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他善解人意地说：“我送您去机场。”
陆明易看他一眼，轻哼，“这么早去做什么？六年都等了，还会等不了这一晚上！跟我去买些东西。”
不是去机场？陆尧有点捉摸不透老板的心思，拿出兜里的车钥匙，很尽职地提醒，“现在十点零一分，商场差不多快要关门。”
言下之意是明天早上买不是更好？
陆明易微愣，若无其事地点头，“打电话给嘉林，让他晚半小时关门。”
陆尧心中惊异，又觉得理所当然。
果然老板唯一的不冷静就是在辛苍身上。
第四章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辛苍安全落地南港国际机场，取好行李，刚打开手机就发现有四个未接电话，全是小欧打来的。
还有三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救我月色
辛苍皱眉，小欧已经快两个月没联系她，这么紧急必定是碰到麻烦。
她打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
看一眼时间还绰绰有余，只要不超过晚上十二点她就不算违约。来不及欣赏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南港夜景，她立即打了一辆车去月色。
月色是南港一家娱乐会所，有名的销金窟。六年前她来过，和陆明易一起在这唱过歌。小欧只是个没多少钱的大学生，怎么会去那里？
三十分钟后到达月色，她问前台，“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欧小文的？”
前台是个长相秀气穿着西装制服的男人。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辛苍一眼，见是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女人，吃不准她是什么目的，客气地说：“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辛苍从他的反应知道他必定认识小欧，重新说了一遍：“我找欧小文，我是他姐。”
前台心里掂量了下，他是知道欧小文底细的，一个孤儿而已，哪来的姐姐？估计是在哪惹的桃花债上门了！
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帮不了您。”
“咦，是找Adam？”
这时过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五官帅气，穿着紧身西装。
辛苍不着痕迹地避了避，有点不习惯他身上的香水味。
“越哥。”前台略显殷勤地和他打招呼。
被叫越哥的点了点头，看向辛苍。
面前这个女人身材修长，穿着简单的风衣仔裤，长发随意飘散，脸上虽有点旅途的倦怠，但依然是个明丽的美人。
他心中有些不快，欧小文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呐！
“您是Adam认的干姐姐吧？他现在可没空，正忙着呢。”
他笑着掠过一眼辛苍肩上挎着的半新不旧的皮包，面上还算恭敬，话里却透着调笑。
他在这地方干活，早就练成火眼金睛，特别是看有钱女人一看一个准。
辛苍看在眼里，语气依旧和善，问：“他在这做什么工作？”
她本来只是以为小欧过来消费，并不会与月色有什么直接关系，如今看来事情比她以为的更出格。
“唷，您是她姐姐都不知道？他现在在我们这里可火了，挺多客人是冲着他来的。”
一个新人不懂规矩，甚至把他的风头都给抢了。
辛苍心底一沉，问：“他现在在哪里？”
越哥笑笑，“这不太好说吧，涉及客人隐私。”
“是吗？那我只能报警。”
前台适时插嘴，“客人，您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可是正规经营，不涉及任何犯法的事。再说，您知道这里老板是谁？警察可不管这的事！”
辛苍本也只是试探，还不知道小欧到底出什么事，冒冒然报警不是最佳选择。而且她曾听陆明易透露过，这个月色背景很深，报了警恐怕更讨不了好。
她点头，脸上没了笑意，“那好，我就一间一间找，动静大打扰到别的客人可就对不住了。”
“客人，我劝您不要这样，否则我只能叫保安了。”
“别啊，小雨。”越哥笑笑，拦住前台要叫保安的举动，“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忍心叫保安？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能造成什么伤害？”
他眼睛转向辛苍，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我们也是为你好，忠泰的余小姐还有那些个谁都在上面，你进不去的。”
