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无异于是突然投下来的一颗惊雷，让原本安静的众人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TX科技是一家国内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去年刚刚完成了第二轮融资，而帮它融资的公司正是星源资本的死敌，长虹投资。
长虹资本算是在国内做的相当有名气的一家对冲基金公司，发迹的比他们星源要晚一些，但是影响力却要更大，外加上长虹资本手上握有好几个国内叫得上名号的富豪的私人资本，帮人打理资产的手腕一流，因此很多有钱人都喜欢找长虹资本做财产管理，名气也就这么传了出来。
而这次他们可以从长虹投资那里抢到了一块到嘴的肥肉，这传出去，在业界内都是要起轩然大波的。
更别说第三轮融资之后就是要找投行进行IPO股票发行。
也不知道长虹资本那边得气成什么样。
说到底，这件事就是桩只赚不赔的买卖，与其说是从长虹投资那里抢到了一块他们都要到嘴的肥肉，不如说是他们星源资本从天而降了一块馅饼。
里面揣的还是豆沙馅的。
这个消息的确足够的振奋人心，但是下一个消息就更加让所有的人都开心了。
方晓接着说道：“为了庆祝我们成功拿到了TX科技的第三轮融资权，周总决定周五晚上，也就是明天晚上包场请大家喝酒。”
“地点就是大家常去的老地方，木子。”
说完方晓就留一众欢呼雀跃的群众，自己先走了。
“我靠，”阿敏等方晓走后立刻出声说道，“咱们这新来的合伙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啊，居然能从长虹资本那里抢到TX科技的融资权，牛逼啊，”他吹逼周寒逍，手上还比了个六的手势，“我说这厮刚来一个多月咋就飞美国去了，原来是谈融资权啊，□□□□□□。”
老曹手环着胸抱坐在阿敏的边上，“人美国大牛也不是吹逼吹来的，三十来岁能做到合伙人这份上说明肯定有点手断，而且我估计现在美国的投行找他找疯了，一个个都要抢着帮TX科技做上市。”
“卧槽，”阿敏叫了一声，“为什么啊，美国投行不应该追着TX科技人年轻有为的CEO屁股后面跑吗为什么跟着周寒逍身后面。”
Emily瞥了阿敏一眼，用一种近乎关心傻□□的目光看着他，说道：“TX科技是我们国内本土公司，想要在美国上市能那么容易吗，要能有周寒逍这样的业界大牛帮他们联系投行，最后路演之后的价格可不得比长虹资本那群傻逼给出来的价格要翻上一倍。”
“TX科技的融资权找哪家私募都能做，但是能把TX科技在美国成功做上市，可不是哪家都能做的好的。”老曹又跟腔说了一句，“小子你还有的学，”说完顺势拍了拍阿敏的肩膀，“来，乖乖叫爸爸。”
阿敏嗷了一声，“老曹你可滚犊子吧你，”叫师傅可以，叫爸爸免谈，这是他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我就不信，新来的小妹妹也懂这么多，”阿敏转悠了圈椅子，顺势一推，便蹭到林玖晨的边上，“妹妹，这些老妖精说的你听的懂不？”阿敏眼睛里闪亮着星星，万分期待的问林玖晨道。
林玖晨手里稳稳的端着一杯热可可，她对阿敏说：“没来星源之前，我是在美国过投行的，”她轻飘飘扔下一句。
“F**K，”阿敏叫了声，“敢情就我是个傻□□？”
他的心好痛。
“还是乖乖的叫爸爸吧你，”老曹抬脚对着阿敏的凳子屁股就是一踹，“叫好听了说不定我能给你透露点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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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晨端着杯子回了座。
电脑上，skype的图标在闪动，林玖晨放下杯子打开，屏幕上立刻跳出来一个对话框。
是来自后台数据部的数据分析师，陈红。
看来她已经知道王曼没说动她了，打算自己亲自出马。
林玖晨没理陈红，任由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信息，她打开数据库，接着把老曹近期的数据拉出来看，她想了想，又把老曹带的徒弟阿敏的交易数据也拉出来看了看。
倒是有好多单大宗交易。
当然，他们做对冲基金的，手上有大宗交易并不稀奇，有时候大宗交易并不会一单完成，而是用限价提前设定好股票买卖的价格，当价格达到提前设定好的价格的时候，交易就会自动在股票市场上完成交易。
当然这样的情况又会导致交易本上出现隐藏的“冰山”，因为市场上其他的投资者是看不到你提前设定好的成交数量的。
若是成交的数量足够大，就可以直接把价格一根线拉上去直接封死在涨停板上。
林玖晨翻看着老曹这几个月做的一笔笔交易，光从数据上说，老曹做的交易看不出任何的技术漏洞，但是林玖晨还是觉得有点蹊跷，因为有几只股票的价格掌握的实在是精准。
