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这位年纪比较大的大叔就犹豫了一下，有点欲言又止，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都沉默下来，连潘永民这么愣的人都察觉到有事了，更别说潘安了。
潘安右眼皮一跳，赶紧追问，“刘叔，我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就在这一瞬，他想到了快要生产的母亲，心跳都加速了，“可是我母亲出事了？”
潘安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生怕真是张氏出了事情，他和他爹都不在身边，这可怎么办。
潘永民也反应过来，吓得一下子半坐起来，神情慌张，他开始沉浸在儿子中秀才的喜悦中，后来又被遇到劫匪有点吓到，刚刚又被同村人的奉承捧得有点飘飘然，这时候突然想起他媳妇还大着肚子在家等他们呢，这就要生了，可不能出什么事情啊。
他一把握住刘大哥的手，“刘大哥，您快说，不会是我媳妇出事了吧？”
潘安看他爹声音都抖了，也连忙瞅着刘叔，用眼神催促他。
刘叔终于是开了口，“就是我昨天走的时候听说潘安他娘在官差走了之后突然就要生了，说是有点难产，没准现在已经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呢，你也别太担心。”
这位刘叔也是尴尬，本来潘安考上秀才多大的好事啊，结果遇到这么码事，张氏明显是因为得知潘安考上以后情绪波动太大，结果羊水破了，还难产。他也不想说这些，但是事情也瞒不住，还不如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潘安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难产意味着什么，在现代做剖腹产就行了，古代可不一样，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刘叔这话大多在安慰他们，潘永民更是愣住了，坐在那一言不发的，后来就坐在车夫旁边催着他快些赶车，潘安也是头一次如此归心似箭。
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了潘家村，两人东西都没拿，主要是在府城采购了一些东西有点多，托同村刘叔先保管着，他们两个匆匆忙忙往家跑。
潘安一个小伙子愣是没他爹跑得快，两人前后脚到了家，潘永民一进门就赶紧喊，“春儿，你没事吧，春儿。”
边喊边往他们那屋跑，半路就被他爹拦下来了，“还没生呢，你别着急，孙婆子已经在里面了，她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产婆了，张氏和孩子定会平安无事的。”
潘爷爷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这都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点动静也是愁人。
潘安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狼狈，他也是急得不行，他爹被拦住了，他一绕过去，就想推门进屋，还好被他二叔手疾眼快拽住了。
他一着急都忘记自己是个半大小伙子了。想当年他还没换性别的时候，也是陪她表姐进过产房的，一点小常识还是懂得，可以帮着做下产前运动操，有助于顺产。
“二柱，你可不能进屋。”二叔吓了一跳，潘安虽说是张氏亲儿子，但是也是个小伙子了，要是他们那会儿都能成亲了。
潘爷爷看自己拦住儿子没拦住孙子，想着这是自己的秀才孙子啊，现在村里的人都叫他老太爷了，所以现在在潘爷爷心里潘安就是第一位的。
抛下儿子就直奔孙子去了，“乖孙啊，有产婆在你娘不会有事的，进去你也帮不上忙的，看你这跑的满头汗，饿了吧，让你奶奶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虽然他或许即将再诞生一个孙子，但是不见得以后能考上秀才啊，就是考上他能不能活到看到那天还两说，所以现在潘爷爷基本眼里就剩潘安了。
当然他还是很担心儿媳妇的情况的，但是看着孙子这狼狈的样子他也心疼，“王氏，快进去看看你弟妹怎么样了？”
潘安摇头，他娘和他弟弟或妹妹现在生死未卜，他哪有闲心吃东西，“爷爷，我不饿，我在这守着我娘就行。”
二婶王氏看着潘安一回来潘爷爷就只顾着他这秀才孙子，眼里都没别人了，他家大柱可没受到过这待遇，心里就不平衡了，但是她也不敢不听潘爷爷的，于是悻悻地去屋里看情况了。
在屋外的人显然更紧张，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这晚张氏依然没有生下孩子，屋里断断续续传来她的叫声。
潘永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潘安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几天赶路又遇劫匪就让他身心俱疲，这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太阳都升起来了，潘永民和潘安都无心用早饭，不过从昨天起两人就没吃饭，潘安饿得都有点晕乎乎了，在潘爷爷的强烈要求下，吃了一些，总不能他娘还没什么事，他先坚持不住吧。
