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来钱就打电话叫醒了她。
“起来了嘛？我叫的车20分钟之内到。”来钱心情颇好的通知她，“你要是下不来，就不用来了，留在这里睡大觉吧。”
菲菲一个激灵翻起来，防晒都来不及擦，一路冲到酒店大堂。
来钱悠哉悠哉的坐在大厅里，旁边摆着烧饼油条豆腐脑……
“吃吧。”来钱说，“吃完车就应该到了。”
清晨，窗外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朦朦胧胧的罩上了一层轻纱，路边草地上晶莹剔透的反射着天边的霞光，菲菲拖着行李箱跟来钱走出去，街上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早班的飞机总是没有几个人的，等飞机的时候外面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珠敲打在落地的玻璃上，整个候机厅那样空旷寂寥，就像影院里一场电影落幕，又一场电影的开场白。
她与来钱的故事，就在这一刻慢慢的拉开序幕。
“建成的项目你先别跟了。”来钱冷不防说道，“回去看看华海的方向吧。”
“是智能家居嘛？”菲菲问。
“什么智能家居。”来钱道，“连基本的通信技术都没有，智能家居个屁！”
菲菲闭上嘴不吱声了。
半晌，来钱又淡淡的道，“对，就是智能家居方向。”
菲菲：“……”
“老师，这个方向很难嘛？”
“也不是难做。”来钱顿了顿，“理论上来说，这个方向比建成的好，我当初接建成的项目是因为那个项目还有一个延伸，建成一直致力于打造全自动的洗车站台，我们这个是基础。”
菲菲听后大吃一惊，“全自动洗车站台……那不是比这个挣钱？”
那个智能家居做出来，一买买一套，谁这么有钱，买一套这玩意放在家里？
“但是公司不愿意投钱，有什么办法？”来钱转头看着菲菲，“而且就算有了这一层面，建成的项目还是不如华海的有发展。”
“那当初为什么要接建成的项目？”
因为……爱情？
“因为我是老师。”来钱说，“老师要带学生，学生要做课题，华海的项目论工作量超出建成几十倍，但不适合作为专业课题。”
菲菲听的云里雾里，但下意识又好像懂了什么。
本着建成项目能挣钱的原则，菲菲还是问了句，“那之前的项目就不做了？”
来钱装作低头看手机的样子，没有说话。
下了飞机，刚好是中午，来钱的车停在高铁站，两人准备坐地铁过去，车开到校门口，前面有一家火锅店。
来钱问她，“肚子饿吗？”
菲菲点点头，后者就带她进了火锅店。
来钱是个除了应酬从来不屑于在外面吃饭的人，今天破天荒的请她吃饭，菲菲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吃饭时，来钱别别扭扭的，想说什么，一直欲言又止。
连菲菲都有所怀疑，他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火锅吃完了，连汤都要煮没了……菲菲弯下腰把电源掐断，一脸懵逼的盯着萧来钱。
半晌，某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你不是要开除我吧……”
“咳咳……”来钱被一杯茶水呛的半死。
菲菲赶忙把桌子上的纸递给来钱，递到一半才发现是自己用过的，又去餐台买了一包……
来钱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对着菲菲淡淡的道，“建成的项目不做了。”
“以后都不做了？”
来钱点点头。
其实这件事对菲菲影响并不大，反正她做什么都一样，什么都不会。
可她毕竟实实在在的看了那么久，这是她做的第一个项目，她真的想把它做好，失落还是有的。
“我知道你费了很大的功夫。”来钱安慰她说，“但是你也看见了，咱们团队就那么几个人，做华海的项目勉强够了，再加上建成肯定吃不消。”
“况且，你那些想法只在理论层面上，真正行不行的通还很难说……”来钱笑，“而且你也想让你那些师兄们多活两年，是吧……”
菲菲：“……”
所谓吃人最短，菲菲只得道：“那我回去就看！”
“先不用看那个。”来钱打断了她，“徐阳老师与别人合作一个项目，出了点差错，甲方要过来检查，张凌他们几个不在，你这几天先帮我一个忙。”
吃过饭，来钱就带她回到学校，菲菲在寝室睡了一觉，晚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实验室炸锅了……
一年前，楼下做同方向的许薇老师来找院长借人，说是要接项目。院长把项目介绍给刘一辰，结果他当时太忙了没有做。
后来许薇老师自作主张在项目组内找人，就找到了徐阳老师。
