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星源和长虹彼此之间作为对冲基金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竞争关系，表面上一派和煦，湖面底下亦是暗流涌动。但是作为投资者，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桌子上摆着的筹码。
因此只能对星源说一声抱歉。
周寒逍也明白自己多说无益，因此王昌明起身后，他也跟着起身，礼貌的说道：“星源的大门永远为陈胜敞开。”
分别前，两人看似友善的握了握手。
等王昌明出了会议室后，方晓立刻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一切都还顺利？”
周寒逍一个人孤坐在转椅上，他食指与拇指交叠，捏了捏皱紧的眉心，“今天多少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低气压。
方晓立刻察觉到周寒逍和陈胜那边的交流并不太顺畅，因此他放低了声音：“十二月二十号，还有五天圣诞节。”
周寒逍“嗯”了一声。
“二十三号晚上飞纽约的机票我已经帮您订好了，”他告诉周寒逍，因为周寒逍已经计划从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那天就开始休假，要过完元旦才会出现在办公室里。
周寒逍出声道：“帮我更改机票，二十三号晚上飞北京，”他看了眼手机上的行程说，“董事会很快就会知道陈盛制药从星源撤资的消息，到时候肯定会召开紧急会议，你把我这几日的行程安排安排，随时插播董事会的在线会议。”
他起身整理了下领带后出了门。
方晓“嗯”了一声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陈盛制药撤资星源？”他仿佛听见了一个惊天动地、石破惊天的消息，“周总你别开玩笑啊，”他追上前去。
只可惜周寒逍的背影早已经消失在电梯里。
电梯里，周寒逍的眼神冷的仿佛极地的寒冰。
长虹，看来这账，又要多记上一笔。
第34章 严峻
陈盛制药撤资星源的消息在周寒逍结束会议后的一个小时内便传遍了整个星源上下。
王曼将椅子转到林玖晨的旁边, 她用手肘顶了顶林玖晨, 说：“陈盛制药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林玖晨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她在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听说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
“那你知不知道周爸爸怎么惹毛陈盛那边等边的人的？”王曼眼巴巴的看着林玖晨，希望林玖晨透露点消息。
林玖晨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说：“不知道, ”她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东西，“你觉得现在我的处境还有心思去关心你的周爸爸？”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王曼终于想起来林玖晨现在的状况，她立刻也伸手帮她打理桌子上乱糟糟的一片, “我帮你，我帮你，”她狗腿的说道。
“走开，”林玖晨伸手把王曼的手拍掉, “边上呆着去，”桌子上是近期华阳控股的资料，“帮我去拿个纸箱子, ”她叮嘱她。
林玖晨支开了王曼后，她眉头微微紧皱，看着面前的一大摊子, 外加上之前陈初来过的事情，她的心中划过一丝烦躁。
陈初来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林玖晨的直属上司是陈初，而他来, 只是例行公事的查问和过场。
陈初来到林玖晨的桌子边，敲了敲她的桌面，“玖晨，”林玖晨抬眼看着他，“你知道的，一切都是按章办事。”
林玖晨推开椅子，她抿着唇不说话，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和便签纸，写下一串数字和字母，“我的账号和密码都在上面，”她把便签纸交到陈初的手心，“还有我的门禁卡，”她从腰间解下磁卡，“还有需要的告诉我，”她合作的态度诚恳。
陈初把林玖晨的门禁卡和纸条收好，他出言安慰她，说道：“玖晨，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出卖公司这样的事情，”他拍了拍林玖晨的肩膀，“我们一定会调查出真相还你清白，”他做出承诺。
林玖晨表面上勾出一抹浅笑。
只是心里是再清楚不过，她冷笑，自己算是什么，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么。
王曼刚开完会，便看见林玖晨的电脑已经处于关机状态，而她站在桌边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
