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穷苦孩子早当家,一点儿都不会放过漏在地里的粮食。
白小桃本就是一个大方的人。
小孩子们想捡地瓜就让他们捡了。
她还担心扬起的沙土会迷眼,便带着一串小萝卜头到地边上开始搭起窑洞来。
“哎呀……又塌了。”
白小桃是想搭土窑烤地瓜来着。
可是完全搭不起来。
土蛋他们几个小孩以为白小桃是想玩泥巴,特别积极地搬土块帮她搭。
搭是搭起来了,可完全实心的,搭的是金字塔呢!
不,金字塔也不是实心的,里头还有咸鱼干。
土蛋他们搭的就是实心小山。
周展阳见状,一声不吭就帮白小桃把土块窑洞搭好了。
被实力鄙视的白小桃拍拍手掌默默抖落指缝沾着的沙土。
连地瓜窑都不让她搭……唉。
其实再多给几分钟,她就能搭起来的!
她不就是年久手生罢了。
想当初她也是村里的孩儿王!
“哇!快快快!抓住它!”
就在此时,张虎他们挖到一窝兔子了。
几个灰影到处乱窜,盐碱地上的人们大呼小叫着逮兔子呢!
“汪汪!汪汪汪!”
常威认真追着一只最矫健的大兔子直冲这边来。
那慌不择路的大兔子估计把周展阳搭的土块窑洞当地道入口了,也不管是兔子窝入口还是狗獾窝入口就一头扎进去。
常威可是一条优秀的猎犬,还是小奶狗的时候就独自一狗逮着一只大灰兔了,哪里能让这只兔子跑掉。
兔子钻,它也钻。
一道灰影,一道棕影,以间隔不到0.01秒的速度齐齐扎入土块窑洞,只听轰隆一声,周展阳搭的土块窑洞就被撞塌了。
“哈哈哈!”白小桃一个没忍住就大笑了起来。
这个小坏蛋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白小桃大笑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不雅,急忙合拢嘴还欲盖弥彰转移话题:
“呀!常威逮着个兔子!阿力好厉害呀!”
周展阳无语。
常威逮着个兔子,关他什么事?
无语归无语,周展阳还是把被土块压得严严实实的常威以及常威嘴里叼着的兔子一并从底下挖出来。
常威它还果真逮着了个兔子。
咬住兔子就不松口,果真不愧是猎犬的后代。
“这下有烤野兔吃了。阿力帮我烤吧。”
白小桃讨好地眨眨眼。
“……”
这小鬼一定知道自己的眼睛长得好看,黑黝黝的里头还藏着忽闪忽闪的星星,若不然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看人。
看得周展阳手有点儿痒。
好在周展阳还记得自己披着陈力的马甲。
最后当然是白小桃胜利了。
周展阳不仅重新帮她搭土块窑洞,还帮她烤了地瓜和野兔。
香喷喷的地瓜和野兔惹得小孩子们大呼小叫的,看周展阳的眼神崇拜得不得了。
周展阳在白小桃动口不动手的指挥下把地瓜和野兔分了。
人手一个地瓜和一块兔肉,剩下的兔骨架子全归了常威,惹得小孩子们再一度尖叫连连。
烤野兔的味道也就那样,可烤地瓜就不同了。
香香甜甜的,特别好吃!
连挖地瓜的大人们也被浓郁的香气吸引了过来。
“这猪草根儿可真香!”
看到自家儿子啃着流油的烤地瓜,几个当爹的没忍住口水泛滥了。
“吃吃吃,不够就继续烤。好吃的话,明年再多种些。”
白小桃还特大方地请他们吃。
本来就是为了推广地瓜才委屈了地瓜当猪草,如今白小桃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为此,白小桃还特地将最大那个烤地瓜给了周展阳。
“?”
