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月抓着易如故的手腕,固执地道:“你明明喜欢我的不是嘛?”
易如故挣脱而出:“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有女朋友了,而且和她很好。”
陈新月轻轻一笑,特别理直气壮地道:“和她分了呀,和我在一起,你当初不是最想和我在一起的么?”
易如故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写满不耐烦:“抱歉。”
陈新月嗤笑道:“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恋恋不忘,我听说她以前是个胖子,啧,易如故,就算你被扫地出门,也犯不着自甘堕落到和那样的货色在一起。”
易如故本来是那种温和有礼的人,此刻却骂道:“陈新月,你给我闭嘴,她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陈新月声音尖锐地和他吵了起来:“这本来就是真话,承认吧,易如故,你就是没了钱没了权没了家境开始自卑,觉得自己只配得上那样的货色。你可以找我啊,我可以给你一切。”
易如故直接回了一句:“你有病!”
陈新月咬牙,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那你说你想怎样?我承认当初不该拒绝你,不该刻意吊着你,可是,易如故,你那样的人,谈个恋爱就是玩玩而已,你要是得手太快我被抛弃只会更快。易如故,谁叫我喜欢上你了呢,所以才会耍手段玩心机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发生那种事情,等我反应过来你就消失了。可是,易如故,你得知道,我可以和你共患难的,我们试试成么?求你了,我喜欢你啊,我想和你试试。”
借由陈新月之口,简茶已然勾勒出这个故事的原貌,无非是本该在一起的一对阴差阳错的分开,最后,便宜了……她。
而这样一个和你不小心错过的绝色美人,对着你,从最初的霸道蛮横到最后的哭着示弱。
纵然你是红尘之外拈花微笑的佛祖,也会心软的吧。
更何况,易如故,本就追求过她。
简茶本想就这样接着看戏下去的,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笑眯眯地说:“啧,你们在干嘛?”
她承认她输了,因为她赌不起,她怕看到易如故对陈新月心软,怕自己变成局外人,怕被抛弃,所以特别没出息地跑去打断他俩,甚至已经全副武装做好准备和小三抢男朋友。
妈的,亏了。
她这么掏心掏肺,但易如故却没心没肺。
明明从前,她才是没心没肺的那个。
易如故其实早就瞥见了一旁看戏的简茶。
大学以来,和陈新月这样类似的没营养的对话进行的次数非常多,他一直在避着她,避不开的时候就面瘫,要不是看到简茶,他都懒得搭理她。
他的烦躁、愤怒、压抑、难受,全是因为简茶,因为她淡漠安然地站在那里,任由这一切发生着。
易如故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明明是她说了要他爱她,如今他已然爱惨了她,她却抽身而出旁观一切。
他真的,心肝脾胃肾都是疼的。
直到简茶吱声了,才好过了一点,贱兮兮地觉得,简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在乎情敌这种东西的,虽然陈新月连情敌这称号都配不上,他跟她,从未曾开始过。
想到自己明明追求者无数,却圣人到连情敌都没给简茶留一个,甚至一次次亲自把那些追求的苗头扼杀掉,最后却落得个女朋友对自己不太在意的下场,易如故心底就堵得慌。
他略有些别扭地别过了头,甚至在简茶牵他的手的时候,置气地甩了一下,偏偏骨子里的下贱,没敢甩开,仍是任由简茶握着他。
他不知道的是,简茶被他甩开的动作刺得胃疼了。
可这种时候,放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只能死死拽着他,既没脸又没皮地握紧,然后装出一副我们情侣很恩爱的模样,笑眯眯地看向陈新月,漫不经心地道:“我男朋友已经拒绝你了,再纠缠不清下去,未免太难看了吧!”
语调极镇定极淡漠,但眼睛却是在细细打量对方。
陈新月远看极美,近看之下那张脸更是没有瑕疵的精致绝伦。
简茶突然后悔昨晚睡觉前喝太多水了,她今天起来脸都有点水肿,而且她这种学术女,比较懒,平日里基本抹点隔离防晒就出门了,糙得不行。
其实,也不是自卑,就是脑子里禁不住想,原来易如故喜欢这样的。
不过,说真的,要是她是易如故,也喜欢这样的,不仅漂亮,还有气场,带出去特别有面子。
她太宅,不爱社交,根本帮不上易如故任何忙,但陈新月,显然属于那种不论人缘还是人脉都相当好的类型,她完全没法比。
“纠缠不清的是你吧!”