徐阳老师人是出名了的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公司多半不信任女老师，项目是以徐阳老师的名义接的，那是一个公司仓库的监管项目，通过仓库的摄像监控，实时监管仓库安全，实现火灾报警，防潮防盗等功能预警。
摄像头的实时通讯，包括火灾温度，下雨后的湿度徐阳老师都做完了，只留了最后的识别部分给许薇老师。
结果，她的学生做成了无差别预警。
也就是说，无论是仓库管理员，一只猫，一只狗，甚至是一只耗子一不小心钻进了仓库里都要进行报警。徐阳老师的学生做过一次试验，要是把这样的设备按在仓库里，一天中几乎有18个小时都在报警，还不如雇两个人在仓库里巡逻靠谱的多。
但是却纵然做成了这样，许薇老师还一直瞒着不说，眼瞅着甲方要来，项目要交工了，许老师才发现瞒不住了，委屈巴巴的来找徐阳老师。
本来，徐阳老师也是可以不管的，结果这个项目偏偏是以他的名义接的，可就是他，也无法再这短短的几天就把一个模块搞定。
来钱坐在电脑前看着学生编写的程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许薇老师踩着一双八厘米高跟鞋，一身米白色的碎花长裙，手里握着一打资料卷成筒状，用力的戳着一个男生的脑袋，“这就是你写的程序，啊？我看你是不想毕业了吧，敢骗我，你等着，看我不整死你！”
那表情恶狠狠的，像是有什么灭九族的深仇大恨，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那男生全程面无表情，不争辩也不说话，旁边站着几个学生全都噤若寒蝉，像个闷葫芦一样的一声不吱。
实验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来钱视若无睹的放下鼠标，慢悠悠的靠在椅背上，许薇见他停下来，试探性的上前问了句，“萧老师有什么建议？”
来钱的身上有一种摄人的气质，和徐阳老师的柔和不同，仿佛有一种威慑力，连许薇老师都不敢侵犯。
“可以改。”来钱简洁明了，“甲方还有多久来检查？”
“半个月。”答话的是徐阳老师。
来钱听过点点头，“那来得及。”
许薇老师听了喜出望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多久能改完？”
她关心的不是怎么改，而是多久能改完。
来钱淡淡的道：“一周。”
“一周？”许薇老师听过大吃一惊，“萧老师，我们是跟正规的公司合作，前来验收的人都是博士，还有项目组长。”
言下之意，我们的项目是正规项目，不是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的。
话能这么说，显然就是不相信来钱的能力，其实也不是不相信来钱的能力，只是不相信来钱能在一周之内将这么一个完整的版块修改好。
她大概认为萧来钱就是一个能力不足，习惯性夸下海口，不靠谱也不可信的一个人吧……
“既然这样……”来钱淡淡的说，“那就请您另请高明，这个项目，我也无能为力。”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实验室死一般的沉寂。
许薇猛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来钱，似乎是在想你怎么还不走。
半晌她才忽然想起来，这里是538，是萧来钱的地盘……
chapter 20 来钱的江湖救急（中）
徐阳老师赶忙出来救场。
“来钱，许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徐阳老师又转向许薇，“许老师，来钱的技术在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说能做完，那就一定能做完。”
况且，如今除了菲菲的老师，也没有第二个人来帮她们赶项目。
许薇老师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下和来钱道歉道：“对不起萧老师，之前也是因为我着急办出国手续，疏于对项目的管理才闹出这种事，刚才我一时心急，您别往心里去。”
话说的漂亮的很，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来钱也不在意，指着主程序，“这是谁写的？”
刚才被许薇老师指着鼻子骂的学生勇敢的站了出来……
来钱看了他一眼，仔细的将需要改的部分大体说了一遍，然后又将子程序的负责人叫过去，一个一个的指导修改，末了，有个童鞋在国外，来钱将那部分程序交给菲菲改。
