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满——明月珰
时间:2019-05-11 10:11:43

  不是当事人永远也别想切身体会那种心理上的冲击。沈来知道自己不应该放任幻想去想,可她是个设计师,创造力是基本要求,压根儿就止不住去假设,结果越吐越厉害。
  头发太长了,一个不小心就沾了秽物,沈来索性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开了热水从头淋到脚,她调了一下水温,用的温度比平日高了许多,才能勉强抑制身体发抖。
  沈来洗好澡之后轻轻走到厨房。周既把刚熬好的白粥端上桌子,“吃点儿白粥吧,我估计别的你也吃不下。”
  桌上就只有白粥,还有一碟油菌。沈来在桌边坐下,这个时候的确吃不下别的东西,白粥没有异味儿是最好的。
  沈来尝了尝油菌,觉得有点儿熟悉。
  “就是以前我们去云南的时候,你吃过的那家的油菌,我找人带的。”周既道。
  沈来点点头,没有说话的欲望。白瓷勺在她手里有些抖,时不时碰着碗壁。周既伸出手抓住沈来空着的左手,“没事了,来来。”
  沈来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周既,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垂着眼帘低声说了句,“谢谢。”
  绝对是真心实意,比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更感激周既。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周既救了自己意味着什么,现在对周既就差感激涕零了。
  吃过饭,沈来窝在沙发上,周既就坐在她旁边搂着她的肩。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沈来低得几乎无声地问。
  周既揉了揉沈来的肩膀,“别想了,自己吓自己,那样的人和事都是极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好的。”只可惜极少数却被沈来给碰上了。
  周既随手打开电视,想分散沈来的注意力,结果新闻没播几分钟,张警官的脸就出现了。
  这样的新闻自然是各大新闻媒体都想争先报道的,生怕落于人后。
  画面上是万钟皓坐在铁栏杆后面的照片,然后镜头便转到了他囚禁女性受害者的地下室里。
  一共两名受害者,据记者说她们最长的被囚禁了七年,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多次怀孕堕胎,而且没有任何衣服穿,手上戴着铁链,墙壁四周都被软垫包裹,没有任何尖锐物品,连自杀都没有途径。每次万钟浩去,她们必须像条狗一样伺候他,还必须要争宠,他喜欢看她们争宠,不然就要挨鞭子。
  沈来一看那个画面就受不了,推开周既又跑进了浴室狂吐。她脑子里忍不住想,她差点儿就成了那第三个。
  沈来吐完,又走进了淋浴间,双手环抱着肩站在热水下,牙齿上下磕得直响。
  淋浴间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沈来恐慌地往后一退,才反应过来这是周既。
  周既走进去抱住沈来,初时沈来是拒绝的,身体僵直,双手垂在身侧,但是周既的身体实在太暖和了,她的脸颊贴在他肩头,渐渐地就放松了身体,伸手环住他的腰,闭着眼睛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周既能理解一点儿沈来的这种后怕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后怕。当天如果沈来不是“洪福齐天”地遇到他,今天上新闻的人就有沈来了。但也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新闻,他们只会知道沈来失踪了。
  周既抱着沈来,亲着她的额头,“没事的,来来,没事的,我会一直保护你。”
  男人说的这种话可以当他是放屁,但此情此景下也还是有安慰效力的,人有时候所求不多,不过是几句暖言温语而已。
  只是才抱了片刻,手下是滑腻白皙的肌肤,周既的男人本性就忍不住抬头了。
  沈来抬头看向周既,眼里有些恍惚,还有被水冲洗过的湿漉漉,让周既忍不住抬手覆住了她的双眼。
  周既再禽兽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候,不然事后沈来回过神来,肯定要骂他趁人之危。
  周既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会儿也不肯占沈来的便宜。“洗头了吗?”
  沈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记得了。
  周既动手替她抹了洗发水,开始伺候沈来洗头、洗澡。还真是恼人的折磨,没洗多久,周既就拿浴巾裹住了沈来,把她推出去吹头发。
  沈来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偶尔抬头看看镜中的周既。她的嘴唇异样的病态红,衬着牛奶白的肌肤有种异样的风情,好像在朝人招手一般,周既的喉头动了动,“头发不能吹太干了,不然伤发质。”
  周既将沈来拉到沙发上坐下,手搭在她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算是安慰吧。
  沈来的头就靠在他颈窝处,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沈来身上特殊的香味,撩得周既鼻尖、心尖、各种尖发痒。
  沈来的脸在周既胸口处蹭了蹭,抬起头渴盼地道:“他那判得了死刑吗?”