辛苍只问：“哪个房间？”
越哥伸手顺顺自己整齐的鬓角，皱眉，“四楼哪个房间来的？美女你正好可以上去和他们一起唱歌，Adam的歌喉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
前台也不再多说，一是不想得罪越哥，二也是知道这位女客人根本进不去四楼包厢。而且就算她进去了，吃亏的也是她自己，里面几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谢。”辛苍一把把行李箱推到柜台边上，“请帮我照看。”
抬脚就要离开。
前台急了，“这不行，我们这不提供帮人照看行李的服务。”
辛苍回头冷冷抛下一句，“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没了找你，赵雨州。”
前台一下子愣住，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姓名牌，再看看已经消失在电梯口的人影，默默把行李箱往柜台里拉了拉。
他本来觉得这位美女看上去挺和善，是个好脾气的，可刚那一瞬间他顿时知道自己看错人。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还是叫保安比较妥帖。
一旁的越哥却笑得玩味，他还真希望这个女的是个狠角色，越狠越好，最好能让那个欧小文滚蛋。
他警告地拍拍前台肩膀，“小雨，别找事，听到没有！”
辛苍面上冷静，心中却是焦急的，从电梯出来，见有客服人员站在电梯口，忙提醒自己缓下脚步身体放松地向前走。
客服人员在快速打量她一番之后，试探地问：“客人您好，您定了哪个包厢，我带您过去。”
辛苍微侧下头，给她一个矜持从容的笑，“余小姐，谢谢。”
客服人员果然尽职地帮她引路。
过了一个弯角，辛苍见有个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估计就是了。
果然在406门前停下。
辛苍想开门，理所当然地被拦住。
她不急不忙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微笑，“我是美星店员，于小姐让我送一块腕表过来。”
右边保镖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示意一旁的月色客服人员过来。
女客服仔细看了看盒中的手表，很识货地点点头。
辛苍庆幸过了第一关，她已经六年没回来，只凭着记忆说了六年前南港最高档的一个商场名，看来蒙对了，那位余小姐必定是那里的常客。
另一个保镖忍不住发牢骚：“又是送表又是给钱，那小白脸真值这么多？这他妈的也太好挣了吧！”
“哪那么多废话！”先前那个保镖低声训斥：“要怪就怪你妈没给你生出一张好看的脸！”
左边那位神色尴尬地嘀咕两声不说话了。
右边保镖看看辛苍，对一旁女客服又使了个眼色。
客服有些难为，很客气地对辛苍说：“抱歉客人，我需要搜一下您的身，您看？”
辛苍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拍拍自己身上衣服口袋，催促：“余小姐还等着呢。”
左边保镖有点看不下去，“行了哥，人家就是一个店员来送东西的，你也太小心了！余小姐待会再发脾气！”
主事保镖看看辛苍白皙柔美的脸没再坚持，“进去吧，包先放这。”
见辛苍放下包才帮她扭开房门。
辛苍暗松口气，拿着盒子踏进门里，身后门又迅速被关上。
包厢很大，是个套间，里面灯光昏暗，音乐声很轻缓。
辛苍慢慢往里走，试图寻找小欧踪迹。
“干什么的？”一个女声传来。
辛苍在正厢站定，已经看清里面的情形。
刚才说话的是个站着的女人，表情严肃冷酷，短头发，身形看上去比较健美，辛苍猜她是个练家子。
她暗叹口气，朗声回答：“打扰！我找欧小文。”
房间里立即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哼唧声。
辛苍瞥他一眼，心下稍安。
一声娇笑响起，“你叫欧小文？还是英文名好听些。”
“今天一个两个的可真有意思！”
是坐在左边沙发上的两个女孩，一个白衣服一个蓝衣服，打扮淑女。
瘫坐在地上的欧小文如见到救星般地紧盯着辛苍，扶着沙发想站起来。
辛苍评估下他的伤，除了脸上些微有些红肿外精神状态还不错，只不过神情紧张恐惧，估计大部分是被吓的。
“你手上拿的什么？”坐在中间的女孩开口了。
辛苍猜她就是余小姐，她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个短发女人。她有点惊奇她的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半长的卷发，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就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辛苍回答：“一块手表。”
