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思明便可。”
莫德言摆摆手。
思明是莫德言的表字, 这也是莫德言与他们交好的表态。
小月山农庄那儿着实显眼, 等有心人反应过来发现小月山农庄周围的土地全成军田了。
能入朝为官的都不是草包, 自然看得懂这个信号。
比起一些营营苟苟之辈费劲儿去和京城白家牵上关系，莫德言和同年来往更为直接。
毕竟同年同窗本就有着天然优势。
若不然白茂文哪能活到现在。
没有同窗们罩着，白茂文早就被白老夫人弄死了。
现在白茂文已经不是那个白茂文, 而白家也不是那个能拿捏庶子的白家。
白茂文的同窗同年们都看得通透，唯有白家看不透，甚至还沾沾自喜能和安王府扯上姻亲关系。
因为白老夫人把白芷晴许给安王府当贵妾了。
就等着出孝之后抬进安王府呢。
安王就是丰元帝的皇叔之一。
封地就在京城不远的东北面。
去年水晶瓷出来之后，最为活跃的就是这个安王了。
东北那边天气寒冷，一年有五六个月都寒风飒飒，有水晶瓷的话的确能够大大改善民生。
只是丰元帝都已经在安排工部生产了，安王那么活跃想干什么？
明摆着司马昭之心。
按白小桃的话来说，安王之一个安字其实就是个反话，根本不安分。
安王会纡尊降贵和京城白家搭上线，为了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要知道这个安王就是周元宗临死拉着丰元帝千叮嘱万交代要解决的藩王之一，安王这么积极和白家牵上关系是想做什么？
这是在弄“勤王”资本呢。
不得不说周高宗真的给周朝拖了一个大后腿。
他要是不一念之仁临老封藩，也就不会累死了周元宗。
封藩就封藩，要是把几个王爷封到边疆去，行政财政军事分开管理，还能让几个王爷镇守边疆。
要么不封藩，直接皇家掏钱养着王爷宗亲，一代一代削弱王爷的权力。
他偏不。
因为周高宗过得太滋润，又活得太长，不仅熬死了儿子还生了老儿子。
这人一老就容易犯糊涂，老年痴呆的周高宗心疼老儿子小孙子居然就近封藩，把富饶的地方分了出去给儿子孙子当封地。
这下得了。
明朝王爷封藩的弊端和清朝王爷留京的弊端全集于一身了。
这些藩王封地离京城近，又方便他们勾搭朝廷大臣，这是生怕大周王朝倒得不够快。
反正白老夫人把白芷晴许给安王世子周修齐当侧妃这事已经被丰元帝知道了。
丰元帝手头上有锦衣卫，又有分散在大周各地的耳报系统，他想要知道各势力动态很容易。
别看丰元帝在周展阳面前挺任性的，实际上这个皇帝才是得了周展阳真传。
对于怎么收拾，如何收拾，什么时候收拾，丰元帝心里门儿清。
计划周全着呢。
就在丰元帝眼皮子底下找死，丰元帝能放过白家才怪了。
这下子，丰元帝心里又把白家记上一笔。
可是已经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白家根本不知道。
事实上京城白家里不至于全部人都昏了头脑。
白夫人林碧荷就不同意让好好的嫡女弄去当什么王爷世子侧妃。
侧妃，侧妃，再贵也只是一个妾氏。
这会影响到她两个女儿以后的婚嫁。
白茂奇的官职若是稳妥的话，白芷晴高嫁給翰林大学士儿子也就是今科状元莫德言为正妻都是可能的。
本来用那些庶女联姻给夫君白茂奇官职张罗稳妥了，以后白家女儿的婚嫁自然不用愁了。
可是安王府一伸橄榄枝，白老夫人和白茂奇就全都昏头了。
那可是世子侧妃！
只要白芷晴赢得了世子的心，等她嫁进去了安王府还不是由白芷晴说了算吗！
林碧荷的苦心没有被婆婆和丈夫理解，白芷晴反而被白老夫人和白茂奇描述的荣华富贵给打动了。
今天白芷晴居然还偷偷外出私会周修齐。
大周朝对女子宽待，并没有让女子足不出户的规定。
相反还挺鼓励和保护女子张罗生计的。
若不然白小桃哪能在哥哥“瘸了”之后以十岁幼龄当小月山农庄这个家呢。
可是白芷晴还守着父孝。
少女怀春，看见个偏偏公子哥儿就把父亲尸骨未寒给忘了。
和周修齐在仙客来酒楼里的雅座包厢里吃饭品茶，自以为有帷帽遮挡就无人知晓。
