛,尽力挽救。楚千淼想杜啸峰真的是个重情义比重金钱更多的真男人。
  刘正却阴笑着说:“让我把啸林的股份转出去?行啊,你把你这么多年从啸林汽配赚的钱分我一半,我就转。”
  杜啸峰看着刘正。所有愤怒、失望、伤心,在那一瞬都消失了。楚千淼从杜啸峰眼中再看到的,是铺开成一大片的绝望。
  他看着刘正说:“老刘啊,你什么时候变成眼里只有钱的?”
  当晚杜啸峰恳请楚千淼陪他坐一会。
  楚千淼干脆换了身大大降低女性气质的运动服,陪他一起出去喝了点酒。出发前楚千淼想叫着侯琳一起的,算是避个嫌。
  但杜啸峰央求她:“千淼啊,老哥哥我对你是有好感,但老哥哥我也看得明白,你对我没感觉,你应该是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老哥哥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和非分之举。你就别叫别人了,你陪我聊聊天,听我叨咕叨咕,成吗?”
  杜啸峰说得坦坦荡荡,楚千淼也就坦坦荡荡。
  他们坐在离楚千淼下榻酒店不远的一家馆子里,杜啸峰给楚千淼娓娓道来地讲着他和刘正从相识到相交到今天撕破脸之前的事情。
  “我知道老刘这两年比较以往,想挣钱的心更盛,我也没太在意,就想着他是愿意过好一点儿,这没什么毛病。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把钱看得这么重了!”
  “你听见他说了吗,他心里对我越发恨的时候,对我越好!我听了这话我真是……”
  杜啸峰抬起手遮住眼睛。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啊,交情却输给了钱!”
  楚千淼心里憋闷得难受。
  “你知道这件事我最难过什么吗?”杜啸峰把手放下来,楚千淼看到他眼圈红了。
  她心里一阵发酸,硬汉也会落泪。
  她轻声问杜啸峰最难过什么。
  杜啸峰说:“我最难过的是,刘正他变成这样,不是因为计较我和鲁枫林太铁,他不是在计较感情,他是在计较钱,他计较我和鲁枫林额外挣了他没挣到的钱。我他妈太伤心了!我愿意把钱都给他,都给他!但我们的感情回不到过去了!”
  杜啸峰和刘正的矛盾一直僵持不下。
  两天后杜啸峰约了楚千淼,他给楚千淼道歉:“千淼,对不住,项目可能要暂时搁置。你也帮我跟大家说一声对不住,就说因为我们公司内部的一些矛盾,上市事宜没法进行下去了。”
  楚千淼让杜啸峰别太难受,她会好好告诉大家的。她问杜啸峰之后有什么打算,杜啸峰说,看看能不能把刘正掰回来,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掰不回来,逐风汽配上市的计划就得无限期暂停下去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沉重,楚千淼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回到尽调办公室,她先去找唐捷,告诉他项目暂时搁置,大家可以先撤离现场。
  唐捷无限唏嘘:“这项目是我以前一个客户介绍的,我一直以为会做得很顺利,结果要暂停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楚千淼又去找王骏,对他说了项目得暂时搁置的结果。她告诉王骏:“王律,我跟杜总说了打款的事。项目虽然停了,但杜总说前期中期的酬劳还是会照给,这两天杜总就会让财务把这部分律师费打给你。”
  王骏连忙说谢谢。
  楚千淼说:“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配合我们券商的工作。王律,虽然这次的项目没有做到底,但和你的合作真的很默契也很愉快。”
  王骏笑着说:“期待以后我们以后能继续合作。”
  时逢星期五,楚千淼把逐风汽配的项目情况详细写成了工作报告,发给了任炎。任炎正在另一个项目上忙,没有回她的邮件。她想他也许晚一点会看到周报。
  随后她告诉项目组成员,可以收拾东西撤离现场回北京了。
  杜啸峰安排了商务车,把其他人送到机场。
  楚千淼由他亲自开车送。
  一路上,楚千淼听着杜啸峰强颜欢笑地跟她聊天,她就觉得胸口发闷。杜啸峰这样的人,骗他的钱他不会太伤心,可辜负他的感情,就叫他太受伤了。
  在机场告别时,杜啸峰说:“千淼啊,不管以后逐风上市不上市,你都是我好朋友,等我去了北京,你可得请我吃饭啊!”
