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后娘[七零]——浣若君
时间:2019-05-10 10:10:58

 
    陈丽娜声音比她的更大,啪一声,一张《卖儿契》就拍到大堂那价目表上了:“黄桂兰你给我看看,上面写着呢,生死不论,从此不是父母,这儿子当初可是你们卖掉的,聂工有父母,供他读书上大学的我们还没孝敬上了,你个卖儿卖女的货,你处哪门子的母亲?”
 
    “那我也是生了他的娘,他是从我肚里出来的,我养到十岁,他就得给我养老。”
 
    “一月二十雷打不动寄了五年了,一年两百四,五年就是一千二百块,我就想问一句,现在一斤米多少钱,一斤面多少钱,这些钱买的米面,你一辈子都吃不完,你凭啥在这儿腆着脸说他没给你钱?”
 
    “现在不够了,我要涨价,一月五十。”
 
    “啊呸,不够个屁,你在妇联工作一月二十块的工资,老二现在是村长,一月还有八块钱,你看看传宝穿的啥鞋子,啊,再看看传宝身上的衣服,地上这他不啃了的鸡大腿,你看看我儿子穿的啥。聂工是颗猪头嘛还是肥羊,我儿子满身补丁,要供你们这些吸血虫?”
 
    传宝乍然给陈丽娜脱了鞋,哇的就是一声大哭。
 
    陈巧巧吓的早躲了,黄桂兰还想往前,陈丽娜直接就把传宝的鞋戳到她眼前了,逼着她不得不听。
 
    把二蛋拉了出来,她指着他的脚说:“诸位,这孩子的鞋,还是他哥褪下来的,一双白帆布鞋,你们看看我已经补过多少回了?再看看我小儿子身上的裤子,上面打了多少补丁,他们不想穿件没补丁的衣服,没有补丁的鞋吗,我们要养仨孩子,我们也要吃要喝,我丈夫二十块钱寄回老家,弟弟的孩子鸡腿吃腻了啪的就往地上一扔,这父母当初还把他卖了呢,不就是生了一下吗,要卖多少次你们才愿意,啊?我问你们?”
 
    “毕竟是生了他的嘛,给点儿钱也是应该的。”好嘛,全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老好人,果然有人上前说话了。
 
    “要钱,可以。聂博钊,你二弟不想当村长了,你妈妇联的工作也不想干了,将来的退休金她估计也不要了,养,我养你一辈子,但我要你儿子给领导打招呼,把你们的现在的工作,统统全都给清退。”
 
    黄桂兰给吓的,愣在当场。
 
    一帮军区的领导们也是,面面相觑,直到忽而有人啪啪鼓掌,总算暴然跌到冰点的局面被打破。
 
    “老大,那工作可是我自己挣来的,我真不会给领导打招呼吧?”
 
    黄桂兰醒悟过来,两边一算,自己的妇联主任不说,儿子是村长,那可是大大的有油水啊,将来要土改,她还准备要捞一大笔了,要真的村长的位置没了,岂不得哭?
 
    “母亲,当初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我带了孩子,我非常非常感谢您,但是,您不觉得家丑外扬了,传到咱们县上,那边的地方领导会对你们有意见?”聂工也懒得废话了:“你们真要要钱,那就成闹,成打官司了,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我得睡一觉去,这事儿你自己惦量吧。”
 
    好嘛,一场看似完全无法化解的闹事,陈丽娜不过几句话,就给化于无形了。
 
    从此之后,黄桂兰虽说也想闹,但只要一想起宾馆大厅里,陈丽娜指着自己鼻子说的那些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了。
 
    “冷部长,怎么还不走?”聂工夫妻带着几个孩子都上楼了,同事见冷奇一直在大厅里站着,目光朝着楼梯的方向,就问说。
 
    “哦,没事,你先走,我管后勤嘛,有些事儿还要在这儿处理。”
 
    说着,他到了前台,要出登记簿来,然后从上面记下了陈丽娜的出生年月以及资料,再接着,又跑了趟女子师范大学。
 
    在女子师范大学,他找到了一张陈丽娜入校时的照片,黑白底,扎着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笑的像一枚弯月一样。
 
    当初多么美好的姑娘呀,她是怎么嫁给聂博钊那么个书呆子的呢?
 