在白芷晴眼里，世子周修齐俨然已经是她夫君了。
若不是父亲死得不是时候，她何苦还要再等两年才能嫁入安王府。
现在只能忍着相思之苦，等了十几日才能见上一面。
“芷晴妹妹尝尝这碧玉麒麟瓜。”
周修齐的侍从很会来事，世子才开口他就殷勤地过来张罗，在水灵灵的西瓜肉上插上玉签子，方便白芷晴用玉签子一小块一小块插着吃。
白芷晴自然很受用，喜得嘴角一直翘着，也不知道是这瓜甜还是人甜。
“瑞玉，去把碧玉麒麟瓜拍下来，给白府送去。”周修齐吩咐道。
一掷千金更加让白芷晴芳心酥软。
要知道自从仙客来拍出一个足足二十二斤的瓜王之后，这碧玉麒麟瓜俨然成了京城圈里的奢侈品。
即便是西瓜泛滥的夏季，也依旧鹤立鸡群卖出不低于一百两银子一个的高价。
白芷晴嘴里矜持着说使不得，暗地里却是由得世子侍从去抢拍这个碧玉麒麟瓜给她争面子。
“只是一点儿小心意，芷晴妹妹何必推辞。”
周修齐左一口芷晴妹妹右一口芷晴妹妹，仿佛自己没有成过亲似的。
吩咐侍从瑞玉无论用多少钱也一定要抢拍到今天的碧玉麒麟瓜给白家送去。
侍从瑞玉果然够激灵，花了一百二十两把碧玉麒麟瓜给抢拍了下来。
在送去白府之前，还让人端上来给白芷晴过目呢。
“这怎么使得。”白芷晴还作矫。
“芷晴妹妹必是吃过不少碧玉麒麟瓜。想想也是，这碧玉麒麟瓜还是小月山农庄种出来的。”周修齐流露出一丝丝弄巧成拙的小懊恼。
“白茂文……哥哥？”
白芷晴根本不知道这碧玉麒麟瓜是小月山农庄种出来的，惊愕之下生生挤出了哥哥二字，若非有帷帽挡着，她那张扭曲的脸能把周修齐吓着。
作者有话要说： 白军师：怎么肥事？
第38章 夜袭
“茂文哥哥学问一直很好。这次无辜造祸, 腿脚受伤错过会考, 母亲忧心他触景伤情，郁结于心反伤其神, 便送了小月山农庄与茂文哥哥养伤专心读书参加下一次会考。”
白芷晴软软述道。
果然白芷晴也是练过的，大冬天里分家被她说成是嫡母体贴。
白芷晴不算太愚钝，相反还有几分小聪明。
一听到世子周修齐提及小月山农庄, 她装得跟白茂文很亲昵似的。
若是白茂文此时在场的话，听到白芷晴喊他哥哥, 肯定会被恶心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不得不说白家运作得太过了。
中秋的时候白茂文照常又让赵大成去置办中秋节礼给白家送去，这就更加让白家有理有据大做文章。
外人还以为京城白家和小月山白茂文两兄妹好着呢，这不连安王世子都以为白芷晴天天有碧玉麒麟瓜吃。
对一个王爷世子来说, 一百两一个的碧玉麒麟瓜根本不贵，主要是它太难拍了。
一天就供应十个，这京城围墙随便倒一面下来压到的权贵就不止十家。
以安王府的势力不难查到这碧玉麒麟瓜又是出自小月山农庄。
安王世子明知故问拿碧玉麒麟瓜做文章, 这是在借机往小月山农庄那边套呢。
一个有心算计一个有意, 现场演绎一场主角不在的大戏。
“农庄佃户也是忠心的，精心伺候着农庄让茂文哥哥能安心读书, 不用烦扰世俗杂事。”
白芷晴平时听她母亲说佛口好话说得多了，自然也学了她几分本事。
说话一套一套的, 明明真相是黑, 能让人听出个白来。
还话里有话, 意有所指白茂文在小月山农庄搞起的那些都有嫡母的功劳。
小月山农庄是嫡母送的，弄出水晶瓷的工匠自然也是嫡母送的。
灭菌水和防烧水自然也可能是农庄里经验丰富的老佃农弄的。
毕竟小月山农庄是现成的，什么东西都配套齐全, 反而是白茂文才是新搬进去的。
他在家里住了那么久也没搞出什么东西来，一去小月山农庄就搞出这么多与农业相关的，绝大多数都是佃户的功劳，也就是嫡母的功劳。
现在小月山农庄谁也进不去，自然也不怕他们去对质。
周修齐似乎试探到了他想要的，待白芷晴更是温柔体贴。
以至于白芷晴偷溜回白家时，被人逮到她粉面含春，直觉脑门冒火十分丢人现眼。
白夫人看到小姑子如此孟浪轻狂，气到差点儿晕厥。
还没等她对夫君白茂奇说什么，前门那儿又有安王府派人给白家送碧玉麒麟瓜，喜得白老夫人关起门来连夸安王世子这个女婿孝顺。
一个世子侧妃而已！就只是一个妾！