“生了，生了！”二婶颠颠跑了出来，看样子在屋里呆了一夜把她也折磨够呛，这时候颇有点解脱的感觉。
众人一下子把她围住。
“男娃还是女娃？”姚奶奶目露期待。
“我娘没事吧？”潘安赶紧追问。
二婶摆摆手，目露微笑，“是个女娃，弟妹没事，就是孩子怪小的，得好好养养。”
听到是个女娃姚氏十分失望，碍于潘爷爷在，没有当场甩脸子走人。
“还没生完，肚子里还有一个。”这时候大伯娘也从屋里出来报信，她面露愁容，张氏生一个都生了一天两夜，这第二个能生下来嘛。
这时候还是潘爷爷比较果决，“快去何郎中那买些参须来，煮了汤给张氏吊一吊。”
姚奶奶这会儿一拍大腿，“哎呀，我记得张氏她娘有一对弟弟妹妹就是龙凤胎吧，她这是不是随了她姥姥，也要生龙凤胎，肚子里没出来那个是我金孙啊，老二，跟娘去拿钱快去买参。”
别说这说的还真准，能不能生龙凤胎一般都得看基因遗传，这个潘安是晓得的，喝了参汤后张氏有了些气力，下午的时候又生了一儿子，这孩子要比他姐姐大不少，所以卡在后面不好出来。
好歹母子平安，张氏这一次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生完后何郎中给看了看，说是伤了根本，以后是怀不上了。
第43章 县令
张氏顺利地生下来一男一女，最高兴的就要属姚奶奶了，看着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张氏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张氏这次生孩子赶上潘家经济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再加上潘安刚成了秀才，她这个秀才娘也是身价倍长，做个月子鸡蛋红糖是管够的，所以奶水充足，两个孩子也养起来了，尤其是五丫，刚生下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现在好多了，随了张氏的好相貌，很是白净可爱。
三柱像他爹多一点，肤色偏黑，浓眉大眼，潘安是随他娘的相貌多些，对于这个弟弟长得不像不自己他也没啥看法，健健康康就好。
潘爷爷对于三柱的降生很是高兴，觉得这孙子生的时候好，他哥刚考上秀才他就出来了，龙凤胎也是吉兆，潘家这是否极泰来，要开始走运了，于是给三柱取名为泰。
五丫虽然和她弟弟一起出生，待遇明显不如他弟弟，三柱一降生姚奶奶就整天心肝宝贝的哄着，她娘也是比较关注儿子，还好她有个不重男轻女的哥哥。
潘安在张氏怀孕的时候就想最好别生个女孩，这个时代女人活的太没自我，如今出生了也没办法，看着他小妹刚一出生就失宠，守着她就连连叹气，他现在好歹秀才了，还是能护着她的。
五丫也有了名字，继桐，兰，燕，月之后，她得了个蓉，虽然也是个和花花草草有关的，但是潘安觉得还不错，比起村里其他姑娘叫翠花之类的好多了，潘爷爷好歹也是读过一点书的人。
张氏顺利生产之后，来潘家串门的人日子增多，各种亲戚朋友来送礼送祝福，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听得潘安都要起茧子了，他作为亲戚邻居的主要参加对象，每天各种陪客让他烦不胜烦。
偏偏姚奶奶十分爱把他拉出来遛遛，每次看到大家一脸赞叹地看着潘安，然后转头夸她教育的好，姚奶奶就露出了称心如意的笑容。
由于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潘安是要过年之后再去府学的，在这之前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得去县衙拜见县令，这是考上秀才的人都要办的，已经有官差来通知，三天后这届所有的秀才都去拜见县令。
因为这个事情他爹娘都激动的睡不着觉，叮嘱着他要举止得体，小心说话，别惹恼县令大人等等，县令就相当于一地的土皇帝了，虽说这皇帝管的地界小了点，他爹娘如此紧张也说得过去。
让潘安最为庆幸的是他现在是秀才，见县令不用下跪了，他目前为止还真没给人下跪过，虽说以后可能不可避免，但是能少跪一人是一人啊。
他要想去府学也要向县令大人提出，获得他的推荐信才可以，此次就直接办了。
因为这事他家要给他办个流水席的事也推迟了，说是流水席，以潘家现在的条件也办不起大席，肉菜撑死每桌上个一两个，摆个三五桌，招呼着邻里乡亲，素菜没了可以再上，摆个半天就得了。
潘安提前来了县城，去了王钰家中做客，顺便留宿，王钰他娘这次比上次还热情，从见到潘安之后笑意就没断过，明显心情十分得好。
拉着潘安说了好半天的话，还想给他做媒，让他以年纪还小推脱了。
“安弟，你最近书读的如何，听说进入府学之后还要参加岁考，要是岁考进入不了靠前的名次的话，这廪生的名额就被剥夺了，咱们这廪生的有效期只有这一年。”王钰带着潘安来了他书房，他最近淘了一副鸟兽图，画的十分灵动，邀潘安一起鉴赏。
提起读书潘安就郁闷，这些天他整天被拉着见客认亲戚，都没怎么读书，一拿起书就时常被人打断啊。
一听王钰说这廪生竟然只有一年，以后还要每年参加岁考来保住廪生名额，顿时又有了些紧迫感，廪生一年的八两廪讫银对他来说还是挺需要的，这八两换在以前潘家只是种地，就是一年的收入了，虽说家中是不用他补贴的，但是这些钱做他的生活费也是不错的，这样他能有更多时间学习，不用总想着抄书，临摹画作赚钱。