  虽然周既也不清楚,不过他能保证结局。“别担心了,他这辈子反正别想出来了。”
  沈来这才又重新低下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享受周既的体温,直到现在她身体都在发抖。
  周既的鼻尖嗅着沈来的头发,嗅着嗅着就开始有些不规矩,可静谧的空间里却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第45章 
  沈来认得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侧过身看了一眼,是张秀苒的电话。“来来,你看新闻了吗?”张秀苒的声音十分焦急,她也后怕,甚至比沈来还害怕,声音都在发抖。
  沈来从周既的怀里坐直了身体,她差点儿就把她妈给忘了,这事儿张秀苒知道了肯定只会比她更难受,毕竟差点儿把沈来推到火坑里的就是张秀苒。
  “看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张秀苒问。
  沈来侧头看了看周既,其实跟着周既到他家,有些事儿她心里就已经是默许了的,毕竟周既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还能有什么无私奉献的高尚情操么?
  不过张秀苒跟前,沈来就顾不得周既了。“我马上就回来,妈,别担心。”沈来道,稍微振作了一点儿,有人需要她坚强,她就没办法再软弱了。
  周既用鼻尖在沈来的脖子上拱了拱,然后喷出一鼻子气,“我送你回去。”语气里明显很多不甘。
  沈来没拒绝,现在她心里超级没有安全感,看哪个男的都像变态,唯有周既,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人,才有了基本的信任。
  第二天一大早,周既给沈来打电话说在她家小区外等她时,沈来的情绪已经好多了,昨晚抱着她妈睡了一个晚上,实在是不敢一个人睡,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万钟浩那张脸。
  周既把沈来送到绿源,“你要不要换辆车?”
  沈来侧头看着周既不说话。
  “想的话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找人,提车快,价格也能优惠。”周既道。他倒不是吝啬,而是不敢说要送车给沈来,不然沈来肯定分分钟过河拆桥。
  沈来点点头,说了声“谢谢”。那辆车她肯定是不会再开了,本来想连车都不要再买的,她现在连车库就忌讳,不过设计师这个职业,用车的时候太多了,去工地不可能总是打车。
  “那周末带你去选车?”周既小心翼翼地问。
  “我先在网上看吧,看好了告诉你。”沈来解开安全带道。
  下午下班之前不到半小时,沈来正在绘图,就见陈博然陪着周既走了过来。
  “陈院,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顺便接沈来下班。”周既笑着道。
  陈博然一副了然地笑道:“好,好,那我就先失陪了。”
  沈来瞪向周既,周既摊摊手,“不影响你工作,我在旁边等你。”周既从旁边拉了张转椅过来,坐到沈来身边。
  “周既,你干什么啊?”沈来低声不满地道。
  “我找你们陈院有事儿,顺便接你下班。”周既说得特自然。
  沈来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深吸了口气,对周既倒是没太发脾气,知道他是好意,估计昨天她的状态吓到他了。
  一到下班的点儿,沈来就急急地拉着周既走了。
  程城看着沈来和周既的背影,心里是有些佩服沈来的手段的,而沈来的小助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上回在那边看到小红裙,还以为周既移情别恋了呢,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到底还是沈来手段高。
  “一起吃饭?”周既等沈来系好安全带后道。
  “我得回去陪我妈,她现在比我神经还紧张。”沈来摇头道。
  周既点点头,没再坚持,把沈来送到小区门口后就走了。
  沈来只当是昨天也吓着周既了,他才表现这么失常,但在周既连续一周都来接送她上下班的时候,沈来就感觉自己的生活被严重干扰了。
  “车选好了吗?”周既问沈来。
  “嗯。”沈来应了一声。
  “什么牌子,明天周末我陪你去看吧。”周既道。
  “不用了,我妈有个学生改行了,刚好在4S店工作,已经订了车了。”沈来道。
  得,周既算是白献殷勤了。
  沈来感觉自己已经是拒绝得比较明显了,周一应该是不见了。结果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周既的微信,说老时间在楼下等她。
  沈来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最近不忙吗?”
  周既侧头道:“怎么可能?”