  楚千淼笑着说:“老哥哥,这是必须的!”她又说,“老哥哥,打起精神!我发小跟我讲过一句鸡汤,她说这世上没什么坎过不去,万一实在过不去,那就干脆绕个道,别生迈,省着卡住!”
  杜啸峰对她挥挥手,笑得有点沧桑:“走吧!鸡汤我记下了!”
  回北京的一路上楚千淼都觉得提不起精神。项目停了,停在两个好兄弟为钱反目。
  还有什么原因能比这个更让人沮丧吗?楚千淼想应该没有了。
  她现在觉得情感真是一件最脆弱的东西,它什么都较量不过,它输给金钱,输给利益,输给算计,输给欺骗。人情味到底还重要不重要?如果重要,为什么总是有人情味的人更容易受伤。
  她心里有点空荡荡的,空得不明所以。她急于想找点温暖的东西把这片空荡荡填补上。
  飞机在北京落了地,楚千淼给谷妙语打电话。得知谷妙语今晚不回家,她也一下丧失了回家的动力。今晚谷妙语填补不了她心里那片空荡荡。
  她上了出租车,脱口说的地址居然是任炎的公寓。
  她在便利店随便买了泡面,回到公寓吃掉了。而后洗个澡,坐在沙发上。
  心口闷闷的越发的空。
  她起身,拉开衣柜。任炎换洗穿的白衬衫挂在里面。
  她拿下白衬衫,抱在怀里,走去房间躺在床上。
  白衬衫有淡淡的洗衣剂的味道,也有淡淡的他的味道。
  她脱掉睡衣,穿上他的白衬衫,感觉他好像在陪着她了。她觉得心里的空茫被填补上了一隅。她睡着了。
  半夜时,月光透进窗口,照醒了她。她动一动,发现自己被抱在一副怀抱里。
  熟悉的怀抱,暖暖的怀抱。
  她没回头,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轻声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吻着她的后颈,轻声地答:“回来陪陪我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她心口的空蓦地就被填满。热热地被填满。
 
 
第115章 寂寞的救赎
  任炎下午看完出楚千淼发的周报, 立刻开始订机票。
  但很不幸,从他出差所在的城市当天回北京的所有航班临时取消。
  他回京的念头却没有因此而打消。他知道他今天不管怎样必须回去。他知道她今天一定需要他。
  搜了下到天津的机票,还好, 还有一趟航班。他立刻买了票打车到了机场。
  飞机起飞那一刻,他松口气。总算是能赶回去的。
  窗外的天空从白变成黑, 云团在夜色下变得模糊不清。傍晚已经正式变成了夜。他的思绪透过机窗, 透过模糊的云团, 透过浓浓的夜色,飘到他的小姑娘身上。
  他太了解她。因为了解所以心疼。她有着一颗比谁都细腻敏感的心。她处处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不是因为她愚蠢,是她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光明的那一面。
  但不堪总是在摧毁她的认知, 做项目以来, 她的价值体系一直在推到和重建的重复中。每一次推倒重建都是她的一次脱胎换骨, 从此她会变得更强大更理智。可每一次推倒重建,也是对她柔软内心的一次摧毁。
  他想立刻赶回去呵护她那颗柔软的心。
  以前做项目的时候, 他对她耳提面命,让她理智和冷漠一点,别轻易相信人性,因为那东西往往会欺骗她。他还想帮她筛掉她骨子里浓郁的人情味儿, 他告诉她, 那东西会反噬她,会拖累她。
  但现在他却想快点赶回去,告诉她:别失望,别对人性失望。
  在飞机上,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转变?
  他很快找到答案。
  ——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的话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开始害怕,因为自己那些话,有一天她真的会被他扳得不再相信人性。
  到了那一天,她连人性都不相信了,他又该如何叫她来信任他呢?
