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着三河爷爷都说他是秦人了,那替秦人说几句也正常对吧。可他说错了吗?长平之战本就不该发生,是贪婪让这四十万人死于荒野,这难道不是赵王的错?
阿玉觉得,赵王那就是作死的典型。比那个刺杀都不知道皮马甲的燕太子丹脑子都不清楚。明明知道秦国兵峰正锐,自己还有北面匈奴威胁,居然还干的出这么一个虎口夺食的事儿来,真是利欲熏心的厉害了。
“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也就发发牢骚而已,对了,这些人家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办?真的像是上次说的那样,让他们合伙去开铺子?这生意可未必好,咱们这里到底还是偏了些。”
“这里是不怎么好,可只要办起来了,哪怕是生意差些,可好歹他们也算是有了点产业,心里也能安稳几分,剩下的,即使不够,靠着打猎,总能吃上口肉,不会饿死。再说了,那热闹地方是咱们能去闯荡的?都是没根底的,年岁还这么小,去了不是找事儿吗,还是在这里,到底都是熟悉的人,生疏些,也能体谅,说不得就练出来了呢。”
“这倒也是,先练手,等着本事了,长大了,在去闯荡也来得及。倒是你自己,阿玉啊,自打那个学堂开了,你可真的是,就被绑住了,这一身的本事,便是投到什么君候的门下,也是可以的,如今却……咱们都亏欠了你。”
那些上学的孩子们虽然也知道阿玉的付出,可多只看到他无私的教学上,只有三河爷爷这样久经世事的人才知道,阿玉,为了那些读书的孩子,究竟付出了什么,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远大前程。所以对着阿玉,老人每每看过去都带着几分歉疚,因为那得到这份付出的人里,还有他家的孩子。
被三河爷爷这么说,阿玉都有些脸红,他有这么伟大?咋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当然更真实的原因是,他对于投靠这个时代的什么君,什么名臣,那真的是没啥兴趣,摆脱,我们阿玉也是很有档次的好不,这些人可不再他的眼界里。
所以啊,听到三河爷爷这么说,除了脸红,阿玉笑的那是相当的爽朗,一边摆着手,一边说道:
“没什么欠不欠的,我倒是觉得挺好,这样教导下去,我这一门,往后都不缺弟子了,也算是为师门开枝散叶了,多好。指不定那些寻不到合适弟子的其他人还要羡慕我呢。”
正说有人羡慕,转头还真是有人来了,这不是,这里和三河爷爷闲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秋生的弟弟,那个已经九岁的朝生就来喊人了。
“看着年级不算大,可十分的老相,葛衣麻鞋,还拿着把剑,我瞧着别是游侠,阿玉哥,你可认识?若是不认得,我就去回了他,说你不在家?”
自打阿玉的名声传出去,找上门的人自然多了起来,杂七杂八的,什么样的都有,甚至还有想要强买强卖的,为此,这边的几个小子如今待人接物上被锻炼的十分的利索,连着忽悠人都会了,看看,这话说的多溜。
只是这一次,阿玉却没立马点头,而是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松开了,笑着说道:
“不了,还是我去吧,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是什么人?你猜呢?
第221章 在寻秦记里开地图15
都是聪明人啊, 看,才说了几个关键字,就有读者猜出来了, 确实这来的人是墨家的人, 而且巧了, 来的人正是在这部戏里有剧情的元宗。这时候的元宗还不到三十, 正是壮年,虽说因为墨家那种简朴的有些苛刻的规矩下,风吹日晒的,相当的显老,可再怎么说,心性在那里摆着呢。性子还算是爽朗。见到阿玉第一面就很是和气的行了礼, 询问其火炕和木刻楞的事儿来。
从这不客气的语气就知道, 这老小子, 虽然对墨家兼爱理解的相当的透彻,确实是一心为百姓的模样, 可这人情世故却有些不怎么懂, 哪有他这样,上来啥都不说, 就问人家独家技巧的?若非一报名字,阿玉就知道了他是谁, 只怕还要以为这人是上门来强买强卖秘方的呢。
“看元兄这装扮,莫不是墨家子弟?不知你墨家机关术可借于我观看学习?”
