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扶着裴肖往电梯走,回头对周既道:“等你情绪冷静后我们再谈吧,别在外面丢人了。”
那种羞辱、耻辱,周既在黑暗里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周既第二天才约到沈来,不在家里,沈来只肯在外面的咖啡吧跟他见面。
周既问沈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沈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吗?”
沈来看着周既想了想,坦承不讳地道:“一开始是的。不过,男人出轨可能只是为了欲望,但女人出轨就一定是心变了,周既。”
周既握紧了拳头,捏得骨节都响了。
“既然你发现了,咱们这样也没意思了,不如离婚吧。”沈来轻飘飘地就吐出了“离婚”那两个周既从没想过的字,即使昨晚他失眠了一个晚上,也没想过。
“我不同意离婚。”周既道。
沈来扬扬眉,倒也不强求,很无所谓地道:“哦,那各玩各的也行,现在很多夫妻都这样。”
“沈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周既不敢置信地问,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所以周既的难以接受也可以理解。
沈来沉默了一会儿,用咖啡勺搅着面前已经凉下来的却还没喝过一口的咖啡,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沈来!”周既怒道,他受不了沈来的那种轻松心情。
沈来搁下咖啡勺,略有些不耐地道:“行了,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周既。你的心不在这个家了,我的心也不在,勉强维持下去有什么意思?如果是因为你父母那边或者其他的原因暂时不能离婚,我都可以理解,你能给个期限就行。”
周既望了望街对面的跑车,裴肖的车他认得。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沈来真的背叛了他。
“什么时候开始的?”周既阴恻恻地问。
“发现你和曹敏丽小姐的事情之后。”沈来道。
“为什么要用这种报复手段?为什么不来找我质问?”周既看着沈来的眼睛问。
沈来叹息一声,“不问你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不管什么理由,咱们的婚姻已经成了破筛子都是事实了。至于为什么要报复,那是因为我不想原谅你,不想跟你继续下去。”
说到这儿,沈来笑了笑,“说实话,我不用这种手段的话,你估计真不会跟我离婚。毕竟男人都想左拥右抱,山珍海味吃腻了,就想吃清粥白菜,反过来亦然。我知道你有手段,能哄我,可是我不想当傻子了,周既。”
沈来没有说错,如果这段婚姻只是周既出轨的话,以他的性子说不定真能死缠烂打到沈来回心转意,但沈来并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周既,趁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咱们麻利的把婚离了吧。否则到时候别人都知道你头上有一片大草原的时候就真不好看了。”沈来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沈来。”
沈来喝了口凉下来的咖啡,真难喝,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怎么欺负人了,周既?我对你做的事,不正是你对我做的吗?如果是欺负人,那咱们也是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所以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第34章
“沈来,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离婚。你立即和裴肖断掉,否则我会让你们都后悔的。”周既平静的语气下激流涌动。
不过沈来并不将周既的威胁放在心里,她站起身道:“那我让你裴肖跟你谈吧,周既,婚是肯定要离的,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起诉离婚了。”
沈来转身就要走,却被周既拉住了手肘,“沈来,这个家你真不要了?”他的眼圈有些红,说话也开始咬牙切齿。
沈来轻轻地推开周既的手,声音轻得有些缥缈地道:“家早就没有了,周既。”
周既愣愣地看着沈来上了裴肖的车,有时候生活的天翻地覆不过瞬间就完成了。
这段婚姻沈来有错,他却错在先,能指责沈来的,无非是她做得更绝,找的是他最好的兄弟而已。说后悔是肯定的,但是每个男人在出轨的时候,心里都是怀着侥幸的,侥幸自己可能不会被发现,侥幸即使被发现了老婆最终也能原谅。
但是在周既这里,这种侥幸早早就被沈来一巴掌给毁掉了。
恨沈来是肯定的,更恨的当然是裴肖,他明知道自己爱沈来,却要横插一足。至于周既自己,男人嘛总觉得自己出轨都是被老婆逼的,需求在家庭里没被满足,自然要往外发展。
这之后沈来都没再接过周既的电话,也没再回过她和周既的家,彻底跟裴肖在一起了。
周既去沈来的学校找过她几次,不过沈来正在准备毕业论文,可以不待在学校。他也给沈来发过微信,威胁说她不出来就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张秀苒。
沈来还是没去见周既,不是不怕他去找张秀苒女士,不过既然周既暂时还不肯离婚,那么他就绝不会真的去找张秀苒,那样就没有任何余地了,沈来算得清清楚楚。
五月,沈来顺利通过毕业答辩,这才和裴肖手牵着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前,已经没了当初的掩饰。其实当初也没什么掩饰,心里就想着早点儿能被周既发现更好。
“周既,刚才我怎么看见裴肖搂着沈来进了前头那个包间?”吕德凯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既,这种事他肯定没看错,既然看到了自然要跟周既说。
李昶听见后也吃了一惊,都朝周既看了过来。
周既不说话只是闷闷地喝了一杯酒。沈来躲他,但裴肖没躲他,他再次揍他,裴肖也还是没还手,最后还诚恳地请求他原谅,话已经说得很卑微了,沈来本来就是他周既不要的,他裴肖只是“捡破烂”而已。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在周既心里转述一遍就成这样了。
“天底下女的那么多,裴肖,沈来这种biao子你也看得上?”周既口不择言地道,“她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你。”
裴肖把嘴里的血水吐掉,“周既,不喜欢来来就放手吧。”
怎么能放手?如果真的放得下,他能现在还顶着大草原而不离婚吗?
