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漠的语气,但是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不对。
程东手一抖,筷子落在了饭桌,满脸不可置信:……哥们,你TM的是在跟我炫耀吗?
在老子面前,炫耀,你勾搭上了一个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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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夏梨接到了电视台的拒绝电话。
这让她一时间简直有些错愕。
当时面试明明感觉很好,再说夏渊还托了关系,怎么会被拒绝了?
夏梨眉头紧锁,心里的失落如潮水般涌上,看来这古玩店的老板,自己是当定了啊。
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夏梨收拾心情,继续在电脑上查询着最近的蜜蜡行情。
算算日子,苏师傅那边也差不多了,只要一出货,说不定可以联系之前挑剔的大客户过来看看货。
周日中午十一点,夏梨的电话准时响起。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今天的安辰穿得很休闲,手里捧着一个精致木盒装的红酒。
还真是很西式的上门礼,夏梨忍不住微笑。
接过礼物,安辰和夏梨热情非常的父母打过招呼之后,跟着夏梨坐在客厅沙发,看着面前微微低着头的姑娘有些局促地道:“不知道我家的茶你喝不喝的惯。”
安辰答:“加奶和糖的西湖龙井我都能喝的惯,我上次送Y国客户雨前龙井,他就是这么喝的。”
意识到男人在安慰她的时候,夏梨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忍不住轻笑出声:面前表情严肃却努力说笑话的男人,看起来突然有那么一丝可爱。
夏梨从小到大都是美人胚子,大学又是播音主持专业,自然追求者众多。
不过回想一下,大部分都是油嘴滑舌,她也是难得见到不擅长跟女孩子聊天的这种类型,想了想,其实安辰这种性子也挺好的,让她感觉莫名的可靠安稳。
茶刚喝过一杯,桌子上的六菜一汤已经摆好。夏妈妈张罗着大家入了座,乐滋滋的热情道:
“小安呀,我家小梨一直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来来来,别客气,尝尝阿姨的手艺!”
“不会,谢谢你们的邀请。”安辰客气回应,转头却瞥见夏梨一脸不忍直视的无奈表情。
安辰的疑惑在尝了第一口菜之后就揭开了谜底。
夏妈妈的手艺……只能用非常普通来形容。
安辰在口腹之欲上虽然不是特别挑剔,不过常年在外吃饭,水平高低是完全分得出的。
六道菜里,其中一道红烧肉和水煮鱼味道鲜美异常,不夸张地说,简直可以媲美私厨,然而其他几个素菜却差强人意。
根本不像同一个人的手艺。
夏梨也很无奈,夏妈妈嚷嚷着为了体现诚意,百年难得一见地下了厨,谢天谢地当年的厨艺还没丢,做出来的菜样子还是可以的,味道的话……就完全随机了。
发挥稳定的两道菜则是出自夏梨之手。
夏梨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是有点儿自信的,却怕安辰嫌弃夏妈妈的手艺,忍不住有些在意地偷眼观察。
然后她就发现餐桌礼仪无可挑剔的安辰,对每道菜都不偏不倚,完全看不出挑剔,而是真心实意地夸赞着每一道菜,礼貌周全到了家。
俊逸的男人让人如沐春风的态度,将他良好的家教展露无遗。
听说不挑食的男人好相处。
夏梨的脑海里忽然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思绪再转回去,安辰已经融洽地和夏渊干了三杯白酒了。
“爸,你少喝点呀。”夏梨慌忙去劝,夏渊贪杯,等会喝醉了就麻烦了。
“今天高兴,你别管。”夏渊已经红了脸,笑眯眯地打量着安辰,觉得这小子真是哪儿哪儿看着都顺眼得很。
一顿饭宾主尽欢。
“夏梨她很好,并没有给我添麻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安辰在夏家爸妈依依不舍的感谢下终于成功告辞。
他平常可能很少喝白酒,眼睛亮得异常,神态也不再一板一眼。
这个样子当然不能开车了,夏梨理所当然地客串代驾送他回家。
一路异常安静地到了安家大宅,夏梨正有些震撼于有钱人的别墅区优美而草木繁盛的环境,却忽觉肩膀上一沉。
安辰英俊到无可挑剔的睡颜映入眼帘,薄唇带着一丝平日少见的潮红,微微的酒气弥漫在车内。
夏梨傻了:看上去毫无弱点的安辰……竟然是个三杯倒?!
