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郑欣从咖啡店出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沈来坐进周既的车,郑欣则往右转走了。
“没谈好?”周既问。
沈来瞪向周既,这人还真有脸问啊,她不相信周既不知道郑欣的德性,估计是耍着自己玩儿呢,她都忘记周既的劣根性,和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了。
“是不是又耍大小姐脾气了?”周既问。
沈来简直是怒火滔天,她那是大小姐脾气吗?就差没当郑欣的丫头了。她知道郑欣打周既的主意,话里话外已经很捧着郑欣了,还违心地说是自己跟不上周既的脚步才离婚的呢。
可是在周既看来,沈来就是在跟郑欣打对台。她今天藏蓝色羊绒大衣下穿了一身同色系收腰连衣裙,很有剪裁感,把毫无赘肉的小细腰以及大长腿的优势展露无比,还露出了一小节精致的锁骨。
因为藏蓝色连衣裙上有一个粉色小蝴蝶结点缀,所以头上戴着粉色的小贝雷帽,优雅而不失俏皮,连唇膏色都偏粉嫩,以周既对沈来的了解,这绝对是她精心打扮后的结果,艳压群芳。
不过沈来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喜欢粉色,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她得天独厚的童颜显年轻还压得住这个色,就该闹笑话了。
这么一打扮,哪怕郑欣全身名牌,气质出众,在沈来面前也不够打。女人都小气,郑欣个性也要强,靠地位压了沈来一头,却在个人“魅力”上输了一大截,也难怪郑欣要让沈来别搅进项目了。
沈来将手肘撑在车窗沿上,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发泄,咬疼了自己,她忍不住回头对周既道:“你能不能别跟这么讨厌的女人合作?”
回答沈来的是周既微讶而好笑的表情。
沈来忽然就意识到不对了,又重新别开了头,将车窗摇下去了一点儿开始吹冷风。
很多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好像还在当年似的。
那会儿周既还算在创业期,很多应酬,也装孙子,有时候也带沈来去涨点儿社会见识。但沈来在家被张秀苒宠着,在大学里是校花也一直被捧着,遇到周既就更是被呵护得跟个小公主一样,一丁点儿委屈也受不得。
经常嫌弃周既的合作商不是人太色,就是举止太粗俗,那会儿“你能不能别跟那么讨厌的人合作”在沈来口头出现的频率可真不低。后来周既就不怎么带沈来出去应酬了,有时候被她嫌弃得多了,还真会更换合作商。
身在局中时,沈来并没意识到当初她给周既制造了多少麻烦,很多人是看在周既的面子上,才没跟沈来计较。那是周既的合作商,涉及的款项即便不大,也不会太小,怎么能随她一句话就改变?
现在康养山庄项目和美家集团的合作就更不可能被她沈来一句话影响了,沈来意识到,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还真是脸大。
现在回过头来,沈来忽然醒悟,原来她和周既之间的问题那么早就出现了,但是周既太会粉饰太平,她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可能是因为自不量力的惭愧,以及对过去幼稚行为的反思,沈来也没什么气了,颓丧地想着以后再不跟周渣男和他周围的渣人来往就好了。在绿源的话,挨过这几个月的低沉期,后面么她这颗金子总能再找到发光的机会的。
想是这么想,沈来还是一直咬自己的小手指发呆。
直到周既的车停在车库里,沈来才回过神,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这是哪儿啊?”