“你要走？”王曼问她，“陈总监来过了？”看来上面已经对林玖晨的事情做出了裁决。
林玖晨“恩”了一声，“暂时留职察看，门禁卡也被收走了，”她告诉王曼，“也许再见需要过完元旦了，”她准备趁着这段空闲下来的时间好好研究研究华阳控股的事情。
王曼听到后“啊”了一声，她说，“难道IT那边不能加快点调查的速度？这都快一个月了，”她抱怨道，“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
林玖晨整理桌子上文件的手顿了顿，她笑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王曼点了点头不说话，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关心的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林玖晨耸了耸肩，“这事的主动权不在我。”
一切只能静观其变。
因此等到王曼吃完饭再回来的时候，陈盛制药撤资星源的消息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卷袭了整个星源，甚至有其他的对冲公司也打来了电话询问核实消息的真假。
王曼给林玖晨拿来了她要的纸盒子，“你这几天安心休息，一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她让林玖晨安心，“我就不信我们周爸爸收拾不了长虹那帮小贱蹄子。”她恶狠狠的说道。
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星源和长虹势如水火的趋势，而星源和长虹两边的人也开始疾恶如仇起来。
毕竟长虹自从周寒逍上位之后就对星源处处打压，明里暗里的绊子和伎俩也不知道使了多少。
林玖晨掏出手机，垂着眼发了条短信，她无意识的应和王曼，“你对你周爸爸倒是有信心的很，”她感觉星源上下经历了长虹这一遭，大家都成了周寒逍的死忠粉，每次他出现在大办公室的区域，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自带光环。
“那可不，”王曼立马点头赞同，“他是谁，周寒逍唉，整个陆家嘴最靓的仔，”她可是对周寒逍瞻前马后，唯命是从。
林玖晨听到后，笑出了声，“周寒逍在星源的迷妹可不少，”她都不知道何时周寒逍居然成了整个陆家嘴最靓的仔。
说话间，林玖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扫了一眼，便转头和王曼说道：“我出去抽根烟，”她从衣柜里抽出大衣披上。
天台。
林玖晨用力推开沉重的门，北风直直的灌入衣领口，冷的人一个机灵。
周寒逍已经等在了天台，他指尖夹着烟，双手环胸，低着头在回复信息。当他听见林玖晨的脚步声的时候，他锁了手机抬头，便看见林玖晨裹紧了大衣，瑟瑟发抖。
明明那么怕冷的一个人，为了好看还是不顾温度。
说了也不会听。
因此他脱下外面的大衣，又递上手边的热咖啡，“喝点暖暖身子，”他将衣服给她披上。
林玖晨低着拢了拢周寒逍给她披上的外套，又低头喝了口咖啡，才觉得身子缓了缓，“谢谢，”她说。
“早知道就不约天台见面了，”风吹的长发飞舞，她用手勾了勾耳侧的碎发，“好冷，”她点了根烟。
周寒逍淡淡的“嗯”了一声，他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他知道林玖晨不会坐以待毙。
林玖晨吐了口烟，又弹了弹烟灰，“给我张门禁卡，我要找IT，”她决定自己动手调查盗窃数据库事件的真相。
周寒逍对于她这样的举动倒也不诧异，毕竟与其坐着等天上掉馅饼，不如自己丰衣足食来的快些，“陈初收了你门禁卡？”他问她。
林玖晨点了点头，“他也是公事公办，”一切都有规章制度。
周寒逍沉默了半晌，接着他拧灭了手里的烟，“明天你去找方晓，”他会安排。
林玖晨知道周寒逍这算默许了她有些越界的行为，“你呢，”她扬了扬下巴问他，“陈盛那边撤资星源的消息可是在业界传遍了，”她告诉他外界的动向，“过不了这个礼拜，大大小小的投资人就会闻风而动。”
就像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长久的合作伙伴突然的撤资，会让那些精明的投资者像诺米多骨牌一样发生连锁的反应，纷纷撤资星源。
星源的资金链将会遭遇严重的打击，若稍有不慎，触及了临界点，则任何一笔撤资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击垮星源的最后一击。
形势的严峻不容乐观。
没有谁会不周寒逍更懂这件事情背后所带来的后果，他抿了抿唇，下颚的线条硬朗，“我知道。”
“但是我不能退让。”亦不能妥协。
因为若是星源在陈盛的这件事上松了口，星源就会对其他的投资者步步妥协，到最后，这才是真正的蚁穴溃堤，于事无补。
所以他只能壮士断腕。
林玖晨清楚的明白其中的利益要害，因此她叹了口气，说：“但愿董事会能放过你。”她已经可以料见遭遇投资者接二连三的退资之后，董事会的反应。
无异于雷霆之怒。