“裴肖,为了个沈来,连朋友都没得做,值得吗?”周既问。
“周既,我会补偿你的,上次你不是说在城南看中了两块地吗?我帮你想办法。”裴肖道。
这就是赤果果的交易了,周既看也没再看裴肖一眼,转身就走了。
吕德凯和李昶对视一样,看周既这模样,显然早就知情了。这样两人就有些想象无能了,哪个男人能戴了绿帽子还这么平静的?这可不是周既的作风啊。
“沈来。”周既在厕所门口堵住沈来。
沈来有些吃惊,没想到江城这么大还能碰见,“收到协议书了?”
“撕了。”周既道。
沈来皱眉道,“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跟裴肖能有结果吗?”周既道:“当初他和我一起追你,我赢了,他输了,他对你不过是求而不得的补偿而已,你以为他对你能是真心的?”
“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沈来道。
“是吗?他那种家庭,能接受你跟我离婚再跟他结婚?”周既尖锐地道。
沈来好笑地道:“周既,你凭什么觉得我对婚姻还能有期望啊?我跟裴肖就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她跟裴肖都好好的,周既就好不了。“他不过把你当biao子玩而已,你还以为你们好好的?我当着他的面骂你biao子,可没听见他为你辩护一声。”
沈来的神情终于变了变,最后才归于平静道:“周既,大家好聚好散吧,你现在的嘴脸真难看。”
周既的嘴脸的确难看,连他自己看着都恶心,就为了个沈来,他至于把自己折腾得连做人的基本素养都没有了么?但沈来凭什么以为还能好聚好散。
周既晚上喝了不少酒,头脑却依旧清醒,到楼上的露台抽烟,却正好能看见楼下露台上的沈来和裴肖。
裴肖搂着沈来道:“周既还是不肯离婚么?”
沈来点了点头。
“来来,你会不会……”裴肖问得有些没底气。沈来爱周既裴肖是知道的,否则她在发现周既出轨后不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沈来环住裴肖的腰,抬头看着他道:“不会,我早就把我和他的退路断掉了,裴肖。”
裴肖叹息一声,手掌上下抚慰着沈来轻颤的身体,在她额头亲了亲,“进去吧,晚上还是有些风的,你才刚打了孩子没多久。”
楼上周既拿在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他一直以为他和沈来的孩子是没保住流掉的。流产再加上发现他出轨,也难怪沈来要那么疯狂的报复,所以周既始终没点头同意离婚,他甚至也想过要原谅沈来,只要沈来回来跟他认错。
可原来孩子是被打掉的么?他就跟个大傻子似的,周既悲惨地笑了笑。
“不想进去,里面烟味儿太大了。”沈来皱皱鼻子。
裴肖只好找了个服务生让他进去帮沈来把披肩拿出来,然后给沈来仔细围上,两个人相拥站在风里,裴肖低声道:“来来,那个孩子你后悔吗?”