“拿来我看看。”洋娃娃的声音也是脆生生的。
辛苍走到沙发前，不等她递，短发女已经伸手夺去，打开展示在余小姐面前。
余小姐只看了一眼，点头，“表不错。真是看不出来，你出手还挺大方，比我们这位杨小姐舍得花钱。”
“余靖瑶，你不要太过分！”
辛苍看过去，这必定就是杨小姐了，倒是长得成熟一点，正一脸怒气。
她旁边还坐着个一脸义愤填膺的女孩，辛苍猜她俩是一伙的。
“过分？一个小白脸而已，你还真当个玩意？”
“是我先来的，你凭什么抢？先来后到都不懂？没亲妈养就是没规矩！”
最后一句杨小姐是小声嘀咕的。
余靖瑶还是听见了，纯真的面孔上漾起冰冷的笑意，看一眼旁边短发女人。
短发女立即走到杨小姐身边，“啪”地一巴掌下去。
杨小姐尖叫一声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脸，旁边女孩也吓得一哆嗦。
余靖瑶满意地笑了，“当然是凭谁出的钱多，Adam，你说是不是？”
她瞟一眼地上的欧小文。
小欧瑟缩一下，冲向辛苍叫：“姐！”
辛苍没看他。
目前的形势很简单，余小姐人多势众，而且还有一个打手，那个杨小姐根本不是对手。而且听那个越哥的话音，这个余小姐是什么忠泰的千金，势力估计不小。
她没必要硬碰硬，只是可惜了那只花了她一年薪水加奖金的手表，本来是要送给陆明易。
她很客气地说：
“余小姐，这只表是送给您的，谢谢您对小欧的照顾，若是他犯了什么错，还请您担待，打骂完他请允许我带他离开。”
余小姐惊奇地看着她，奇怪地问：“这是块男士腕表，你送我做什么？”
“可以送给配得上您的心上人。”
余小姐一怔，竟笑起来，“你真会说话。不过，”
她陡然面色一变，眼神阴郁，“我最讨厌别人从我手里抢东西，不管是我要不要的。”
“姐救我！”小欧呜咽一声，两步向她爬来，筛糠似的抱着她的腿。
辛苍心中一冷，瞄见短发女人一只脚微微向朝向她，已经蓄势待发。
第五章
辛苍冷笑，一脚踢开小欧，问：“你拿了余小姐多少钱？”
小欧从来见到的都是平静和善的辛苍，知道她现在必定对自己失望，此时生怕辛苍不管他一走了之，哆哆嗦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老老实实交待：“我也不知道多少，是……今天刚给的。”
“还有没有别的？”
小欧一五一十全说了：“还有一些小费是微信转的，总共一万，我……已经花差不多了。”
辛苍面色还算冷静，继续问：“杨小姐？”
“今天是第一次见杨小姐，她给我五千块小费，都在这里了。”
小欧哭丧着脸，果然又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一沓现金。
“嗤！”
左边一白一蓝两位小姐同时笑出声来。
“笑死人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是暴发户！”
“我猜她身上应该还有五千块。”
杨小姐先前已经受了惊吓又不敢发作，再受不了一点刺激，憋红小脸嘤嘤哭泣着跑了出去。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哪还敢待，赶紧也跟着一起溜了。
余靖瑶先前出了气了，也任她们走，她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辛苍这边。
辛苍也看出来了，这个余靖瑶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蛮横跋扈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她寻思怎么才能脱身。
她对小欧说：“把钱还给余小姐。”
小欧如今是被余靖瑶吓怕了，看都不敢看她，期期艾艾拿着银行卡往辛苍跟前送，“姐！你帮……”
辛苍心中失望，暗恨自己从前怎么就心软认了这个弟弟。
现在不是和他生气的时候，她问：“你都陪余小姐做了些什么？”
小欧神色尴尬，“姐，我没干别的，就是陪她……陪余小姐唱唱歌喝喝酒，还有做游戏。”
余靖瑶当初对他多好啊简直百依百顺。他本以为是个很好哄的有钱人家小姑娘，哪知道转眼间就变成暴虐的魔鬼。
辛苍相信他现在也不敢说假话，抽走他手中的银行卡，双手递给余靖瑶，“余小姐，用掉的一万应该是他工作的酬劳，银行卡如数奉还，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余靖瑶呵呵地笑，“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送出去的钱可从来没有收回过。”
她眼珠子转了转，像想到什么，从盒子里拿出手表套在手腕上，晃荡着，“这卡里的钱正好够买你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