虽然知道元宗墨家身份,知道他就是问了也多是为了寻常百姓, 可凭什么我就要成全就你啊?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凭什么我就要理解墨家兼爱?阿玉心下有些被元宗这理所当然的模样给气笑了,上来就先怼了一波。
元宗或许楞,但是不傻,挺阿玉猛地这么一说,眼睛眨巴了好一会儿,这才满脸不好意思的说到:
“秦家兄弟,对不住,是我冒昧了,原以为你随意的传给了这周围的贫民百姓,只怕对这个法子不怎么在意,所以……是我想差了,该先询问的。不过墨家的机关术我也没学多少,再说这没有门中允许也不好随意外传。”
呵呵,你也知道不好随意外传?阿玉心下笑了笑,可嘴上却什么都没说,毕竟原著也好,电视剧也罢,这人其实也挺惨的,和这种命不好的太计较实在是有些没格调,阿玉感觉出了口气,人家又认了错,也就随手放过了此事。
只是,等着他抬头,看了元宗一眼,心下却又感觉有些奇特,这电视剧里颓废中老年男人,这会儿瞧着居然还挺俊朗,那他这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那么一个境地的?想想那什么赵墨,什么楚墨,什么齐墨的,当个钜子愣是能当的墨家四分五裂,这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想到这些,阿玉忍不住对这人的能力在心里又打上了一个×,虽说这里头也有时移世易的具体原因在,这想想人禽滑厘,再想想他,可见这人是真没有当老大的能力。
既然当老大不成,那若是趁着他如今还没当上钜子,引着他去干点实事儿,那是不是能改变一下命运?若是改了,自己是不是会消失?嗯,这个假设游戏似乎也挺有趣,最要紧的是,若是这样,说不得自己这个孤身一人撑起来的某个杂家旁支还真能换个粗大腿的合作伙伴也说不定对吧。毕竟能让元宗当上钜子,那就说明如今的钜子,只怕和元宗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这样一个还没有分裂的墨家,妥妥是大腿的。儒墨作为春秋战国两大显学可不是说着玩的对吧。
更重要的是,阿玉隐隐的有那么一个念头,若是能通过元宗影响一下墨家,让墨家变得更契合这个时代,能更容易传下去……墨家还是很有用的,某些穿越小说里,总是把他们提出来当外挂就足可说明问题了,从唐朝到明末,各个小说都没忘了他们,可见墨家凝结了多少人的执念。
想到这些,阿玉难得对这个元宗又有了几分忽悠的兴趣。好脾气的请了元宗坐下,然后一脸好说话的模样,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一听阿玉是杂家的弟子,元宗明显对着阿玉态度又多了几分慎重,连着礼仪也多了几分模样。看看,即使是葛衣麻鞋的墨家也一样有等级区分的。一个有点本事的寻常匠人和一个百家之一的杂家弟子,显然阿玉的档次已经在元宗心里被提了起来。说话也多了几分羞惭的意思。
“原来那些……都是杂家的技艺,我这……真是对不住了。”
呵呵,合着杂家的技艺就需要保密,寻常百姓的就可以讨要?算了,不细扣了,在这么想下去,这火头又该上来了。阿玉摆摆手,挥去了元宗的歉意,随即说道:
“你原本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我们其实也确实在这么做。杂家的技艺很多,而且还多是百姓能用上的,这样的技艺总是藏着自我满足又有什么用?便是钻研的再高深,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所以我师尊变想着,无论什么样传授,总该想法子传开来,让更多的人受益才是正紧。稷下学宫传播学派经义固然是扬一派名声,可这又能传授几人?能让多少人受益?还不如这样,让寻常黔首也得益更好些,众人都知道了杂学一派,都记得杂学的好,自然这传承也就更容易些。儒家还有三千弟子,道家也广布宫观,咱们也该寻出自己的路了。”
阿玉这一番话虽然是借着他师傅的名义,可你别说,这话真真是真知灼见,就是那元宗也不由得点头。可不是这样嘛,如今这传播一派学问是越来越难了,因为像是他们这样讲究实用的学派,那些上层人士并不怎么看重,谁让这朝堂没他们的位置呢,也就是秦国,因为筑城什么的,很是看重,才让墨家有了几分施展的余地,可真细究起来,依然比不得那些口齿灵便的学派。从这个上头说,他们这样的真的是天生就比较弱势啊。
可若是像是这杂家小子的师傅所说,索性从底层开始做起,从实事开始做起,用心图一个广字,却也算是另辟蹊径,哪怕一时半刻的,依然比不得那些高官显贵们的学派耀眼,未必的仕宦子弟为弟子,可到底选择的余地也大些。指不定传扬开来,倒也能形成另一种传承。
这样一想,元宗忍不住对着阿玉就又是一礼,沉声说道:
“受教了,往日咱们确实想的有些差,本就是在寻常百姓间走动的学派,强求那些高官显贵看重,机缘微乎其微,却依然不能醒悟,实在是迂了。倒是你这法子,更好,待我回去,必定同钜子细说,想来钜子也会赞同,墨家别的不成,教导些武艺,传授些技艺总还是可以的,到时候门下弟子多了,总能多些出路。只是……唉,我刚才还……不想这倒是又欠了你一份情。”
元宗是个传统的墨家弟子,真诚,自省,又是非分明,虽然人情世故是差了些,可和这样的人交往,却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墨家确实是值得交往。嗯,若是没有赵墨什么的,那种极端的,就更好了,可惜,就阿玉看来,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世上固然是不缺乏正人君子,可看中私利,心有私欲的更多。真是不得不防啊!
“杂家还不如墨家显赫,总有你还上人情的时候。”
不过再怎么不得不防,如今到底墨家还十分的可靠,也依然是金大腿,阿玉对于和墨家勾搭上,还是挺满意的,既然满意,自然不会说那些不讨喜的话。反过来还要送他们些好处才是正理。
“那火炕和木屋的法子可是有用处?”
