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的科举路——范懒懒
时间:2019-05-15 10:36:36

  这次还是先去县城找姑父,不过同行去府城的人就不太一样了,何毅这次仍旧和他一起,潘安知道他定亲的人家富贵,不过也知道像何毅这样的少年自尊心很强,估计也不好吃软饭吃的太明显,更何况还只是定亲离成亲还远。
  何毅的气质比上次还要生人勿近,仍旧带着那个上次同去的书童。这次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刘勇和刘全叔。其实如果可以选择他是想和陈贞与王钰一起的,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土豪,都有马车家仆随行,虽然都向他发出了邀请,但是潘安也不好意思老是占人家便宜,他自己也不是到了路费都出不起的地步,所以还是自食其力吧,于是都拒绝了。
  “安弟,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刘勇一见到潘安就十分热情,毕竟三人要同行三天,对于何毅刘勇又不熟悉,且一看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刘勇只能和潘安亲近了。
  别说刘勇这话正好戳到了潘安的痛处,他今年十四岁,在他刚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就十分为自己的身高担忧,因为他目测自己不到一米六,虽然说以后还有得长,但是他也十分担心自己长不高,女生不到一米六还可以说是娇小可人,男的不到一米六就尴尬了。
  现在刘勇一说自己长高了,他还真感觉自己长高了一点,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不过好歹是个安慰。
  于是他笑呵呵地对着刘勇拱手,“刘兄还是这么幽默,我们上次见面可是七天之前。”潘安在七天前从县城返家的时候曾去刘家告辞,顺便约了刘勇一起去府城考试,时间相隔不算长。
  “好了,有话上车再说吧,我们该出发了。”驾车的刘全叔发话了,潘安和刘勇就停止了相互客气。
  这次他们一起的没有赵阔的父亲这样能武的,不过好在他们比上次提前一天出发,且魏县灾民的问题朝廷已经派钦差解决,这路上安全了许多,这次他们皆走大路,纵使远些时间比较充裕也是无妨的,重要的是安全问题。
  所以这一路走的十分平稳。
 
 
第36章 院试(上)
  到了府城之后,三人就此分开,何毅仍旧去了悦来客栈,刘勇父子也觉得悦来客栈太贵,所以选择和潘安父子一起去了潘安上次来住的客栈。
  今年院试在进考场前的检查格外严格,衣服不能有夹层,只能穿单衣,最多穿五件。好在现在刚刚开始冷下来,不至于太冷,不然光是这个要求就能让很多考生风寒生病,没法坚持考完。
  潘安可以说拿了布料最厚的五件单衣,但是仍旧觉得冷,现在的确还没零下,毕竟这里属于华北偏南部,要是在东北这时候穿五件单衣真的有的受。
  “二柱,我给你买了些米酒,考试的时候实在冷了你就喝点可以暖身子,切不能喝多了误了正事。”其实要论暖身还是烈酒更管用,可是容易喝醉,要是不小心喝多了在考场上闹出事来也是得不偿失,潘永民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给潘安买了些米酒带着。
  “嗯,放心吧,爹,我不多喝。”潘安先是愣了下,没想到还有这招,还是他爹的生活经验足。
  “嗯,早点睡吧,养足精神明天好好考试。”潘安看着他爹又开始检查明天他进考场要拿的东西,有点无奈,又有点暖心,这点东西他爹从出发前就检查了不知多少次了,生怕落下一件。
  “爹,东西我都看过了,没落下什么,您也早点睡吧。”潘安钻进被窝,虽然考前一夜挺容易失眠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没什么这方面问题,他得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有精力应付这三天考试,在考场这两夜是别想好好睡的。
  潘永民听了潘安的话最后确认了一下,是没有问题,就把灯熄了,潘安听着旁边床上悉悉索索的动静没了,就安心数羊让自己尽快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恍惚记起昨天半夜起夜都没听到他爹打呼噜的声音,在潘家潘安的屋子和潘父张氏的只有一墙之隔,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潘永民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半夜能被吵醒好几次,从无例外。等他起身再看潘永民眼下的青紫,原因是何不言而喻。
  一切都在不言中,这份父爱潘安觉得沉甸甸的。
  来到考场之外,这参加院试是要五人互结的,他便是和王钰,陈贞,刘勇还有甲班一个少年一起,五人共同被做保的廪生指认以后再通过官差的检查才可进入考场。
