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寂静地下,如同面前人的清冷。空气沉寂的可怕,依稀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晏罗面色煞白,错愕地站在了一旁,杏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红唇微颤,眼泪从眼角滑落,扶风别过了头。
少女垂眸,吸了吸鼻子,抿唇,再抬眸便是微微一笑。
“不劳烦叶护了,我自己回去。”少女轻声,眼眶泛红,伸手拿过扶风握在手中的伞。
扶风眸色微敛,薄唇轻抿,放开了手中的油纸伞。晏罗撑着伞,款款走进了纷扬的大雪中,刚走几步,少女突然停了下来,侧身说道,扶风见状微微一顿。
“叶护送来的桂花糕甚好,想必费了不少心,只是晏罗凭白受惠,实在于礼不合,叶护以后也不必再费此心思,免得无故遭人口舌。”晏罗背朝着扶风,风雪中的背影挺得笔直,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过,一度咸涩。
扶风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泛起了苦涩。
少女撑着伞走过风雪,一路款款,再没回过头。
今日本该是王宫里大喜之日,可现下却闹出了一桩不光彩的事。
大殿沉寂,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赤努邪坐在王座上,面色黑沉,那双浊目简直都要喷出火来。大阏氏坐在一旁,面色平静,倒是一番娴雅之态。灵姬坐在下坐,一幅无关模样,玉手还不时逗弄着乳母怀里抱着的乞颂。
大殿下跪着一位宫妃,跪趴在前,面色苍白,双肩还不停地瑟瑟发抖。乌苏雅站在一旁,双手环臂,美目轻蔑,红唇微微上扬。
“王上,经巫医查证,妮莎阏氏已有三个月的身孕。”闻言,众人皆是一震,赤努邪咬牙,手中的酒杯被捏得粉碎。灵姬一吓,美目一挑,眼神示意乳母将乞颂抱下去。
“毕竟是妾身宫里的人,妾身也不想冤枉了你,妮莎阏氏你说,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王上的?”乌苏雅俯身,白皙的玉手捏住了妮莎细嫩的下巴,风目微眯,透着丝丝胁迫。
妮莎牙齿打着颤,秀美的小脸煞白一片,眼中皆是惊惧。
“妾身有罪!妾身有罪!”妮莎跪趴在地上,拼命地磕着头,很快白嫩的额上便是一片血迹。
“贱人!!”赤努邪怒吼,想奔下王座,却被大阏氏伸手拦住了。
“王上,先让这贱婢把事情交代清楚,您再做处罚也不迟。”大阏氏挑着娥眉,看向乌苏雅的眼神带着丝丝深意,乌苏雅回眸,红唇微微一笑。
赤努邪顿了顿,气得重重地哼了一声,重重地坐回了王座。
“贱人,快给本王把事情交代清楚!!”赤努邪指着跪在下殿的妮莎,怒目圆睁。妮莎打了个冷颤,又开始哆哆嗦嗦起来。
“快说呀,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灵姬美目上挑,红唇刻薄,面上闪过一丝毒辣。
妮莎拼命地磕头,涕泗横流,面色惨白,一向柔媚的水目此时更是蓄满了泪水,看向灵姬的眼底皆是惊惧。
“妾身有罪!妾身有罪!”大殿下的女人颤着身子,磕得头破血流。
“啪!!”赤努邪挥开了案几上的东西,已是勃然大怒!
“本王问你,到底是谁?!!!”
妮莎拼命地摇头,素白的手攥紧,面色凄楚,贝齿咬着下唇,娇唇都泛出血来。
“快说!”大阏氏怒斥,凤目上扬。
“王上,…妾身不敢说啊!”妮莎痛哭,无力地趴伏在地上。
“有什么不敢说的,该说的,你都得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大阏氏挑眉,美目里似有深意。赤努邪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紧紧咬着后槽牙,压抑着莫大的怒气。
“你快给我说!!!!”
妮莎看向灵姬,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是…是…是蒙勒殿下!!”
