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的科举路——范懒懒
时间:2019-05-15 10:36:36

  潘安当然没睡,就他爹这么折腾,他能睡着就怪了,但是他现在在装睡啊,而且他大概知道他爹要问他什么,明天就放榜了,还能问什么。
  于是他假装迷迷糊糊的被他爹推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眯了一条缝,声音含糊地回他爹,“啊,爹,你说啥?”
  潘永民看潘安这样子也不知道说啥了,明天都放榜了,这孩子还睡得这么香,咋这么心大呢。
  哎,他到底能不能当上秀才公的爹,他们家能不能改换门庭就看明天了,算了还是让他自己想想吧。
  “没事,你睡吧。”潘安看他爹说完就背过身去,时不时地叹气,还嘀咕几句,只觉得他下次还是别让他爹陪他了,他看着他爹这样本来不焦虑都开始揪心了。
  潘安不知道他爹昨晚是什么时辰睡的,但是起的还是挺早的,他们一大早就过来等,现在放榜的地方正对面的酒楼已经坐了不少人。
  潘安父子还好来得早,不然酒楼外面的茶铺都要坐满人了,酒楼消费太高,虽然要暖和一些,他们也没打算进去,进去就得点东西的,不然老板能让你在那干坐着。
  当然茶铺也一样的点,潘永民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这茶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一直喝,喝完了再让老板加水就是了,喝的潘安都上了两次厕所了还没见放榜。
  “潘兄,你冷不冷,不然我们一起进酒楼去找王兄吧,我刚刚看到他进去了。”陈贞一来就看到了潘安,他现在风寒完全好了,就坚持要在茶铺坐着陪潘安一起等放榜,他身边的老仆人欲言又止,但是也没多话。
  潘安知道陈贞怕冷,又是风寒刚愈,看他在这四面透风的茶铺,其实就是个茶摊坐了这么一会儿,小脸儿都开始发白了,身边的老仆人一直为他挡风,自己都直咳嗽,心里莫名内疚。
  陈贞这么一说,他立马就应了下来,他看这么半天都没官差出来,没准下午才放榜呢,他爹一吹冷风膝盖就疼,虽然没说在这这么久也挺受罪的,既然王钰在酒楼里,他们过去找他待会儿也好。
  “嗯,贞弟,那我们走吧,我看你面色有些发白,你没事吧。”陈贞这身体啊,他自己就挺不好的了,陈贞还不如他。
  “无事。”陈贞弱弱起身,“那麻烦伯父和我们一起移步了。”
  潘永民在儿子同窗面前几乎不做声,都听儿子的,他对于这些人际交流不是很擅长,这时略显局促的应了下,一行人一起去找王钰。
  以王钰的身材和打扮十分显眼,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那种,潘安和陈贞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胡吃海喝的王钰,别人都是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就他面前摆了一堆美味佳肴,现在正满手是油的在啃蹄子。
  “王兄胃口一如既往的好啊!”陈贞坐在王钰身侧,看他吃的这么香,食欲也被勾起来了。
  王钰这才发现陈贞和潘安过来了,放下蹄子,用方巾擦了擦嘴,“安弟,贞弟,潘叔,你们来了啊,快坐下一起吃,这马上就中午了,估计上午是放不了榜了,我再点些菜,大家一起吃一些吧。”
  这时潘永民就觉得自己一个长辈蹭人家的饭不太好,于是就想开口拒绝,潘安察觉到父亲的举动连忙扯袖子示意,他们都坐在这了,王钰如此盛情,拒绝不太合适,容易尴尬,吃就吃吧,都是朋友,下次他再请回来就是了。
  几人好好吃了顿午饭,到了下午,酒楼大堂的气氛显得十分严肃,非常安静,几乎没人说话。
  有人在不停喝水,有人时不时站起来又坐下,还有来回溜达嘴里嘀嘀咕咕的,大多数人坐着安静不动,眼神游离,不知在思考什么。
  潘安此时心情不知为什么异常平静,看看王钰,正盯着剩下的蹄子发呆,再看看陈贞,拿着茶杯也不喝,就那么端着。
  他爹潘永民腿直哆嗦,估计是紧张的,比他这个考试的还要紧张,这时外面突然有一声大喊,“放榜了。”
  只见酒楼中人流一下子往外涌出去,他刚刚还看着他爹腿哆嗦呢,转眼人就没了。
  但是他们一桌的其他两个小伙伴倒是没动,潘安刚想感慨下,果然人以类聚,他的朋友和他一样淡定啊,泰山崩于前而不为所动。
  然后就见陈贞啊的一声,“放榜了,我要去看。”然后就被他家老仆人按住肩膀又坐了下来,“您坐着,我去看,外面人多,你大病初愈别去和他们推搡。”
  然后潘安就看到这位老仆人脚下生风地跑没影了,而陈贞望着人的背影一副恨不得跟出去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淡定,是反应慢。
  然后他再看王钰,倒是一副淡定样子,但是身边的书童也没了踪影。