周寒逍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这是。”
没错，这些成了精的董事会只会看见眼前的利益，丝毫不会顾及长远的发展与未来的隐患。
林玖晨很是赞同周寒逍的话，她想了想，又问道：“这次又是长虹动的手？真是欲壑难填。”她喝完最后一口黑咖啡，再将烟头拧捏在杯中。
一次又一次的对星源步步紧逼，呵，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么。
更何况出了数据库盗窃一事之后，这种挖墙脚的举动无疑于是火上浇油。
现在星源和长虹的关系是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周寒逍“嗯”了一声，“我问了王昌明，长虹给他们许诺了百分之十的回报率，”才换来陈盛制药的临时倒戈。
林玖晨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她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百分之十？”她被长虹这种疯狂的举动给吓到了，“他们疯了不成。”
要知道，在今年市场节节跌破底线，说难听点，就是跌到很多人底裤都不剩下的时候，达到百分之八的回报率的苦难度已经犹如登天，更别提百分之十了，那可是比百分之八多出了整整两百个basis points（基准点）。
除非长虹为了击垮星源，而自掏腰包，自己贴钱给陈盛，只为了拉走星源手上的客户。
那简直就是有病，还病的不轻。
“也许吧，”周寒逍的胸腔里传来低沉的略带嘲讽的笑意，“他们钱多，”躁得慌。
林玖晨一脸狐疑的看着周寒逍，她思索再三，斟酌了几秒后才开口问道：“你之前和长虹的向飞有过过节？”
不然为何长虹自周寒逍上位后就接二连三的打击报复。
周寒逍收敛了表情，沉默了片刻，他回复说：“没有。”
只是声音轻的被北风一下子便吹走了。
第35章 暗涌（修）
“你帮我再查一下出事那天晚上进入过星源数据库人的名单, 还有ID和时间, 都帮我调出来看一下，”林玖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IT部门响起, 屏幕上幽暗的光线投射在她的脸上，两眼的眼白部分带着血丝。
但是眼里却闪烁着熠熠的光，丝毫没有疲倦的模样。
“林姑娘, ”一旁穿着蓝色格纹衬衫带着眼睛的瘦弱男生为难的开口, “要不您先歇一歇吧，至少先喝口水。”
他们这样不眠不休的调查之前数据库泄露这件事已经有快三十六个小时了，外加上之前就回去睡了一觉, 现在他作为一个男生都觉得精神快要支撑不住了，更别说林玖晨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虽然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丝毫不肯服输的冲劲，但也招架不住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
整个IT部门的办公室区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除了头顶的灯还亮着, 四周围的灯都早已经因为没有人而暗了下去。
林玖晨没说话，她看了眼电脑桌面下方的时间，长呼了口气, 起身后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抱歉，辛苦你了。”
是她太着急了。
IT男略微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 “不辛苦，大家都是为了星源, ”他也能理解林玖晨现在着急的心情。
毕竟谁也不想无缘无故的被人冤枉。
林玖晨对他柔柔的笑了笑，“我出去抽根烟, ”顺便吹吹风醒醒脑，理一理繁杂的思路。
只是刚走到IT部门门口，林玖晨就遇到了前来敲门的外卖小哥，“请问是林小姐吗？这里有您点的一份外卖。”
林玖晨一脸疑惑。
她都忘记现在已经早过了饭点，而里面的IT小哥还没有吃饭。
外卖小哥递来签字的单子，林玖晨低头飞快的扫了眼，便接过笔签了字，“谢谢你，辛苦了，”她对外卖小哥致谢道。
外卖小哥准时送达了外卖，便对林玖晨挥了挥手准备离开，林玖晨手里拎着外卖，又回到了IT部门的大办公室，便看见IT小哥可怜兮兮的坐在座位上啃着甜腻的饼干，“抱歉，我忘记了饭点。”
林玖晨抬手示意自己手上的外卖，出言道歉道。
IT小哥看见林玖晨手上拎着的外卖包装袋，眼睛立刻亮了，他扔了手上干巴巴的饼干，立马伸手收拾桌子，“哎呀太让林姑娘你破费了。”
这家店可是出了名的贵。
林玖晨没搭腔，她将袋子里的外卖一份份的掏出来，等掏到最后一份的时候，她的手停顿了片刻。
“唉，还要拿么？”IT小哥眼巴巴的看着林玖晨手里的塑料袋，“还有林姑娘你留着当明天的午饭？”他们IT男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一般习惯了点外卖的时候多点一份留着第二天当午饭用微波炉热一热凑合着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