灵姬闻言面色一白,惊慌地看向妮莎。猛地站起身来,玉手指着妮莎,美艳的脸上生满了怒意。
“贱人!还敢胡说!!来人啊,拔了她的舌头,让她还敢胡言乱语!!”灵姬冷言,若是仔细听着,还能觉察到一丝慌乱,大阏氏自然是没错过灵姬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且慢,妮莎还没招供,灵姬阏氏为何就急着拔她的舌头呢?等到事实查清,这舌头再拔也不迟啊。”大阏氏慢条斯理地说着,看着灵姬的风目微扬,眼底自有深意。
“王上,这贱人胡言乱语,满口污秽,必然说不出真话来,妾身只怕冤枉了他人啊!”灵姬柔声劝着赤努邪,美目狠狠瞪着妮莎,妮莎害怕地颤了颤,纤细的颈项缩了缩。
“灵姬阏氏此言差矣,妮莎既然是妾身宫里的人,妾身必然要好好管教一番,此事若不查清,岂不是坏了宫里的风气。”乌苏雅冷声笑道,睨了灵姬一眼,红唇微扬。
“…你!”灵姬气极,心中也有丝丝慌乱,如果这件事真的牵扯到蒙勒,王上绝不会轻饶了他,到时候甚至还会牵连到她和乞颂……不行,她觉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王上…”灵姬刚想说什么,便被赤努邪厉声打断了。
“妮莎,你继续说!”赤努邪面色骤冷,虎目中积淀着欲来的风暴。
听到这迫人的嗓音,妮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身子哆嗦着。
“是…是蒙勒殿下之前醉酒…强…强要了妾身,妾身本是不从,可蒙勒殿下硬是逼迫妾身……妾身才…才……”妮莎哭得梨花带雨,娇声哽咽,小脸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贱人,你胡说!!”灵姬气得发抖,下坐上前直接狠狠踢了妮莎一脚。这一脚直直踹在了妮莎的胸口,顿时踹得妮莎心口作痛,猛地咳嗽起来。
“灵姬阏氏可不要踹伤了人,若是妮莎肚子里的真是蒙勒殿下的孩子,倒也是王族的血脉。”乌苏雅扶起被踹倒的妮莎,红唇艳艳,娇美的脸上一派气定神闲。
“你别血口喷人了,这个贱人肚子里不知道怀得是什么野种,竟然还敢诬陷蒙勒!!”灵姬说罢,还想上前去踹妮莎,却被乌苏雅拉住了胳膊。
“呵,我倒是知道了,这就是你们算计好的吧,你们一起串通来诬陷蒙勒!!”灵姬狠狠瞪着乌苏雅,恨不得剜她下一块肉来。
“王上,您一定要明察,这肯定是她们的诬陷,妮莎空口无凭,完全是一派胡言啊!”灵姬上前跪在赤努邪的面前,美艳的脸上尽是愤愤之色。
赤努邪面色黑如锅底,当他听到蒙勒的名字时,肺都快要气炸了,仅剩得理智勉强让他保持住了片刻的冷静。
“自然得好好查,是不是诬陷,自然不能仅凭妮莎一个人的说辞,来人呀,把蒙勒殿下请过来!”大阏氏睨了灵姬一眼,凤眸半眯,带着丝狠意。
赤努邪没作声,算是应允了大阏氏的话,随侍见状连忙急急出殿去寻蒙勒了,灵姬面色煞白,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赤努邪冰冷的带着探究的目光给惊了惊,当下便不再敢多言了。
不到片刻,蒙勒便跟着随侍入了殿,待他进殿时,殿内的气氛沉寂得诡异。蒙勒暗暗皱眉,刚刚随侍叫他时,匆匆忙忙的,他到现在都还不知父王叫他过来所为何事。
不过当他瞥见大殿上跪着的女子时,顿时面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逆子!还不跪下!!”大阏氏怒斥,凤目圆睁,一向温雅的脸上此时带着逼迫之势。
“蒙勒无错,为何要跪?”蒙勒惊疑,看着一旁垂首的灵姬,有些无措。
“畜生!!!给本王跪下!!!”赤努邪猛地推翻了身前的案几,怒声吼道。案几被推翻在大殿上,发出了轰鸣的巨响,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蒙勒更是心惊,当下便抬眸看着赤努邪,赤努邪的眼中简直就要喷出火,蒙勒见状立刻跪了下来。
“蒙勒不知犯了何错,竟惹得父王如此大怒?”
“你还敢说!!!”赤努邪气得直喘气。
“妮莎阏氏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现下她说这孩子是殿下的,不知殿下作何打算呢?”乌苏雅娥眉微挑,缓缓解释道。
蒙勒闻言,面色一白,神色微闪,矢口否认道。
“一派胡言!!蒙勒绝对不会做出此事,一定是奸人陷害,还请父王明察!!”蒙勒听到妮莎怀孕,心头突跳,不过就是那日,他明明……瞥向跪在一旁的妮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贱人,你听到了吧,别想诬陷了,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灵姬闻言,一把揪住了妮莎的头发,头皮被扯住,妮莎顿时疼得呜呜哼起来。
乌苏雅一把拽过灵姬的胳膊,娥眉微挑,红唇艳艳夺目。
“全凭蒙勒殿下一人的说辞未免也不算可信,灵姬阏氏何必急着澄清?”
第22章 计谋
“你别欺人太甚!!就凭这贱人的一张嘴就想污蔑蒙勒未免也太可笑了些!”灵姬愤愤,美艳的脸此时都有些扭曲,猛地甩开了乌苏雅的手。
“是不是污蔑,自然得靠事实说话,妮莎是妾身宫里的,这件事妾身自然有责,还请王上将此事调查清楚,还妾身一个清白!”乌苏雅跪地,右手放在胸前,俯首对赤努邪行了一礼。
“此等秽乱宫闱之事,自然得好好彻查清楚!”大阏氏挑眉,面色疾厉。
“妮莎,你既然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蒙勒的,可有证据?”
