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一上药,可就暴露了。
她可没有大丁丁!
所以,夏谦还未走开,黎青颜眼眉一急,一下子抓过夏谦手腕,就往回撤。
谁知力道过大,让夏谦回身时,脚下踩住了衣角,绊住了脚。
身体“嗖”的一下就往前倾。
两双眼睛同时愕然,瞳孔瞬间放大。
“哐当”一声。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
“啊!”
两声同时而起,含着痛苦的呻吟。
可下一刻,两人均是愣了。
夏谦感觉唇下有一层细腻的肌肤触感,黎青颜则发现额尖多了两片温软。
一息。
两息。
三息。
……
两人差不多保持了六十息,也就是现代一分钟的时间,才是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意思是,黎青颜猛地推了一下,半跪在她身上的懵怔的夏谦。
然后,快速扭头,朝着大门而去。
那架势,说是夺门而出,也不意外。
而被黎青颜推倒在地的夏谦,忽地回神,看向跑走的黎青颜背影,发愣的眼眸,逐渐有了焦距。
然后,渐渐,渐渐变深。
下一刻,夏谦衣袖中还有些发抖的手,颤着抬起,轻轻地,抚摸了下略有一丝血味的嘴唇。
第74章
那日过后, 黎青颜同夏谦再无见面。
也不知两人天生默契, 还是如何,竟然谁也没先去找对方。
倒是乌木给秋平送去了一瓶烫伤药和一瓶止血药。
此时,秋平正将那瓶止血药轻轻在黎青颜额头推拿开, 淡粉色的膏体,不一会就融入肌理, 肉眼可见的伤口愈合。
秋平看得神奇,惊讶道。
“夏公子的药还真是好药,止血不说, 就连伤口都开始愈合了,不过,世子爷, 您是怎么撞得?怎还将额头撞出了血?”
虽然只破了一点血皮, 但黎青颜的脸本就是上天恩赐,如今平白破了一点,就连不是当事人的秋平, 看着都心疼巴巴, 宛如惋惜一幅沾了一滴墨汁的名画。
谁料黎青颜一听, 脸色突地一变, 心神慌乱间想阻止秋平继续上药, 却一不小心将药瓶打掉。
白色的药瓶, 顺势滚落在了地上, 碎成一片, 粉红色的膏体也流到地上。
秋平一急, 忙蹲下身来,在地上收拾碎片,嘴里却还不住碎念。
“都怪秋平没拿好,把世子爷的药毁了,世子爷恕罪,我一会就去找乌木再要一瓶。”
说话间,秋平已经收拾好了地面。
抬眼以为黎青颜会责怪,却见她眼神根本没落在她和药瓶上,反而身形有些慌张地起身走向书桌,背对着秋平,声音有些急道。
“我伤已好差不多,不用再取。”
“我还要温书,秋平你先出去吧。”
“世子爷,那这烫伤药……”
“我自己来就好。”
听着身后关门的声音,黎青颜僵直的肩膀才陡然松了下去。
手上拿着的书本“趴塔”一下子盖在了脸上。
她的天啊。
这都什么事啊。
不是,她跑什么啊。
嗅着书里的墨香,似乎脸颊上的红意就会淡一些一般。
这样掩耳盗铃的心态,就是黎青颜如今的反应。
那日过后,黎青颜脑海里自动屏蔽了那天的所有事,包括名为“夏谦”的关键词。
大脑放空,似是全然忘记了这件事一样。
好像这样,她才能够正常的生活下去。
可但凡一有人解锁了“夏谦”“吻”“额头”这几个关键词,黎青颜就跟炸毛的小猫一样。
一点就炸。
然后就是翻来覆去的走马灯回忆,一直在来回重复那日的情景。
尤其是那长达一分钟的亲吻。
呸呸呸,那算什么亲吻,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额头,就像外国人还有贴面亲吻礼,她不应该那么在意才对。
黎青颜暗自心里否定。
可否定不了,她当时惊慌逃跑的行为。
简直——
丢死人了。
而那时心头的悸动,黎青颜终于明晰。
只是明晰之后……
黎青颜让书本在脸上盖了一会,好半晌,才抬手缓缓将书本顺着下巴的方向滑下,顺势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好看眸子。
眸中情绪,仿若翻涌的大海回归平静后,偶尔闪烁出的几朵浪花。
最终还是没翻出多少风浪,归于沉寂。
黎青颜放下书本回头,看向秋平放在桌上的烫伤药。
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而后释然笑开。
喜欢夏谦,一个纸片人?