  “我已经没事儿了,再说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沈来道:“而且我给我妈手机里装了软件,能定位我手机的位置,她说她会随时查看的。”
  周既“嗯”了一声。
  沈来不明白周既的“嗯”是个什么意思,索性挑明了道:“周既,你不用再来接送我了。”
  周既道:“没事,反正我也顺路。”
  沈来想了想周既家的地址,还真的确是顺路,顺路接她,再顺路送她上班。即便绕路,也只会耽误几分钟而已。
  沈来只好说得再直白一点,“但是你这样很影响我工作。”
  周既转头看向沈来,一脸她不识好歹地表情。
  沈来道:“你这样真挺影响我工作的,想加个班都得考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非常地不自由。
  “你不用考虑我,想加班就加班好了。”周既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来想以周既的精明自然不可能误解她的意思。可没想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又接到了周既的电话。
  沈来声音有些冷地道:“可我还得加会儿班。”
  “嗯。”周既应了一声,沈来也不明其意,只当他走了。
  沈来下楼的时候,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正捉摸着晚上从哪儿带点儿饭回去,这会儿她妈肯定已经吃过了。
  路边一辆车的双闪亮了亮,沈来顺着光线看过去,不是周既的车又是谁?
  周既下车替沈来打开车门,沈来一脸惊讶地道:“你等到现在啊?”
  周既点点头。
  “可是我们公司门口不能久停车的。”沈来坐上车道。
  周既没回答,只侧头看了看他那一侧的车窗,上面贴着一张违章停车的粉色单子。罚钱,不扣分。
  沈来心里是有点儿过意不去的,但是又想着她又没逼周既,周既做的一切都是需要回报的所以她也不用对他内疚。“哦,有钱真是任性啊,不过也是,这点儿对你没什么意思,掉地上你都懒得弯腰捡。”
  周既看了眼沈来,呵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对我的身家这么看好,地上掉一百我都不弯腰?你扔一张老人头试试,看我弯不弯腰。”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说你被罚款是自找的?”沈来朝着周既笑回去。
  周既笑道:“嗯,我自找的,行了吧。”
  礼下于人必有所图,周既图什么,沈来当然知道。周既再来接送她,她也没再说拒绝的话,反正时间久了,周既得不着趣,自然就会打退堂鼓。
  日子一晃就到了秋高气爽的十月下旬,算起来周既也算坚持了一个多月了,这回耐性还真出乎沈来的预料。
  晚上杜泽洋约吃饭,沈来给周既发了微信,让他下午不用来接了。
  周既回她,“你调查清楚他了吗?变态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沈来瞪了手机一眼,知道周既用的是心理战术,但不得不说这混蛋还真会打蛇打七寸。
  沈来坐上杜泽洋的车时就有些紧张,直到到了餐馆门口才松了口气。这儿人多,变态就是想变态也会有所顾忌。
  只是吃饭时,沈来就知道自己完了,这辈子估计都没什么希望了。跟周既分手之后,沈来或许是对男人失望了,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不过还是心存侥幸的。世上人千千万,总有好的。
  但万钟浩的事儿无疑给了沈来致命一击。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不对,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沈来再看男人,脑子里总会想起万钟浩的那间地下室。看谁心里都起疑。
  晚上,沈来没让杜泽洋送她,宁愿自己挤地铁,她甚至连出租车或者手机打车心里都产生了阴影。
  沈来揉了揉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该看看心理医生,这种状态肯定是不正常的,但要不要心理干预却在两可之间。
  周既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老远沈来就看见了,心里的感受有些复杂。无疑这段时间周既是将他放在了弱势的地位,让沈来都有点儿同情他的“痴情”了。男人为了点儿生理欲望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来走过去敲了敲周既的车窗,周既放下手机推门下车,“怎么自己回来的?”
  沈来不说话。
  “怕了?”周既问。
  沈来瞪他一眼。
  “行了,进去吧。”周既道,“我晚上还有点儿事儿,看见你安全回来就放心了。”说完转身又上了车,发动车走了,留下沈来在风里捉摸周既的套路。
  专程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确定自己安全回来了?沈来眯了眯眼睛。干嘛强调他晚上还有事儿啊,怕她感动得以身相许啊?
  沈来觉得周既套路有点儿深,自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次日周既继续来接沈来上下班,沈来也就没心没肺地笑纳了,不过半点没松口,一顿饭也没跟周既吃过。
  日子飘到十一月下旬,沈来终于等到周既给她发微信说,第二天要出差不能接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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