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的宅子离贡院不算太远,坐马车半个时辰的路程,三人赶过来以后看排队的人还是不少,就在附近又吃了个午饭,王钰看这家饭铺的小炒不错还打包带走一些,准备晚上吃。
会试考完一场就能出来,因此他们三个每人只带了三天的饭食,等三天以后王钰的仆人会把新做好的吃食带过来,他们出考场的时候拿上再进去,其实不出考场也可以,毕竟当时出去晚上之前必须再进场,而且再接受一轮严格的盘查。
这一次会试的检查可以说十分严格了,贡院门口侧门旁有一小门房,举子一个个进去脱衣检查,每人只能穿三层单衣,没有内衬的那种,绝对不能有夹层,之前乡试还留一层里面的里衣,会试干脆脱到只剩下内裤,而且人家还盯着你那个位置看好久,确定你没往里面塞纸条,潘安被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说实话这种经历实在算不上好,不过潘安面上还是十分淡定的,心里想着反正我现在是男人了,上面露点也无所谓,你随便看反正也不上手摸就行,这心态可以说十分稳了。
会试的考棚比潘安乡试的时候条件好一点,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每人发三根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这样考棚里光线就不太好了,因为没有窗户,只在房顶有个不大的通风口,这样也是防止作弊的措施。
潘安都不敢在里面烧炭取暖,怕一氧化碳中毒,毕竟这小屋通风不好,就上面那小口还是不要指望了,还好天气暖和了,也就做饭的时候烧一小会儿。
仍旧是进去以后先收拾桌子,这下子他也看不到其他人的情况了,潘安边擦桌子边想,或许我旁边的考棚就是我的一位好友,只是我们一墙之隔却无法相见,至考试结束都不会知道旁边的人士相识之人。
第99章 会试(下)
会试考棚虽然封闭了一点,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有独立茅厕,这也是怕举子利用上厕所的功夫作弊,可以说是严防死守,采取一切措施来防止这种现象的发生。但也是如此,会试的公平性才能得到保证。
只有一个人上厕所,这厕所的味道自然不是很重,不过潘安也不能保证九天以后这厕所能有多好闻。
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情干,潘安要做的还是晚饭,中午有在外面打包饭食,不过潘安也怕过了半天这菜不新鲜,所以潘安又把菜回了锅,再放一些米饭一起炒,做了一份香喷喷的炒饭。
饭香味飘的挺远,估计隔壁大兄弟也闻到了,潘安听到隔壁乒乒乓乓的架锅的声音,就知道隔壁也开始做饭了。
这小隔间的空气实在不好,就做了这么一会儿功夫的饭菜,就真多多烟,潘安吃完饭以后就拿着做饭的薄木板扇风,把烟往头顶的通风口赶。
在确定没有烟味以后,潘安打了一会儿太极拳,消化消化食物,然后就睡觉了,没办法,又没有其他娱乐活动,连书都没得看,还不如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奋战三天。接下来的三天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会试第一场没什么难度,考的是关于四书的经义题,律法方面的知识以及一诗一赋,和乡试的题型差不多,但是难度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题出的很是偏僻,不过只要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于潘安来说是完全没有难度的。
除了一诗一赋以外,其他的题目他答得很快,作诗和作赋对于潘安来说最重要的是审题,只要知道题目出处以及含义,不写错方向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第一场大家普遍答题速度都比较快,到第三天中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上交试卷,出了考场。
潘安也不例外,答完第一场大部分人都显得很有自信,毕竟到了举人这一步就没有什么弱手,应付第一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第一场能拉开分数的也就是诗和赋的水平,不过这种东西有一定的主观意识操控。
出来考场以后潘安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福顺,福顺这个人其实真的没什么存在感,他和潘安完全相反,潘安因为出众的相貌和气质到哪都能引人注目,福顺就是长相普通一少年,扔在人堆里不容易找那种。
福顺看到潘安很是兴奋,上来就要搀人,不过潘安第一场考的还算轻松,没这么娇弱,不过虽然第一场是最简单的一场,但是还真有人考完被扶出来,有的年岁太大,有的心理素质不行,该有的因为换季感染了点病痛。
不过潘安显然不在此列,他和福顺一起好好吃了一顿,然后带着福顺给他拿的饭,又进了考场,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进行第二场。
