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系反派她只想学习[穿书]——纪婴
时间:2019-05-11 10:05:30

  此时已接近晚上九点钟,烧烤店所处的街段不算繁华,路上鲜少出现其他行人,只有阴惨惨的白月光映出她萧索的影子。冷风吹得树枝发出哗啦啦的低吟,湿漉漉的雾气弥漫在昏沉夜色里。
  她还没走出多远的距离,便看见路灯下立着一个纤长高大的人影,温瑜只远远望一眼,就通过熟悉的轮廓认出那是许炽。
  他垂着头,视线悠悠垂坠在朦胧的月色里,像一捧清冷的水落在她身上。温瑜没戴眼镜,因而看不清他的表情,等走近了才发现他微红的眼眶与紧蹙的眉头。
  她顿了顿,放软声音问:“怎么了?”
  许炽抿着唇不说话,轻微晃了晃身子后靠在一旁的路灯上,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她,犹如幽暗无光的深潭。
  温瑜闻见他身上的酒气,混杂在冬夜冰凉的冷气里,被风吹散得只剩下一丝余息。她叹了口气,用陈述句语气:“你喝醉了。”
  许炽歪着头眉峰一挑,眸光忽地清明几分,语气仍旧是懒洋洋的:“手机号码。”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炽加重了语气,像个索要玩具的小孩:“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他说得干净利落,含了几分不可违抗的命令,又像是在撒娇。温瑜愣愣地,不知怎么就想起他参加的那场大冒险。
  给你喜欢的女孩子打个电话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不由自主红了耳根,然后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许炽只是恰巧想起他们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而已。
  她故作镇定地报了电话号码,话音刚落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萦绕在耳边的还有少年僵硬沙哑的声音:“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我的号码,记得存。”
  果然,他只是想互相留下电话号码而已。
  温瑜暗自自嘲一笑,又听见许炽低低说:“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你都快站不稳了,还是打车回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她无奈地笑着拒绝,说完了又觉得不忍心,于是抬眸望向他提议,“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这副样子,我看着有些担心。”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想回去。”
  夜里冷极了,温瑜深吸一口气,又听见许炽闷闷地继续说:“今晚那个女人在我家。”
  许炽的家庭情况是学校里公开的秘密,“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父亲的出轨对象、以及间接导致许炽母亲自杀的罪魁祸首。
  许炽对他们可谓恨之入骨,堕落成如今这副模样也全是出于对父亲的反抗,这会儿不想回家与之见面也是情有可原。温瑜皱了皱眉,认真地向他提意见:“那你今晚去宾馆么?”
  他居然有些得意地笑了,眼睛亮堂堂地闪着光:“我没带身份证。”
  她瞬间明白了这小子的言下之意。
  “我的家里人都出去了,你可以去我家暂住一晚。”果然许炽在听见这句话时双眼兀地亮了起来,温瑜拿他毫无办法,努力加重语气让自己显得更硬气一些,“先说好了,你只能睡客房,不能在屋子里发酒疯,也不要发出太大声音让邻居听见。”
  许炽抿着唇抑制狂涌的笑意,拼命点头。
  于是她无可奈何地开始带路,一边走一边不时扭过头偷偷打量他。许炽正处于微醺状态,晃晃悠悠走在她身旁,红晕自耳畔蔓延至双颊,让温瑜无端想起傍晚时分迷蒙的晚霞;他的双眸因醉意而稍显暗淡,在街灯的照耀下却映出莹黄的微光,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温顺无害又安静的。
  “你的作文写得很好,钢琴也弹得很好听,嗯……唱歌也很棒。”许炽走路像在飘,思维也如同漂浮在波浪汹涌的大海里,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不知道,当时你一出场,整个观众席都沸腾了,我在台下看着你,就想……”
  他话没说完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温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她担心许炽摔跟头,于是轻轻握紧了他的袖口不放开。
