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不自知——江婉儿
时间:2019-05-10 09:53:59

  这是彼此谦让的意思?
  两人空等着不知要等到何时,叶蕊索性拿了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夜深人静,悄无声息,走廊是木制地板,未铺地毯,任她再步履轻盈,紧隔一扇门的他还是听得见响动。
  许久之后,在卧室静自等待的邵亦轩骤然闻得一声巨响,是自浴室传来,像是人猛然摔倒或是重物陡然落地的声音。
  片刻犹豫之后,他起身前去浴室门口,轻轻敲门,沉声询问:“要不要帮忙?”
  听闻敲门声,浴室内的叶蕊当即回应:“不需要,我没事。”
  发声源略低,像是在地上。声音平静无波,可隐约间就是能察觉出勉力自持的意味,似在隐忍着什么,显然是与往日大有不同。
  联系刚刚那声闷响,心下了然的邵亦轩问她:“摔倒了?”
  叶蕊避而不答,只说:“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听闻脚步声自近而远,知道他已离开,叶蕊这才试图再次起身。
  她来靳家时穿的单鞋今早放在了一楼大厅入户处的鞋柜里,在靳家走动时穿的是映映给她备下的单根小羊皮室内拖鞋。进来浴室洗澡,她怎么都没找见洗澡专用拖鞋。而夜已深,她也不便惊动早已睡下的阿姨司机夫妇,去要拖鞋来。
  淋浴间是防滑地板,她赤着脚倒也还好。可卫生间地面是光滑地板,洗完出来时她没注意到地板有水,地面太滑,她摔倒时几乎是劈了横叉,太多年没跳舞,腿根骤然撕裂,痛得厉害。情急中她抓住洗手台边沿,想要借力爬起,刚站直了些,不想自己力道不足,整个身子直直向后倒地,摔得相当惨烈。
  此时试图爬起来,许是伤处太痛,她如何都使不出劲儿来,又再次摔倒。
  咚的一声闷响,隔着一道门,他听得真切。
  邵亦轩快步而来,站在门外问她:“穿没穿衣服?”
  门内传来她低低的声响:“嗯。”
  大步下楼,找来铁丝,戳进钥匙孔,只三两下,浴室门便应声而开。
  只是眼前景象颇有些……一言难尽。
  叶蕊是向后摔倒,可她试图挣扎里,姿势变成了侧卧。
  身上倒是穿戴齐整。
  可……酒红色的睡袍质地轻薄,格外服帖收身,又是这样侧卧,纤腰翘臀媚人曲线尽显。裙长及膝,侧卧的姿势略微狼狈,但好在不至于走光。
  邵亦轩三两步上前,微蹲下来,横抱起她。
  “不用抱,扶着我就好。”
  回答她的是沉默的空气。
  不几步就回到她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他伸长手臂,似要往她胸口处摸。
  叶蕊嗔目,侧身要躲,可身后余地不大,无处可逃。
  她嗔怒:“你做什么?”
  他惜字如金,理都不理她的问话。
  叶蕊只得眼睁睁地看他伸手探上自己睡袍领口,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领口微敞,雪白的肌肤大片露在外面,内衣肩带都清晰可见。
  以他俯视的角度看来,怕是那丰盈的胸口……
  叶蕊忙伸手要去拉紧领口,而他已先她一步将她外泄的春光尽数收起。
  他的手没有片刻停留,可在刚刚短暂的瞬间,已触及到她的肌肤。
  手指干爽,温度微凉。
  叶蕊极力抑制不让自己脸红,侧眼不去看他,想尽快从刚刚的暧昧中抽身。
  而拉好她的领口,他竟然半点尴尬都没有,还严肃脸问她:“摔到哪里了?我看看。”
  “不行。”
  手脚看着都好好的,那么摔到的极有可能是睡袍之下不能为人看的地方。
  他没说话,径自转身走了。
  见他离开,叶蕊刚要躺下休息,却见他又过来了。此时的他一手拿着手机和钥匙,另一手拿着浴袍,浴袍看着略大,应是他的。
  “我带你去医院。”他说。
  “不用了,睡一晚就好了。”
  不理会她的拒绝,邵亦轩面无表情地拿浴袍将她裹起来。
  “我不穿。”
  “新浴袍,我没穿过。”
  “不管新不新,我都不穿。”
  他站直了身子,冷眼看她:“你想这幅模样去医院?”