“吃饭。”周既说完就下了车。
沈来皱皱眉毛,她隐约记得车进的好像是小区车库。但是也没往深了想,现在很多私厨都藏在高档小区里。
沈来想说不吃饭的,但是周既走得太快,都已经走到单元电梯门口了。她只好跟过去,看电梯一路上升到四十二楼。
一层楼只有一户,沈来在看到周既指纹开锁时就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私厨了。
“进来吧。”周既推开门回头对沈来道。
沈来摇摇头,“我不想吃晚饭。”说完她转身就想去按电梯,却被周既拦住,一把推进了他的豪宅,紧接着周既就欺了上来,沈来立即被周既身上的古龙水香气给包围。
他身上的味道一直没变,香水还是沈来给他挑的那款味道。
沈来是没想到周既这么不要脸,而且做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她拿手袋去打周既,可惜画筒忘在周既车上了,不然武器更多一件。
沈来张嘴去咬周既,她都已经尝到血腥味了,可周既还是没松嘴,手和脚都非常地肆无忌惮。沈来后悔今天穿裙子了。
“周既,你这王八蛋,你这是犯罪!”沈来喘着气撕打道,她也是个废物,才两下就有些喘了。
周既抵着沈来的唇道:“沈来,所有的罪我都想在你身上犯一遍,放火、泼硫酸、杀人、奸……”
很好,沈来觉得自己是被周既给吓腿软的。
糊里糊涂地滚到沙发上,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待平缓了一会儿呼吸后,周既在她耳边道:“原来你还真是喜欢这个调调。”
“放屁。”沈来一把推开周既,“你不要血口喷人,给自己找借口。”
沈来有些色厉内荏,心还是虚的,主要是先前的表现太没有说服力。
以前她和周既是有些小情趣的,经常有烛光晚餐,以及小小的角色扮演,增加夫妻情趣嘛,周既本来就很爱玩。天知道,没跟周既谈恋爱之前,沈来有多纯洁,连言情小说都不看的。她在家看电视都不看感情剧,怕张秀苒女士触景伤情。
周既扬扬眉,也没再刺激沈来,又拍了拍她道:“去洗澡吧,我去做饭。”
牛都滚进泥潭了,沈来也没什么力气跟周既打对台了。成年人的世界,什么自尊、自爱,在疲惫不堪面前暂时都可以退让。她就想干干净净地睡一觉。
洗过澡,把脏了的内衣裤扔进洗衣机里洗和烘干,沈来看了看洗衣机上显示的时间,在手机上设了闹铃,然后穿着周既的浴袍打了哈欠开始无聊的等待。
沈来没去思考什么特别严肃的问题,她只是累,只能去想点儿轻松的事情,人生嘛太较真苦的只有自己。
沈来在手机上找了个幽默小视频看,可惜没心情看进去,最后只好收了手机四周打量周既的新豪宅。
这一打量沈来就入迷了,作为一个设计师,对设计自然是敏感的,虽然她并不做室内设计,但不妨碍她有自己喜欢的室内设计师和作品。
沈来嗅了嗅鼻子,她只觉得眼前的设计风格让她眼熟,挨个儿把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之后,沈来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她最喜欢的设计教父Sofield的作品。
“洗完了?”周既站在厨房的料理台背后问沈来,他正在给牛排装盘。
沈来没问周既设计师的问题,只在心里感叹,有时候有钱的确是好。
“吃饭吧。”周既将餐盘摆到桌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醒好的红酒。
沈来没有拒绝,她是真的饿了。中午想着要委曲求全地见郑欣没什么胃口,下午气得发晕,又做了件极耗费体力的事,胃早就抱怨了。
晚餐很简单,周既本来就不是做家务的人,会煎牛排已经是难能可贵。剩下的菜是白水煮菜,沈来和张秀苒的定式晚餐。
周既和沈来结婚那会儿,为口味问题也发生过争执,周既很不喜欢沈来节食。说男人结了婚就不在乎老婆身材好不好,抱起来肉肉的舒服才是真的。
沈来一边戳着牛排一边在心里评价了个“屁”。
餐桌上没人说话,周既倒是想,不过现在不是刺激沈来的时候。男人满足后脾气总会不自主地宽容一些。
沈来吃得不太认真,一手撑着左边额头,一手拨弄牛排,很困,甚至有打瞌睡的征兆。她本来就很多天没有认真休息了。
闹铃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时,有点儿刺耳,是她的衣服洗好了烘干了。沈来立即坐直了身体,拿起手机上了楼。
周既的豪宅是顶跃,地理位置和风景都得天独厚。
沈来从洗衣机里把衣服拿出来,也没管后面跟上来的周既,抱着衣服就进了洗手间,准备锁门换衣服,却被周既的脚挡住了。
沈来想推开周既,“你疯了吗?你是有多缺女人啊,周既?!”
浴袍加上中空,周既实在太容易得手了,沈来感觉自己的反抗太过无效,眼泪留得也很憋屈,因为周既将她的眼泪吻掉呢喃道:“来来,宝贝,以前是舍不得你哭,现在看见你流眼泪我就兴奋。”
“周既,你这个变态!”沈来骂道。
“嗯,继续骂,不要停。”周既道。
沈来被周既煎蛋似地折腾,心里直骂娘,直到昏睡前她都没搞明白,周既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死不要脸。这年月女人不学点儿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真的很吃亏。
第19章
第二天周既开车送沈来回她妈妈家换衣服,沈来为了不在早高峰打不到车的情况下迟到,很识时务没矫情地要甩火腿走回家。她想得很通透,凭什么要为了周既这狗东西而扣奖金啊,他不值得。
“搬回来跟你妈住了?”周既问道。
沈来没回答,她拒绝跟周既沟通。
下车的时候周既没开中控,转头对沈来道:“昨晚你不该洗澡的,衣服也不该洗,洗了就没证据告我了。”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沈来握紧拳头看向周既,“你很自豪是吧?周既,久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你总会有报应的。”
周既耸耸肩,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沈来,笑道:“说吧,多少才肯和解?”