  可惜那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二人慢悠悠到了温家,许炽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此时酒精已逐渐在他体内发挥作用,熏得眼眶和眼白都通红通红,血丝像蜘蛛密集的网缠成一片。
  家里还有几瓶酸奶,温瑜听说酸奶解酒,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却唯独找不到吸管,这才想起来,是姐姐温瑾为了防止她争抢零食资源而将其偷偷藏了起来。
  她被小姑娘青涩的作妖手段逗乐了,干脆撕开纸盖直接递给许炽,他乖顺地接下,仰头把它很快喝完。
  温瑜看着他一上一下的喉结,忍不住想,在外人面前凶巴巴的许炽居然也会有这么听话地喝酸奶的时候,这种反差萌倒真是有几分可爱。
  他喝完后把杯子放下,轻轻道了声“谢谢”。温瑜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笑——许炽喝得快,又没有使用吸管,在他的唇角和上唇都沾上了白花花的酸奶。而他偏偏又摆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让她不明所以地感到心脏被悄悄挠了一下。
  他很快明白过来,用手匆匆擦拭嘴角,温瑜忍了笑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顺手擦去他下巴上未被清理的余渍,语气轻快又狡黠:“这里还有,想不到吧。”
  她说着笑意盈盈地对上许炽阴沉的眸,从他眼中的倒影里,温瑜看见室内明晃晃的灯光,还有近在咫尺的她自己。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跟前的少年便伸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拢入怀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散发着炽热的温度,驱散了夜间所有的寒冷与清寂。
  一切都静悄悄的,在萦绕鼻尖的隐隐酒气里,温瑜听见许炽心脏跳动的声音。
  它沉甸甸地跃动着,每一次回音都敲打在她小鹿乱撞的心里。
  她最后迷迷糊糊地想,这个拥抱原来是酸奶味的。
 
 
第30章 白露
  许炽从繁杂诡谲的梦里醒来时, 温瑜恰巧正准备出门参加作文比赛。
  昨夜他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入了眠, 只记得温瑜费力地把自己扶进客房。至于醉酒后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不甚清晰, 记忆与梦境在脑海里反复纠缠,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许炽走出客房便与她打了个照面, 他睡眼惺忪,睫毛无精打采地半垂在眼前,头发也乱成一团, 仿佛初生的草丛那样蓬松又杂乱。
  温瑜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侧过身子与他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耳根一红,退后一步欲言又止。
  许炽以为她被他刚睡醒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究竟有多么邋遢, 慌乱地抬手扒拉头发,然而还没等将乱发理顺, 就浑身一顿。
  一个模糊的场景自思维废墟里缓缓升起来, 他想起双手触碰到温瑜发间时轻软的触感,也想起怀中少女若有若无的体温与散发的阵阵香气, 他昨天晚上好像……
  抱,了, 温,瑜。
  他他他还做了什么?应该没有做出强吻或者告白之类的蠢事吧?她那么聪明,会不会已经知道他的小心思了?
  最重要的是……她看见他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说明温瑜已经在防着他?想起她拒绝同班男生时斩钉截铁的那句“以后尽量不要联系”, 许炽不由得心下一紧, 握紧了拳又轻轻松开。
  滚烫的热度瞬间从脚底升上来,他居然表现得比温瑜更不好意思,顶着鸡窝头支支吾吾的半晌,才问了一句与之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要出门?”
  温瑜定定看他一眼,有些拘谨地回答:“我要参加新芽杯作文比赛。”
  她着实被昨晚许炽的举动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或许那只是他醉喝酒后不分对象的无意识动作。不管温瑜有多么想知道他拥抱她的用意,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她也不可能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
  更何况许炽对此只字不提,很可能已经忘了有那么一回事,再提起它来只会徒增尴尬。
  “作文比赛?”他短暂回忆了一下,年级语文组好像的确曾经组织过学生们投了这个比赛初试的稿子,他毫无兴趣,因此直接交了白卷。见温瑜通过了初试,许炽在心里悄悄为她感到高兴,又脱口而出问,“要我送你么?”