  穿着轻薄撩人的浴袍,他是这个意思。
  “我说了没事。”
  “皮肤薄得跟纸一样,力道稍稍没掌握好,都会在身上留下青紫痕迹。刚刚摔成那样,你说没事,谁信?”
  叶蕊耳根燥热。
  她不想跟他理论,只说:“太晚了,等天亮了映映带我去医院。”
  懒得争辩,邵亦轩直接抱了人下楼。
  在客厅里守候着的忠犬多多尽职尽责地吠了几声,待人近了,闻到主人气味,才在他脚边摇尾巴。
  “我们去医院。”他跟多多说。
  堪堪出了靳家大门,盛夏燥热便迎面而来。
  树移影动,夜风偶起,吹来一丝清凉,更吹来他一直在试图忽略的玫瑰香。
  深夜路况良好,不多时便到了Z大附院,急诊科。
  将她放在候诊处的椅子上,邵亦轩很快挂号回来。
  抱她进去急诊室,诊室里不见医生,也无患者等待。
  放她在那略显简陋的检查床上,正要出去找医生来,恰好有位温润儒雅的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手持保温杯,走进诊室。
  眼神扫过他胸口,见着胸前牌子上写着某某医生。
  医生放了保温杯在桌上,走近检查床边的叶蕊,问道:“怎么了?”
  “摔倒了。”邵亦轩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医生,问他,“能请女医生来吗?”
  “今天急诊我值班,没有女医生。”
  “摔到哪里了?”不去理会眼前又冷又凶的男人,男医生态度温和地询问叶蕊,“让我看看伤处。”
  大腿根肌肉好像有些撕裂,疼得厉害,屁股后面也特别痛。
  叶蕊瞥了眼静立身旁,面容沉肃的邵亦轩,说:“医生要帮我检查伤处,麻烦邵先生回避一下。”
 
 
第9章 
  邵亦轩不动不言,冷眼看她。
  那眼神冷静,凉薄,还带着些桀骜不驯的张狂劲儿,俨然在说:你胆敢再说句试试。
  见他没有要走之意,叶蕊重申:“麻烦邵先生回避。”
  邵亦轩只当不闻,不看她亦不同她理论。
  他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不消多久,那边就已接通。
  只听他说:“Z大附院,急诊科,找位女性外科医生来。对,现在马上。”
  深夜的Z大急诊科,时常上演争分夺秒治病抢救的生死时速场面,患者或是家属大都竭尽全力配合医生诊治,还真是少见这种枉顾甚至无视医生的大胆“狂徒”。
  男医生本来温和的态度,因他的极度不配合而生起不耐烦来:“这位先生,请不要妨碍医生看病。”
  “好。”他这次倒是分外干脆。
  干脆地直接抱起了检查床上的叶蕊,大步出了急诊室。
  留下身后那位想看病却未看成病的医生,嗔目结舌。
  深夜的急诊大楼,人不算太多,只有几个值班护士,收费窗口、急诊药房的医务人员也都在。
  一切井然有序。
  叶蕊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到了候诊处的椅子上。
  心存感激的叶蕊感谢的话还未出口,却见他笔直站立于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她,言辞不善:“你的身体随便一个男人都给看,是吗?”
  叶蕊刚刚不过是想请他回避,在诊室里她好私下详问医生。
  她想在床上动一动,触及伤处,感知疼痛,才好询问医生什么样的疼痛大致代表什么程度的伤情。那么,即便不用查看伤处,她也大概能估摸着自己伤势如何。
  不然,在那种情况下,她能怎么办?
  她极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身体,连美容院的美容师都不行,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看,别的男人碰,即便是诊病的男医生都不行。
  可他,是怎么想她的?
  如今,才知晓比冷漠无视更伤人的是他那倨傲的态度,轻蔑的言辞,对她极尽讽刺之能事。
  在他眼里,她当真就那么不知羞吗?
  也是,那晚都在他面前衣衫尽退了,他推都推不开她。
  怎会不被他看轻?
  她说:“请在你的一生中借我一晚。”
  最后想说的那两个字,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她如何都求不来。
  她想借的不是他一晚的身体,她想要他一晚的爱情。
  可太过主动,太过踊跃。
  他还没勾手,她就已经那般主动奉献了。
  因此,被他看轻到现在吗?
  藏起心酸不提,叶蕊含笑反问:“我的身体想给谁看就给谁看,邵先生有意见?”