陈新月望着简茶,语调咄咄逼人,这女人太好看也太……理直气壮,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可是听说了,从开学开始,你就一直缠着易如故,易如故都把你给甩了,你居然还缠着他,你难道真觉得易如故会喜欢你这种货色。”
“……”
竟无法反驳。
简茶几乎下意识地想去看易如故,想从他那里要一个答案,可她怂得一逼,怕易如故给不了她那个肯定的眼神,所以只能自己强撑,她看都没敢看易如故,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敢往他脸上瞟,她只是特别平静地笑望着陈新月:“嗯,我的确在纠缠不清,但易如故还不是被我纠缠到了不是嘛,你呢,你这么纠缠不清却什么都没有。”
“你……”陈新月正打算反驳。
简茶却直接打断道:“诚然,易如故追过你,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怪你倒霉。我呢,我不一样,我不会错过他。”
扔下这番话,简茶便直接拽着易如故离开了。
她没回头看他一眼,生怕看到他留恋的眼神,毕竟,陈新月真的……太赞了,简茶觉得女人当成她那样,简直完美。
她只是扯了易如故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也不知道去哪,就是拼命往前走,固执地带着他远离。
等走到湖边,简茶才恍然回神,想起她应该和易如故去吃早餐。
可她太怕,也太不安了,所以全忘了,只把易如故拽到足够远的地方,离陈新月远远的,离他那段她触碰不到的从未曾见识过的过去远远的。
等走到湖边,简茶才偷偷瞥了一眼易如故。
只一眼,把简茶气得一口气横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因为……都这样了,易如故竟然还朝着她笑,还笑得特得意。
简茶心脏给针刺了一下似的疼,她一把甩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人渣。”
易如故却信手搂了简茶的腰,凑过头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我怎么渣你了,茶茶。”
耳朵是简茶的敏感点,她自己摸都会全身发软的那种,如今那滚烫的热气喷洒在耳际,简茶身体立马一阵阵麻酥。
易如故感受着怀里绵软的身体,知道现在不是调情的时候,轻笑着转移了阵地,只亲昵地蹭着简茶的脸颊。
本来呢,他是很气的。
因为中秋节的事情,也因为她刚才的看戏姿态。
可,当茶茶特别拽特别酷特别帅地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对别人宣布她就是在死缠烂打,就是不想错过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被治愈了。
那些只属于他俩的甜言蜜语,朝着他人说出来的刹那,易如故忍不住相信,且……深信不疑。
你看啊,易如故,茶茶还是会非常霸气地朝别人宣布对你的所有权的,茶茶还是很在乎很在乎你的,茶茶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这样一想,可把易如故美翻了。
那些心底的郁结,像是被阳光驱散的阴霾一般,彻底消失。
他想啊,她明明就是个小怂包,从小就只是深藏在龟壳里偷偷窥伺这世界的。
却可以为了你不怂,不仅不怂,还忒有种,为了你,直接开怼了。
怎么办啊,他给既嚣张又狂妄的茶茶圈粉了呢!
他笑得愈发放肆,像是绽放得最热烈的桃花,张扬又肆意,偏偏还蔫坏蔫坏的:“说啊,茶茶,我怎么渣你了,我何时渣你了……”
那声音暗哑低沉,像是磁石一般,性感得一塌糊涂。
本来两人是谈正事的,可这声一出,无端端的冒出继续暧昧和撩人的味道来。
简茶突然就觉得,这家伙,其实特想渣她一回的。
哎呀,怎样这样啊。
刚刚还谈正事的,一转眼,就开始撩骚了。
可这种感觉,久别重逢,甚是想念。
她隐约知道,她和易如故,又和好了,那次中秋节的隔阂,突然就消失了。
可她给这家伙撩得浑身软绵,哪里能理得清思绪啊。
只能任由他,亲密地吻她的脸颊。
第47章 最后
易如故在茶茶的脸上啃了几口, 便又忍不住想去吻她的唇。
心口胀得发痛,欣喜、感动、甜蜜、爱,诸如此类的情绪将他的胸腔塞得满满的,似乎只有这么黏着茶茶才能宣泄一二,偏偏现在不是亲密的时候,所以只能忍耐,甚至为了克制自己, 松开了她。
简茶从那荡漾的暧昧的气氛缓过神来,瞧着易如故小奶狗似的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便也明白, 自己刚才做对了。
现在的感觉很微妙。
一直以来,易如故都很强大很厉害,好像不论什么事情,他都能搞定似的。
这样的易如故, 根本不需要简茶。
简茶一度觉得,和易如故谈恋爱只需要腻歪就好, 所以重逢以来一直在勾搭他办坏事。
这会儿,才真正明白,易如故或许从来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大,他甚至是脆弱的, 他会渴望她挡在他身前,罩着他护着他宠着他的。
易如故其实也是需要简茶的。
意识到这点,简茶心底瞬间抹了蜜似的甜。
以前她不安、忧虑、害怕,不过是因为这场爱里易如故给予太多, 身为承受方她爱惨了易如故,但又给不了易如故任何东西,所以老觉得易如故不爱她。
她渴望被需要,哪怕只是身体的也好,才会那样黏着他办坏事,如今明白了他想要的,她心底的结算是被彻底解开了。
想明白这一切,简茶笑得格外释然。
但是,还是该好好算账的。
那个陈新月,究竟是什么鬼?!