沈来再傻也知道周既是在捉弄自己了,她一手打掉周既的卡,“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周既趴在方向盘上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倒钩。”
沈来在肺被气炸之前下了车,实在想不过,凭什么啊,所以回身对着周既的车门大力踹了一脚,还别说鞋跟儿真把门给他踹了个凹痕。
周既下车绕过车头看了一眼,朝沈来道:“沈来,你这样子,真的很像咱俩价钱没谈拢。上回我遇到个网红,跟我要五万,也是你这个表情。”
沈来伸手就想扇周既一巴掌,被他半空拦了下来,“别生气,把你跟biao子比,还是抬举你呢。”
沈来请了个假,没去绿源上班,她现在的情绪不太适合出去见人。
这一瞬间,沈来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糟糕透顶了。
三十岁还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有个项目,却因为狗屁原因没有了。现在想起来沈来觉得周既从一开始就在玩弄自己,而她居然愚蠢地以为周既那时候是在释放善意。
天呐,她怎么会忘记他们分手的时候有多憎恨彼此?
沈来有些头晕,感觉到饥饿,摸了摸肚子,想起外卖就恶心。恶心?沈来懊恼了一声,站起来裹了衣服匆匆下楼买药。该死的周既!
沈来对紧急避孕药有些敏感,吃下去就吐了一次,张秀苒下班回来,她又吐了一次,正在卫生间清理自己。
“晚上想吃什么,来来?”张秀苒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脸色苍白如鬼的沈来,立即担忧地道:“来来,怎么了?”
沈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可能药物影响了她的内分泌,让她鼻子酸了起来。
沈来赤脚坐在床边的白色长羊毛地毯上,头埋在张秀苒的怀里哭,嚎啕大哭。
张秀苒一手搂着沈来,一手摸着她的头发,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即使沈来已经是个大人了,可她受的每一次伤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痛苦。
张秀苒的视线落在沈来的肩膀上,仅仅是她睡衣滑落露出的那一小截肌肤上就布满了红痕。张秀苒心里一紧,不由将沈来又抱紧了一些。
快六十的张秀苒太明白一个太漂亮的单身女人过得有多不容易,即使她洁身自好,也会有很多人渣打她的主意。
而张秀苒知道沈来现在没有交往对象,她也不是会一夜情的人,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张秀苒的眼泪流出了眼眶,想骂沈来几句,也想打她,沈来怎么能这么不懂保护自己啊?!
可是沈来哭得肝肠寸断,张秀苒除了抚摸她的头发,哪里忍心再说出任何责备的话。
沈来并没哭多久,她知道自己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张秀苒会比她更痛苦,她轻轻抬起头,依旧哽咽,看着张秀苒依旧秀美的侧脸道:“妈妈,你说做女人怎么难啊?下辈子我们一起当男人吧。”
张秀苒大揉了一把沈来的头发,努力克制哭音唤了声“来来。”
可能是因为爱总是让人格外脆弱,沈来在张秀苒面前一点儿也坚强不起来,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她就忍不住投进张秀苒的怀里再次哭起来,“妈妈,你说我怎么那么蠢啊?”
沈来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因为被愚弄。自己蠢是最不能原谅的事情。
沈来的哭声断得很突兀,张秀苒心里一紧,轻轻推开沈来的头,见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不由慌乱地大喊了一声,“来来!”
沈来没有反应。
“来来!”张秀苒吓得几乎失魂,哆嗦着手赶紧拨了120。
周既的车就停在小区对面的路边,看着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往小区进,他用大拇指甲刮了刮眉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又到他前岳母小区门口的。
估计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点儿,周既一直望着小区门口,看能否碰到沈来。如果碰见了,就当是天注定要他道歉吧。
周既坐得久了,从车里出来在便利店买了包烟。刚从店里出来,烟都还没点燃,就看见救护车顶着“完了完了”的警报声开进了小区。
这里是老小区,老人居多,隔几天就能看到旁边空地上搭灵棚的,所以有救护车进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救护车开出小区的时候,周既又看了一眼,只是不知道上面载的就是他前妻。
九点多的时候,依旧不见沈来踪影,周既接到李昶的电话,说好了给他朋友接风洗尘的,结果饭都吃了还不见他踪影。
“马上过来。”周既打燃发动机。
李昶的朋友刚才国外回来,李昶觉得他鬼妹泡多了必须得换点儿清粥小菜,所以找了几个清纯女大学生,典型的亚洲面孔。
李昶本来是可以找点儿小明星或者网红来的,也能在朋友面前起起范儿,不过因为有周既在,就得避免了。周家亦官亦商,需要低调,周既玩女人也从不找有流量的。上回那个女主播也是因为才刚出道而已,后来也不会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