第二场考的是五经的经义,术数以及史论。五经的经义对于潘安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算数题的话这次考的十分难,潘安在他师父许白安那里有拿到前几年的会试考题,算数都没有今年的难度大,不过算数是他的强项,他倒是颇为欣喜,沉下心来把题目一一攻克。
潘安十分喜欢做数学题的感觉,很有成就感,这样想着他就觉得以后要是有机会去户部任职挺不错,不过户部身为管整个国家的钱的地方,是个富的流油的地方,因此党派林立,能进去的都是身后背景足够强大的。潘安想着自己一个小虾米还是安稳一点吧。
继续做题,接下来就是史论,潘安扫了一眼,题目中规中矩,没有什么雷点,诸如“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说的是平戎,而“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这一题则说的是举贤。
题目越简单越正常才越不好考,这样的情况下你必须写出自己的独到之处,不然就泯然众人了,那你离落榜就不远了。
因此潘安最费心思的题目不是这一场最难的算术题,而是这史论。
挖空心思做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场第三天的傍晚了,别说出去的时间了,就是进场的时间都要到了,因为每一场考试都要提前一天进场,所以你可以提前离开,却不能太晚回来,潘安摇铃交了卷子后匆匆出了考场。
果然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福顺,这时候贡院的官差已经在催促进场了,潘安结果福顺手里的饭食又急急忙忙赶了回去。上次出考场好歹还有时间在隔壁客栈擦擦身子换身衣服,这次是别想了。
可以说这两天精神消耗有些大,饭食还是热的,潘安吃了些东西就合衣入睡了,毕竟历史以来最难的就是第三场了,毕竟得养足精神全力备战。
放空自己的意识,潘安因为疲累睡得很沉,第二天还是被敲门发试卷的官差叫醒的,用湿布擦了擦脸,潘安打起精神迎战最后一场考试。
最后一场比较直截了当,考的就一项,那就是策论,一共三题,而且今年的策论十分偏重实际,其中有一题是这样的:《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试陈教农之策。
说怎么种地,可以说很接地气了,潘安相信一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这题说的肯定十分空泛,潘安这时倒是觉得自己这农家子的身份不错,虽然从小家里没让下过地,但是耳濡目染,懂得还是很多的,在有现代农业常识支撑,他能写出一篇十分有实用价值的策论。
这是第一道,潘安写的如鱼得水,要不是有字数限制,他能写的更多,待写完了第一道,再看第二道题,潘安乐了。
这第二道题竟是说的水利,潘安可是跟查宣学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还在现场亲自上手了一阵子。
说来今年朝廷会出水利也是因为这两年雨水太多,各地爆发洪水的次数太多,潘安游学时候还差点死在洪水里,对此深有感触,因此这第二道写的也很是顺畅。
可以说这三天一天写一道策论题,大部分考生都是如此安排时间的,潘安因为前两道写的比较顺,写第三道题的时候才是第三场第二天的下午,时间比较充分,潘安就开始审第三道题。
第三道题就不是这种比较偏实际的题了,谈的是当前天下之态,皇帝之政。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夸了,不过怎么夸还是很有讲究的,你既不能太过谄媚,也不能太过平淡,这个度十分不好掌握。
因此,潘安这最后一题写的时间最久,一直到最后一天截止交卷的最后时辰潘安才润色好誊抄完,把试卷交了上去。
交完试卷,出了贡院,他只觉得外面的空气都十分新鲜,这次他终于是不用人搀扶才能回住处了,这两年他这身子骨可是刚刚的。
福顺小心翼翼地觑着潘安的表情,看他一派放松,并没有神情沮丧,就知道自家少爷考的应该不错,因此也露出了笑模样,主仆两个上了王家的马车,王钰比他出来早,已经回去了,王家还留了一辆马车等陈韬,所以潘安就没有再等,虽说此时已经最后,陈韬出来估计用不了多久,但是此时身上黏腻,一股酸臭味,大家见面彼此尴尬,还是算了。
第100章 试后
回到王家的宅子潘安就美美地泡了个澡,顺便问了问福顺王钰和陈韬的情况,就在潘安泡澡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陈韬已经回来了,福顺就老实地禀报,据福顺说他在贡院门口是亲眼看到王钰出来的,王钰出来时红光满面,看着挺高兴的样子。
至于陈韬,回来王家时面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情绪并不外露,福顺也看不出什么。
潘安想着王钰这次考试应该比较顺利,想想上次乡试他倒霉的情况,这次如此表现,定是考的还不错。至于陈兄,他身为陈家嫡长子受到的教养定然不太一样,情绪不外露也是正常,潘安也不想瞎琢磨,只知道这泡澡太舒服了,越泡越困,害的他好像睡觉。
