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瞧着就会自动消失的桃花,阿七一点都不担心,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却没想到,这夏子月还真挺积极主动的。
阿七想了想回道。
“自然是好的,盛京爱慕于阿颜的女子不在少数。”
夏子月听自家弟弟这么说,略微放下了一半心,另一半便要看看黎青颜之后如何做,来帮助夏家稳固地位。
而听到自家弟弟说,盛京爱慕黎青颜的女子甚多,夏子月倒是没多担心,她对自己很是自信,只要不是遇上盛京有名的两大美人,靳相君和元瑾芙,其他的,她自觉能胜过。
只是,夏子月这心刚放下。
阿七很快补充了一句。
“不过,即便黎世子好成了一朵花,我劝你也早些放下妄念。”
夏子月愣了愣,没想到自家弟弟会说这样的话,她眨了眨眼,看着还是如记忆中般单纯的夏谦,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但很快,夏子月就不服气了起来。
“二弟弟,你怎么说话的?如何我对黎世子起了心思,就成了妄念呢?”
对上自家弟弟,夏子月也就明明白白坦露了心思。
阿七也不欲同夏子月多解释,反正他只是因为夏子月是夏谦的姐姐,好意提醒了一句。
所以最后,阿七只淡淡道。
“有些人,注定不属于你的。”
不属于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哼。
——
之后那几日,既然夏谦没得作伴,黎青颜又不想同白景书几人混在一起,索性称病,在房内看起了话本。
嗯,话本,江南书生写的话本。
黎青颜酷爱看小说,不然也不会看到她现在穿的这一本书来。
而来了古代,也相当于损了她一个爱好,毕竟古代的话本,跟现代的话本比起来,真的是思想太受局限了。
简而言之,就是脑洞太少,看着不过瘾。
但聊胜于无。
只是,在盛京的时候,黎青颜忙着朝考,忙着学业,忙着恋爱,忙着原身的事,也没什么时间能好好静下心来看话本。
这来了江南,正好趁着这几日空闲,补上一补。
谁料,这一补还有些沉迷上了。
直至几日后的清晨,一人敲门入内时,黎青颜还半卧在罗汉床上,举着个话本没反应过来。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黎青颜才身形一愣,下一刻,慌里慌张地收拾起手里的话本。
心头暗道,怎么秋平也没提醒她一声。
无怪黎青颜如此紧张,她现在手上拿着的话本可不是普通的话本,这几日普通的话本套路,她都摸清楚了,没意思的紧,她现在看的可是带有颜色的话本,还别说,带有那么一点颜色,还真是剧情到位,肉香四溢。
可这若是落入外人眼中,不就毁了她替原身苦心维持的形象嘛。
黎青颜担心被原身锤死在梦里。
黎青颜快速将话本收入袖口,连忙抬了抬头,看向来人。
瞬间明白,为何秋平没能提醒她一声了。
因为来人正是烟雨先生。
不过,烟雨先生看向黎青颜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地慈爱平静,这让黎青颜放下了心,看来刚刚她收得快,烟雨先生没发现。
黎青颜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裳,面色一整,同烟雨先生道。
“老师亲自来找青言,可是有何要事?”