元宗脑子不慢,嗯,脑子不好也不可能后来当钜子了对吧,学本事也需要点聪慧的资质的。所以他一听阿玉这话,就知道只怕这人对于自己想的,将火炕和木屋的法子传给别人是同意了,所以马上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和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近来鲁国那边十分的不太平,总有些战祸,我墨门弟子虽在帮忙收城的事儿上做的还算得力,可这被摧毁的家园却一时有些束手无措,毕竟我们那机关技艺,用在宫室筑城上更多些,这样寻常的屋子却不合适,耗费太大,那些黔首百姓如何使唤的起,所以听说这里有独木制屋的技艺,便寻了来,等着来了一看,这火炕,我这心里更是欢喜,燕国百信苦寒,每到了寒冬总有无数老弱冻毙,若是能得了这个法子,只怕能活命无数,这才……”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宗也没藏着掖着,索性将所有的事儿都一一说了,顺带的还给他们墨家做了一次广告,这墨家弟子守城可是他们的老项目了,扶弱锄强嘛,他们总是帮助弱的一方,反抗强权这都玩了一二百年了,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推崇和膜拜,说起来元宗都隐隐的觉得自豪,只觉得他们墨家实在是悲天悯人的很。
可不想他这里刚说完,那边阿玉的脸色却拉了下来,一边叹息,一边说道:
“该亡的终究是要亡的,你们救的了一次,又能救得了无数次不成?国君不得力,朝臣不用心,即使苟延残喘,又能拖延几年?到时候一次次的征战,死的还不是百姓?还不如一次折腾完了,也好让百姓得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呢,只要不屠城,亡的终究只是君王大臣,于百姓不相干。可你们这么一帮,下一次又不知要死多少百姓了。”
“你……”
听到阿玉这个论调,元宗眼睛都瞪大了,有些不敢置信,哆嗦了半日才道:
“你们莫非也是赞同一统六国的?那要死多少人?”
“这几百年相互攻伐又死了多少人?即使你们处处补漏,这些年哪一年又少了征战?这么多的国家,这么多的君王,又有哪一个能舍弃这一统天下的美梦?哪一个肯善罢甘休?一个念头,就有无数枯骨流落异乡。你们又能阻止得了几次?劝得了几个?像是这次长平之战,四十万啊,就因为赵王的一时贪婪,就这么送到了秦人的屠刀底下。都说秦人凶狠,残忍,可这事儿若非赵王先跳出来,秦韩两国哪一个都不可能和他对上。这到底该怪谁?说不得秦国还委屈呢,明明兵不血刃就能拿到手的地方,反倒是让他们送了无数百姓的性命。这样的事儿,这天下还少?反过来,若是支持一方,早些一统,又能少死多少人?你们虽然也是善心,可这善却有些局限了眼界,从整个天下看,若是早一年一统,早一年没了征伐,又能有多少百姓得益?”
要说阿玉这样的理论以前没人说过?那不可能,既然有秦墨出现,就说明这想头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以来,墨家派系争斗之下,没能得到压倒性的局势而已,就是有人赞同,各自所属的国家不同,自然私心也不同,想扶持的人更不同。如此一来更是不可能获得全派的支持,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分裂的那么厉害的缘故。
可如今呢,阿玉直接从天下死人多少的具体事项,具体数字上来说,这就很直接,很说明问题了,只要是私心少的,听到了不可能不动容。最起码元宗是动容了,他又不是那无知的,自然知道这长平之战的前后因由,往日也曾唾弃过秦国的虎狼心性,可若是按照阿玉这么说……你能说他说的不对?唉,若是这么说,还真是……
“以一敌六,这……只怕战事非一朝一夕可定,若是持续几年,到时候只怕死的……再说,这谁能保证君王贤德?若是个残暴的,那岂不是害了百姓。”
“君王如何,看国力便知道一二,国事顺畅,民力兴旺,百姓齐心的必然是有德的,无德的……齐国就是例子,国中多驱利之人占据高位,便是想一举定鼎天下,只怕也后力不济,百姓无心。至于持续几年?零星的罪一次受完从此安生好,还是时不时的割肉放血,持续百十年好?见仁见智吧,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大可就那么一听。”
说的轻巧,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显人家元宗回去必定是会告诉墨家其他人的好不,这洗脑洗的,还带引到人主动的,这都什么事儿啊!阿玉,你越发的不讲究了。看,元宗的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
“罢罢罢,这个且以后再说,倒是这建屋子的事儿,元宗还要求教,请阿玉兄弟援手。”
阿玉的嘴角微微一翘,随即十分大方的表示,他近日要帮人建屋子,元宗可一并来帮忙,学多少,就看他的天分了。嗯,这是又忽悠了一个壮劳力?或许传回墨家,是无数的壮劳力?反正这东西秋生他们都会了,再教又如何?就如今这局面,即使教了,元宗这些人传出去,只怕也少不得杂家的名字吧,真是一举数得啊!阿玉的小算盘巴拉的叮咚响,真是越发的会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