她是疯了吗?
另一边。
“主子,今个中秋,黎世子好似准备出监回家去,主子你是不是也准备准备……”
乌木的话未说完,就被夏谦打断,他轻轻道。
“先且不急,去个地方。”
“还有,以后不必再监视黎世子了。”
乌木闻言,疑惑地挑了挑眉,但也不好明问,只乖觉拱拱手应声。
夏谦自然看出了乌木的疑惑。
只如今的黎青言,在夏谦心中地位全然不同。
对待这样的他,夏谦无法再去监视。
可他现在要先去确认一件事。
——
夜幕临近,盛京某条极为出名的巷子里,正是人潮涌动之时。
沿街的铺面,基本上都挂着漂亮的大红灯笼,和朦胧的红纱绸缎。
若是黎青颜在此,定是熟悉。
因为,这地方她来过的。
乌木刚步入此街,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直至跟着自家主子走到这条街上最大的铺面,那高高悬起的匾额上,秀气又不乏笔力的两个大字,深深印刻在乌木眼里,甚至还有些灼伤时。
乌木终于忍不住了。
连忙上前一步,难得露出一丝惊愕表情,同夏谦道。
“主子,当真要进去,这可有失您的身份?”
夏谦脚步不停,声音却飘进了乌木的耳朵里。
“当然。”
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乌木一听,眼中浮现一丝认命。
只是瞧着自家主子有些瘦弱的背影,却越发有些搞不明白主子最近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是停了对黎世子的监视,后又来到这种地方。
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木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通。
谁料还没等夏谦和乌木走到门口,就有几个衣着轻薄,披着一头柔顺长发的俊秀男子迎了上来。
嗯,是男子。
此地,便是黎青颜刚穿过来那会去过的“南院”,俗称“男青楼”。
几位男子一迎上来,就带来了一股香风。
让乌木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幸而“南院”是这条街上最好的青楼,迎上来这些男子虽身带香气,却是乌木能忍受的淡雅的茶香和木香一类。
想着自家主子既然毅然决然要进去,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排斥,扫了主子的兴致才是。
前头那几个迎上来的小倌亦是如此想,平素总是来些脑满肥肠,一身铜臭味的客人,今个好不容易见着一个白净小哥,看着还是读书人的模样,衣着虽有些朴素,却也淡雅,指不定是哪家的清贵公子呢,几个小倌这般想着,都想在夏谦面前得了好脸,能好生侍候他。
就像他们“南院”的头牌之一,风瑕,样子算不得最为出挑,可就是因为弹得一手好琴,就将那季小将军迷得神魂颠倒,有季小将军在其身后撑腰,风瑕只用接待季小将军一个客人便行,平素真真是眼高于顶。
小倌们羡慕嫉妒风瑕,可又都想成为下一个风瑕。
所以,各自在夏谦面前奋力表现着。
“这位公子,子青会弹琴,不论平沙落雁,还是十八摸,公子喜欢什么,子青就会弹什么。”
名为子青的小倌挤眉弄眼地冲夏谦笑了笑。
“这位公子,蓝玉会吹箫,公子想吹哪种箫,蓝玉都会的。”
名为蓝玉的小倌更为露骨,甚至朝着夏谦抛了个媚眼,听得身后的乌木都不忍直视。
剩下还有一个叫玄文的,没什么技艺,偏生一双手,细腻的仿若柔弱无骨,一听另外两位如此卖力,这下有些着急了,直直上手就想抓过夏谦的手腕,显摆自己的优势。
可他刚一有动作,夏谦止步垂眸,轻声道。
“乌木。”
身后早已按耐不住的乌木瞬时而出,两三步便快速越过夏谦,挡在了他跟前,玄文没扑着夏谦,反而扑在了乌木的胸膛上。
乌木神色一冷,下意识一推,被玄文摸过的地方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随后,乌木身后传来一道清冽干净的声音,是夏谦的。
“乌木,回吧。”
说完,夏谦连南院的大门都没跨入,便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乌木还有些愣。
自家主子最近真的好奇怪。
要来的是他,说走的也是他。
到底图个啥呀!