  潘安有些担心他爹,虽然他爹身体是比他好的多,但是他爹病好了也没太久啊,万一胳膊挤得二次脱臼怎么办,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少爷,你中了,第二百八十四名。”一位小厮打扮的人颠颠撞撞,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朝着一位身穿蓝色衣衫,年约二十左右的男子跑去。
  这位男子听了也十分激动,连忙问到,“榜上一共多少人。”
  小厮再次开心地回到,“二百八十五人。”
  蓝衣少爷沉默,表情复杂。
  紧接着又一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同样带着喜气洋洋,“少爷,少爷,你考上了,二百八十五名。”
  陈贞看着已经年过半百,此时头发散乱,鬓角白发乱飞,却喜得不能自已的老仆人,心情有点复杂难辨,因为他刚刚知道榜上一共二百八十五人,这样他就是最后一名啊。
  潘安看着陈贞小脸上复杂难辨的神色,不禁有点羡慕,陈贞今年才十二岁啊,虽说没有两天就十三了,就已经是秀才了,这在琼州府都多少年没出过了,他这次风头都能赶上案首了。
  果然许多人看到陈贞后都议论纷纷,潘安一拱手恭贺陈贞,“恭喜贞弟,从今以后你就是秀才公了,以后为兄还要靠你多多关照啊。”
  潘安带着一些小调侃,陈贞也从刚刚的情绪回过神来,对啊,他都是秀才了,他前面三个哥哥只有大哥是秀才呢,如今他竟成了这辈家中第二个,陈贞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管他多少名呢,反正他考上了,总比没考上的强。
  他还了一礼,“潘兄平时功课要比我强许多,这次定能高中,还有王兄,小弟等你们的好消息。”
  潘安也不能确定,这考试如何真不能用平常功课如何来评定,有时候运气这个东西实在是玄而又玄。
  就在潘安和王钰忐忑不安中,接二连三的消息传了过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有如陈贞这样的总角小儿年纪还小便已高中,还有头发已全白的老爷爷落榜后痛哭流涕,可谓是人生百态,让人唏嘘不已。
  “二柱,你中啦,你中啦!”还在忐忑中,就听到了他爹欣喜若狂的声音,都喊出他的小名了。
  潘安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爹的胸膛上,把他下巴磕得挺疼,他爹那大手还在大力拍着他肩膀,“哎,爹,我多少名?”
  潘安努力从他爹怀里钻出来,揉了揉磕疼的下巴,潘永民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心情平复了一下下,但是说起名次声音还是非常激昂,“你考了第七呦,我们潘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潘安也挺开心,他爹要说的时候他心就是一跳,虽然他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但是经义,作赋作诗还是看积累和天份,他比人家少了那么多年,虽说他觉得自己学得还不错,也受到了周秀才的夸奖,但还是担忧,如今出来结果心总归踏实下来。
  “爹,你别激动,看你跑的,快坐下喝口水。”潘安看他爹气喘吁吁,脸色涨红,感觉精神状态有点过度。
  潘永民看儿子一喜之后立马平静下来,只觉得儿子有气度,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接着潘永民又对着王钰开口,他儿子几个好朋友的名字他都认识,也特意看了看,“王钰更出息,考了第二呢。”
  王钰猛地抬头,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第40章 谢师宴
  潘安他们这一桌可以说是喜气洋洋,三个人都考上了,一个个都忙着回客栈等喜报,准备给送喜报的官差赏钱。
  这个潘安倒是早有准备,把赏钱都准备好了,回到客栈里这才喜形于色,刚才在酒楼一直绷着。
  他爹更是高兴,这一路嘴都合不拢,眼神飘的不知道在想啥,“二柱啊,你是秀才了,你是秀才了。”
  潘安看他爹还没回过神来,仍旧沉浸在自己成为秀才的消息中忍不住嘴角翘起,说起来他这次不光是秀才了,还是廪生呢。
  除了可以免除一人徭役,十亩田税之外,每年还可得八两的廪讫银,且可以去府学读书,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成为举人待遇就更进一步了,可以免除百亩田税,数十丁徭役,到时候将会有不堪税赋压榨的农民抢着来寄田投附或投身为奴,这样农民直接交租子给举人老爷即可,不再向朝廷纳税或服徭役,可以说到时候光是靠收田税就足以过上好日子了,当秀才只是减轻许多家中负担,所以说科举是条青云之路,就看你能走到哪里了。
  他和他爹一起高兴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一人在大声询问,“武安县潘家村潘安老爷可在?”