    冷奇想不通。
 
    把这张照片师范大学的档案里一扣,盯着看了许久,他就装到自己身上了。
 
    冷奇也特地理了个发,又让军区理发馆的小伙子替自己刮干净了胡子,一身笔挺的军装,就等着晚上的同学会了。
 
    聂工一觉醒来,头顶有四颗脑袋。
 
    他掰过最小,也最圆的三蛋儿,想亲一口,三蛋嫌他臭,立刻就躲:“爸爸臭死啦,我要妈妈亲我。”
 
    “赶紧洗澡,洗完了起来吃东西,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陈小姐说。
 
    “呀,老渡口的大面包,陈小姐,你咋知道我好这口?”聂工刷完了牙,咬了一大口面包,灌了一口滚烫的黑咖啡,才算找着自己的神儿了。
 
    “嗯,这咖啡也不错,不是宾馆里那黄汁子,这咖啡豆你哪儿找来的?”聂工于是又说。
 
    二蛋趁着爸爸不注意尝了一口,吐着舌头说:“蛋蛋舔一口,真甜。”
 
    三蛋儿也尝了一口,也吐出了舌头:“爸爸又在喝涮锅水。”
 
    “我就在街上逛呗,省委后面有个卖洋货的地方,买了咖啡豆,还给你买了个咖啡机,你仨儿子一起换着磨,胳膊都差点摇断了才磨出几杯的粉,然后又借了壶煮的,你就说,味道能不正宗吗?”
 
    聂卫民连忙把小咖啡机捧了过来,聂工看了,那叫一个如获致宝:“这玩艺儿花了不少钱吧,你们妈妈的工资够卖吗?”
 
    把俩小的赶浴室里,让他们去洗澡了,小聂把他爹拉进卧室,从自己床头上翻刨了一个黑皮面的大匣子出来。
 
    “小子,你也跟你妈去老宅啦,怎么样,这些书你喜欢吗?”
 
    小聂点头,吐着舌头提起来一倒,却原来,这六五版新《辞海》的硬匣里装着的,居然是一根根的金条。
 
    聂工视金钱如粪土,当然不为所动。
 
    给儿子和妻子金灿灿的铜臭之眼盯着,半天才喔了一声:“我爸一直说有,他坚信有东西,我也就相信有了。你们是从厅屋地下挖出来的吧?”
 
    看来,聂工也知道自家老宅里藏着的东西。
 
    “这到底是你爸的,还是原先那户姓马的大地主家的?”陈丽娜说着,把辞海又给合上了。
 
    聂工掂着金子在手里掂了半天,突然就在陈小姐的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你烧了我三大本的六五版绝版《辞海》。”
 
    “我要不烧了里面的瓤子,别人会发现的,聂工,咱还没回边疆呢,而且夜财不能外露,要做事就得做的绝秘。”陈小姐给疼哭了,再看聂卫民,小王八蛋,正在悄悄笑呢。
 
    等小的俩洗完澡,转移到小卧去闹了,聂工在另一间房里,才跟陈丽娜讲起这笔财富的来路。
 
    照他来说,这财就是马地主的。
 
    那还是49年,刚开始解放红岩的时候,马大地主不要求改造也不要求重新做人,就一句话,自己要带着儿女们去香港,那时候出境管的还不算严格,聂司令找关系,想办法,直接就把地主一家子送出去了。
 
    当然,地主也说过,自家那老宅里的东西,从今往后就归了聂司令。
 
    但是,聂司令也说了,谁的宅子,谁的财产就归谁,自己分文不取,等马地主回来。
 
    接手地主大院,组织不可能不查,但是从里到尾搜了一遍,人地主财藏的好,就没搜出东西来,聂司令为了信义,当然更不会说出来的嘛,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你爸也是有私心的,当时居然没把这些东西挖出来充公。”
 
    “前期,他一直忙着解放边疆,我们是住在军区大院的。等组织把这院子分给他后,另一场革命就开始了,他还没来得及给组织汇报这件事儿呢。要不然,挖出来,肯定是属于组织的。”
 
    所以,何其讽刺的,最后聂司令没能把金子给组织,临死时遗言说明了藏财的地方,这些东西就属于聂工了。
 
    “不过,你挖它出来干啥啊,咱们也没啥大用处。”聂工的淡定,简直要把陈丽娜给逼疯了。
 
    “我就想问你,我也给你养了五年孩子了,从二十岁到二十五,一个女人最美的五年时间,都供献给边疆了,这笔金子,能归我用吗?”
 