事情都安排完了，来钱让他们获取抓紧时间做，有问题随时来找他，站在一旁的许薇老师默默的开口，“萧老师，你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许老师全程在一旁默默的站着，此时忍不住出来刷一波存在感。
“你呀……”来钱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负责指挥就行了，和以前一样。”
“……”
许老师转身带着她的学生出去了，一出门忍不住把她的学生挨个指着鼻子数落了一通。
菲菲默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徐阳老师坐在来钱旁边说了几句什么，来钱摆摆手表示不要在意。
人走了，实验室一时间安静下来，菲菲一心一意的改着程序，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来钱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忍不住点了点头，“思路不错，就是经验不足。”
菲菲抬起头与来钱说，“老师我以前没接过这么大的项目，所以没有什么经验。”
“这个还得慢慢来。”来钱说，“你要是实在不会写，以后谁写代码，你就搬个凳子在旁边坐着，一天不会看两天，两天不会看一年，经验嘛，可以靠学的……”
“老师，那你觉得谁的编程能力比较强？”末了，菲菲问。
“谁能力强？”来钱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这个楼里，哪个孙子代码编的比我强，老子还没发现呢。”
来钱说完趾高气昂的走了。
第二天下午，来钱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就看见某只不明生物蹑手蹑脚的拿着凳子，悄咪咪的坐在了他旁边。
“……”
来钱原本想看华海的任务书，可菲菲在旁边一坐，莫名就感觉烦躁，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思前想后，来钱索性把菲菲昨天写的程序拿过来，一行一行的开始看。
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窗外费鸟儿拖着长长的尾巴坐在树枝上，一声一声颇有节奏的长鸣，就像夏日的午后最为动听的催眠曲。
菲菲的目光渐渐迷离，慢慢的从屏幕移到窗外的树枝上。
这是杨树吧……菲菲想，家那边也有这种树的，每年开春的时候都会有雪花一样的棉絮满天飞舞，就像这里冬天的鹅毛大雪。
刚来到这，菲菲以为她会不习惯的，会想家，会念旧，会怕冷，会想要离开，但是都没有，或许是忙碌冲淡了这些想法，也或许是因为某个人，因为某件事，不自觉地就融入了这个地方。
菲菲慢慢将目光落在了来钱身上。
而且，身边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
来钱一边改还一边讲解，帮菲菲改了几处隐藏的bug又简化了方法。
菲菲一双眼睛都盯在来钱的脸上，高眉骨高鼻梁，一双眼睛像是嵌在里面的黑宝石，漆黑明亮。
直男范呀……菲菲想，就算是电影里的演员，靠脸吃饭的还是要比他略逊一筹，怎么就招不上来学生呢？
他们都瞎嘛……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来钱看着菲菲的小眼神一会飘到窗外，一会又落到他脸上，都神游到西天取经去了……
“莱莱呀……”
“嗯？”菲菲半梦半醒的转过头。
“金菲菲！”
“哦……在！”菲菲赶忙回过神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说说吧，我改到哪儿了？”来钱斜靠到椅子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带着些许的蔑视，就像食蚁兽俯视着地上不断爬动的蝼蚁。
菲菲：“……”
人在临死前总是喜欢挣扎一下的，尽管有些时候会让她们死的更惨，但人们总是乐此不疲。
菲菲抬起手指了指屏幕，“就……就是这里……”
“那我改的什么地方？”来钱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么改？”
“……”
果然，垂死挣扎一般都是临死前的作死。
菲菲摇了摇头，老实的说道，“老师，我溜号了……”
“你看着我改到哪儿？”来钱滚动着鼠标，将程序从下往上滑。
菲菲哪敢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进去，鼠标从下到上滚动了一个来回，菲菲都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