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娣:!!
好像是在印证卢仲夏的说法,就在他刚说完话的那一刻,简娣眼前无尽的黑暗渐渐散去,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慢慢扩大,一直到简娣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卢小哥的屋,而是她在姚府上的住处。
青纱帐已被放下,掩去帐外的天光,坐在帐中的少女,呆呆地瞧着自己的手掌,面容无措。
简娣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卢小哥?”
少女蓦地抬起眼,杏眼中掠过一丝雀跃,神态犹如见到家长接她回家的小姑娘一般,“简姑娘?!”
瞧着自己脸上露出幼鸟似的无措的眼神,简娣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强作镇定地说,“行,我明白了,我们这是反过来了。”
没想到,她昨天才在张首辅府上说过一次假如卢仲夏俯身到她身体里这种话,这flag就早早地给她立起来了。
“现……现在该如何是好?”
对于附身到简娣身体里这个事实,卢仲夏万分羞窘。
少女低垂着头,脖颈和耳垂都染上了绯红,他本是伸着手看着简娣的手掌,却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猛地移开了眼神,一时间哪儿也不敢看,手也不敢垂在腰侧,放哪儿都觉得不自在,最后,慌乱地低着眼,开始钻研起被褥上的缠枝花纹来。
第42章 穿衣洗漱
简娣叹了口气。
卢小哥俯身到她身体里这事她不在意,她担心的是让卢小哥回头见到姚鉴,见识到自己眼下这些破事,有些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就像会跟基友吐槽相亲碰到的奇葩,但要真让朋友看着她相亲时候那尴尬的过程,她还不如去哐哐捶墙。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卢小哥这快要溢出来的羞愧和慌乱。
“卢小哥,你别害羞。”看着卢仲夏这幅鸵鸟样,简娣干咳了一声。
卢仲夏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并非没有和姑娘们接触过,但……但从没有哪个姑娘能像简姑娘一样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他明明没有做任何事,但身体产生的变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一处细小的变化,对他而言无疑都是一种酷刑。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躺在床上的原因,如今卢仲夏坐直了身子,睡乱的发丝垂落在鼻尖,搔弄得人痒痒的,卢仲夏很想将这一缕发丝别回耳后,但指尖触及到姑娘的面颊上的肌肤,抬起手肘时无意间碰上的胸前丰软,都能让他大脑空白一片,这二十年来学过的什么静心修身,一时间都统统忘在了脑后。
简……简姑娘好像用了些白芷香。
香气不腻,微苦,在袖间和鼻尖浮动。
一想到这一点,卢仲夏脸上温度跟着迅速攀升,心中不由得责怪自己的失礼与孟浪,顿时,气也不敢喘了,好像闻到一丝一缕的香气都成了罪恶。
“咳……”憋过头的后果则是憋得面色通红,最后没忍住连连咳嗽了数声。
“这样吧。”简娣无奈,“你先起床,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卢仲夏忙应了,撩开青纱帐,正要起床穿鞋,指尖尚未触摸到鞋面,一时又僵在了原地。
简娣:“穿鞋。”
卢仲夏耳根发红:“简姑娘。”
简娣疑惑,“怎么了?”
绯色裤脚下露出的白皙脚踝,赛雪欺霜,红梅似的裤角映着如雪的肌肤。
和男人不同,眼下露出的脚踝要小巧一些,也更瘦一些。
冷不防瞥见一截脚踝,看得卢仲夏心头蓦地一紧,忙闭上眼,也不去看,伸着脚踩在鞋面上,飞快地套上了床下的一双云头履。
简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不是土著,对于女人的脚倒没这么多避讳。
看卢仲夏这么羞涩的模样,简娣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穿个鞋都紧张成这样,洗澡的时候该怎么办?”
或许因为她是个穿越的,眼下的身体其实并不是她真正的身体,简娣倒没觉得太尴尬。
卢仲夏被她这么一调戏,面上红晕更深。
“在下……在下闭眼。”卢仲夏磕磕绊绊地回答,“一定不会睁眼,倘若我睁了眼,冒犯了姑娘,日后定当永堕泥犁。”
“谁没有让你睁眼。”卢仲夏这个誓言在她听来都已经算严苛,简娣赶忙打断了他的话,“你放松一点,上回在首辅家中看到素娥,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当时你不是还特镇定地叫我快些离开吗?”