“竟然还有岁考，那应该是明年年末举行吧，我最近事多缠身，都没怎么看书呢，看来回去后得赶紧拾起来。”潘安想着既然这廪生名额能保一年，这岁考必然不会开年就考啊，现在着急早了点。
王钰点头，抿起一个坏笑，“对啊，虽然开年有岁考，但是咱们不用参加呢，由于今年院试考得晚，他们今年岁考也推迟了，一下子就到了明年年初，我就吓吓你，就猜你最近必定没怎么有空读书，家里门槛都被踏破了吧。”
看着王钰那一副了然于胸，我就猜你没好好学习，用考试吓吓你，看你怕不怕的欠揍表情真是十分无奈，他还以为真要去了府学就考试呢，还好想了想没犯蠢。
潘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拿着画作欣赏，“我还好吧，你比较不一般吧，刚刚令堂还说媒婆把你家门槛都踏破了好几个，那姑娘多的她都挑花眼了。”
王钰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他今年十九，过完年就二十了，过年生日时他就成年了，到时候就要举行加冠礼，之后就可以娶妻了。
“我还不急的，其实我想等我三年后考完乡试，无论结果如何，那时候再议亲，不过娘比较着急，想先帮我相看着。”看王钰只是不好意思，有些害羞，并没有一脸期盼神思不属，看样子就是还没开窍，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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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把爱好属性都点到吃上了，虽说凭他母家的富贵再加上父亲是举人，想要娶妻定是不缺人选的，但是他身为庶子，身份尴尬，有意向相看的人家大多不上不下，这次王钰考上秀才且名次如此靠前，多少是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他也算值得投资的潜力股了，所以有些条件好些的闺秀他也能挑一挑，主要还是得看他娘能不能有满意的了。
潘安对此表示理解，他过年才十五，想想潘平，二叔都为他找好定亲人家了，虽说当时有点形势所迫的意思，不过对此他是不羡慕的。
这次考上秀才来他家的媒婆定然是不少的，还有不少两家富商想资助他读书，只要把亲事定下，听说潘爷爷是有些动心的，还找他谈了谈，潘安感觉他在家中话语权明显上升，好好和他爷爷说了说他的远大志向，要把科举进行到底，以后给他娶个大家闺秀当孙媳妇，他现在只想好好读书不想过早谈婚论嫁，这影响他读书的坚定意志。
总之潘安拿着他那套理论好好给他爷爷洗了一把脑，其实潘爷爷也不想潘安过早定亲事，他现在对潘安寄予厚望，想着他家二柱是有大出息的，定然不能娶个乡野村妇，小家小户，撑不起门面，以后给孙子拖后腿。
于是最近家里都在忙着给二丫相看人家，他就出来陪客就行了。
“没事，不用急，你的年纪也不大，还是先专心读书吧。”潘安拍拍王钰肩膀，其实潘安觉得现在都是盲婚哑嫁，要是王钰没有心上人的话，成亲是不急的。
两人第二天和陈贞汇合一起去拜见县令，在县令那里也见到了考上的其他四人，除了何毅，李智他认识外，另外还有一人长相十分俊美，让他印象深刻。
这次周秀才的学堂也算出名了，考上七个四个都是从他这出去的，虽说武安县目前就他这一个秀才在招学生，但是这样也算打出了名气，让那些犹豫的人不再纠结，扩大了招生量，还有隔壁县的慕名而来。
县令大人今年四十岁左右，气质温和，身形削瘦，面容清俊，听说是二甲进士出身，当初殿试排名颇为靠前，潘安见到之后更加确定皇帝的颜控，都说凡是科举当官的就没有丑人，估计不是虚言。
看了看王钰的身形，他觉得他得为好友操心操心，今天晌午这家伙又吃了一整只烧鸭，三条糖醋鱼，好几个酱肘子以及若干馒头，一点素菜都没沾。
县令问了问他们各自姓名，对号入座一下，然后关切鼓励了一番，整场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出来了，推荐信县令早就写好，他们出来后就在师爷那拿到，县令也是公务繁忙，和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打个照面。
几人出来后才有了进入特权阶级的真实感，别人叫两句秀才公真没什么，重要的是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身份带给他们的不同。
雪花飘落，几人衙门各自紧了紧衣裳，大家也算文人，看着雪许多人都想吟诗一首，然后他就听到了旁边有仁兄这么干了，此人正是七人中他最没注意到那个，吟得十分感情充沛，声音洪亮，在这大街上尤为引人注目。
潘安不太适应他的节奏，想拉着王钰和陈贞赶紧走，结果看他们两个眼睛闪闪发亮看着那位仁兄，一个个跃跃欲试。
潘安：“……”
第44章 姑婆
潘安从县城回来就感受到了同村人的热情，一口一个秀才公，这个塞把枣，那个给把葱，大气的就送两个鸡蛋，这么些小东西人家送了他也不好拒绝，等回到家的时候手里的篮子都盛不下了，这篮子还是村头王大爷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