周展阳还以为这是留给白茂文的。
第36章 小缺点
在白小桃催促之下, 周展阳掰开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
红心地瓜本来就甜度高, 烤熟之后橙红色的糖油在阳光底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显得格外诱人。
懂吃地瓜的人都知道, 烤地瓜最好吃的地方就是贴着皮的那部分。
烤得干干的,焦香焦香,甜丝丝的, 还特别有嚼劲。
尽管周展阳只能尝到淡淡的甜味,手中这个足足一斤多重的地瓜不失为一个好地瓜。
对于普通人来说, 吃一个管饱了。
周展阳的评价尚且如此,佃农们就更不用说了。
初夏的时候白小姐就让他们割了猪草藤蔓回去随便栽种,等再过一个半月, 他们也能收获如此多的猪草根儿。
白小桃的办法是凑效的。
现在这些佃农们隐约已经忽略了“猪草”原本是用来喂猪的,光惦记上这些猪草的根茎了。
好吃,管饱。
“你们今年没养猪, 初冬挖猪草根的时候可以把猪草杆子储存起来, 明年开春就能直接种了。”
白小桃很顺其自然就把建议和储存地瓜藤蔓的办法说了。
办法和储存生姜一样,用河沙埋着就能过冬。
这个就不用她教了, 他们比她还懂。
挑最好的藤蔓,没有霜冻没有病害那种, 剪掉叶子只留不到半寸的叶柄, 用河沙一层一层掩埋过冬。
只要储存条件妥当, 开春能够有足够的藤蔓保证种植。
不够的还可以用地瓜来育苗。
反正现在他们懂得暖棚种植了,完全可以把这个时间差弥补上。
在盐碱地头上吃了个满嘴乌黑,白小桃也想好了中秋送什么节礼了。
就送地瓜。
白茂文哥哥只是一个举人, 送太贵重的节礼,不妥。
送小月山农庄种出来的作物就很实在了。
他们兄妹两个可是本分人,和到处走动关系买官的京城白家不一样。
“把高粱米加上。”
白茂文晚上和白小桃一起烤地瓜吃的时候听完她的打算说道。
“嗯?”
白小桃还在啃烤地瓜。
“我那几个同窗对防烧水颇为关注。”
白茂文回答道。
特别是来自南边的谢乐生,得知家里农田爆发了黑烧病之后差点儿没被第一封家书给急死。
而后没过多久,家里又来信说黑烧病被官老爷治好了。
再之后,才后知后觉得知防烧水竟然出自小月山农庄,就跟冬季时那个防治白-粉病的灭菌水如出一辙,他们就特别想看看被防烧水治好的高粱米。
“哦,好吧,加上。”
白小桃又伸手拿了一个烤地瓜。
自从被白茂文哥哥洞破她异于常人的胃口之后,白小桃就经常来找哥哥一起吃东西。
因为只有两个人,白小桃可以心安理得地把空间里其他品种的地瓜拿出来一起烤。
令白小桃意外的是白茂文哥哥居然喜欢吃板栗地瓜。
就那种干得噎嗓子但是又极其香的品种。
这种品种淀粉多水分少,适合煮着吃又或者是煮糖水,甚至是做成馅儿蒸包子吃都是很美味的。
哥哥既然喜欢吃的话,明年就多种点,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增加吃食花样了。
今年是她考虑欠缺了,当初就该多想一步,把所有品种的地瓜藤蔓都弄出来种。
白小桃喜欢吃红心地瓜,培育地瓜藤蔓的时候就下意识选了这个品种。
挑食不好,不好。
“那白家呢?”
“白家的另外置办。”
去年的年礼送了一车白萝卜,今年又有意无意忽略了几个时节,中秋节这个节礼的确不能太随便。
“哦。”
白小桃知道这次必须得出点儿血。
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不太乐意的。
“你呀。”白茂文一眼看穿了纸扎小妹不乐意,都写在脸上呢。
“放心吧,即便是花钱置办,也不会让他们舒坦。”
白茂文道。
如果说白小桃是一个促狭鬼,白茂文就更不用说了,整一个心机王。
白小桃原本还想听白茂文哥哥怎么置办,结果就只听到绵长的一声卟……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白茂文哥哥白嫩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原来白茂文陪着白小桃吃地瓜,不知不觉中就吃多了。
吃多了的后果那自然是肠道蠕动愉快顺畅……
原来谪仙一样的白茂文哥哥也是会放屁的呀。
反正白小桃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如上感叹。
以至于白茂文脸全红透了,连耳朵尖儿都红到滴血。
“卟!”