那不一样。
卢仲夏微抿唇角,话语喉口滚了一滚,最终还是将其咽了下去,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当时,事出紧急。”
“那你就当现在事态紧急,别多想啦。”
看着自己的身子微低着头,粉颈桃腮,羞愧无措的样子,还挺新奇的,简娣弯着眼笑道。
简娣:“你起来了我们就走吧,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虽然两天没见到她屋,但屋里的陈设明显发生了变化。
床前的屏风挪了一挪,床前多了一张红木的方桌,并一把圆椅,方桌上胡乱地摊开些宣纸,桌角搁着笔架砚台。
卢仲夏依言直起身,走了两步。
虽说卢仲夏性格温厚有礼,容易害羞了一些,但也不是代表他就是个娘娘腔,他毕竟是个男人,走起路来和姑娘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
简娣眼睁睁地看着他迈开脚走了一步,结果就被裙摆绊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好在眼疾手快,扶住了个高凳。
他的重量一倾斜,高凳晃了一晃,哐当倒在地上,上面摆着的插花细颈黄铜瓶咕噜噜滚了老远。
卢仲夏又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再动了。
卢仲夏呆了足足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蹲下身,扶起倒地的高凳和黄铜瓶,将地上散落的花枝收拢插入瓶中,慌乱地向简娣道歉。
“没事没事。”简娣不以为然。
卢仲夏这走路的姿势倒提醒了她。
简娣心中琢磨道,她虽然没感觉,但附身到卢仲夏身体里的时候,估摸着走路也无意识地娘了吧唧的,看来下回得注意一点。
让卢仲夏别再管那黄铜瓶,简娣指挥着他又走了两步。
眼下她就像开了上帝视角一样,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卢仲夏自幼接受儒家礼法的教育,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不过,将这习惯一代入到她身上,就成了一个面色羞红,但一举一动却无比君子的姑娘,还颇有点散朗温文尔雅的帅气。
简娣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当下也不先让他熟悉环境了,决心还是先让卢小哥改变一下走路的姿势。
好在卢仲夏他智商高脾气好,虽然觉得别扭,却任凭她摆弄,跟着调整自己举手投足间的小习惯。
简娣和他在屋里练了一会儿,眼看着卢仲夏举手投足间越来越自然,甚至还颇有些弱柳扶风般的袅娜风情,简娣抱胸斜睨了他一眼,“卢小哥,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我还姑娘了?”
“在下曾经陪家母去看过几场戏。”卢仲夏不好意思道,“方才揣摩了一番台上戏子的动作神情。”
简娣看了一会儿,最终十分悲痛地发现,卢仲夏好像真的比她还适合做姑娘。
原主其实长得不错,肤白眼大,鼻梁挺直,青丝如墨,她自己平常没个正形,神情散朗。
但卢仲夏如今附身到她身上,半阖眼睫,面色酡红,愣是流露出了她不具备的女儿娇态。
体态神情问题暂时解决了,头一回变成姑娘,卢仲夏十分有礼地向简娣请教道,“简姑娘,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简娣眨眨眼,“穿衣服。”
眼下她还穿着件白色中衣和红色膝裤呢。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面前少女呆愣愣的模样。
系带在胸前面一些的腋下,想要系上,得贴上胸脯。
简娣的胸虽算不上多大,但也不小,至少是能感觉到的。
卢仲夏显然也感觉到了。
白色的中衣包裹着微微挺立的胸脯。
少女拎着系带的手,指尖微颤,面红如霞。
身上正穿着的这件白色长袄明显覆在熏笼上熏过,白芷香的香味儿愈发浓郁。
卢仲夏突然觉得口舌有些发干,心跳如擂,就像被丢去了滚烫的沸水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动作飞快地穿好了长袄短裙,像个规规矩矩的大姑娘一样,卢仲夏默默攥紧了手指,等着简娣指导。
“现在是梳头?”