几乎没有任何的失误。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交易员也难以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就好似可以提前预知大盘走势一般。
而桌子上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
林玖晨想也没想的接了起来，还没等林玖晨开口说话，电话里的女声便立刻自报家门：“我是陈红。”
听的林玖晨立刻皱起了眉头。
“别挂断，”陈红似乎可以预知到林玖晨接下来的动作，因此快人快语的说道：“我有个’事儿’告诉你，关系老曹的，你下楼来，我在一楼的大厅等你。”
公司电话都有录音，skype的聊天记录也会备份，因此即使需要讲任何事情，大家都默契的不会选择通过电子科技传输，而是面对面交流。
因为安全可靠，也不会留下痕迹。
陈红在电话里把“事儿”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这不禁让想要挂断电话的林玖晨思索了几秒，还是关于老曹的“事儿”，她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思忖了几秒，还是决定锁了电脑下楼。
等到林玖晨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陈红早已经在等候了。
陈红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上端着杯咖啡，颈间系着条丝巾，根部烫卷的酒红色头发，显得有些老气。
陈红一眼便看见林玖晨下来了，她端着咖啡走上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倒是让她的脸看上去严肃而刻板。
她迎上去，冲着林玖晨淡淡的说道：“我们出去说。”
两人去了一家离公司不远处的咖啡厅。
咖啡厅的生意有点冷清，开在金融区的街角，光顾的人大多数都是白领，而现在不是中午午休的时间，也不是早上大家急需要一杯咖啡来醒脑的时候，因此门口罗雀。
“一杯焦糖玛奇朵，一杯美式浓缩，”陈红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道，“焦糖玛奇朵要半糖，谢谢。”
而林玖晨坐在对面，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陈红。
她的额头已经长出了淡淡的纹路，即使抹了粉底液也遮掩不住眼部的青黑，倦怠与疲惫让她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更加老一点，因此更难遮住眼部的鱼尾纹。
“我是个单亲妈妈，”陈红单手倚靠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孩子今年快十岁了，”她的语气淡淡的，试图不掺杂任何的情感。
但是却掩饰不住长久以来的焦虑。
“我不能丢这份工作，”陈红说道，“我还有孩子要养，当年为了争孩子的抚养权我没要赡养费，所以……”她迟疑了一会儿，把后半截的话硬生生的咽下。
林玖晨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没有人想要丢工作，”林玖晨勾着勺子搅拌着面前的热咖啡，“但是总要有人为自己的错负责。”
“而不是拖其他人下水替你背锅。”她又加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戳痛了陈红的痛处，她急忙开口：“我不是想要林小姐替我背锅，我只是……”她咬了咬下唇，绞尽脑汁斟酌自己的措辞，“想请林小姐帮个忙。”
毕竟她要的只是林玖晨帮忙做一单，提前把用限价把价格设定好了，如果能成交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成交不了，也不过是一单空头支票。
于林玖晨的确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不找林玖晨找其他的交易员也同样可以做的。
但是她知道陈红不会轻易开口找其他人，因为这本是她的过错，而这个错还如此的低级。
她找林玖晨不过是专捡软柿子捏，一来林玖晨刚来，嘴巴比别人要严，即使不帮她这个忙，也不会轻易把这件事给漏出去，再来用林玖晨的账户做交易别人也不会去查，因为一个刚来的交易员，虽然有操作权限，但是还轮不到她上场操盘。
所以王曼才会开口让林玖晨帮忙。
“说说老曹的’事儿’吧，”林玖晨岔开了话题，“若是……”这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是想必对面的陈红能懂她的意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度了这劫，把亏损从交易本上抹了去。”
陈红的眼中立马燃起了光。
第6章 端倪
林玖晨是有私心的。
并且是不怀好意的私心。
