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都已经准备好,丁凯泽挥下旗帜,轰鸣声响在山谷,鸟儿惊弓四散,赛车一前一后出发,很快消失在视野。
对讲机里传来贺秉翰的声音。
“左边有沟。”
“方向良好,保持速度。”
“落地处平缓。”
“直道长度120米。”
“注意右边有急弯。”
“速度很稳。”
……
听到这儿,大家都放心不少,直到——
“左边两米悬崖,有沟!注意躲避,骁河!有羊!!”
一道划破天际的撞击声,车子好像跌落悬崖了…
“骁河!!老贺!!你们怎么样?”丁凯泽大喊,耳麦里一阵尖锐的杂音,信号断了。满入梦慌忙抢过对讲机:“陆骁河!陆骁河你怎么样?你快点说话,你别吓我!!”
荒山苍凉,死一般的寂静。
满入梦心跳雷动,血液僵住,捏紧对讲机的手指泛青,声音趋向祈求:“你说话!你快说话!”
毫无回应。
她四处张望,骑上冉碧的电动车往比赛方向冲,油门拧到最大,冷风往她胸口钻,冻得她浑身发抖。
等赶到赛车出事地点,只有一片狼藉,没有羊,车子不见了,陆骁河和贺秉翰人间蒸发。只是悬崖边还有磕碰的痕迹,她往悬崖边走,崖边上的石头立即落下去。
满入梦看着那巨大的深渊。
他出事了吗?
怎么可能?
她对着深渊大喊陆骁河的名字,山谷里只有自己的回声,一声声荡漾在耳边,诡异得让人背脊发凉。
其他人追上来,看她跪在悬崖上,还在一遍遍的往山崖下喊陆骁河的名字,喊了一阵她又慌忙爬起来,掏出手机报警,没信号,无法接通。
满入梦赶紧跑过来,嗓子发哑,控制着哭声:“快,快给我手机。”
“哦哦。”文悦连忙掏手机,满入梦急得哭出声:“快点,你快点!”
又打电话报警还是没信号,其他人也跟她一起打,肖夏安慰:“我们马上分头去找,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满入梦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怔怔的坐在地上。忽然一声“崽崽”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陆骁河完好无损的站在十几米外的树下,满入梦盯着他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怕是自己的幻觉,不确定的问肖夏:“那是陆骁河吗?”
肖夏点头。
满入梦得到肯定,所有的委屈和担忧崩溃爆发,哇地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的朝他跑过去。
陆骁河也跑过来,搂住她虚晃的身体:“别怕,没事,我没事。”
“你吓死我了!!”她哭着不断抽噎,用力对他拳打脚踢,捶完又检查他的身体:“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捧着她的脸,擦干泪水:“你看我像是出事的模样吗?”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比赛,他就没有输过,这么做,是要让满入梦正视自己一直逃避的心,他要告诉她——你爱我,也如我爱你一般。
尽管手段卑鄙,但他是陆骁河,绝不允许自己付出的真心收不到半点回应,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满入梦爱她。
满入梦反应过来,呆愣:“所以你是故意的?”
“嗯。”话音落下。“啪”的一巴掌,满入梦打得他的脸微微一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从没有这么害怕过,怕得浑身发抖,怕得整颗心都狠狠揪在一块儿。甚至有一瞬间,她想陪他去死。
陆骁河不见怒气,拿起她的手,看她掌心发红,蹙着眉:“疼不疼?”
他点了一下她的腿,半跪在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宝贝,往这儿踹,我不躲。”
满入梦还真就踹了一脚,不过比起刚才那一巴掌,力道轻了许多,陆骁河低笑:“再来,打到你出气为止。”
满入梦气消了不少,好友们就站在身后看好戏,陆骁河半跪着不成样子,她扭头:“起来。”
他依旧半跪着看她。
满入梦一懵:“你要干嘛?”
“跟你求爱啊。”
陆骁河把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郑重其事的:“崽崽,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不已经是你女朋友了吗?”
“我要你真心实意的。”
满入梦心神一动,偷偷弯起唇,随即又故作严肃:“做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
陆骁河起身,摁住她腰肢:“把你往死里疼。”
满入梦一脸淡然,
陆骁河忐忑不安。
“好。”她突地一笑,扑进他怀中。
一口啃在他喉结上,听见他低哑闷哼。满入梦恶狠狠的说:“还没消气呢。”
陆骁河揉她头发,轻笑:“你怎么这么坏呢?”