而转身慢慢走出巷子的夏谦,即使有乌木跟着,背影依旧有些萧条。
仿佛隔绝了此地的热闹。
一个人在这世间清醒地行走着。
看着有些孤独,又有些寂寥。
可他的嘴角却是在笑。
轻轻地在笑。
因为,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他啊,喜欢阿言。
在这个世上,他只喜欢阿言。
喜欢到无关性别。
第75章
只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 上了马车, 乌木才面色严肃了几分道。
“主子,方才白世子和季小将军也在南院,没想到两人真成了朋友。”
乌木说这话时, 想的却是城中的传言,传言季小将军好男风, 今日一看,传闻或有几分真实性,只是没想到一向洁身自好的白世子也出现在此地。
莫不是近日真被季小将军黏糊的紧, 连带兴趣都逐渐融为一致。
乌木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夏谦挑了挑眉,方才上翘的嘴角微有回落,状似随意说了句。
“两人真是现在才成为朋友的吗?”
乌木一愣。
“属下马上去查。”
夏谦没应允也没否决, 脸上沉凝了一会, 最后,托腮看向窗外,轻声道。
“罢了, 无碍。”
白景书和季斐什么时候成为朋友, 背后两家究竟想做什么, 夏谦关心, 只是, 他并不想知道牵扯出来的白景书和黎青言的过去。
这些事, 他想亲耳听阿言说。
有机会的。
该是有机会的吧。
最后, 夏谦的马车, 悠悠驶出大街, 只是方向,并不是朝着夏谦在京中的亲戚家而去。
乌木发现白景书和季斐,白景书和季斐自然也发现了夏谦和乌木。
尤其乌木先前挡在夏谦跟前那几招,虽看似普通,但动作极其干净利落,定是有功夫底子的。
不过,一个从江南来的诗礼大家公子哥,家人不放心给他配个有些功夫的小厮也不是意外之事,只是看在白景书眼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季斐瞧出了白景书眼里的疑惑,有些兴味道。
“如何?要帮你查查这夏谦吗?”
白景书冷冷的桃花眼瞥了一眼季斐。
“我自己的事,自己来便好。”
此时,房间内并无旁人。
季斐微微后仰,将头落在身后的软塌上,扯了扯嘴角道。
“景书,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白景书一愣。
“什么意思?”
季斐还是那副闭上双眼的模样。
“为什么,你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过是想帮你。”
白景书闻言垂眸,沉默不做声。
但季斐并不会因为白景书的沉默而停止说话。
“还是说,你的心,只朝着阿言一人打开?”
话音一落,白景书颤了下睫毛,下意识想掩饰情绪,却冷不丁窥见刚刚还闭着眼睛的季斐,陡然睁开双眸。
眸中没有一丝调笑之意,难得正经。
嘴里却落了一句。
“抑或是,连阿言都没有走进你的心。”
啪擦!
是瓷杯破碎的声音。
血顺着白景书的手流了下来,可白景书和季斐却直直对视。
冷漠的桃花眼,同漫不经心的狐狸眼,就这么静静地看向彼此,谁也没有多皱一下眉头。
只是下一刻,白景书陡然起身,越过季斐,走出房间,再未回头,也未再多看季斐一眼。
而季斐眼神落在破碎带血的瓷杯上,漫不经心的眼里终是带上了一丝担心。
想着夏谦连南院大门都没跨入便转身离去,而景书却是走入这间房内才全然不适。
看来,景书尚且不知,他已然被夏谦抢了先机。
——
中秋节,黎青颜过得全程迷糊。
主要是跟她自身状态有关,满脑子想着夏谦的事,连生活都过不好了。
这不,就连黎青堂兴致勃勃讲着在山水书院的情况,黎青颜都是心不在焉,倒是一旁的黎老侯爷,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拍手鼓掌,给足了黎青堂脸面。
不过,黎青堂最想得到自家世子堂哥的肯定,眼下见她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