  陈贞长得瘦小,体质一般不太抗寒,比其他人都怕冷,此时冻得直打哆嗦,不停地搓着双手。
  “这天气怎么这么冷啊,我们还穿的这样少,一会儿我的手恐怕都要冻僵了,可怎么拿笔。”陈贞一脸忧心忡忡,他年纪本来就小,是潘安见过的除了吴胥以外最小的开始科举的考生了,不同的是陈贞已是童生了,或许过了这三天以后他便是秀才了。
  王钰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陈贞,“哪里就冷了,我还觉得热呢,你看我这额头都有汗滴了。”王钰插着腰一脸不耐,他身形较圆润,这么多考生挤来挤去他汗都挤出来了,再加上脂肪层厚,他是不怎么怕冷的。
  陈贞撇嘴,对王钰的话不置一词,他们就不是同类人。
  潘安倒是还好,现在太阳出来了,刚刚又活动一番,虽然只穿了几层单衣,他也没觉得冷,陈贞应该就是寒凉体质,对冷敏感。
  “好了,马上就轮到我们了,一会儿进入考场,里面有火炉,陈贞你进去点着烤一烤就好了。”潘安觉得这一点还不错,其实那火炉十分小,主要是为了让考生做东西吃的,不过也能烤烤火暖和一下,不然这三天真不好过。
  几人收拾心思,脱衣让官差检查,由于他们比前面的考生配合多了,通过得也快。
  “这是什么,你竟然携带手抄本。”就在潘安他们通过后正往考场里面走的时候,官差的声音大了起来,然后潘安就见到官差那些一个大概手掌四分之一大小的册子,还在笔筒夹层里搜出了小纸条,潘安这时只有一个念头,这人作弊啊完了。
  这时作弊后果还是很严重的,最厉害的就是会试和殿试作弊,直接就杀头了,院试还算轻的,一旦被发现,驱逐考场,永不录用,以下三代不得科考。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没想把这些带进去的,我没想的,真的没想的。”是一个苍老带着凄惶的声音,他已经流下了两行热泪,此时抱着那官差的腰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潘安看着他佝偻的腰背,脸上深深的沟壑,满头的华发,只想起一句,白发苍苍老童生,想必他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一时走错了路吧,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人都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王钰等人已经走在了他前头,潘安急走两步跟上他们,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如何他顾不得啊。
  这考试的小屋和上次相比最大的不同便是炭比上次多多了,上次府试在四月份已经入春天气自然暖和,考生用火炉就真的只是煮东西吃而已,但现在就不同了,不光天气冷了,呆的时间还长了。
  对于潘安来说这次他的房间和上次还有一个十分大的不同,他居然被分到了臭号,哀叹了一下自己的时运不齐,他得先把火炉点着,省的试卷发下来再弄浪费时间,今天这一天他得快些答题,毕竟第一天臭号还不会太过发挥他的威力,等到明天估计就有的受了。
  潘安还得庆幸多亏是入冬了考试,这要是夏天考,他没等出考场估计就被熏晕了,冬天厕所的味道还是淡一些的。
  没时间让潘安感叹这些有的没的,在点着火炉以后他再擦拭桌面,这时就有心思观察一下周围的人,毕竟大家都是臭号的难兄难弟。
  这一抬头还真看到了熟人,正是平时生人勿近的冰山美少年何毅,他在潘安斜对面,虽然不像潘安紧挨着茅房,但是也只隔了一间而已,好不到哪里去,这位少年显然也想到了这三天得过什么日子,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等到试卷发下来,潘安就没心思想什么臭号不臭号的了,这试卷的题量真是非常大啊,怪不得要考三天,他得合理分配时间才行。
  试卷上有县试府试都考过的题型,帖经和墨义,这个潘安是没问题的,还有就是试帖诗,作赋,经义和算术,这样一看算术占的比例还不小,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经义更是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多的比例,这两样都很费脑子啊。
  潘安先扫了扫算术题,自己都会做,心中暗自庆幸,决定趁着第一天精神头比较好,先做算术和经义,能做多少算多少。
  这一次有一道算术题十分有意思:一放羊翁,他有三个儿子。某日,老翁去世,要分老翁留下的11只羊和一份遗嘱。遗嘱上写道:长子持家有功,可以分的所留羊的半数;次子常代父放羊,可得所留羊的4分之1;三字年幼,无功,只能地所留羊的6分之1。
  遗嘱还交代,不可将羊杀死,否则老头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息。在不杀死羊的情况下,如何把11只羊按老翁要求分呢?