“妾身无据,可妾身说的句句属实啊,绝不敢有半点欺瞒,还望王上明察啊!”妮莎伏地痛哭,盘起的秀发散乱,面色苍白如纸,秀美的面颊上泪迹斑驳。
蒙勒闻言面色顿白,垂落在两侧的手瞬间握紧,低垂的眼神有些慌乱。
“父王,她撒谎!!”蒙勒咬牙吼道。
赤努邪神色微闪,慢慢走下了王座,俯身盯着跪趴着的妮莎,忽然伸手狠狠掐住了女子的双颊,虎目半眯,带着丝狠厉。
“妮莎,本王再问你一次,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语气莫名的轻缓,眼底是欲起的黑色风暴。
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紧,妮莎的脸涨得青紫,美目里皆是惊惧,娇唇颤了颤,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是…是…是蒙勒殿下!”
“贱人!!!”赤努邪顺着手中的力道,狠狠地掀翻了女子。妮莎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白嫩的面上此时尽是青紫的掐痕。
“王上恕罪!王上恕罪呀!!”妮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了赤努邪的脚边,不停地磕着头,鲜血顺着额头流向了两颊,整个脸瞧上去都血肉模糊的,倒是有几分凄惨。
“父王,绝无此事,绝对是他人陷害蒙勒,父王您千万别轻信了小人的谗言!!”蒙勒俯首跪地,言语恳切。
“你这个畜生!!!”赤努邪怒斥,抬腿狠狠踹了蒙勒肩膀一脚。蒙勒被踹得一个趔趄,肩膀顿时痛的厉害,倒抽了口凉气,眼底有些慌张。
灵姬见赤努邪竟动手踹了蒙勒一脚,面色煞白,连忙上前护住了蒙勒。
“王上,您就这么相信这贱人说的话吗?!蒙勒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啊!!!”灵姬哭得惨切,美目哀怨,似在质问赤努邪。
赤努邪冷声笑道,走近了灵姬。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灵姬闻言面色一白,红唇轻颤,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个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此时的眼神狠厉嗜血,不留一丝情面,灵姬慌了。
“妮莎,空口无凭,你必须拿出证据来,此事才方能有定夺。”大阏氏挑眉,凤目半睨。
“妮莎,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王上自然会给你做主。”乌苏雅红唇微张,轻柔地劝道。
蒙勒恶狠狠地盯着妮莎,面目有些狰狞。灵姬还有些晃神,她望着面前的赤努邪,感觉有点陌生,心犹如坠入冰窖,瞬间凉了半截。
妮莎颤了颤,惊惧地看了蒙勒一眼,哆哆嗦嗦道。
“妾身绝没有污蔑蒙勒殿下,三月前的一次夜宴,蒙勒殿下吃醉了酒,半路遇到了妾身,便…便强要了妾身,之后蒙勒殿下便常来骚扰妾身,还威胁妾身,不让妾身说出去,妾身实在是有苦难言啊,王上!”妮莎伏地痛哭,语气哽咽,说得凄惨。
“啪!!!”蒙勒气得起身狠狠甩了妮莎一巴掌。
“你胡说!!!”还算英俊的面庞此时气得有些扭曲,额角也冒出了豆大的汗滴。妮莎被打的面颊红肿,当下便有些发懵。
“父王,妮莎简直是一派胡言,根本就不可信!!!”蒙勒跪倒在赤努邪面前,语气愤愤。
赤努邪面色铁青,怒意已在胸腔中蒸腾,他握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
“王上,妾身说的都是真的,蒙勒殿下的腰间内侧有一块乌青的胎记,那日他来时,妾身便看得清清楚楚!”妮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慌抬眸,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王上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妾身说得句句属实啊!!”
灵姬蒙勒二人闻言自是一惊,蒙勒腰间确实有一块拇指盖大小的胎记,不过除了他们,只有蒙勒幼时的乳母知晓了。
大阏氏闻言神色忽缓,扬唇轻笑。
“即是如此,那便简单了,把蒙勒殿下的乳母叫上来!”
赤努邪冷哼了一声,眼神示意了一旁的随侍,随侍便立刻下去寻人了。大殿上众人危坐,气氛一触即发的压抑。
很快,随侍便带着乳母上殿,乳母本不知何事,一见王上面色铁青,心下暗暗一惊。
“婢子拜见王上,大阏氏。”乳母右手放在胸前,俯首行了一礼。
“你就是蒙勒的乳母?”大阏氏挑眉,凤眸睨着,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回大阏氏的话,婢子是。”
“今日叫你来不为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仔细答着便是。”
“大阏氏尽管问,婢子绝对如实回答。”
大阏氏问:“蒙勒殿下的腰侧是否有一块乌青胎记?”
“这…”乳母暗自惊疑,虽不明白大阏氏为何要问此话,但瞥见一旁跪在地上的妮莎,以及一旁面色惨白的灵姬时,心中自有了一番猜疑,毕竟是在宫里待久了的老人,平日里都混的跟个人精似的,如果这都看不出来的话,未免有些太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