白小桃突然也卟一声放了一个痛快的响屁。
“哈哈……我忘记吃地瓜吃多了会放屁了。”白小桃挠挠脸,然后就变成了黑脸小花猫。
白茂文噗嗤一声笑,被她逗乐了。
他的纸扎小妹呀。
现在大家都会放屁了,也就别端着吧。
都是凡人,装什么神仙呢。
兄妹俩继续愉快地啃烤地瓜。
“卟。”
“卟。”
用不了多久,小月山农庄里就时长听到畅快的卟卟声。
就连丰元帝也会卟卟了。
吓得御医连连给丰元帝请了好几次平安脉。
结果一诊断发现丰元帝脸色红润毛发有光泽脉搏沉稳有力脾胃强健,竟是比去岁还圣体安康。
几个胡须花白的老御医一琢磨,丰元帝这是忧思少胃口佳精气神旺盛。
要不然怎么说老御医厉害呢。
没有两把刷子都当不了皇帝的专属大夫。
更何况老御医们还不止两把刷子。
这之后,丰元帝更任性了。
展阳不在身边,没人管着他。
跟黄金小猪仔抢吃的,也亏得他是皇帝呢。
抢了黄金小猪仔的地瓜,还对御医振振有词说这甜芋健脾胃,御医年老脾胃弱也可多吃吃。
听听都什么话。
老御医见状干脆效仿神农为丰元帝尝百草了。
偏偏地瓜还真有健脾胃的效果。
吃了一段时间发现,这甜芋还真有显著功效。
老年便秘竟是被改善了不少。
老御医的医术再高强,他也是个人,在养生的同时也顺其自然。
发现甜芋确有功效之后,老御医更加专注研究这一新吃食。
要把甜芋的配伍禁忌全研究透了。
不得不说老御医真的非常有钻研精神了。
不过谁都可以,唯独锦衣卫不可以。
锦衣卫身上不能有任何气味和声响。
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卟一声,那是嫌命长呢。
除了奉旨卧底在小月山农庄里愉快当农民的那几个,其他人怕是要跟接地气的地瓜无缘了。
“这猪草根儿味道极美,就是吃多了着实有点儿不雅。”
童管事有些可惜道。
他跟着白小桃一起去盐碱地挖地瓜,一起烤地瓜,自然也一起吃多了。
“那就别吃多嘛。这本身就是喂猪的吃食,穷苦人家没吃的才用来果腹。连肚子都吃不饱了,哪里会在意雅不雅。”白小桃总是见缝插针地在锦衣卫前打地瓜的广告。
“凡事不可贪多,过犹不及。”
以后会有人去证明地瓜的价值,白小桃现在只需要让丰元帝知道地瓜丰产防饥荒就够了。
披着陈力马甲的周展阳完全听得懂白小桃那小心翼翼又用心良苦的话。
所以白小桃的推广计划根本不需要慢慢来。
那三车被军爷拉走的地瓜藤蔓已经被种了下去,在初冬收获储存之后,明年再翻种一年,后年便能遍布大周各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太监也不可以
李高达弱弱地说:“我可以的。皇上要吃,我总得试个毒吧~”
第37章 偏离的轨道
比起最早吃上地瓜的丰元帝, 李学林他们过不了多久也收到了小月山农庄送来的地瓜和高粱米。
翰林院里, 李学林他们在闲暇片刻中聚在一起看手里平平无奇的高粱米。
“这高粱米竟与寻常无异。”
已经是翰林编修的李学林和陈飞宇学谢乐生那样捻了两三粒高粱米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往年高粱稻子若是染上了黑烧病,所结粮食有半数空瘪。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百颗中只有不到十数颗瘪种。”谢乐生细细咀嚼品味着高粱米那特有的淡淡生粉味儿。
去信给白茂文时,谢乐生特地写上不要筛,从地里收上来是什么样就随便给他抓一把。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仲谋还真的给他随便送了一斗, 让谢乐生看个够。
现在那一斗高粱米就搁在桌上呢。
“这就是那被治好的高粱?”
今科状元莫德言莫编撰走了过来,也随手抓了把高粱米细细看。
“回编撰, 正是得了黑烧病的高粱所结粮食。”谢乐生回道。
谢乐生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寒门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他现在也是翰林庶吉士了。
状元莫德言为翰林编撰, 榜眼陈飞宇探花李学林为编修,谢乐生还需在翰林中学习三年,散馆之后或是授为编修又或是外派做官。
当然, 能留在翰林那都是中央集权生力军后备役了。
谢乐生抛开了同进士如夫人的尴尬身份之后, 他骨子里的朝气和韧劲如同野草一般蓬勃,与比他学问高家世好的同僚共处也不露怯。
究其根源, 谢乐生的底气就是他这些同年。
在内是世家子弟李学林陈飞宇,在外是简在帝心的白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