  “哎呀,准是官差来报喜了,二柱,你快把衣服整理下,包袱里还有套新的,你要不要换上?”潘永民才手忙脚乱给潘安整理衣裳和头发。
  “不用了,爹,现在换衣服来不及了,只要衣冠整洁就好,我们出去吧,不要让人久等了。”潘安把准备好的赏银给他爹,“爹,一会儿你就把这赏银给来报喜的人。”
  潘永民急急接过,两人赶紧推门见人。这时客栈已经出来不少人,在这客栈住的考生不算多,而且多是家境贫寒的人,但凡有点财力的都在悦来客栈。
  在报喜的官差走后,许多考生纷纷上来恭喜,潘永民也备受欢迎,被好几位家长拉去谈教儿心得,把他弄得一整天都跟踩在云端似的。
  到了晚上,看潘安把带来的几套衣裳都拿出来摆弄潘永民有些不解,“你把东西放下爹来收拾就行,咱要不要明天就走快点把这消息告诉家里人,你娘定会十分高兴的。”
  潘安这才想起还没告诉他爹,“爹,明日榜上有名的人都得去参加谢师宴,这次的考官会到场,至于家里会有官差去报喜的,比咱们回去告诉要快的,咱们后天便回去,王钰和陈贞约好要和我一起,我也与刘勇说了。”
  说起来刘勇这次并未考上,刘全叔和他心情都十分低落,刘勇这是第二次参加院试了,还是要接着考,他们打算明日就走,和客栈中其他两位武安县同样落榜的考生一起。
  潘永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天儿子要去见大官了,还有那些同年,定是得好好捯饬一下的,不然会被人看扁的。
  他一跺脚,有点着急,“爹都没打听过这事,这几身衣裳是不是太朴素了,明日爹带你去买两身新的吧,谢师宴是在晚上吗?”
  “是倒是,不过买新的没必要吧,我都这么多衣裳了,我看这件深蓝色的就还不错。”这件还是当初府试时潘安在府城买的布做的。
  潘永民不同意,连连摇头,“这哪行,我儿都是秀才公了,得有两身像样的衣裳,明日见同窗和大人可不能失礼,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些起来,爹带你去买两身衣服鞋袜。”
  潘安拗不过他爹,只能点头同意了,反正他爹高兴就好,他也的确缺两件像样衣裳。
  第二天两人一大早就兴冲冲去逛成衣铺,潘安买了一身月白色和一身湖水绿,又买了一块蓝色方巾,如今潘安成为秀才,也可在头上佩戴方巾了,这也是士的象征。
  晚上潘安穿着月白色衣裳,头戴方巾便去找王钰和陈贞一起参加谢师宴,几人在一起不免聊到武安县考上榜的都有何人。
  听王钰说武安县这次可是大丰收,今年竟有七人考上,可以说是极为少见的,往年也就两三人,多了不过四五人,看来县令今年的考核能再上一个等级,估计除了考上的考生最高兴的就是他老人家了。
  潘安他们三人就不用说了,何毅此次也上榜了,只不过名次十分靠后,就比陈贞好一点。
  潘安考试的时候就坐在何毅斜对面,倒是知道他的情况,这次他受臭号和身体的影响比较大,第一天就吐的脸色发白,第二天看他走路的脚步虚软,几次跑茅房,明显是拉肚子,坚持到第三天的时候人都十分憔悴了,蓬头垢面,一点没有冰山美少年的气质了。
  可惜了,以他的才学正常来说名次是可以很靠前的。
  其他三人,有一人潘安挺熟,就是他们甲班的李智,经常找人借一文钱的那个少年,其他两人都是世家子弟潘安并不认识。
  谢师宴上潘安如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性情无常的主考官俞樾,在这宴会上倒是没看出他哪里乖张,虽然对待众多新晋秀才比较冷漠,但也还算客气。
  照理说一般谢师宴的举行就是主考官以及其他考官挑选弟子,一般是以主考官为主,虽说俞樾已经是在座所有人的座师,但是和老师定是没法比的。
  于是众人都积极表现,尤其是这次的案首,此人也算厚积薄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和俞樾差不多年纪,一口一个老师叫的十分亲热,一直寸步不离跟着俞樾,意思十分明显。
  不过俞樾并未表现出要收他为徒的意思,可以说这位座师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收徒的意思,本来也想打他主意的王钰也是失望而归。
  潘安倒是十分理解王钰,照理说这位案首年纪有些大了,毕竟许多人在不到三十的时候就已经中进士做官了,所以主考官不收他情有可原,不过王钰可是还年轻的。
  而且王钰家中情况复杂,他要是有一位老师在后的话许多问题就可迎刃可解了,相当于和他爹一样有了个靠山。
  “王兄,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除了主考官,还有其他考官,虽然比不上俞樾大人,但都是学识渊博之辈。”潘安给王钰鼓劲,他其实也想拜师,有了老师之后在科举之途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但是一般能拜师的都是前几,他虽然进了前十,但是靠后了点,没看第一第二都没着落,他估计是没戏的。
  王钰又打起了精神,向一位副考官走去,这位考官看着温和可亲,身形瘦削,肤色偏白,可以说是个十分典型的读书人长相。
  这位大人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位考生,都频频向这位大人敬酒示好,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目的,潘安觉得王钰希望还是挺大的,毕竟他才学出众,又是此次院试第二。
  “刘大人,小子王钰,久仰大人大名,曾有幸拜读过您写的越阳楼记,佩服您的辽阔胸襟和高远的抱负。”王钰还是很会聊天的,知道怎么说才能引起这位大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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