“跟你学的啊。”
小姑娘勾住他脖子拉下,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温柔情话烫在他的心,千回百转,陆骁河觉得自己死定了,一定死在她的温柔里。
那句话,
她说的是。
“悄悄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第三十章
恋爱是什么味道?
是冰汽水里丢进柠檬糖,呲啦炸裂,滚烫燃烧。
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昏黄和冬天的阳光。
满入梦和陆骁河“正式”成为恋人后,用贺秉翰的话说,甜得那叫一个掉牙。以前清心寡欲的陆骁河现在隐约有些干差烈火的架势。贺少爷很不屑,在期末大考来临之际,还有闲工夫感叹:“恋爱真几把使人酸臭!!”
不过,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羡慕,可周围这一圈人看下来,肖夏太熟,下不去手。文悦太凶,没有女人味。唯独冉碧,虽然奇奇怪怪,但长得不错。
最近他常常爱跟她搭讪,一有空就凑过去问:“干嘛呀你?”
被冉碧冷淡淡的目光一扫,他心下微荡,呵呵一笑:“骁河跟小满妹妹甜甜蜜蜜,丁凯泽也跟文悦打得火热。要不咱俩凑合,也谈个恋爱?”
冉碧看他,认真审视。贺秉翰正襟危坐,让她看个够。听她说:“谈你奶奶个腿。”
“哎你怎么骂人呢?我可是打女人的。”
冉碧合上书,把脸凑过去,拍了一拍:“来你打,你打啊。”
贺秉翰被她白白的脸晃得心烦,没下手,倒下了嘴。一口亲在冉碧脸上,亲完就跑:“老子好男不跟女斗。”
冉碧扔下书去追:“敢亲我,老娘头给你打歪!”
她追过去,路上撞到满入梦,把她怀里的书都撞得落了地:“没事吧满满,撞疼你了吗?”
“没事。”
满入梦蹲下身捡书,冉碧也帮忙。满入梦看她一眼:“你跟贺学长最近怎么打架?”
“是他招惹我。”
冉碧不知道想到什么,脸很红。满入梦对这方面又不了解,噢了一声:“那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不用。”
冉碧跺脚,脚尖在地上碾啊碾,有些别扭:“我自己能收拾。”
又问:“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去图书馆呢。”
“好,一起。正好我去找几本书。”
……
快入冬,天气越冷。永浙地属南方,越是这样的天儿,冷风总是一阵阵的刮。南庆早几个星期就发了秋冬的校服,保暖扎实,别人不爱穿,满入梦倒挺喜欢的。
小姑娘裹在棉服里,脸蛋白嫩,眼眸温柔,双颊被吹得有些泛红,小胳膊细腿,好像风一吹都能把她刮跑似的。冉碧一把她拽过来:“把手给我。”
“嗯?”
她抬头,轻软的看过来。
冉碧作为女生都有些扛不住她这样的眼神,陆学长每天跟她在一起,怕是更艰难。可惜啊,小白兔一般的软糯,干看不能吃,憋屈。
冉碧说:“风大,我牵着你。你看看你,柔弱得跟个小孩似的,仙女是需要保护的。以后陆学长不在,我保护你。”
满入梦抿起唇,说她柔弱吗?
其实她能打死一头牛。
不过有人爱着总是一件幸福的事,她伸手握住冉碧温热的手。女孩子们相视一笑,青春里不止有爱情和亲情,友情也是那般的可贵。
漂亮姑娘谁不爱呢?冉碧也爱啊。
把小满妹妹的手握着,她心里那个荡漾呀,嘿嘿嘿的笑了几声,还没说上几句话,身旁走过来一个高个少年。
他牵住满入梦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眼神扫过冉碧握着的手,低沉冷冰的警告:“放开。”
这人当然是陆骁河。
搁别人,冉碧八成问候他祖宗:“你谁啊你,你打哪儿来的傻逼,滚滚滚!”
而现在,她笑得格外狗腿:“好的好的。”就放开了拉住满入梦的手。
陆骁河这个醋坛子,经过上次谭沫送情书一事,他现在放谁都跟防贼似的,满入梦被他护得那叫一个严实。
他愣把满入梦被冉碧拉着的那只手又放进自己手心摩挲了一阵,仿佛要抹去别人的痕迹。再把她的手暖的发热,这才放心些:“吃饭了吗?”