帮陈红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若是知道老曹的“事儿”，那自然就另当别论。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人的把柄就是你的机遇，不牢牢抓住了，下一次再遇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特别是林玖晨现在不尴不尬的境遇。
没人领着操盘，还在交易层做着订外卖买午饭这种低级的打杂工的事情，虽然领着不错的薪水，但是却没有佣金提成，这自然不是林玖晨回国的初衷。
“你说吧，”林玖晨感觉嗓子有点痒，那是对尼古丁的渴望，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两口黑咖啡，却解不了自己嗓子眼的焦灼。
陈红思忖了几秒，欲言又止。
“想想你孩子，”林玖晨适时地插了句嘴。
陈红立刻放弃了挣扎。
“老曹……在长虹资本有人，”陈红的声音很低，她略带警惕的看向四周围，确保没有人关注她们两个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非常确定。”
林玖晨内心的疑问立刻得到了解答。
“你怎么知道的，”林玖晨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问出口，“这种事情，应该非常隐秘吧。”显然老曹是不会在公司里面说出来的。
陈红急了，她生怕林玖晨不信她，“是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林玖晨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陈红立刻明白了林玖晨的意思。
她说：“我想你应该有看过老曹最近的交易本，逢大单必赚钱，而且那个叫红方科技的股票，并不是什么好股，连指数都跑不过，但是老曹还是在频繁交易。”
林玖晨点点头，她说：“说重点。”别说些她都知道的。
陈红接着说：“是因为他和长虹资本的人进行了内幕交易(insider trading)，每桩大宗交易之前会和长虹资本的人进行信息互换。”
内幕交易(insider trading)，简而言之就是在市场知道消息之前，偷偷买入或者偷偷卖出股票。不难想象，若是真的如陈红所言，老曹和长虹资本的人进行合作，在每桩大宗交易开始之前互通有无，那么老曹买入的每一单那必赚无疑。
难怪老曹可以这么精准的把握住价格，原来用的是这种不入流的手法。
但这还不够。
“你当证监会的人吃干饭的？”林玖晨挑眉问道。
他们这些交易员名下的账号都是会被严格监管的，就是为了防止交易员或者经纪人通过提前知道客户要进行大宗交易的消息进行股票证券的买进卖出以达到牟利的目的。
因此若是老曹真的用内幕信息进行交易，他肯定不简简单单的只做公司的这一头，毕竟星源资本给的也只不过的是佣金抽成。
还不够塞牙缝的。
陈红急忙解释道：“这个都好办，他们找个’人头’开个户头就行。”
‘人头’，是指和双方都没有任何利益往来，并且证监会银监会都查不出关系的人，开个户头，事成之后给钱封嘴，只要钱给到位了，那又有什么办不到的。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那钱呢，”林玖晨端起咖啡杯又抿了口咖啡，“怎么分赃，如何分赃，怎么避开上面的监察，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小事。”
现在体制那么完善，想要走这些旁门左道自然也不如从前容易。
陈红说：“老曹的儿子在美国，这个事儿你刚来，可能不知道，但是知道老曹的人都知道他孩子在美国，老婆也跟着一起去了。”
所以老曹算是什么，留在国内的光杆司令么，一边在国内拼命捞钱，一边把资产偷偷转移到国外。
“你怎么知道的，”林玖晨倒是信了陈红的一套说辞，不过这还不够，“你一个后台的数据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陈红愣了愣，随后又拨了拨耳侧的卷发，她的脸有点灰白，语气却是自嘲：“看来还是瞒不下来。”
“我跟老曹，也算是露水夫妻。”陈红坦言。
而林玖晨早已料到。
她抿了抿唇，暗红色的唇略带讽刺，“看来老曹对情人还是不够大方啊。”
不然昔日情人也不会借着时机想要让他身败名裂。
只是这样一来，她不由的对陈红有点刮目相看了，“原来你找上我，还不单单是数据出错这么简单。”
没想到还暗含了这一层。
陈红被林玖晨点穿了心思后，也不觉得尴尬，她麻木的勾了勾唇角，露出的笑容却难看的很，“□□被嫖了还有嫖资的，我虽然是失婚，但也不代表可以任人宰割。”
这么看来，老曹不仅仅是对昔日情人一毛不拔，估计手段还有点残暴。
谈到这里，林玖晨轻嘲的笑了，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伸手叫来服务员，“买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