  她话音刚落,他的电话却忽然响起,接通后说了几句,只见他转身挥手,手持电话的中年女医生已大步上前,医生身上还穿着手术服,想是刚下手术台。
  他跟女医生简单交谈了几句,才知他们并不认识对方,只是有位共同朋友。
  女医生是妇产科医生,刚接生完,便被朋友叫来这里救场。
  女医生带他们去了急诊处,叫了护士开了间空着的诊室门。
  大同小异的诊室,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检查床,床边连遮蔽帘都没有。
  放她在检查床上,他即刻出去,顺手关了门。
  等了几分钟,女医生便开门叫他进去,跟他解释伤情:“臀部只是外伤,恢复几天就好。大腿韧带轻微撕裂,恢复会比较慢。”
  医生瞧着眼前的男女,男人清俊,女人美艳,外表看起来甚是养眼登对。女人贴身穿着真丝睡袍,外面用男人的大浴袍裹着,显然已是宽衣解带。来去间皆是男人抱着,应该正热恋情浓。
  当了大半辈子的妇产科医生,在这医院里听的见的,什么夸张的事儿没经过,根据眼前现象进行合理推测,女医生很快便在心中描绘出了事情始末——眼前这对青年男女,深夜缠绵,热情探索爱的play时,一时尺度过火,不慎伤到美人。
  瞧着美人那模样,似乎余怒未消,或许此时苦肉计能够奏效。
  鉴于有共同朋友的交情,女医生临走时“好心”补充:“不放心的话,就留院观察一晚,早上去骨科拍个片子,经专业医生确认伤情后再走。”
  任劳任怨的男人,深夜守着薄怒未消的女人,任她差遣使唤,任她呼来喝去,大约天亮女人怒气就会尽消。
  两人向了医生道过谢,医生便告辞了。
  刚刚听闻说明天拍片,叶蕊自然不能让他在医院陪着整夜。
  叶蕊语气客气地道谢:“今晚麻烦你了。”
  “……”
  “我留在医院,你先回去休息吧。”
  “留下行动不便的你深夜一个人在医院,我就这么没风度?”
  “我不会一个人,我男朋友等会儿就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律师前几天有案子在北京开庭,至今人还未归。”
  “我可以叫助理来。”
  “深更半夜让一个女孩子独自过来,你放心?”
  “那我一个人待着也行。”
  “你要我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他脸色愈发不善,“还是你想让我外公外婆、哥哥嫂嫂都大半夜赶过来看你?”
  叶蕊忙说:“你回去别惊动他们。”
  “刚刚出来时,多多叫了好了一会儿,你以为他们没醒?”
  “你只说我有急事出去,不必尽述今晚种种。”叶蕊尽量平和着语气,说服他,“很感谢你今天晚上送我来医院,可孤男寡女,深夜独处,我男朋友那里不好交代。”
  邵亦轩冷笑反问:“你们已论及婚嫁,如果这点信任没都没有,以后怎么能经得起诸多考验,携手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他足够信任我,只是我不想让他难堪。”
  “你无心,我无意,难堪什么?”
  “……”
  “你是我嫂子最好的朋友,是在我外公家受的伤,正巧被我瞧见。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做出将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去的事。哪怕将你换做我们家其他任何朋友,我都会同样行事,并不是只对你。”
 
 
第10章 
  是呀。
  他生性凉薄,他冷漠孤傲,可却有深藏入骨的侠者气概。
  初见时怦然心动,不就是他侠肝义胆英勇救人,像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
  可救危解难,只是因为他看不惯强霸蛮横、弱小无辜,是行侠仗义性格使然,从来都无关感情。
  所以,他事了潇洒拂衣而去,任她痛,任她哭,任她呼唤,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他是那么热血沸腾,却又那么冷血无情。
  深知他个性如此,叶蕊语调轻松,回应他的立场鲜明:“我懂。”
  叶蕊话音未落,急诊处的值班护士已来至跟前,告知他们:“刚刚住院部打来电话,说是今晚没有床位。”
  邵亦轩朝着护士点头,以示知晓,继而略走开到几步之外,打电话给刚刚帮忙查看伤情的妇产医生,直截了当地询问:“她伤情真不严重?”
  女医生毫不隐瞒:“不严重。”
  “我今晚带她回家,明早再来拍片子。”
  “如果疼痛逐渐减轻,就不用来拍片了。只是皮外伤,让急诊医生开点活血化瘀的成药涂抹患处,你多给她揉揉,促进药效吸收。”
  “谢谢。”
  话题至此终结,本没后话。可善意的医生终是没忍住,好心劝诫:“年轻人血气方刚,寻求刺激,倒也无可厚非。但到底要注意尺度,要懂得怜惜人家女孩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