  他说着勾起嘴角向前一步,因醉酒而导致的剧烈疼痛瞬间在脑内撕扯开来,钝钝的疼迫使他停下来,狠狠地敲打脑袋。
  自己酒量很差,他不应该喝太多的。
  温瑜皱着眉头笑:“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醉酒后第二天很不舒服。我有白露做伴,没关系的。”
  温瑜和白露是前所未有的搭配,许炽不知道她们俩为什么会认识,但既然温瑜有了女伴,他就没有理由陪在她身边了。
  他只是担心以白露的性格,可能会做一些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在许炽心里莫名其妙从烦人追求者,变成更烦人情感障碍物的白露对他此时的内心活动毫不知情,却在远处没有缘由地打了个寒战。
  见温瑜急着赶时间,许炽忍着疼向她回以微笑:“那你加油,再见。”
  “嗯。”她打开大门,临走前又回过头来,“餐桌上有我给你准备的早餐,你昨晚喝了酒,吃一点清淡的白粥就好。”
  窗外的晨光如垂坠的银河落在温瑜身上,映亮了她琥珀色的双眸。许炽呆呆望着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些画面,大脑一片空白地答了声:“好。”
  直到温瑜关门离开后良久,他才终于把目光从那道紧闭的防盗门上挪开,用冰冷双手捂住通红的脸,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温瑜和白露无疑是候场区内最显眼的组合之一,一出现就引得不少人悄悄侧目。
  白露身材高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显出几分高不可攀的傲气,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更显得整个人高贵优雅;温瑜站在她身边丝毫不显逊色,白瓷般的皮肤与柔美的五官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精致的少女感,因时常带了礼貌的微笑,与前者相比更容易让他人产生好感。
  在场都是来自各大高校的同龄人,当即有大胆的男孩子在朋友怂恿下跑来询问微信联系方式。
  这个男生相貌清秀白净,想来在学校里也有很高的人气。他对自己的外在条件颇有自信,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话音刚落下,那个看起来很不容易接近的女孩子就冷冷瞟他一眼,语气像一杯冷冰冰的水:“走开。”
  这两个字像两把铁锤砸在他胸口上,少男心,破碎了。
  温瑜听说过白露对陌生人态度冷淡的传言,却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冷淡到这个地步。她无奈地笑了笑,转头轻声对男生说:“不好意思,最近学业太重,我们两个都不怎么用微信。”
  她这算是给男生一个台阶下,缓解了尴尬。后者感激地看她一眼,接过话茬道:“是吗?那就算了吧,你们好好学习哈。”
  白露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没必要编造借口和这些人费太多口舌,直接让他们滚蛋就好。”
  “那样的话,他们会很尴尬吧。”温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男生也恰巧又望向她们,很不好意思地朝温瑜笑了笑,“毕竟被拒绝就已经很难受了,如果再被数落一顿,该有多伤心啊。”
  白露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她和温瑜不熟,在很长一段时间世界里,在白露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名字。而同样地,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个字神奇地以指数爆炸式速度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姑娘。
  白露知道温瑜的作文把她的挤下了蝉联已久的年级最高分宝座,也知道她在新年晚会时以精湛的表演震惊全场,而最近一次听到别人说起她,是“许炽喜欢的女孩子”。
  她想了很久,也疑惑了很久,自己为什么会落败于这样一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直到今天真正与之相处起来,白露才隐约有些明白。
  她们俩是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同样能力出众、拥有强烈的自尊心,但白露更多地将其表现成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自小就坚定认为自己高他人一等,因此从来不会思考其他人的想法,高贵却孤独地生活在自己衣食无忧的小小世界里;温瑜却以温和的心态尝试着理解身边的人,她明白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却不会因此而鄙夷他们,而是尝试着接纳。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温柔”。
  白露忍不住想,原来许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好像有点能理解他了。
  她们都是文学爱好者。温瑜爱看书,在车祸后更是每天借此打发时间;白露虽然年纪小,却能担得起“博览群书”这四个字。可惜从小到大,她身边的朋友大多都只是沉迷恋爱和化妆的娇滴滴大小姐,能真正与之进行文学交流的少之又少,还都是成年人。
  大人们虽然懂得多,对年轻人的想法和梗却隔了深深的代沟,更何况和他们聊天总觉得有无形压力,兴趣交流大多不快活。此时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兴趣相投的同龄人,她对知音的渴求瞬间超越了对情敌的憎恶,兴致勃勃地坐在候场区与温瑜交换读书心得。
  她很少能与人一股脑聊这么多,谈到最后,甚至不舍得把温瑜让给许炽了——这种女孩子就应该一辈子和她泡在书堆里,谈恋爱多浪费时间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就是因为这事儿把青春蹉跎殆尽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把温瑜从那家伙手里抢回来,这姑娘是属于读书这项神圣活动的。
  *
  白露把这股信念带进了作文考场,在大脑一团浆糊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开始动笔。她一边如同和时间赛跑般飞快写,一边期待着比赛结束后,能继续与温瑜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作文题目不难,温瑜因为之前与白露聊得很愉快而心情大好,下笔也轻快很多,行文得心应手。
  只是……她略有担忧地看一眼身边的人,白露半勾起嘴角的幽幽笑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瘆人呢。
  她们很快完成了作文,按照比赛进程,最终成绩排名将在几天后统一发布于网站,看时间正好是期末考试成绩发布的时候。白露兴致高昂,不想让之前的谈话就此中断,便提议一起去咖啡厅继续话题。
  温瑜对她很有好感,于是欣然接受。刚在咖啡厅落座,就收到了许炽的消息。
  【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白露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比赛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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