    陈小姐突然温柔,讲起价钱,聂工顿时毛根竖了起来:“你不会要打条大金琏子,再往耳朵上也挂两大圈,或者再搞个金缕玉衣,学咱们藏族同胞们吧,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打扮?”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浮浅?”陈丽娜说:“我问你聂工,你看到了没,现在外头排队最长的是啥地方?”
 
    “国营商店,服装店的门口,怎么啦?”
 
    “没棉花,就织不出布,没布,就没有衣服穿,就咱们家,大的穿完小的穿,真的是补丁摞补丁。我有钱,可我买不到布,我为了在供销社抢布,头发都给人扯掉过。你知道上辈子,拨乱反正的十年,我印象最深的是啥吗?”
 
    “啥?”
 
    “抢布,抢小商品,抢棉线,这些东西呀,因为生产的少,而又是必销品,可以说人人兜里揣着钱,想抢都抢不来。我要的也不多,顶多三五只大黄鱼做创业资本,你借我几根,别的我原给你埋土里,好不好?”
 
    一套恢宏的赚钱大业,陈丽娜其实早都想好了。
 
    要说沿海发展的快,为啥,并不是因为沿海辐射内地交通发达,从边疆往内陆销售,交通更加发达,而且火车运输,成本非常低廉。
 
    要问为啥在拨乱反正的十年边疆没有发展起来,除了没有资金,大家不敢干,还有一点就是,没有一个真正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的人。
 
    边疆可是棉花、羊毛的主产区啊,多少沿海大服装厂的制造工厂,就建立在边疆。
 
    怕自己说不服老聂这个老古董,陈小姐给他捶着背,揉着肩,慌乱中本来要抓橙子,结果喂了一瓣儿切来泡水的柠檬,把聂工给酸的,差点从床上栽倒下去。
 
    “所以,这是你早就想好的吧,拿下农场,开办纺织厂和服装厂,所要用的原始资金,就是我的大黄鱼?”
 
    “你说过,只要没人赶着,你决不离开石油业,挣钱的事儿,不如这辈子你交给我,你就只负责美貌如花吧。”
 
    说完,陈小姐跪在床单雪白的床上,眼巴巴的看着。
 
    聂工似乎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偷听的聂卫民都着急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们的,把我那一份给我妈,成吗。”
 
    三蛋也溜出来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妈妈的。”
 
    “都给我进去,不许出来。”聂工很生气,在这种宾馆里,夫妻之间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嘛。
 
    想了半天,他终于说:“我可以借给你,无偿,免息,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就算它是你的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要求你要答应不了,这东西从那儿挖出来的,埋回那儿去,我不能给你。”
 
    “说嘛,啥要求,是想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是想卫星上天?”
 
    “你要能卫星上天我不反对,当然这个也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陈丽娜,你得记着,你这辈子不能死在我前头,无论你在何处,做什么的时候,你只记得一点,你要死在我前头,这金子,我宁扔黄河里,也不给你。”
 
    “你可真自私,上辈子你就死我前面了,你知不知道后面死的一个人得承受多大的苦楚,行了,我不要了,这东西,你全送给包曼丽吧。”
 
    “好好儿的,扯包曼丽干啥?”聂工差点跳起来,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但不可理喻的就是女人,陈小姐一言不发,也不看她,高傲的就像一个,俯视着自己的娈臣,等着他竭尽全力讨自己欢心的女王一样。
 
    “都给你这总行了吧,但你记得一点,真的,陈丽娜,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从泳池里捞你的那一刻,当时差点就疯了。”聂工不敢再开玩笑,赶忙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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