冉碧先去了图书馆,满入梦抬头:“你好凶啊,她们是我的朋友,你对她们好一点啊。”
“吃饭没?”陆骁河又问了一句,好像并不打算搭理她刚才的提议。
满入梦撇嘴:“吃了呀。”又觉得陆骁河肯定会问她吃了什么,接口说:“吃了麻辣烫。”
这季节吃麻辣烫暖身。
只是她太爱吃辣了,总吃也不行。
陆骁河把外套拉起,圈住她的腰搂得紧紧,让风吹不到她:“以后都跟我一起吃饭,想吃什么都可以。”
可她还是习惯跟文悦她们吃饭,再说了,见色忘义不是她的性格。于是摇头:“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啊。”
陆骁河沉默不语,满入梦盯着他阴郁的脸,这是又吃醋了?唉,她有些无奈。就着陆骁河抱她的姿势,踩上一个台阶,拉着他的衣领,本想亲亲他以示安慰。奈何站在台阶上踮起脚还只能够到他的下巴。
陆骁河也不低头,挑眉看着她的动作。这人怎么这么坏呢?明明知道她想干什么,还装深沉,装淡定,装不解!
满入梦干脆不亲了,下嘴咬他的脖子,舔啊舔,咬了咬。拳头还捶他,模样有些羞:“你低头啊。”
陆骁河忍着燥,回味她舌头舔过时的美妙,眸中轻挑,神情却淡:“低头干嘛?”
反正冷风刮得学校人烟稀少,周围也没人来,满入梦跳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一瞬隔得好近,近到她的长睫毛似乎能刷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近到能看进他琥珀色眸中。
陆骁河稳住她的腰,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吻,满入梦偏头在她耳边,厮磨般的软言软语:“求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
陆骁河浑身僵,脑袋空白,一秒死亡。
“好。”他掉进陷进,心甘情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她只不过撒个娇,
他却想把命赔进去的冲动。
……
校内人来人往极少,图书馆却每天爆满,越是接近期末大考,来这里恶补功课的人就越多。
满入梦盯着书上这道题思考了好一会儿,用了好几种方法,算不出来。
指尖摩挲着笔头,她正在考虑别的解题思路时,一个低沉声音响起:“不会?”
满入梦抬头,紧挨着她附近几桌的学生也因为这声音纷纷看过去,是陆骁河。
少年站在光影下,头上光晕,脚下缩影,长腿微曲靠在墙上,另一条腿伸得直,更显修长。他抬着书,指尖捻着书页轻轻翻过,目光顿在她脸上,淡勾唇:“崽崽?”
不过这样的陆骁河,满入梦是第一次见。他戴着个黑丝细边的圆框眼镜,敛去几分不羁轻纵,余下的竟是沉稳与内敛,矜贵清绝。
他还有这模样?
也太好看过份了吧。
果然,其他女孩子都看呆了。
满入梦微蹙眉,垂下头淡淡说:“我马上就解出来。”
她知道陆骁河虽看起来放荡不羁,可年年都稳坐金融系第一次名的交椅,作为一个理工科男生,他对这样的题,应该是手到擒来。
不过,满入梦莫名其妙不想要他帮忙。她埋头思考,准备用另一种方法。陆骁河走过来抽出她手中的笔,修长的手转了一下,那笔被握在少年手里。
他俯身:“这道题,应该是这样。”
滚烫的胸膛紧挨着少女的背脊,她纤瘦的身体被圈进他怀中,陆骁河认真讲题,满入梦的心思却飘到了远方,直到耳旁响起他沙哑的嗓音:“会了吗?”
“会…会了。”
“嗯。”他抬了一下眼镜,把笔给她,在她身旁坐下继续看书:“做一遍我看看。”
“……啊?”她这是第一次不懂装懂啊,可对上陆骁河审视的目光,她懵懂点头:“哦。”
然后低头解题。
周围的女生被他的眼神一扫,又赶紧低下头。因为陆骁河在这儿,说话声就更小了,气压仿佛也低了许多。
安静的氛围里偶尔有他翻页的声音,他看着书,竟还能分出些心神注意满入梦,不时淡声提醒:“那里不是这么解。换一种方法。”
“……哦。”满入梦有些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出错。一扭头,陆骁河正看着自己,她咬咬唇,莫名有些无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