第十四章
安辰本来想趁着到夏家的机会,双方相谈甚欢关系融洽,好谈一谈招牌是否能转让给他这件事。
可是看着夏梨笑盈盈的眼和夏家父母热情的态度,不知怎么回事,几次想说他都没说出口。
内心的纠结加上对于国内白酒度数的低估,让本来酒量就不好的他一下就喝醉了。
要知道,他在外应酬一向是只喝红酒的。
夏梨看着在副驾驶上昏睡不醒的安辰感觉有点儿头疼。
她从小练跆拳道,后来为了维持纤细的身材半途而废,但是体力上总也比普通女孩子要强上许多。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她能轻轻松松把一个身高腿长却因为醉酒人事不省的成年男子给轻松抱回家。
把车停在安辰上车时报出的地址面前,夏梨睁大了眼睛。
过来的路上她还担心安辰昏睡过去之前没说清楚门牌号,结果过来一看,需要什么门牌号,这一大片仿佛庄园一样的区域,就孤零零的一栋宅子啊!
夏梨歪着头想了想:余家也太有钱了叭,安辰这么有钱居然还在为余家做事诶。
门口还站在负责安保的人员,看见安辰的车以及坐在副驾驶上睡着的本人,压根不敢惊动,毫无疑义地放了行。
结果等她开到大宅门口,开始有点儿犯愁:
鉴于安辰一身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服,夏梨不敢冒险把他在地上半拖半抱着送回去。
看着大门紧闭的宅子,夏梨琢磨:这么大的房子,按说哪怕主人没在,也有管家啊阿姨之类在的吧?
夏梨忐忑地上前按响了门铃,同时在心里疯狂祈祷:千万不要是安辰的家人来应门。
……毕竟就凭两人现在莫名其妙的关系,要是互相都见过家长,那也太奇怪了。
五分钟后。
夏梨的祈祷灵得过了头,因为完全没有人来应门。
这么大的房子,平时居然没人在?
夏梨无奈了,回到了车里,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敢在安辰身上找钥匙,生怕万一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毕竟,安辰的衬衣下面看上去胸肌还挺有料的……
夏梨红着脸,对着睡美人难得浮想联翩,可惜却是个行动上的矮子,只是怂怂地坐着,准备等他清醒了再说。
庄园一样的环境自然静谧非常,车里除了安辰均匀的呼吸声就没有了声响。
现在是午休时间,阳光正好,没一会儿,夏梨就发现安辰高挺的鼻梁上,微微溢出了汗。
夏梨把后座的车窗打开让空气对流,然后把前排的遮阳帘拉起,接着调整了下安辰的睡姿,尽量减少被太阳晒的位置……
最后,夏梨举着一张纸巾,手却顿住了。
……自己这个样子,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份体贴,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女人对待心爱的男朋友。
被自己的想法心里小羞涩了一下的夏梨,无意识地盯住安辰的睡颜:
平日清明而穿透力很强的眼睛老老实实地闭着,睫毛居然很长,末梢还带着微微的弧度,让他整个略显冷漠的面部轮廓都柔和了许多。可能是平日经常运动的关系,安辰的皮肤很好,毛孔细致,如果当明星的话,上镜恐怕都不用上妆,这张脸如果去混娱乐圈,那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想想他家那几只猫的名字,去娱乐圈才是耽误他挣钱吧……
“……别走。”睡得不太踏实的安辰含糊道。
“……什么别走?”夏梨一愣,看安辰睫毛微微颤动,表情有些不安,朦胧中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失去?夏梨正胡乱猜着,忽然被一阵喧闹吸引了注意力。
按说这种高档别墅区,出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绝不会吵吵闹闹有失身份的。
可是这个看上去既优雅又年轻的中年美妇,却失魂落魄脚步蹒跚,细看脸上甚至还有泪痕。
“我说了没事,你们走!”
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不敢违抗,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事不关己,夏梨自然更不会贸然上前。
然而却看着那中年美妇越走越近,打开了安家大门口的指纹锁。
“……”夏梨这下不下车也不行了,忐忑地出声:“请问,您认识安辰吗?”
情绪濒临崩溃的吴澜君,终于被儿子的名字唤回了注意力。
“小辰怎么了?”