烟雨先生倒不像黎青颜以为的全无看见,他倒是看到黎青颜好似在看话本,只是没想到是带颜色的那种,不过烟雨先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于学生的偶尔放松,他觉得是可行的,劳逸结合,才是好。
所以,烟雨先生没有提刚刚黎青颜看话本的事,只回答黎青颜的问题道。
“是有个要事。”
“讲学恐会提前。”
烟雨先生的讲学,原本打算从后日开,一开连开三日,不只是有烟雨先生坐镇取题讲学,也会请杭州城内有名的大儒文人,共同交流讲学。
届时,杭州城内的年轻学子们也可前往聆听辩论,从中获益良多。
眼下来看,烟雨先生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需要提前。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刚划过黎青颜脑海,耳边就听到烟雨先生的声音道。
“也算来得巧,南川居士近日也在此处,只他停留了时日略短,所以为师想提前与他论道一番。”
话音一落,烟雨先生脸上莫名闪过一点红晕。
也是看着那点红晕,黎青颜才恍然明白烟雨先生的急迫。
南川居士虽然没有烟雨先生名气大到天下皆知,但也是个了不得的大儒,至少在他们学子间,是流传这这么一句话。
“烟雨南川,并行无二。”
意思就是烟雨先生和南川居士要是放在一起,很难说谁能排在第二的人。
这可是大大抬了南川居士。
所以,南川居士虽然名气没烟雨先生大,但他的才学却极受文人圈内的认可。
但这并不是烟雨先生急迫的原因。
烟雨先生急迫在于,他同南川居士,曾经是至交好友。
当然,只是曾经。
这一段过往,黎青颜也没有了解太多,不管是原书,还是原身的记忆里。
她只知道,烟雨先生曾经同南川居士极其要好过,只是在大概十几年前,两人便忽然断交,南川居士更是写下“断交书”,公开同烟雨先生断交。
但当年的过往,两个当事人谁也未有多提一句,外界虽众说纷纭,但也没个定论。
未曾想,当年如此硬气嚷嚷着要同烟雨先生要断交的南川居士,这回竟然舍得下脸面,愿意同烟雨先生论道讲学。
这事,倒是让黎青颜着实惊讶了一番。
身为当事人的烟雨先生自然更加惊讶震惊,但也为这难得机会激动。
当年那事出了之后,烟雨先生几番投拜帖想见南川居士,都被他拒之门外,灰心丧气之下,他也只得放弃同南川居士修复这段友谊。
没想到,多年之后,事情竟然有了转机。
虽不知原因,烟雨先生倒是十分高兴。
只有那一事,烟雨先生有些犯难。
这会正暗自瞅了黎青颜一眼。
黎青颜察觉到烟雨先生的目光,微微不解道。
“老师,可还有话说?”
因为如若只是通知讲学时间提前这样的小事,也不值得烟雨先生亲自跑一趟吧。
烟雨先生给黎青颜递了一个聪慧的眼神,然后叹了口气道。
“南川居士虽愿意同我一道讲学,却于我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希望他的弟子能同我的弟子,论道一场。”
第167章
事实上, 这件事,按照常理来说, 烟雨先生原本不必同黎青颜商量,他为师,黎青颜为徒, 师之令,徒必遵。
但偏偏这里面夹杂着他一点私心,他挺想再见到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的。
虽然, 南川居士已经不将烟雨先生看作朋友。
因着这点私心, 如若他自顾答应,倒是有些利用了他这个新收的小弟子。
烟雨先生虽然有心相见老友, 但到底心头迈不过去这道坎儿, 所以, 他直接找上黎青颜开门见山来说,且看她愿不愿意。
烟雨先生接着介绍道。
“南川居士的弟子,比之我收你, 要早了好些年,在这江南一带颇有名气,你若是愿去, 心态放平些, 权当学习, 毕竟你未有多少论道经验, 若是不愿, 为师也不会勉强。”
烟雨先生说完, 抬眸看了黎青颜一眼,眸色确实透着几分矛盾复杂,又期待又有些担心。
而黎青颜也听了明白,简单来说,南川居士的弟子呢,是这江南一带有名的辩手,而她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而且还未怎么受到烟雨先生的熏陶教导。
这一点,相信南川居士也知晓,所以,起这个要求,是想让她给他的弟子抬名声?
毕竟,黎青颜虽然没有多少论道的经验,但到底挂着一个“盛京第一才子”的名头。
不过,黎青颜并未接触过南川居士,不了解其为人,所以对于自己的猜测,也是带有些许保留。
黎青颜能感受到烟雨先生看过来的复杂矛盾目光,而且也知道他来找她,就是想尊重她的意见。
所以,她只是略想了想,便回了烟雨先生话。
“老师,学生答应。”
下一刻,黎青颜嘴角微扬。
她是未有多少论道经验,但当她辩论赛看得少吗?!
——
转眼便到了讲学当日。
杭州城的学子文人们,在昨日听闻南川居士居然要同烟雨先生一起论道时,已然疯了。
年轻些的可能还不能理解这种激动,稍微上了年纪的文人们,唏嘘不已。
追随这两位大儒,上一回同台,可得追溯在十几年前。
这一回,也极有可能成为最后一回的绝场。
所以,赶来鹿鸣书院的书生学子,文人墨客空前绝后的多。
鹿鸣书院就是杭州城内最大的书院,也是今日的讲学之地。
只是,当大家看到高台上,对立而站的是两个年轻人,而他们期盼的烟雨先生和南川居士分坐在两个年轻人身后时,眼神微微闪过一丝莫名。
欸?什么情况?