于是,本就是傍晚回来的潘安就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入睡了。
会试放榜时间规定在四月十五,因为当时正值杏花开放,所以称为杏榜。潘安昨日考完试三月十七,也就是说要再等将近一月的时间,这一月里各种文会时少不了的,不过很多举子因为放榜前十分焦虑,是不会出来参加文会的。
此时会试结束,京城茶余饭后今年谁会成为状元就是热门话题了,要知道京城知名才子今年参加会试的也不少,例如最出名的京城四大才子,今年会试就有两位参加,其他两位都已经考中为官了,上一届的榜眼就是这京城四大才子之首。
因此今年的一甲,甚至是状元人选百姓都猜测着两位定有一位可以上榜,因为状元人选几乎年年出自南方举子,而南方有何风流人物百姓并不知,因此大家最推崇的还是京城这两位。
这么大的风头潘安当然有所耳闻,要知道如果你名气很盛,而考卷确实答得不错,那么在会试殿试中确实有很大几率被点为靠前的名次。
在乡试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要想把名声传到乡试主考官的耳朵里和把名声传到皇帝耳朵里难度可不在一个等级上,潘安早就放弃这条道路,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他做人的原则一直都是低调,闷声发大财才有意思嘛。
要说这名声太盛也是有不好的地方,据潘安所知,今年参加会试的两位京城才子之一这次会试可是遭到了暗算,据说是食物出了问题,里面放了些泻药,不过这位才子考试期间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因此情况不怎么严重,也是坚持到了会试结束。
现在这事传开引起了很大的重视,这是恶意竞争啊,使出这种手段的人怎么能上榜,这位才子还挺有人气,许多考生为他打抱不平。于是这案子倒是得到了一些重视,目前正在查,这才子是京城人,食物又是家中准备的,因此家里内部作案的可能性比较高,不过当天去找他一起去贡院的几位举子嫌疑就更大了。
这事情不算难查,但还是墨迹了好几天没看到结果,而潘安这几天主要是在努力画画挣钱,他在这呆的时间太长,京城的物价又有点超出他的预料,潘安这时就不得不庆幸王钰给他提供了住所,所以这段时间比较闲就一边看书为未知的殿试做准备,万一考上了呢,还是得做这个打算。
还有就是画画挣钱,以及在闲暇时候下厨,这也让潘安想起了当初在府学他和王钰、陈贞一起读书的日子,那时候经济拮据,两个好友出钱买菜,他负责做菜,以至于潘安烹饪的技能熟练度越来越高,做菜越来越好吃,王钰和陈贞都喜欢吃他做的饭菜。
这段日子还算比较有时间,潘安时不时就下厨,陈韬也跟着沾光,对潘安的厨艺可以说是赞不绝口。王钰更是吃的很欢,而且这家伙最爱吃的就是肉,还是越肥越好,加上因为前阵子准备会试他每天练武锻炼也搁下了,体重直线上升。
潘安觉得可不能这么下去,要是王钰榜上有名,到时候可以去殿试,这自古以来皇帝大多都是颜控,虽说现今不流行王钰这种肌肉猛男,但是总比胖子好啊。
于是潘安就拽着王钰一起锻炼,还能切磋武艺,王钰虽说身高体重还有气势看着唬人,但是这武功真是一般般,听说切磋就更不想被潘安虐了,坚决拒绝锻炼。
没办法,潘安就拿出了杀手锏,“子美啊,你想想啊,再有不到一月就放榜了,到时候可是要榜下捉婿的,你看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了,到时候肯定没人要你,你就等着回武安县娶个村姑吧。”
这句话果然很有杀伤力,王钰哀嚎一声,他比潘安大四岁,今年都二十五了,这在古代真的是大龄剩男了,再加上他在他家的尴尬,要说如今他也算和他渣爹平起平坐了,毕竟两个人都是举人了,他渣爹的岳父是七品官,但是他有个当县令的师父啊。
不过再怎么样也没法改变他是庶子,他娘还是妾室的事实,赵氏这种性子之前就已经提过要和王钰的渣爹和离,但是渣爹觉得这事太丢面子,而且王钰眼看着前途大好,他怎么能放弃这个儿子,于是王家这几年一直挺不安宁的。
潘安就觉得吧,和自己这几个好友一比,他们家还算是和谐的,潘安听王钰透露他是想自己一旦中了,就立马让他娘和他爹和离,反正他也不怕什么名声问题,他本就是庶子,又是商户女所生,身份本来就是底层了,也不怕什么。
潘安倒是挺支持他的,赵氏那么一伶俐的女子在王家虚度青春确实太惨了,还被渣男坑的那么苦,早点和离早解脱,而且当今圣上对身份并不怎么看重,选才不拘一格,可以说很有明君风范了。
不过在没放榜之前想什么都是空想,王钰的减肥热情在参加了一次文会之后更加高涨,没办法,现在流行审美都是潘安这种病弱美少年,虽然潘安一点不病弱,就是长得太白,有瘦弱,看着就有点白斩鸡。
陈韬对于参加文会很是热衷,而且必要拉着王钰和潘安一起,其实在放榜之前潘安对于参加文会并没有什么心思,他前两天刚刚见到了在苏州认识的好友江澄,还有小神童布凡,布凡今年十六岁,长得还显小,可以说参加文会必定十分引人注目。
所以,布凡至今为止还没参加过京城的文会,而江澄,这厮只喜欢青楼楚馆,来了京城以后更是流连花丛,以至于来京城至今也从没参加文会,和两个不参加文会的朋友呆了呆,还挺有话题聊,于是潘安也挺不想去参加文会。