  这道题就要考答题者的变通能力了,要看到题目设置的陷阱,因为二分之一加四分之一再加六分之一根本不等于一,这道题不难,就是得想到点子上。
  算术对于潘安来说不难,做了一上午就基本做完了,下午就验算一下就可以接着做经义了,这时候大家都开始煮东西吃了,巡查的官差在这时盯的也紧,其实官差送来的饭菜也还不错,但是由于潘安比较靠后,饭菜送到他这的时候已经凉了。
  煮了一些热水,把送来的那个荤菜热了热,再把自己带来的包子热下,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他带的包子今天吃还没问题,再放一放他也怕坏了,吃完热乎饭,再喝点热水,酒足饭饱之后许多人就开始上厕所了。
  潘安十分庆幸自己吃饭快,不然就这味道他估计饭也不用吃了,容易有不好的联想,这时候他的表情就十分生无可恋,抬头看看何毅,看他的表情和自己差不多,心理平衡一下他精神好了点。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受罪,这时候心理战术十分有用,虽然这样想挺不厚道,只能在心里默念不好意思,何毅大兄弟。
  潘安干脆连午休也省了,反正闻着这味道也没法睡,等上厕所高峰过去,寒风吹过,一段时间以后,气味就淡了许多了。
  在验算好算术题之后,潘安开始做经义,第一题就挺有难度,题目为“又日新康诰曰”,潘安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出有这句,后来再思考,《大学》中有这样一段,“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这完全是两句话,结果搭在了一起,这种出题也叫牵上连下,好歹想到了出处,不管这两句连在一起要怎么答,理理思路应该也能差不多。
 
 
第37章 院试(下)
  经义题比较考验理解能力和写作水平,当然是在你能想到题目出处的基础之上。
  除第一题外后面的还算中规中矩,由于题量大外加总写经义题脑力消耗有点大,潘安觉得脑袋有点木,还有三道经义题没写,不过这时已经傍晚了,他觉得应该改变战术,换换脑子,于是拿出帖经试题开始写,由于学习机的功劳,记得十分牢固,帖经对于他来说十分简单。
  写了一会儿帖经,潘安也逐渐放松了一些,状态没有之前那么集中,这时候就觉出饿了,果断开始煮东西吃,省的一会儿赶上上茅房高峰期那就不用吃了。
  煮了一些粥,再把刚刚发下来的晚饭炊饼撕成块泡着吃,再就着拿来的腌菜,这顿饭吃的也算有滋有味。
  抬头一看大多数人还在奋笔疾书,他刚刚吃完东西还不想立马坐下开始,于是就在这小屋里溜达溜达,等潘安溜达完继续做帖经之后,众人就开始吃晚饭了,在这之后又迎来了一个上茅房高峰期。
  潘安闻着一阵阵的热腾腾的臭味心中各种咆哮,面上还是镇定地在写帖经,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吃饭吃一半已经开始吐的何毅,瞬间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
  何毅的状态实在不太好,潘安看他吐完以后脸色惨白,不过这时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一顿不吃还不会有什么事,在这考棚里就是着火了你都不能离开,除非放弃考试资格,但是许多在考场上生病的人宁愿病死考场也不愿放弃,这也是科举的可怕之处。
  寒风一过臭气散了一些,然后有新的人进去臭味散了出来,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对茅房旁边的考生简直是巨大的折磨,潘安看他正对面的考生,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此时正用一块湿布捂住口鼻。
  潘安深深怀疑他不觉得凉吗,这湿布冰脸吧。
  这时候天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点着煤油灯灯光太过昏暗,潘安也怕一不留神碰倒污了试卷,全神贯注了一天实在疲惫,于是就收好试卷和答题纸张,准备睡觉。
  这考棚透风,潘安可不想睡一晚就感染风寒,于是被子近乎盖着头,只露出鼻子嘴,对着墙睡就没什么了。
  让潘安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这动静比白天可热闹多了,可能是万籁俱静,所以一些声响格外清晰,例如隔壁茅房拉肚子的仁兄,这通畅,这气味,还有隔壁考棚这位呼噜打得震天响的,这简直折磨他的耳朵和鼻子。
  于是潘安连鼻子和嘴巴都捂上了,只透了一点小缝喘个气,这一夜拉肚子的人实在不少,可能是吃了官差送来的冷饭没有加热的缘故,潘安听动静好像还有挺不住直接放弃考试的,在很多人眼里还是命重要的。
  潘安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睡着,第二天醒的格外早,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睡好,不过也算养回了精神,趁着早起思维清晰,他把昨天没做完的三道经义题做了,做到最后一题可把潘安吓了一跳。
  最后一题就五个字,“王速出令反。”
  这道题要是理解偏了完全可以曲解为“王出令使其造反。”潘安当然知道科举不会出现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话,但是这出题人的勇气潘安很是佩服啊。
  一不小心没准以后人家就拿住这个说你早有不轨之心,文字狱可是十分可怕的。
  先不想这些,潘安还是得好好审题,这题倒是不难想到,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下》中“王速出令,反其旌倪,止其重器”一句,是将应断开的“反”字截下来搭到前面的“王速出令”后面。
  这次院试的题出的可以说有些难度,比以往都要刁钻些,听说此次主考官为俞樾,俞樾是二甲进士出身,以写作俱佳出名,曾受到皇帝的夸赞,不过此人性格乖张,颇有个性。
  潘安十分赞同世人对他性格的评价,出的题都很有个性啊,这题出在院试有些屈才了,应该在乡试中出现才合理些。
  绞尽脑汁终于把经义题答完,如今答了一大半了,潘安继续写帖经,顺便构思一下诗和赋,这次诗比较中规中矩,以“雪”为题,赋则难一些,试题“旗赋”,以“风日云野,军国肃清”八字为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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