高台之上的对立而站的两个年轻人,正是黎青颜,以及南川居士的关门弟子——
楚直。
一开始,黎青颜还暗自揣测过南川居士是否想给他这个关门弟子抬名声。
直至,看到对面之人竟是楚直,瞬间否决了这个念头。
后来,见到进来观看的这些学子书生,文人墨客们,表情明显意外,显然不知道还有黎青颜和楚直这一出。
这才真正确认,南川居士,让她同楚直比,还真不是为了给楚直抬名声。
至于,为什么黎青颜打一见到楚直便否决了自己先前的念头。
那是因为,楚直这人,还真是条令人敬佩的汉子。
虽然,原书中未写到女帝登基,但在太子逝去,二皇子得势后,靳相君便开始着手招兵买马,广招天下名士,为朝廷所用。
而楚直那会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了,自然也在靳相君的招纳范围内。
但靳相君的手下前去招纳楚直时,楚直直接称病拒见,让靳相君的手下好生吃了一回闭门羹。
靳相君虽然生气嫉恨,可楚直之才,靳相君着实想收为己用,所以,之后便佯装大度,还亲自登门拜访。
谁料这回,楚直确实是见了,但只对靳相君冷冷淡淡说了一句。
“且不说我楚直无心政事,便是有心从政,也是要效忠自己真正钦佩之人。”
言尽于此,并未再多有赘言。
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他楚直看不上二皇子,或者是看不上靳相君。
名士多风骨,这事很快就传开了去。
在文人圈内,楚直更是形象陡然拔高。
也是因为传开,二皇子和靳相君虽然气得面容红一阵白一阵,但在根基不稳之时,也不好妄动楚直,被天下文人戳脊梁骨。
只是后续……
黎青颜莫名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楚直,如若真照着书中剧情发展,以靳相君睚眦必报的性格,楚直若不能为她所用,定然会除之以后快。
但黎青颜转念又一想,反正现在剧情都开始乱崩了,还有一个暗中破坏剧情的神秘人,也许事情发展会有所不一样呢。
不过等等……
黎青颜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分。
若是眼前之人是楚直,那么原书中楚直的师父可是……
黎青颜微不可见地瞥了一眼楚直身后的南川居士,然后又快速收回目光,没有让在场任何人发觉。
但黎青颜此时的内心,已然是全然震惊。
另一边,黎青颜对面的楚直,看着眼前盯着他一会摇头叹息,一会嘴角上扬,一会又是震惊的黎青颜。
眼神划过几分莫名。
然后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自家老师,南川居士。
有些不太明白老师的想法。
这样的人,除了一张脸外,真的有能让老师在意的地方吗?
而老师又不是那般肤浅之人。
楚直微微拧了拧眉。
其实,南川居士也不是说在意黎青颜。
他不了解黎青颜,可他了解自己这个多年的前好友。
嗯,前好友。
南川居士左手叠着右手,置于小腹前,眼见身前矮桌上的袅袅白烟升起。
其对面的烟雨先生身前亦是如此。
两人隔着两缕白烟,一全心的漠然,一暗藏的激动,对比的十分强烈。
南川居士,微微抿唇。
心下“嗤”了一声,多年未见,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认定的人,认定的事,绝不更改。
南川居士知道的,虽然他单方面同烟雨先生绝交,但在烟雨先生心里,他依旧是他的至交好友。
南川居士思及此,目光微滞,仿佛陷入了时光的洪流之中。
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从烟雨先生的面容上,移到了楚直对面,站如青松的清隽少年。
所以,这个少年是有何厉害之处?
厉害到让烟雨先生改了主意呢?
——
南川居士正想着,耳边忽然听到烟雨先生的声音。
“南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南川居士,名号南川,正是因为姓南,爱水,遂取此名号。
南川居士闷了一会,然后轻轻地同烟雨先生颔首了一下。
这表现,落在外人眼中,或许会显得南川居士傲气,不爱搭理烟雨先生,或许也会显得烟雨先生有些掉份儿上赶子。
但两人皆不在乎外人如何想,活得自在自我。
甚至于,烟雨先生其实见着南川居士能搭理他,已然是十分开心的。
而他刚准备同南川居士再说些什么,一旁今日讲学论道的主持人,鹿鸣书院的邓山长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