“额,没事,只是喝醉了,我送他回来,可是家里没人。”夏梨感觉面前女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于是说得小心翼翼。
吴澜君眉头一皱,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夏梨,好像张口想问什么,却又抿起了嘴唇。
叫回了几个保安,看着他们帮忙把安辰扶进门以后,夏梨就赶紧告辞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显然,现在并不是多说话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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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接到安辰的电话,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夏梨听着安辰语调里浓浓的倦意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答应了他见一面的要求。
“……”夏梨看着眼下微微透着些暗色的安辰,开始怀疑安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安辰张口第一句话就让夏梨有些迷惑不解。
“夏渊阁的招牌,可以让给我吗?”安辰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垂落,并不像往常一样直视夏梨。
看夏梨不出声,安辰深呼吸,停了好半天才继续道:“其实,收你家铺子的就是我,余斐是为我做事,之前几次在你店里买东西也是想和你搞好关系,因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安辰忽然顿住了话头,紧皱着眉头,眼神纠结而复杂地定定看着夏梨越来越惊讶的脸。
“算了,当我没说。”安辰霍然起身,动作有些僵硬,恢复了清冷的声线略显低沉,“对不起。”
随着转身离去的动作,安辰被心底的恐惧抓住了心脏:
……他还是,要失去她了。
“……等等!”夏梨急急想要追上,满肚子的疑问横冲直撞。
然而安辰走得很快,她已经看不到了。
他接近我,是另有目的的?难怪对我那么好……夏梨嘴角牵强地努力上扬。
失魂落魄地坐回去,夏梨感觉嘴里的咖啡是从未有过的苦涩。
夏梨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被隐瞒的怒意渐渐平息,理智缓缓回笼:
可是,就算是另有目的,他对她的帮助也是实实在在的。
低价收购夏渊阁的铺子,对安辰来说可能是落井下石,可是对当时的夏梨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
夏渊阁作为本地知名的大摊子,就算夏家有心出手,一时片刻之间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能全盘接下的对象。而且当时债主催的急,只要能出手变现其实就很好了,价格不如平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夏家并不觉得吃亏。
至于招牌,其实只是夏渊心有不甘一点执念而已,现在夏家资金不足,已经做不了古玩玉石,而是准备转行做新近在市场上渐渐火起来,成本更低的蜜蜡。而夏渊阁一直以来是以玉石字画闻名的,其实强留着招牌……作用也并不大。
夏梨一杯冰冷的咖啡下肚,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过这并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还是要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才好。
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安辰那双深色复杂的眸子蓦然闪过她的脑海,久久难以散去。她从中看到了深藏在他眼底的恐惧。
他到底在怕些什么?
还有之前他酒醉时无意识的‘别走’,指的……难道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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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每天安辰回到家里,迎接他的都是一片狼藉。
吴澜君在外面还维持着基本的自尊,可是回家之后,把入目所有的东西都砸得一干二净才罢手。反正保姆和司机都被她赶回家强制休假了,家里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在。
那个爱她宠她几十年的丈夫,一夜之间就变了,看她的眼神不再掩饰,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往的温柔后面藏着多深的怨恨。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就彻底崩塌了。
对,安暨南那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已经不会回来了。
可笑她被瞒了整整二十多年,才知道安暨南在外面还有个家,连私生子都大学毕业了。枉他装得对自己一副恩爱呵护的样子,这么多年倒真是难为他了。
为了吴家在政界的资源?对他生意上的助力?这么多年过去,是不是她能帮他的地方已被利用得差不多了,现在用不着了,才懒得继续遮掩,是么?
模范夫妻?宠妻狂魔?真是可笑。
而且,他不仅恨她,连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都一起迁怒,这到底是多深的积怨?
被蒙在鼓里的安辰还是在公司知道这个消息的,突然间,他的一切权限都被剥夺,只留下了一个可笑的项目经理的虚职。
现在那个针对高端客户的私人订制旅□□程是他唯一能做主的项目,集团里都在传言,安暨南对于集团掌舵这个位置的继任人另有所属。
之前还在奇怪,安辰做事一向无可挑剔,怎么会突然一落千丈,后来有小道消息传言是什么‘得了圣心的私生子’云云,很多人才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理解了,安辰虽然学业优秀做事严谨,可是冷心冷情的样子,和安暨南的关系的确不太亲近。
当然,私下也有集团元老对于安暨南有意任人唯亲这点不满,不过鉴于现阶段一切止步于谣言,倒是不好放在桌面上讲。
安辰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焦头烂额:要安慰已经崩溃的母亲吴澜君,又要应付集团公司上下的各色目光,还要对仅剩的项目亲自把关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