  他为此感到后怕,为自己那些绝然理智的论调而后怕。他好像第二次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飞机在天津落地后,任炎立刻赶去高铁站,准备坐城际高铁赶回北京。
  适逢周末,到处人多,他挤进人群里又走出人群外,只为挤来一张地铁票和一张高铁票。
  他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不从容过了,被挤得挺括的衬衫上都起了褶皱,黑亮的皮鞋上留下了不知道谁的脚印。
  但想想这不从容的背后,他是在为了谁这么拼,为了谁在给衬衫添褶皱、在给皮鞋上添脚印,他又觉得这是甘之如饴的。
  他着急赶回北京,买了最近一趟车次的票,没有座,站票。其实后面几趟车是有座位的,可他等不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站票的待遇了。自从他做了任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车接车送,并且车都是企业一把手亲自安排好的。
  想想现在能让他心甘情愿走一趟站票的人,八成也只有她了。
  任炎从天津一路站到北京南。
  下了车他立刻给楚千淼打电话。起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打了几次之后就变成了机器女声中英文结合地告诉他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任炎脑子里一瞬闪过很多猜测,最终他亲自推翻那些猜测,判定自己是在大惊小怪。他打车先到了楚千淼租的房子楼下,站在单元门前按房间号。
  按了好久,没人给他开门。
  他压着那些又要冒头狂奔的各种猜测,想了想,给楚千淼的发小谷妙语打了个电话。
  他想问问谷妙语,她和楚千淼是不是在家,楚千淼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他得得到个明确的结果,不然楚千淼的不听电话和关机会叫他一整晚都担心。
  可谷妙语给他的回答却是:“我和千淼都不在家。”她还说,“任总你是千淼领导,你对她行踪应该更了解吧……千淼她不是在出差吗?她没告诉我她今天回北京,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出差地呢。”
  任炎说,也许她回来了没告诉你,有没有这个可能。
  谷妙语立刻说:“不可能!我半小时前刚回家取过文件,家里没人。”顿了顿谷妙语问,“任总,你不会是和我们千淼闹别扭了吧……千淼躲着你?而你在到处在找她?”
  任炎客客气气地说了声:“你想多了。”
  挂断电话后,任炎快速地思考。
  她不在家。她没回家。
  那她会去哪呢?
  街上车水马龙,北京周末的夜晚从不宁静。过往的出租车对着站在街边的他鸣喇叭。
  那声喇叭响忽然把他的心震得一动。
  他招了手,拦下那辆车,上去就说了公寓地址。
  一路上他好像有点期待,也有点忐忑。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去了公寓。他希望她是去了公寓。
  车子一停他付了钱就下了车,连零钱都不要了。
  疾步地走进电梯,上楼,开门。
  屋子里一片黑,没有人迹的黑。他变得有些失望。
  可转头一看,他看到了她的鞋子。那双秀气的女士高跟鞋,并排摆在门口地垫旁,像在对他笑似的。
  他后来发现,其实是他在对她的鞋子笑。
  他赶紧放下公文包,蹬掉鞋子。拖鞋都来不及穿,无声地踩着地板,走进卧室。
  他在卧室门口停下来。他看到床上躺着他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到她大腿根部,她两条漂亮的腿蜷了起来。她其实整个人都是蜷起来的,侧躺在床上。月光洒进来,把她照得荏弱极了,没安全感极了。
  那一刻他整颗心都软了化了,变成一泡水,汪得他满腔都是柔情。
  他换下外衣,轻轻地上了床,轻轻地从后面环抱住她。
  她契合在他怀中,契合得圆圆满满。
  把她裹进怀里的那一刻,他无声地知足地长舒一口气。
  他到了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他哪里是来安慰她的?明明是她在救赎他的空虚。
  过了一会儿,怀里地人动了动。
  她醒了。
  她轻声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她声音软软的,微微哑,有难藏的意外和惊喜。
  他的一颗心一软再软。他吻着她的后颈,也轻声地告诉她:“回来陪陪我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她听了翻个身,面向他,往他怀里钻。
  他抱住她,紧紧的。窗外的月亮好像都被他们抱得害羞了,抓了块云彩躲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抱住了全世界似的。
  抱了一会儿,楚千淼的声音从任炎胸口传出来,闷闷的:“学长,我心里不舒服。”
  她之前见到了各种婚姻的背叛、爱人的背叛,现在又见到了友情的背叛、算计。
  “我今天忽然觉得,人世间好丑。”她闷闷地说。
  任炎一手揽着她,一手抬起轻抚在她头上。
  他轻声地劝慰她:“别难过,这个人世间也有很多美好。”
  比如你。
  他抚着她想,他以前一直就是她刚刚这样的看法,他觉得人世间很丑,苦太多乐太少,牵绊太多自由太少,亏欠太多从容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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