沈来摇了摇头,语气低柔地道:“不后悔的,裴肖。而且,这样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隔阂。”没有男人会高兴为别的男人养孩子。
沈来当然不是因为裴肖才打掉周既的孩子的,早在她看到周既出轨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不想给周既生孩子,也不愿意被一个孩子阻绊自己一辈子。说她自私、冷血什么都好,可她真的觉得既然知道了婚姻失败,还要把孩子生出来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
现在沈来之所以对裴肖这么说,其实是受了刚才周既的话的影响。跟周既恋爱的时候,沈来对周既没用过心机,但对裴肖却用了。
爱情、感动、内疚等等情感都是女人用来控制男人的工具。沈来得牢牢地抓住裴肖,至少在她成功离婚前,不能放手,她不想让周既看笑话。
裴肖捏了捏沈来的掌心,说实话他一方觉得沈来狠心,另一方面却又为沈来的果决而心动,她是个认准了路就不会再回头的人。
而楼上的周既必须靠着栏杆才能站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沈来、裴肖,他要是不给这两个贱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他就不姓周。
从黑暗里醒来的周既抹了一把脸,不想再睡了,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去的事情。
周既坐在沙发上懵了会儿,又想喝酒了。
沈来的房门传来动静,她已经穿戴整齐,行李箱也收拾好了。双脚沾地,右脚虽然还疼,但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
周既坐着没动,任由沈来打开客厅的灯,然后抬手挡了挡眼睛,适应光线。
沈来走到周既旁边的沙发坐下。她穿着白色衬衣,一条淡蓝色繁花大摆裙,系着辉映繁花裙的粉色大花的粉色腰带,戴着蓝粉色发带,整个人都带着春暖花开的气息。
任何时候看沈来,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若非如此,周既也不会再次跟她发生这种纠葛。说到底还是再次见色起意,周既对沈来是一见钟情,在她的颜值上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
只是这时候周既的心还浸泡在黑暗的回忆里,太阳穴也因为宿醉而跳着痛,再看见沈来神清气爽的样子,就没那么多好心情了,反而被激得想发飙。
周既甚至都不知道,当年是怎么看上沈来这种冷漠、自私又极度自我的女人的。
沈来看着周既,转身去厨房给周既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
周既颇为“受宠若惊”地瞥了沈来一眼。
沈来重新坐下道:“昨晚没给你倒水是因为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周既。”
周既放下水杯,没领情。
沈来也不看周既,就把眼神聚焦在他放下的水杯上。“现在想起来当年的确太不懂事了,自己也觉得惭愧。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再谈也没什么意义。”沈来重新看向周既,“这两天谢谢你了,周既。也谢谢你的坦诚,以后如果再遇到合适的人,我会改正,也会更珍惜的。”
周既凉凉地回看沈来,她貌似诚恳的话其实依旧夹枪带棒。“呵呵。”周既冷笑两声,似乎懒得也不屑再和沈来说话。
沈来起身回到房间将行李箱拖出来,周既也没阻止,当然也没有上前帮忙。
日子很平静地滑到了五月里,沈来和周既再没联系过,也没碰过面,去他公司汇报进展时,周既也不在,是付经理接待的。
在沈来的妈妈和她的小姨精挑细选之下,沈来终于拿到跟“小鲜肉”相亲的机会了。
第35章
小鲜肉比沈来小了半岁,也三十了。长得斯斯文文的,带着金丝眼镜,很有学者气质。A大化学系博士,在一区、二区发了好几篇SCI,特聘副研究员,在张秀苒女士的眼睛里也算是学术界的冉冉新星,前途不错。
沈来穿了条苹果绿的立体钉花连衣裙,把自己显得像个青苹果一般年轻俏丽,扎了个高马尾,发尾像个俏皮的钩子在空中微微晃悠,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过的。优雅、知性又不失活泼,配“小鲜肉”绰绰有余了。用她小姨的话来说就是,绝对不可能失手。
果然才坐了半个小时,万博士就迫不及待地邀请沈来进行晚餐了。说实在的相亲能遇到沈来这么好条件的女的,那真是中彩票的几率。家世好,张秀苒更是一院之长,自己学历也高,职业也不错,工资虽然不明确具体数字,但听个大概就很不低了,比清贫的副研究员可高多了。
而最重要的是,沈来实在是太漂亮了,出人意料的漂亮,让人仰望的漂亮,虽然知道配不上,但却绝对舍不得放手。
沈来没挑贵的餐厅,选了个商场里普通消费的新派中餐,环境还不错,万博士对沈来的勤俭持家就更欣赏了,座中一连赞扬了沈来五次漂亮。
沈来被万钟皓的热情给弄得有点儿别扭,对沈来热情的男人当然不少,但是像万钟皓这么毫不掩饰得几乎激进的却是仅有的。
沈来不得不分心打量四周的人以松口气,却不料气没松着,反而看到了一位故人——曹敏丽。
曹敏丽的肚子圆得有点儿惊人了,她先生(可能)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进餐厅,“待会儿多吃点儿啊,给咱儿子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