并不是穿衣穿鞋一类的要求,让卢仲夏轻轻松了口气,听话地在榉木雕花妆台前坐下,抬眼望向妆台上悬着的一面铜镜。
铜镜中映出的少女,肌肤白皙若羊脂,乌发如云披散肩头,眉峰如山,乌亮的眸子干净清澈。
原来,简姑娘长这幅模样。
很好看。
容貌虽然算不上多么动人,但看着却很舒服,像风。
他打小就在卢行永的督促下念书习字,夏日常常倚着竹窗,热得满头大汗。
窗外有方石头垒起的小池塘,有时候,幸得水面掠过的清风,能缓解一二燥热。
简姑娘给他的感觉就像幼时水面的凉风。
一时间,柳叶窗外吹来的晚风,都好像变了。风掠过唇面,轻柔地像人的唇瓣落下。
卢仲夏惊慌失措地捂住唇角,脸一时又红了个透。
再望向铜镜,又不由得看得愣了神,直到简娣提醒他,他才蓦然回神。
发觉自己刚刚竟然看着镜子里的简姑娘看得入了神,还联想到什么风。
卢仲夏一时又羞愧地低斥了自己一声,忙伸手摸向妆台上一把木梳。
指尖触及微凉的木梳,卢仲夏心下稍定,轻轻吁出一口气,然而,当捋起耳际散乱的发丝时,他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砰砰乱跳。
简姑娘的发丝比他稍稍软一些,如水般微凉顺滑,握在手心,发尾轻轻搔弄,使得从来没和姑娘有过什么亲密接触的卢仲夏手忙脚乱,不是手心的发丝滑落,根本抓不起来,就是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妆台。
梳头这件事,简娣其实也不会,没有花枝帮忙,她梳的发髻只勉强能看。
在她的指点和卢仲夏自个的努力下,两人总算勉勉强强梳出了个能看的发髻。
望着镜子里炸毛的发髻,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
卢仲夏小心翼翼地伸手压了压翘起的发丝。
“走罢。”简娣道,“出去看看。”
隔着柳叶窗看了眼天色,此时正值黄昏,刚刚卢仲夏才从翰林院回家,姚鉴此时应该也下班了,想到姚鉴,简娣叹了口气。
她领着卢仲夏出门转了一圈,怕碰上姚鉴,也没敢往书房的方向凑,不过,姚鉴没碰上,好巧不巧地碰上了花枝。
她捧着个雕花红漆描金木匣子,刚准备进屋,就和简娣他俩打了个照面。
花枝傻傻地捧着木匣子,呆呆地看着顶着个歪歪扭扭发髻的卢仲夏,“姑娘,你醒了?”
简娣为卢仲夏介绍:“这是我贴身丫鬟,名叫花枝,从小跟着我,性子有点呆呆的。”
卢仲夏应声。
简娣轻轻皱眉,花枝捧着的红漆描金的匣子有点眼熟,她好像上回在姚鉴的书房里看到过,他口味挺骚包的。
“卢小哥,你帮我问问花枝这盒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在我屋里见过。”
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卢仲夏点头,在心中答应了。
说罢,听话地开口问花枝,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心里和简娣对话的缘故,头一回开口说话,脱口而出的女性嗓音让卢仲夏不适应地微敛眉头,心中又是一跳。
想到自己这一连串的反应,青年唇角流泻出一抹无奈而惭愧的苦笑。
“你捧着的这盒中装了什么?我怎么没在屋里见过。”
花枝低头看了眼自己怀抱着的雕花木匣子,抬眼笑道,“姑娘,这是姑爷让我拿来的公文!”
卢仲夏闻言一怔。
姑爷?
是,简姑娘她是有夫婿的。
这个认知是如此清晰,就像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方才隐秘的难言的欢喜,通通都化作了空。
卢仲夏蓦地觉得有些焦躁。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姑爷?姚鉴?
听花枝提起姚鉴,想到自己屋里突然改变的陈设,简娣顿觉不妙地皱眉,“卢小哥你帮我问问她,我俩早就不一起住了,姚鉴把他东西拿我屋里干嘛。”
没想到简娣会直呼她丈夫其名,卢仲夏随即才反应过来,简姑娘曾说过她和她夫君关系不好。
想到此,卢仲夏心神蓦然一松,顺着简娣的意思,问道,“他把他东西拿我屋里做什么?”
既然已不同住,又拿到简姑娘屋中做什么。
第43章 再言提亲
听到卢仲夏这么问她,花枝脸上露出些喜色,抱紧了雕花木匣子雀跃地说,“这里面装的全都是姑爷的公文,姑娘你又无缘无故昏睡了两天,当时还是姑爷把你抱进屋的,姑爷他说了这几日要守着姑娘等姑娘醒来。这两天姑爷也不待在书房了,一直在姑娘屋里处理的公事。”
要不是她现在没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听到花枝说的话,简娣真想痛苦地捂住头。
怪不得她屋里多了张红木方桌。
姚鉴究竟在做些什么,感动自己吗?
“简姑娘。”卢仲夏好似颇为为难。
“嗯?”
“听这位姑娘话中意思,”卢仲夏犹疑半刻,一时也没把握自己应不应该说接下来的话。
或许他是不想开口的,卢仲夏想。
但听这位花枝姑娘话中意思,简姑娘的夫君对她情意甚笃,简姑娘或许同她夫君间存在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未出口的话在喉咙中滚了一滚,却格外难以说出口。
卢仲夏垂眸,他不知为何不太愿意开口,但倘若他真的不说,致使简姑娘与她夫君夫妻失和,他也看不起如此卑陋如小人的自己。
心中摇摆了一刻,卢仲夏还是选择开了口,“听这位花枝姑娘的意思,简姑娘夫君似乎对姑娘情意甚笃,姑娘与他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