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他露出了略微苦恼的表情,随后道:“事实上这不是问题所在。”
“而是,我想来接您,所以就来了。”
我无话可说。
雨下得不算大,淅淅沥沥的,倒也扫去了入夏时的燥热。
街边小花园里的绣球花开得正好,在雨中显得极为娇俏。我思索着要不要去买个几盆放在阳台上。阳台上就一盆葱花,也过于单调了。
“给您的。”
安倍晴明掏出一颗糖。“因为来接您,所以就备着。”
不知为何我有些尴尬,“我虽然喜欢吃这个糖,但是已经过了‘非吃不可’的年龄了。”
以前确实经常吵着让父亲买这个糖,不过现在的话,虽说还是喜欢的,但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兴奋感了。
安倍晴明惊讶地看着我,“夫人是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撒娇的年龄了吗?”
他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不过,倒也不是说过了撒娇的年龄,而是说已经过了非什么什么不可的年龄。糖也好,其他事物也好。已经无法成为我人生中的“非什么不可”了。
安倍晴明听了我的话,理解地点了点头。
“但在我这里的话,您可以尽情地撒娇。没有‘非什么不可’,只是单纯地撒娇。”
我:……
让我撒娇的话,我会先把自己恶心死的!
总之,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说起来晴明公啊……”我想到了欧尔麦特跟我说的事。
“看起来夫人有烦恼的事。”
“哦,你看出来了?”
“一直写在脸上呢。”我叹了口气,随后把上午欧尔麦特跟我说的事——也就是三个大活人消失于拘留所的事说给安倍晴明听了。
安倍晴明听后,抚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他会想写时间,但是只不过我一喘息的时间,他就对我说,“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我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中,他细声向我解释道,“这是阴阳师都会的把戏。”
“阴阳师?”
安倍晴明愉悦地笑起来,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白纸,他将白纸含在唇间,似乎念了什么,随后轻轻一呼气,白纸轻飘飘地飞向空中,它的周围为像是有一层保护膜,丝毫不受雨滴的影响。
白纸落在地上的瞬间,变成了另一个安倍晴明,就像一对双胞胎似的。
安倍晴明对我笑的时候,那个变成的安倍晴明也在对我笑。
“这是式神吗?”
以前似乎见源赖光用过。
安倍晴明说:“这是傀儡。”
傀儡……
我猛地想起了源赖光。当初鬼切杀死的就是他的傀儡,而我当时也以为他死了。
“你的意思的是,在拘留所内消失的三个刺客,也是傀儡?”
安倍晴明点点头,随后他两指并起抵在唇间,又念叨了什么,下一秒,那个变成安倍晴明的纸人就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并不是很高端的术法,不过也不算低级。”安倍晴明停了停,说道,“因为一般情况下,傀儡消失的时候,会留下灼烧的痕迹。”
就是纸片灼烧的痕迹吧。没有的话,就说明那个人的术法应该相当精湛了。
刺杀我的人,原来是阴阳师吗……
安倍晴明将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想请他进去坐坐,他却摇了摇头,随后就向我告辞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知道我要对他说什么……
当日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就和我之前穿越的那样,我穿进了这个梦中。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据说是村长的人,他带着一大帮人,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我答应他们,献祭山神,以此换取村里的丰收。
哦,被献祭给山神的少女啊……
我想到了安倍晴明讲的故事。被献祭的少女,和年轻的阴阳师。
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去祈求御馔津神的垂怜呢?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的丰收神啊……
父母双亡的我,平日虽然受过村民的诸多照顾,但是在这样的危机前,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少女理所当然地会被抛弃了。
对此我居然觉得很正常。
“你不要恨我们啊……”
他们每个人都这么说着。
可是,你们既要让我去献祭,又要我不恨你们。
你们是不是太贪心了?
太过贪心可不好呢……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在这种时候,也只有这种寻求安慰的方法了。我不恨你们。”
但如果真的有黄泉的话,我希望这些置我于死地的村民们能都受到应有的制裁。
他们将我放在用木板搭成的台子上,周边放着柳叶。就连我的头上也带着用柳叶做成的环。似乎是为了辟邪。
他们将我抬到了半山腰,在笃定我无法一个人下山后,就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就匆匆离去了。
真的是,就算要对他们怎么样,也得变成鬼呀。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我终于松了下来,活动了下身体。一整天这么端坐着,感觉整个人都僵住了。
其实也并不是我不反抗,而是在我产生这种心思的时候,身体就会不由控制。我怕到时候冲动下反抗,反而因为身体不受控制而遭到不测。
果然这次,与以往的稍微有些不同。
我叹息着,随后从台子上爬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身体还不协调,所以爬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这个时候应该去哪儿?
在下面的村子和山上的山神之间,我选择了后者。虽然笃定我无法一个人下山,但是他们会为了保险起见,派人守在山下。
希望那位山神大人看在我可怜的份上,绕我一命吧。
就在我思索着如何让那未曾见面的山神绕我一命的说辞时,我却被拉回了现实。
相当突兀地被拉回了,与梦境戛然而止毫无区别。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我,懵了。
不是穿越?只是做了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啊……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要去问安倍晴明?
但在经过犹豫之后,我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宁宁姑姑?你醒了吗?”
大侄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应了声,随后穿着拖鞋去开门。
“这么早啊……”
我打着哈欠说道。
“不早了,已经十点了。”
“诶?”
我惊讶地看着墙上的时钟。居然已经那么晚了……这个梦还真是真实得可怕。
“说起来贵志,你的生日要到了啊……”
贵志的生日是七月一日,而现在,雄英都要期末考试了,的确也差不多了。
“是的,我还打算向姑姑你借用下公寓。”
我来了兴致,“是要邀请同学开生日会吗?”