婆婆竟然敢以岳母自居，她这是想整个白家完蛋吗？
白夫人真的是被憋了一肚子黑血。
白茂奇也是个气死白夫人的糊涂虫，平日里见多了小妾温情小意，竟然没觉得自己妹妹这般私会安王世子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安王世子这是看重他们芷晴。
白夫人气急攻心之下，直接卧床养病了。
眼不见为净！
白家发生的事儿太奇葩了，就连白茂文也不知道。
可架不住白小桃那边有个锦衣卫渠道啊。
半夜又被饿醒，白小桃正打算偷吃点什么的时候，日常守在她床底下的常威这次没有摇尾巴。
而是非常警惕地站直，耳朵竖得老高老高的。
白小桃一看常威这个架势，哪里还能继续偷吃。
探头探脑往窗户外一看，就看到一个蒙脸的正扒着窗户往里看！
当下白小桃就被吓得头皮炸了。
这绝对不是锦衣卫！
锦衣卫没长这么丑的！
白小桃还来不及叫，常威已经从狗洞里蹿了出去和那个蒙脸黑衣人打了起来。
妈呀！
怎么办！
她叫还是不叫！
白小桃一看这个黑衣人就知道是专业的。
她怕自己一嗓子，先冲出来的是普通仆人。
普通仆人根本不是死士的对手，冲出来那是平白送命。
所以白小桃不敢叫，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常威和那个黑衣人死士斗。
啊啊啊！
那些奉旨混进来的人呢！
怎么还没出现！
白小桃不知道他们已经在白茂文那个院里了。
因为周展阳怕他们觉察到白小桃的异常，除了他自己之外并不让其他人守着。
又担忧百密一疏，才给白小桃养了条狗。
事实上周展阳的安排是奏效的，这些半夜三更摸进来的死士都是直冲白茂文去的。
唯有一个迷路走错了地方，这才趴着窗户被白小桃撞了个正着。
也怪白小桃自己，平时根本不怎么爱脂啊粉啊的。
又因为守孝不能有艳色，白小桃的房间装饰得和白茂文哥哥的几乎无异。
唯一比较娇俏像女孩子的地方，就是她那满头的小辫儿了。
乌漆嘛黑的院子里连灯都不点，死士能摸准地方才怪。
这蒙脸黑衣人被一条狗无声扑倒，也意识到自己摸错地方了。
也不知道周展阳怎么训练常威的，平时像条傻狗似的流着哈喇子跟在白小桃身边讨吃的，一到了关键时刻那眼睛就跟狼似的，扑咬特别凶狠。
每一次都直冲蒙脸黑衣人的喉咙，把黑衣人死士当巨型野兔来扑杀。
蒙脸黑衣人一看院子里有狗就知道不好。
他走错地方了。
小月山农庄里养狗的那是白小桃不是白举人。
正想着快点把狗和人解决掉，却不料自己后颈一声咔嚓，然后轰然倒地。
原来锦衣卫及时赶到。
锦衣卫抓起黑衣人的尸身就要拿去处理，就看到窗户从里往外推开了。
白小桃问哥心切，直接从床边上的窗户翻了出来。
“大哥哥！大哥哥！我哥哥呢？”白小桃压低嗓音连连追问。
“白举人没事。”
锦衣卫回道。
常威大概也意识到危险解除，半蹲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守着白小桃。
“没事啊。”白小桃松了一口气，想着摸去哥哥的房间看看。
确定白茂文哥哥没事，她才安心。
结果后衣领被锦衣卫抓住了。
“鞋子。”
这小鬼，不仅外衣没穿，连鞋子都没穿。
就这样走过去，是想被冻感冒？
“哦。”
白小桃又从窗户爬了回去。
周展阳看着白小桃撅着个小屁股爬窗户：“……”
他手里还提着条尸体，是先去处理尸体，还是先处理这小鬼？
看周展阳明显站在原地没动，就知道他在等白小桃了。
而后又有一个锦衣卫过来，周展阳便把手中的黑衣人尸身交给他去一并处理。
上次周展阳在盐碱地杀人也是有人善后的。
若不然哪里会真一点儿血迹都找不到。
“已排查完毕。”
“再调人，夜鸢过来。”
夜鸢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小队的代号。
一听名字就知道很神秘很厉害。
周展阳为了白小桃的安全，连夜鸢都派过来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