所以,简茶故意板着脸,问道:“不解释一下嘛!”
哪怕简茶刻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易如故心情还是特别愉快。
他一直在等她问他,而她则一直在等他主动解释。
现在这情况,还是简茶输了呀!
易如故笑得还挺得意的,满满的都是欢喜和甜蜜:“我的确追过她。”
在女朋友面前承认自己追过其他女孩子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全世界只有一个易如故了。
但他是那种特别坦荡的人,追过,就是追过,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一如,错过,就是错过了,没什么好回头的。
他微微沉吟片刻,这才解释起来:“我以前,绝对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家境好长辈疼爱长得还挺帅,自己聪明又骄傲,从小就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个,不仅如此,我还有一票好兄弟,有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
“你能想象那样的人生嘛,一切都很顺很完美。”
“那时候,女朋友对我来说,就像是生活必需品一样,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该有,而且必须是最好的那个,要和我格调相当。”
“而陈新月就是所有女孩里最好的那个,配得起我。”
“我知道她喜欢我,我也知道她故意吊着我,我无所谓,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答应的,在那之前给她点面子是应该的,所以我追了她挺久的,不过没有两年,我绝对没那个耐心,两年都追不到我肯定放弃了,我追了她差不多两个月吧,排场很大,在学校非常轰动!”
简茶听到这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两个月算……挺久么?
不过,瞟了一眼易如故的脸,再想想这家伙绝对加分项的成绩和才艺,便觉得,他追女生,的确用不了两个月,当年她那么高冷,易如故不也一个月就搞定了么?
不过真正交心用了很久很久。
易如故没太在意简茶翻的那个白眼,只接着道:“后来,就是我被赶出来的事了,几乎是一夜之间,我成了最落魄的那个,而陈新月,和我最好的哥们在一起了。说真的,我当时很难过,倒不是因为陈新月,而是因为那个哥们,我跟他那么要好,他却对我落井下石……”
话到此处,易如故望向简茶,探手,轻轻揉她的头发:“茶茶,你不用在乎陈新月的存在,我根本没得到过她,更谈不上失去,和她更是没有一丝感情。”
易如故说的绝对是真心话,那时候,让他痛不欲生的,是曾经亲密的家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而不是……女人。
他从来都是那种深情又无情的人,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其他的,不论怎样,都和他无关。
而且他理智且凉薄,他心中有把称,谁谁谁在他心中的分量他都是能称得出来的。
即便对他素来疼爱的茶茶,他都是花了许久才肯给出真心,期间还不止一次打算和人分了。
对一个根本没开始的陈新月,自然是没任何感情的。
而易如故解释到这里,其实就够了。
但,可能今天心情太好了,又或者,很多东西压在心底想和人诉说,甚至是,单纯地想让茶茶放心下楼。
在盯着简茶看了好一阵之后,易如故叹了口气,开了口:“茶茶,你得知道,你对我而言,是很不一样的。”
简茶带着点疑惑地“嗯”了一声,明显想听到更多。
甜言蜜语什么的,是个女人就爱啊,她,不能免俗。
易如故目光幽深如海,他问她:“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只纸鹤吗?”
简茶当然记得:“那上面抄了保尔·艾吕雅的《最后》。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
易如故笑着点头:“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