贵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老实说……我一开始并不打算的。”
“没关系哦,我这里还比较大的,容纳十几个人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肯定要把乱步谕吉兄他们也一起邀请。
生日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思考着要送什么礼物。边想着,便去看了邮件,正好看到了中国友人昨晚上给我写的信。
他在信上说,他找到了子母河的遗址,而且还取了子母河的水,昨晚已经寄出,寄给我的。
我;……
大兄弟,你真的没有被骗吗?
第60章 鸟山石燕
阴阳师鸟山石燕
期末考试结束后, 我彻底放松了。至于英雄科的暑期合宿, 那就不是我的范围内了。不过……在学校看到国木田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惊讶。一问来意, 竟是与暑期合宿有关。
“虽说合宿的地点连对家长都保密,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委托了横滨武装侦探社,作为合宿时的安保人员。”相泽老师向我解释道, 顿了顿, 他又补充说道:“毕竟武装侦探社并非职业英雄,异能方面也比较安全。”
我明白相泽老师的意思。现今的职业英雄的【个性】稍微一查就知道,并不是什么保密的存在。但是异能的话, 我想敌人应该不会有这份闲心去调查。
在新生代的眼里,没有异能与个性之分。如今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人拥有个性,这个庞大的数量自然不会去强调其中少部分人是【异能者】的事实, 于是统一以个性来称呼。
在此之前, 【超能力】还只是极少部分人的才能,而且还是相当隐蔽的存在。但是自中国轻庆市一名发光婴儿的诞生,世界各地开始陆续出现了类似的婴儿。由此开始,【超能力】便开始以正当的身份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这便是个性的由来。
所以在这个庞大的集体下, 少部分的【异能者】的存在相对就弱了许多。他们都以【个性者】而生存于这个世界。
不过即使如此, 也依然有极小部分人(多为有关部门高层)知道这个事实。我面前的相泽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但他是如何知晓的, 关于这一点他并未提及, 而我也未曾问过。他现在能毫无顾忌地跟我说起这件事, 也是上次在医院得知我与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吧。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与相泽老师告别,我和国木田一同离开了学校。
“不过侦探社接受这个委托还真是令我惊讶。原来业务已经扩展到东京了吗……而且虽说相泽老师的顾虑十分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比起侦探社,英雄协会更适合这个任务。”
所以我觉得学校委托侦探社这件事,还有我不明白的深层次的原因。
“事实上,侦探社的业务一直都在全国范围内。”国木田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跟回答了我的话,“至于为什么的话……”他停了停,眉间沟壑更深了。“我们怀疑,这次雄英的合宿,可能不止敌联盟感兴趣。”
我眨了眨眼睛,吃惊地捂住嘴巴,“难道说,还有奇怪的组织盯上了雄英?”国木田复杂地点了点头。
“近来,雄英附近似乎一直有监视者的存在。但无论怎么搜查,都未曾查到奇怪的事物,像是蹲点的痕迹之类的。察觉到这个异象的正是校长根津先生,也许是动物的敏感吧。除了他以外,其他的职业教师似乎都未曾察觉。可见其蹲点技术之厉害。”国木田严肃地跟我说起了雄英委托侦探社的理由。
“所以说……能力不明的武装侦探社,可能是比英雄协会更适合这个任务的对象了?”
因为对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也只能委托并非【个性者】的【异能力者】了。
“的确如此。”
“那么,社里安排了谁出使这个任务?”
我以为会是他和太宰,但国木田告诉我,谕吉兄安排了敦君和镜花。
听到这个安排,我吃惊地说:
“难道让学生们在合宿的时候还吃狗粮吗!”
太惨无人道了!
还有要补考的几位啊!
即使没有和敦君镜花相处太长时间,我偶尔也能感觉到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时周身散发出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气氛。
绝对有猫腻!
然而国木田显然没get到我的意思。对于我的吃惊的话,他居然一无所知,“您在说什么?什么狗粮?合宿还要带狗吗?”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国木田,这个人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敦君和镜花之间的微妙的气氛?
国木田有些费解地看着我。
在我或怜悯或无奈的目光中,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难道说阿敦和镜花在谈恋爱吗?!等等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他震惊地捂着头,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
我:这个问题,难道不是该问你吗……
国木田很是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我总有一种好像是我说了很过分的话的感觉啊……
国木田,没关系吧……
看着他沧桑的背影,我一脸无奈地打开了门。然后刚一开门,就看到我家老爷子站在玄关处等我——以一只三花猫的模样。
见我回来了,他冲我“喵”了一声,随后跳进了我的怀里。
我赶紧抱住,并嘀咕道:“真难得,您竟然会来这里?”
我直接将他抱到了沙发上,随后去厨房倒了杯水,随口问道,“说起来,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蹭电车吗?”
他没回我,我耸耸肩,端着两杯水出去了。然后看见原先三花猫的位置坐着位中年绅士。
老爷子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瞪着我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迟疑。
我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发毛,不禁缩了缩脖子,“您怎么了?专门来到我这里,应该不是为了瞪我吧?”
老爷子的胡子向上动了动,显然是动气了。但他毕竟是个绅士,绅士就算是动气也要优雅。
“虽然得知杪夏的事情解决,我很高兴。但是——”
老爷子停下了,随后他的手杖直接敲在了我的脑门上。
“哎呦!”
我捂着脑门,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虽然老爷子的力度很小,但是被这么硬邦邦的东西一敲,还是就很痛的呀。
“您干什么呀!”
揉着脑门的我,不悦地看着老爷子。
“宁宁啊……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